淺談張愛玲《傾城之戀》中的愛情書寫

徐冰夷

摘要：《傾城之戀》書寫了范柳原與白流蘇的愛情。同是半新半舊式人物的范柳原與白流蘇在封建社會中展開了愛情的博弈，一個反復試探謀求真情，一個故作端莊尋求保障，兩個內(nèi)心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由互相揣摩互相試探進而轉(zhuǎn)變?yōu)榛ハ嘁揽炕ハ喟参浚餐茉炝艘粓鼍实膬A城之戀。

關(guān)鍵詞：張愛玲;白流蘇;范柳原;《傾城之戀》

中圖分類號：I207.42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2177（2020）15-0023-02

《傾城之戀》是一個最曼妙的人在最美好的年華寫出的最精彩的故事。作為民國極富盛名的才女，張愛玲對愛情看得通透，對人生參悟的明了。她筆下的白流蘇卻不曾像她一樣了解愛情。當代學者孟悅、戴錦華認為：“《傾城之戀》這部愛情傳奇是一次沒有愛情的愛情。它是無數(shù)古老的謊言、虛構(gòu)與話語之下的女人的心酸的命運?！盵1]范柳原和白流蘇，一個是自私的男人，一個是自私的女人。兩個自私的人，在兵荒馬亂的時代中占據(jù)了一個容身之所，談了一場傾城之戀。愛情往往沒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但共同經(jīng)歷了熱烈和荒涼的愛情卻值得細細品味。

1時代裹挾下的人物

白流蘇和范柳原同是這個波濤洶涌時代里的小人物，同樣被時代的洪流推著向前，不能回頭。

1.1白流蘇的悲慘境遇

白流蘇出生于落沒的傳統(tǒng)的封建的上海大家庭當中，因家道中落不得不急著嫁人，誰成想一度“豪門夢碎”，不得離婚回到娘家居住。往昔不同今時，一個離婚女人在娘家不見得比在夫家好過。白流蘇的出場就很好地說明了這一點，“胡琴咿咿呀呀拉著，在萬盞燈的夜晚，拉過來又拉過去，說不盡的蒼涼的故事”[2]。

在這個大家庭中，甚至連表面上的溫馨也不存在，每天家里雞飛狗跳，明爭暗斗。一家之主老太太多數(shù)時候充當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半聾人”，必要時站出來主持大局，平時得過且過;舊式婦女三奶奶和四奶奶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事者，為爭奪財產(chǎn)每天喋喋不休，白流蘇，一個“寄住”在娘家的離過婚的女兒，不但被家里人騙光了錢財，甚至時刻存在被趕出家門的危險。這就是小說中的女主角，一個天天被指著鼻子要求去打聽米價，在屋里剪指甲也會被偷看的白流蘇。她就植根于這樣的環(huán)境當中，每天吵吵嚷嚷，哪怕咬到滿嘴是毛，也絕不舉白旗?？梢哉f是時代的戰(zhàn)火、封建的社會制度甚至家庭的扭曲變異“成就”了一個這樣的人物。在這個戰(zhàn)火紛飛、饑寒不定的時代，沒有人愿意分出多余的精力去照管一個“不相干的人”，哪怕他們身上留著同根同源的血。白流蘇的前半生就像是白公館那走了板的破鐘，沒人愿意去修理，更沒人愿意出錢更換。

1.2范柳原的人生際遇

范柳原，也是一個介于新舊之間的夾縫人。他的父親是著名的華僑，母親卻并非正室。他在英國長大，年少吃過一些苦，長大后也不被父親的大家庭所接受，受盡冷眼。后來，他得到了繼承權(quán)，搖身一變，成為了一位風流倜儻且多情多財?shù)娜A僑富商，身邊追捧的人也趨之若鶩。經(jīng)歷了巨大起伏的范柳原，不再單純地渴望愛情。他變成了一個可以肆意流連情場，也能瀟灑抽身的花花公子。他愛情觀的形成或多或少地受到了父母愛情的影響。當他遇到了白流蘇，可能出于同情或者些許的感同身受，他主動地走向她。同樣被舊社會壓榨的兩個人，內(nèi)心充滿了相同的孤獨和悲愴，理想的人生和現(xiàn)實的人生存在著無法跨越的距離，但是心靈的相通給予了他們相愛的基礎(chǔ)[3]。

2在塵埃里開出繁花

生于塵埃，只有頑強生長才能保護自己的尊嚴，白流蘇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2.1站在人生轉(zhuǎn)折點的白流蘇

“直到遇見范柳原，白流蘇的人生像是烏云散開后透出的那一絲絲光亮，哪怕再細微，都足以照亮完全灰暗的人生。范柳原作為一位十分優(yōu)質(zhì)的單身男性，少不了各種媒人為其前后奔走，聯(lián)絡(luò)相親。原是介紹給侄女寶絡(luò)的婚事，白流蘇卻在機緣巧合之下入了范柳原的眼。一個極具“中國風韻”的舊式上海名媛，一個渴望真情的洋派多情郎，就這樣在人生的軌道里相遇了。白流蘇十分清楚，如此優(yōu)質(zhì)的結(jié)婚對象怎么可能看上一個離過婚的女人，她也自己問自己“范柳原真心喜歡她嗎？那倒也不見得”[2]，甚至連“他對她說的那些話，她一句也不信”[2]。即便如此，白流蘇也不愿放棄一點點爭取范柳原的機會。兩個同是夾在大時代夾縫里的青年，一個看上去放蕩不羈，一個不被世俗所寬容，相同的境遇，范柳原主動對白流蘇伸出了手。

2.2現(xiàn)實需求下的求愛之行

當徐太太邀請白流蘇去香港時，她一口答應(yīng)，隨即收拾行李出發(fā)。她明知這是范柳原的意思，也知道去了之后在二人的關(guān)系當中并不占優(yōu)勢。但是，她還是去了，只因這是她飛出這座金絲牢籠，擺脫明槍暗箭的最好機會。即便，這不是一場不公平的對決，她也欣然接受。但是，她絕不給自己輸?shù)暨@場愛情博弈的可能性。

現(xiàn)實當中，不是任何人都有資格談?wù)搻矍榈摹０琢魈K在對待范柳原的感情中，受到了太多的限制，生存的限制，家庭的壓力，尊嚴的塑造等問題都擺在了她的面前。白流蘇是愛范柳原的，她喜歡他不經(jīng)意間說出的挑逗的話，她沉迷于他瀟灑不羈的男性魅力，但她繃緊的神經(jīng)告訴她自己，絕不能放下這僅有的高傲姿態(tài)。她的愛情里摻雜了太多的自我因素，這使她變得功利、物質(zhì)且現(xiàn)實。

白流蘇就像是一株生長在泥濘的花，風雨欲來，搖搖欲墜，范柳原就是可以為她暫時遮擋狂風暴雨的大樹。她不知大樹何時離開，她能做的就是借助大樹的隱蔽，昂起自己的花頭，在風雨中維持最后僅存的點點尊嚴。

3一座城成就一段情

香港的淪陷，成全了白流蘇，也成全了這段坎坷的愛情。

3.1愛情可以足夠荒涼

范柳原對白流蘇說過，“你是什么樣的人，我就拿你當什么樣的人看待”。他可以在電話中指責白流蘇“我犯不著花了錢娶一個對我毫無感情的人來管束我”，也可以打電話試探地說出“我愛你”。在范柳原看來，女人的青春確實不值錢，更何況白流蘇連青春都快沒有了。他不屑于接受一個先謀生，再謀愛的女人，他看到了她的內(nèi)心，看到了一個離過婚的女人身上的脆弱和無助，他也有足夠的資本令她在這段感情當中百轉(zhuǎn)千回。但是，白流蘇與范柳原不同，她不允許這場戀愛發(fā)生任何的變故。從她決定揣著一顆心走向范柳原時，她就將自己的所有壓在了他的身上。她的香港之行，不是捕捉一個值得相守一生的人，而是贏得一個長期生活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