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美文學(xué)中的瘋女人

□劉世芬

讀《簡·愛》，無疑是多年以前的事了。不知從何時起，我的書房里又多了幾本這樣的書：先有簡·里斯的《藻海無邊》，后是D.M.托馬斯的《夏洛特——簡·愛的最后旅程》，這兩本書都和囚禁在桑菲爾德莊園閣樓里的那個瘋女人伯莎·梅森有關(guān)。然后是美國兩位女教師桑德拉·吉爾伯特和蘇珊·古芭，在上世紀(jì)八十年代出版的文學(xué)評論集《閣樓上的瘋女人》，還有2016年國內(nèi)出版的美國作家弗吉尼亞·安德魯斯的《閣樓里的女孩》……由此而觀，歐美文學(xué)及其作家身邊的各類瘋女人，自成“風(fēng)景”。

伯莎·梅森自然屬于這類最為典型的文學(xué)形象?！栋屠枋ツ冈骸分械碾[修女，《法國中尉的女人》中的莎拉，《月亮與六便士》中的勃朗什，也“瘋”度不低。除此而言，現(xiàn)實生活中的許多著名作家、藝術(shù)家身邊，也不乏瘋女人：雨果的小女兒小阿黛兒、羅丹的情人卡米爾、加繆的母親卡特麗娜，以及海明威、塞林格身邊的諸多女人，她們多次出現(xiàn)在各類版本的作家傳記中。無論哪一種情形，在大部分讀者的心目中，瘋女人得到了太多同情、憐惜、悲憫，同時也引發(fā)了對人性的深思。而對于那些天才男人，她們何嘗不是一種天然養(yǎng)料，成為文豪成長路上不可或缺因素，也可以說，她們撐起了歐美文學(xué)的一縷天空。

幽禁在桑菲爾德莊園頂樓里的瘋女人伯莎——《簡·愛》中男主人公羅切斯特的前妻，雖著墨不多，卻令人印象深刻。我們始終沒能看到伯莎的面容，而是通過四個場景記住了她，并對這個瘋女人產(chǎn)生強烈的好奇心。

伯莎的第一次出現(xiàn)，是在簡·愛到桑菲爾德莊園任家庭教師后的某天半夜。她躺在床上，忽然聽到可怕的響動，接著傳來“魔鬼的笑聲”，更為恐怖的是，當(dāng)她走出房門發(fā)現(xiàn)羅切斯特的房間失火，她救了他，他卻對那駭人的笑聲和縱火人諱莫如深。顯然，誰發(fā)出的魔鬼般的笑聲？門外是誰的腳印？為什么在她來后，要特意做一扇門把通往閣樓的樓梯口鎖起來？閣樓里有什么秘密？誰在羅切斯特屋里放火？這些很難再讓讀者平靜。

后來，又在半夜時分，閣樓里不但傳出“狂野、刺耳、尖銳”的聲音，而且還聽到一場殊死搏斗。直到羅切斯特請求簡幫忙，為一個訪客理查·梅森包扎傷口，她這才大致看到一團模糊的“似人非人又類似動物”的影子。顯然，這就是那個變形甚至變了態(tài)的瘋女人。至此，瘋女人雖未露面，其形象已呼之欲出。

瘋女人的第三次登場是在簡與羅切斯特婚禮的前夜，她干脆直接來到簡的房間：“又高又大，又多又黑的頭發(fā)長長地順著她的背披下來，不知她穿著什么衣服，又白又直，可是究竟是長袍？是被單？還是裹尸布？”簡直像個“魔鬼”。這個鬼“是紫的，嘴唇又腫又黑，額角上有深深的皺紋，寬闊的黑眉毛豎起在布滿血絲的眼睛上”，把婚紗撕成兩半，“灰黃的臉”把簡嚇昏過去。

直到婚禮現(xiàn)場，理查·梅森出示文件，證明十五年前羅切斯特在牙買加與伯莎結(jié)過婚，羅切斯特才不得不把眾人帶到閣樓，看到了那個似人非人的“淫蕩的妻子”伯莎。羅切斯特終于證實伯莎是個“惡劣的野獸般的瘋子”，“粗俗，陳腐，乖戾，低能，邪惡，淫蕩”，可怕之極。

有人覺得夏落蒂·勃朗特對瘋女人的刻畫稍有不足，其實這恰恰為讀者留下想象的空間。果然，《簡·愛》出版近一個世紀(jì)后，出生于多米尼加首府羅素城的女作家簡·里斯，被瘋女人伯莎的形象鬼魂附體般日夜纏繞。簡·里斯幾代人生活在西印度群島，直到十六歲到英國求學(xué)，后來嫁人輾轉(zhuǎn)歐洲大陸。她對那片具有神秘色彩的土地的記憶，讓她在寫作《藻海無邊》時駕輕就熟。對于那些具有歷史烙印的名字：大屠殺村、白蟑螂、奴隸解放憲章等等，我曾在一部《美洲歷史》中求證過，此間發(fā)生的殖民者對土著的殘酷殺戮，白人、土著、混血、黑人之間的愛恨情仇，使瘋女人這個角色有了合理的時代背景。1966年，簡·里斯出版了以瘋女人身世為主線的《藻海無邊》。

這部十余萬字的書，成為《簡·愛》的前傳——羅切斯特在馬提尼克島與伯莎相遇結(jié)婚。伯莎在這本書中叫“安托瓦內(nèi)特”，而“伯莎”是她母親的名字。母親是馬提尼克島人，在整個加勒比海，“馬提尼克”就是“瘋”的代名詞。母親“竟想殺死自己的丈夫”而被關(guān)起來折磨至死。那時安托瓦內(nèi)特尚未成年，她先是被送去修道院，后被同父異母的哥哥嫁給一個英國貴族，即《簡·愛》中的羅切斯特。但二人各懷心境，并無愛情?；楹螅_切斯特從當(dāng)?shù)赝林抢锏玫皆S多安托瓦內(nèi)特“瘋”的暗示，比如她經(jīng)常對著一輪滿月整夜欣賞，而西方人認為，人的發(fā)瘋受月光的影響，因而她的傭人（通巫術(shù)）痛斥她“滿月時分睡在月光下很不吉利”……羅切斯特就在這諸多暗示和“意念”中把安托瓦內(nèi)特逼瘋，強行讓安托瓦內(nèi)特成為“伯莎”，并粗暴地帶回英國，囚禁在桑菲爾德莊園頂樓。

《夏洛特——簡·愛的最后旅程》是《簡·愛》的“續(xù)篇”。在這本同樣十余萬字的書中，簡和羅切斯特并未過上王子公主般的幸福生活，他們婚后并不和諧。羅切斯特因“懷念”瘋妻子，經(jīng)常去找伯莎當(dāng)時的女傭格蕾斯·普爾，格蕾斯掌握著伯莎與羅切斯特的所有秘密。當(dāng)羅切斯特又一次去找格蕾斯時，不幸墜馬身亡，簡絕望地走向池塘意欲自殺時，格蕾斯救了她，并向簡出示了一張伯莎生前相贈的照片：一個白種女人抱著一個黑人男孩，即伯莎與羅切斯特留在馬提尼克島的兒子梅森·馬雷沙爾·內(nèi)伊。

伯莎的祖母曾因與家庭對抗，有過一個黑人情人。因為隱性遺傳，黑人基因“顯性”到伯莎的孩子內(nèi)伊身上。成為孤兒的內(nèi)伊被一位神父收養(yǎng)，神父給了他“良好教育”，卻讓他八歲時變?yōu)樽约旱膶D童。內(nèi)伊伺機逃脫，四處流浪。這時絕望中的簡，因遺產(chǎn)問題約格蕾斯一起去馬提尼克島尋找內(nèi)伊。二十三歲的內(nèi)伊已經(jīng)長成一個健壯英俊的大男孩，他竟向簡求婚，以欲彌補父親對簡的過失。二人在風(fēng)光旖旎的島嶼別墅成為神仙眷侶，一直到簡感染風(fēng)熱病離世。

相較之下，這本書“續(xù)”得極為蹩腳，使用了不太順暢的“穿越”手法——從書的中部開始，簡是以“鬼魂”出現(xiàn)的。人物散亂，人稱混亂，加之荒誕、離奇的情節(jié)，顯得狗尾續(xù)貂。

多年前，我買過一套上下冊的《閣樓上的瘋女人》。這套書出版于1974年，是作者桑德拉和蘇珊二人在印弟安納大學(xué)講授一門女性文學(xué)課程的結(jié)晶。然而，不知是翻譯緣故，還是我的知識障礙，閱讀過程極為艱澀，其超乎想象的超長句式讓我屢屢放棄。兩位作者坦言，這套書的標(biāo)題暗含了《簡·愛》的有關(guān)內(nèi)容，粗略閱讀，才知《簡·愛》占據(jù)著這套書的中心位置，她們?yōu)檫@部書加了副標(biāo)題——“女性作家與十九世紀(jì)文學(xué)想象”。吸引我的，當(dāng)然首先是“瘋”，但這個副標(biāo)題卻給我洶涌的聯(lián)想：“女性作家”一旦與“十九世紀(jì)”并列，這些名字是逃不掉的：勃朗特三姐妹，簡·奧斯汀，艾米莉·狄金森，伍爾芙，普拉斯……驀然發(fā)現(xiàn)，這些作家所處的地理位置、歷史時間和心理環(huán)境，其實有著極為相近的氣息：囚禁和逃跑的意象、身體不適的隱喻、女性的焦慮等等。作者對瘋女人意象的開掘，聚焦在十九世紀(jì)女性作家身份的焦慮上。這時，驀然回首，原來十九世紀(jì)的小說和詩歌中還有眾多意象或隱喻，比如火與冰，月光，水，精靈，面紗，蜘蛛網(wǎng)、肺病等，都成為女性文學(xué)的混合體，而這又與“瘋”這個意象有著藕斷絲連的聯(lián)結(jié)。除了被高度重復(fù)使用算是諸詞之首的“瘋”，還有洞穴、幽靈、恐怖、地獄、監(jiān)禁、意識、漂泊、孤獨、憤怒、狂暴、焦慮、率真、呼嘯、火苗、呼喊、分裂、咆哮、哀傷、女巫……這些詞語又集中指向——瘋。瘋的智慧意象，則是一顆顆不甘不屈的女性靈魂。那么一點瘋魔，一點浪漫，一點不甘，一點向往，當(dāng)然，托起它們的是汩汩不竭的文學(xué)智慧。

還有一種瘋，屬于那種“無害”的瘋，無需囚禁的鐵窗，但她們卻終生處于一個黑暗失常的世界，并在那里承受著無盡的苦難。這類女人，不但值得同情，還令人五味雜陳，比如雨果的小女兒小阿黛爾和加繆的母親卡特莉娜·加繆。

作為雨果的小女兒，父親的聲望本該使小阿黛爾成為快樂幸福的天使，然而這卻是個不幸的女孩。少女時期父母已貌合神離，因而造成她孤僻古怪，郁郁寡歡，經(jīng)常陷入自我幻想的泥潭。青年時期又隨母親來到澤西島陪伴流亡的父親。那個孤島，可以是雨果的文學(xué)天堂，卻成為本該求偶尋戀的小阿黛爾的地獄。為了給女兒營造一個良好的社交環(huán)境，母親不惜與雨果吵翻也要離開澤西島，雨果卻置若罔聞。長此以往，小阿黛爾只能以音樂自慰。她神色憂郁，眼簾低垂，惶恐不安，掩藏著一個飽受痛苦煎熬的靈魂，幻想著不現(xiàn)實的愛情。

終于有一段時間，在雨果的訪客中，有一個叫本松的英國中尉引起小阿黛爾的注意，她打算嫁給本松。但這時小阿黛爾已經(jīng)有了幻象——覺得自己已經(jīng)是本松的未婚妻。雨果大發(fā)雷霆，不允許她與法國之外的男子結(jié)婚。而這幾乎把小阿黛爾逼到瘋狂的境地。悲傷至極的小阿黛爾偷偷準(zhǔn)備了行李，在母親暫回巴黎的時候，一個人去了英國。其實本松并沒在英國，而是隨著軍隊去了加拿大。執(zhí)拗的小阿黛爾一路狂追，她寫信告訴父母，他們已經(jīng)舉行婚禮。雨果只得認可，還在報紙上公布了雨果小姐與本松中尉結(jié)婚并共赴加拿大的消息。雨果在給朋友的信中自豪地說：“我們這個家族將會是，岳父老邁蒼蒼，卻代表未來；女婿少年英俊，卻代表過去……”

而事實呢，這只不過是小阿黛爾的一廂情愿、精神臆想，本松從來就沒想過要娶她?？蓱z的小阿黛爾發(fā)現(xiàn)本松已經(jīng)結(jié)婚，甚至已做了父親。雨果的小兒子弗朗索瓦找到小阿黛爾的房東，發(fā)現(xiàn)妹妹過著修道院一般的生活，孤苦伶仃，深居簡出。她唯一的出行是到軍營門口等待本松，尾隨到家。她認為本松“背叛”了她，“侮辱”“拋棄”了她。雨果氣得把本松叫作“野蠻的丘八”，但本松辯解，他“從未引發(fā)雨果小姐的癡情，從未向她求婚”?？尚“Ⅶ鞝柧芙^離開，她這時更接近了“瘋”，臆想著與本松舉行婚禮，朝思暮想著他的回歸。久而久之，她成為全家一個令人不安的遙不可及的幽靈。后來本松調(diào)防巴巴多斯，小阿黛爾又尾隨而去。她孤單一人，身無分文，陷入瘋癡狀態(tài)，最后被一個女黑人帶回巴黎?；氖?，即使這個時候，雨果依然對女人來者不拒，聲稱只有寫作和性事才能使他從夢幻中脫身，但小阿黛爾使他終生都帶著隱痛：“我可憐的女兒，她比死人還要死……”直到雨果去世，小阿黛爾才被轉(zhuǎn)到蘇雷斯納城堡，直到1915年八十五歲時去世。

加繆出生前，已有一個大他三歲的哥哥。1914年10月，加繆不滿一歲，父親呂西安在巴黎遠郊馬恩河戰(zhàn)役中陣亡。這讓加繆的母親卡特莉娜受到強烈刺激，幾近癡瘋。她帶著兩個年幼的孩子回到阿爾及爾的娘家，家人注意到她的語言表達有些不順暢，“面對生人時非常膽怯”。此外，她開始“失聰”“錯亂”。在加繆眼里，外祖母桑代斯是個“粗暴、乖戾的女人”。外祖父早逝，一個舅舅還是殘疾，顯然加繆母子給外祖母帶來了負擔(dān)。為了更加嚴(yán)厲地管理著這個六口之家，外祖母用牛筋鞭子抽打加繆兄弟成為家常便飯，而卡特麗娜由于勞累和懼怕，又不能清楚地表達，只能呆呆地看著這一切。

對于母親，加繆有一種特別復(fù)雜的情感，這在《第一人》《局外人》《墮落》中均有表達。初讀《局外人》時，我對加繆筆下的母親頗為不解；待讀了《加繆傳》，終于有些知曉了加繆和他母親的既往。

《巴黎圣母院》中的隱修女是因為女兒的丟失而瘋。

年輕的妓女花喜兒是一位美麗迷人的姑娘，至于她的美麗程度，書中雖未正面寫出，但有了愛斯美拉達驚艷的美，母親還能平平嗎？花喜兒因丟失了襁褓中的女兒而崩潰，在絕望中皈依宗教，變成了石頭般的隱修女。每當(dāng)她聽見嬰兒的哭喊，才會從“石頭”變成“活物”，從希望又轉(zhuǎn)為絕望、悲慟。隱修女的瘋，是命運的瘋。十五年，這對一位失去孩子的母親來說，每一天都會肝膽俱裂。一只小繡花鞋對她來說就是整個宇宙。為了這迷人的鞋，她曾經(jīng)惡意地詛咒、深情地申訴、虔誠地祈禱、悲傷地哭泣……找到女兒，成為她活下去的唯一動力。當(dāng)分隔了十五年的繡花鞋合而為一，這對苦難母女終于相認；而相認的結(jié)果卻是她們共同赴死，雨果只能讓她們在天國團聚。從年輕時的嬌艷，到慈母的魅力，再到恐怖的、滿頭白發(fā)的隱修女，這是一個年老色衰的恐怖形象。

《法國中尉的女人》所處的十九世紀(jì)英國，是一個極富侵略性的國家，對內(nèi)對外均無自由可談。而地位卑賤的莎拉爭取自由的過程，就是站到公眾對面，成為“瘋女人”。她從一開始就是“悲劇”的，“漁民們給她起了個下流綽號——法國中尉的……蕩婦”，說她“有點神經(jīng)錯亂”。莎拉出身下層，受過一些教育，這使她“心比天高，身為下賤”，與她所處的時代和環(huán)境格格不入。但她不顧一切，我行我素，不愿離開萊姆鎮(zhèn)，因而處處碰壁，陷入孤獨。對于尚在搖擺的查爾斯，莎拉像個謎團。因為莎拉的存在，查爾斯一步步離開了貴族階級，走上了孤獨求索的道路。

意大利作家亞米契斯，在《卡爾美拉》里“拯救”了一個無辜的瘋女子。在西西里附近的一座小島駐扎著一支小分隊，每三個月?lián)Q防。當(dāng)又一次換防后，年輕的新任中尉在回寓所的路上，他軍服的下擺被人輕輕地拉扯了一下。那是一個身材苗條、容貌俊秀的姑娘，但衣著破爛，頭發(fā)凌亂。她一動不動地，癡癡地，向他敬禮——她是半年前那一任中尉的女友。那個中尉信誓旦旦地保證三個月回來接她，姑娘信以為真，然而他卻一去不返?？蓱z的姑娘病倒了，當(dāng)她慢慢恢復(fù)了健康，卻得知那中尉結(jié)婚的消息。她瘋了……此任中尉對這個可憐的姑娘充滿同情，他給了她愛情，更給了她新生。

塞林格說，長大是必經(jīng)的潰爛。瘋女人多體現(xiàn)出強烈的命運感，而她們相當(dāng)部分的“瘋”，是來自于男人。海明威、塞林格、巴爾扎克、莫泊桑們，身邊總是不乏高顏值高智商高才藝的女人，而這些女人又因愛慕才華男人，幾乎無一例外地被男人的才華所灼傷。她們用自己的美艷、智慧甚至金錢，涵育著一個個光芒四射的男人，無怨無悔地充當(dāng)了參天大樹的養(yǎng)分。那些灑脫轉(zhuǎn)身的名男人，留給她們的，除了瘋，還有死。而“先走一步”的葛爾紅是唯一的例外——她主動甩了濫情的海明威，算是個奇跡。

這個世界記住的，是《紅與黑》《羊脂球》《永別了，武器》《麥田里的守望者》，是高更的《大溪地少女》，羅丹的《思想者》……關(guān)于情色，關(guān)于遺棄，關(guān)于瘋掉的女人，統(tǒng)統(tǒng)都成為天才必備的養(yǎng)料。唯如此，最后的天才以及天才的創(chuàng)造才具有意義。至于羅丹的卡米爾、塞林格的克萊爾、海明威的瑪莎以及福樓拜的路易絲、大仲馬的卡特琳（女裁縫）……幸與不幸，最好自己評判——誰讓天才遇到的不是別人，正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