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培升
藝術家 李向明
李向明,職業(yè)藝術家。從上世紀90年代走向綜合材料與抽象,堅守至今。其作品參加了國內外學術展覽百余次;舉辦個展十余次;著述出版畫集、文集十多部;百余件作品分別被中國美術館、今日美術館等各地美術館以及臺灣、香港、新加坡、馬來西亞、日本、德國、法國、英國、斯洛伐克、美國等有關藝術機構或私人藏家收藏;在藝術創(chuàng)作上提出了“土語”的精神母題,建構了“補丁美學”的新概念。近年來,在藝術鄉(xiāng)村建設中身體力行,對問題與策略常常有獨到見解。
與畫家李向明相識20余年了,他也是我認識的第一位真正的畫家朋友。他清瘦的面龐,細長的身材,眼睛炯炯有神,說話輕聲快語,略微帶些涉縣的口音,滿面笑容難掩歲月的流痕。相交深入,又了解到他在中央美院學習過,20歲時就有畫作在中國美術館展出,還到美國等地舉辦畫展,做訪問學者等等,也看過一些他創(chuàng)作的油畫、速寫、黑白畫以及國畫小品,尤其是他那不善張揚的文人氣質而又思想內涵豐富的個人魅力,給人留下及其深刻的印象。
后來,我也走出了家鄉(xiāng)邯鄲,而他也去了北京,我們見面漸漸少了,算來差不多有十年沒有見面了。雖然聯(lián)系不多,卻越來越多地關注他的創(chuàng)作和個人信息,有時候也在網(wǎng)上搜索一些他的畫作細細地品味欣賞,從看不出所以然到似懂非懂,雖然看原作不多,卻也始終關注著他在藝術上的追求與變化,也為他取得的藝術成就而欣喜。
在畫界,有人認為他的油畫是抽象的,有人認為是鄉(xiāng)土的,有人認為是現(xiàn)代的或者后現(xiàn)代的,也有人認為是超現(xiàn)實的。依我淺見,李向明是從唯美的現(xiàn)實的到抽象的現(xiàn)代的繪畫,探索是多方面的,路徑也是明細的。他自始至終在不斷探索與追求著自我的藝術語言、追尋著自我言說的繪畫方式、追念著人文精神品格,他還在進行文學創(chuàng)作、藝術理論研究以及國畫、油畫的跨界轉換等等,更重要的作為一種人文記事,強調的是人的氣息與印記,而不是某些畫家的似是而非與不知所云。
李向明早期是從寫實油畫開始顯露自己出眾的才華的,后從傳統(tǒng)到現(xiàn)代,油畫的面貌由單一的對外在世界的真實呈現(xiàn)到對內心世界、觀念主張的表達,繪畫理念也不斷更迭。他曾經(jīng)大量臨摹過西方經(jīng)典油畫家的美術作品,幾乎西方現(xiàn)代繪畫的主要領域如表現(xiàn)、立體、野獸、結構等等無不涉獵,無不認真地進行過仿效性實踐。他經(jīng)過多年來在西方現(xiàn)代派繪畫領域中徘徊、研究、探索和追求,終于找到了屬于他自己或是以展現(xiàn)自己個性和思想深度的藝術語言。用李向明自己的話說:“我不是不關注抽象,只是說我走到抽象這一步不是預先設定的一個方向,而是一個自然的過程。”
“生活中并不缺乏美的事物,而是缺乏發(fā)現(xiàn)美的眼睛”(羅曼羅蘭語)。他在取材上舍棄了一味追逐所謂名山大川、風景名勝,在家鄉(xiāng)找尋來早年慣常所見的麻袋、花布、被單和門簾等,都成為了他的繪畫材料,又絕無陋室窗下憑空想象,東挪西搬拼湊之景,相反更多的是取自身邊耳熟能詳、日常司空見慣、看似平淡,常常為人所忽視的“平凡”的自然景物。這源于他對于本土文化符號的思考,也說明他是一位熱愛生活的藝術家,他們以移情的審美范式表達人情美,在更深更理性的層面上認識人生社會,從中尋找心靈體驗的合理轉換,強化了鄉(xiāng)土的樸拙,表現(xiàn)出獨有的創(chuàng)作個性和美感質素。他善于從這些看似平凡的自然景物中尋找著自己的夢迷,尋找著真正的本真的自我,讓這些尋常之物在他的精心組織構思之下,在畫面上開啟呈現(xiàn)出了一個個閃爍著光芒的不同意義世界,呈現(xiàn)了宇宙生命世界生生不息的無限豐富可能性。
而李向明說他不是一個鄉(xiāng)土主義者,還與之保持適度的距離。這種“距離”就是努力將非審美注意調節(jié)為審美注意,調整意識的集中和指向。畫家的創(chuàng)作是為社會群體服務的,與群體過近,難以調整注意;與群體過遠,則走向孤芳自賞或對立面。在畫家筆下,一切皆美,萬物有情;這是因為畫家富有熱愛生活的人文情懷,用審美的眼光將人文情懷滲透于自然觀照之中。如同在砂石中掘井,挖得越深,得到的水就越多越清;自然也會發(fā)現(xiàn),這些逝去的景觀重新煥發(fā)出生命的質感,被賦予了人性的魅力,染上了濃厚的人文色彩!
藝術的創(chuàng)作是畫家人品、胸懷、氣質、才情的精神境界?,F(xiàn)代的徐悲鴻、吳作人、林風眠、劉海粟等,處于中國文化語境中的畫家——無論是油畫家還是國畫家——他們自身內在具有著共同的中國文化基因和民族文化審美心理結構。李向明也不例外,他在表達了強烈中國身份意識的時候,越來越成功地將中西藝術美學精神有機融合起來,接受了西方文化重實體、重形式的藝術理論體系,在身上深深地打下了西方藝術美學精神烙印。然而,李向明以清醒的頭腦呵護著難得的創(chuàng)新意識。他的抽象藝術在于陰與陽、動與靜、曲與直、虛與實、有形與無形、情感與理性的自由融合,不僅僅能夠突破某種程式化的東西,重要的是使作品的表現(xiàn)更加純凈,內涵卻更豐富更有張力。他通過抽象的方式以表現(xiàn)無限的意象想象空間的手法,充分發(fā)揮背景的可能性,通過渲染襯托主客體形象融合構成一個統(tǒng)一的畫面整體,營造出不同的畫面氛圍——澄明、清談、幽深、憂郁、沉靜、舒緩等等,顯現(xiàn)出他是一個善于用色彩表達深層含義的畫家。從現(xiàn)象學角度來說這種回歸“混沌”狀態(tài)才是真正的本真狀態(tài)。當他以一種虛靜空明的心境處于“在場”狀態(tài)時,才能感受到人文自然呼吸的“靈光”,真正體悟到那難以言說的天地之大美、天地萬象之“道”,自然成了求索者賞心悅目的審美形象。
審美情懷藝術需要技巧、天賦,更需要情感。李向明在破與立尋求著某種創(chuàng)見,在中國傳統(tǒng)現(xiàn)代西方藝術理念中的打通交接,也在民間藝術挖掘繪畫的因子,我感覺他在追求的審美情懷與價值是人文本質,是關乎人的自由存在,多數(shù)表現(xiàn)是抽象的、是隱喻性的,在于啟發(fā)或者啟蒙,在某種理趣或美感,從而將形式與構成、言情與言意、符號與圖式貫通起來,比如漢字書法的結字因素、繪畫筆墨方式,在畫家的哲理觀念和藝術情趣交匯之下,他穿越事物表象進入內在本質世界,在分割畫面營造不同層次平面空間的同時,亦顯示出了其自身獨立的美學特性,率意飛動,瀟灑飄逸,熱烈奔放,線性渾厚而有力度。
李向明為人智慧、樸厚、謙和,他說:“要想開拓新領域,就得不停地實驗。這里也許是一種責任意識與使命感,如果讓我無休止地畫‘鈔票那真的是要我的命。如果說我的藝術走到今天最重要的決定性因素是什么?就是我在不斷地思考,不斷地探索。”的確,李向明從早期到晚年不斷地在演變,不斷地在尋找著藝術的真諦,把目光投向生活中平凡的事物,又不流于表層淺水的開掘,而大膽探索藝術語言在呈現(xiàn)事物內在的多種可能性,既有純粹的形式體現(xiàn),又有超越個人利害得失的厚重精神內涵,既以開放寬容的態(tài)度關照一切,又將事物自身內在質素的不同意味呈現(xiàn)出來,而從中發(fā)現(xiàn)不平凡的人文情懷,可以說,蘊含了他內心激越的情緒和倔強的藝術創(chuàng)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