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仙源者當(dāng)以德山為前庭,以綠蘿為門戶,以花源為長廊,以穿石為堂奧,以水心崖諸山水為亭榭,以五強(qiáng)溪及青浪為后戶。古人已先得我心,暗服袁宏道對以桃花源為中心的百里沅江所進(jìn)行的精確的注解和考證。
倒水古崖
夏至,三千里沅江水漲。從水溪到五強(qiáng)溪,一江渾黃。不見帆影,也不見浪渣柴,迎面而來的烏篷船上,紅衣女子獨(dú)坐船頭,使沅江鮮艷起來,生動起來。
久有憑吊伏波故道的夙愿。端午時(shí)節(jié),偕友人興致勃勃地雇了桃源劃子,從水溪古渡溯江而上。吳家洲上卵石如鱗,沙洲平闊,垂柳依依,芳草青青,群??胁荩舶退Υ蛑崎e,仿佛草海浮舟,洲上一游,亦不失人生一樂。
船泊七星崖。路過一眼深沉的古井,百子峰下棕櫚緊逼漁仙祠崖腳迎風(fēng)搖曳。走近漁仙祠,仰觀龍膺題書的漁仙洞額 “沅陽仙隱”,不覺步入洞口,洞為穹隆頂(這是欽山敞開的肚腹),正壁含一神龕,供漁仙道人。龕下一碑,碑文曰:“明萬歷十三年歲次癸未長(夏)至日,禪僧圓證說偈。興都正留守熊虎將軍前武科進(jìn)士男於(于)超刻石?!倍U僧,即武陵漁人之夢玄于文征,隱居此地,盛世逸民,一代漁仙,道行高深。鞭炮又噼啪爆響起來,漁仙道人端坐在大慈大悲的硝煙里,法相儼然,供人千臷仰瞻。一銀發(fā)老嫗樂滋滋地告訴我們:“先有漁仙,后有桃源?!鄙w因宋太祖據(jù)荊州湖北路轉(zhuǎn)運(yùn)使張?jiān)仭耙云涞赜刑一ㄔ匆蛞远钡慕ㄗh,于宋乾德元年(963年)析武陵縣置桃源縣。據(jù)此,其洞所歷歲月的風(fēng)雨不可謂不悠遠(yuǎn)。
河鷺翩翩,一睹欽山十二峰的風(fēng)采。
艄公卻把船靠在江心之洲,我們尾隨他爬上洲頭。他摸了摸胡須,深深地吸了幾口旱煙,笑微微地說:“這就是營盤洲,漢朝新息侯馬援在建武年間,奉旨領(lǐng)兵剿滅造反的五溪蠻就曾駐扎在這里?!彼种械臒煻忿D(zhuǎn)向百子峰中突兀者:“那就是倒水崖,又叫欽山十二峰。當(dāng)年馬援令兵卒所鑿的七星崖,在黑夜于每個石洞前燃起一百盞燈燭,迷惑對岸遠(yuǎn)遠(yuǎn)趕來的敵軍萬箭齊發(fā)。翌日天明,乘機(jī)追殺,一舉獲勝!伏波洞前有一處墳?zāi)梗鞒奶K抡潺堚咴[居在欽山……”
歲月漫長,濤聲依舊,但狼煙烽火總算灰飛煙滅,金戈鐵馬終究沉沙消磨,人們對太平盛世的渴望與追求又是何等的熱切、執(zhí)著!佇立船頭,懸棺崖像一只威風(fēng)凜凜的猛虎雄踞江岸。崖洞仿佛虎頸下懸垂的一方玉佩,使山崖增添幾分靈秀,與白云繚繞,崖額卻好像在慢慢地向著江中傾塌,令人駭異!老船工悠閑地?fù)u著槳,神聊起來:“祖輩相傳,諸葛亮征討南蠻時(shí),把兵書寶劍密封箱底,存放在這上不挨天下不沾地的巖洞中??酌鞣愿腊傩眨院竺糠瓯y,就在七星崖前各點(diǎn)一燈——敵人掠來,七盞燈可使迷途;土著到此,七盞燈可以引路。關(guān)羽被害以后,孫權(quán)派黃蓋為武陵太守,長驅(qū)直入,黃昏時(shí)分,棄船登岸,進(jìn)入欽山,只覺到處都是絕壁、榛莽,轉(zhuǎn)到天明還在峽谷中;黃蓋命令兵士搭架取下兵書寶劍,打開漆匣嚇得面如土色——山人神機(jī)妙算,黃蓋賊子聽言:倘敢再來侵犯,教爾不得生還!哈哈哈……”
船停甕子灘。仰望第一巖為龜山,“峰背青純,偃臥如伏”“獨(dú)橫亙捍流而前”;赤霞嶂“壁立如削,赤赫如霞綺,籠蓋林嶺如丹”;鐵壁巖“色黛如鐵,薜蘿蘭芷,青翠欲流”;龍池峰頂“注泉四時(shí)不涸”,鳳翥峰左龍湫“飛瀑洝澄不斷”……登高四眺則嵥然如華蓋而特者為天柱,巋然如峨冠而挺者為丈人,巄然如負(fù)扆而拱者為玉屏,嶫然如戴角而斑者為玄鹿,肅然如列鼎而揖者為玉案,煜然如鏤彩而插角者為金華,崿然如畫奎壁而聳者為卓筆。其他前后扈從,如車如馬,如璋如珪,如劍如戟,如幢如旄,如金牖銀牓者,不可勝記。
站在懸棺崖頂。腳下驚濤拍岸,雪浪排空,不覺憶起楊嗣昌在《由倒水崖至穿石記》中說的話:“巖壁杰立者八九,參差向背,各作一態(tài)。女蘿覆額如發(fā)。石穴方幅如張唇。最后一唇函數(shù)棺,如板齒?!鼻宕撞俊短以纯h志》編纂羅人琮在《募重建漁仙寺引》中所述:“漢伏波將軍所鑿避暑石洞,臨江懸崖壁立,上下人力所不及。鑿有數(shù)方龕。其中有物,望之不甚分明。相傳仙人蛻骨之所,或曰伏波藏將領(lǐng)遺骸于此,亦一奇也?!本C觀鄉(xiāng)人所述、文人所記、史家所載均不翔實(shí),而細(xì)察則不乏訛謬臆斷之誤??磥?,凡事需深思慎處,耳聞目睹,深入其中,不可偏聽,不可妄語。于是,我決定去那險(xiǎn)絕之地,尋脈探源。
次日,將三角鐵樁深深地扎入山頂,四個彪形大漢垂下長長的尼龍索,矮小、機(jī)靈的阿建身系安全帶,一聲呼哨,繩上的人宛若獼猴蕩著秋千,站在兩側(cè)山腰的人各將一根弧線拉得筆直,但他還是靠攏不了洞口,隨兩端放開的棕索像一道閃電劃過天宇,隨即主繩也緩緩著地。阿建從附近農(nóng)家借來一把長柄木耙,借上升的繩索像竹篙點(diǎn)地似的縱身跳入洞穴,我也如法炮制,伸出雙手搖撼著阿建的雙肩不約而同地呼嘯,同伴們也雀躍起來。在這僅有人高的方形巖洞里,只有一副用粗大的木頭做成的棺材,但已腐蝕得百孔千瘡,幾根白骨儼然一個個比甲骨文更難以破譯卻擲地有聲的文字,不知是記載著他們的姓名抑或顯赫的功勛,我無法讀懂它的意蘊(yùn)體味它的真諦;巖洞的上上下下也沒有任何飾物與鐫文,只有一道道永不剝蝕的鐵鏨痕跡。這不正是緘默的語言無文的字跡和玄古的光芒嗎?這些無法稽考的人物用寶貴的身軀與崇高的靈魂寫就不朽的史詩,史書雖然沒有給他們譜寫片言只語的傳記,卻成為人們心中的豐碑,永遠(yuǎn)不會磨滅。雖然沒有覓得兵書寶劍和珍貴的物什,但終究探清了神秘的謎底??陬^傳說盡管與現(xiàn)實(shí)相距遙遠(yuǎn),但畢竟是民間文學(xué)的一朵奇葩;大學(xué)士的文章雖有一穴一棺為數(shù)棺之訛,仍不失為一篇優(yōu)美的游記;方志編纂所言“望之不甚分明”,卻是頗為嚴(yán)謹(jǐn)和確切的,但他沒敢身臨其境,也只好以“相傳”與“或曰”之類的文字來記敘。欽山確屬馬援為褒揚(yáng)犧牲的將士而在這天地山川之靈秀與巍峨高峻之粗獷處置棺安葬,贊譽(yù)其忠昭日月壯志凌云的英雄氣概……
夕陽如火,晚霞滿天,我們樂呵呵地走下山洞。船起了錨,在煙波上,我思緒萬千,頻頻回首,倒水崖依稀廣袤宇宙中的一顆星辰,在天庭的一角,熠熠地閃耀著永恒的光芒……
伏波古祠
向晚,門前棕櫚,迎風(fēng)搖曳在煙靄似的春雨里。兒時(shí)不堪檐下土色的褐黃,移栽了這一縷春訊;綠影如傘的棕櫚的初生地——馬援石室(俗稱伏波洞),據(jù)說已被修繕一新,顯得饒有韻致了。
嶺這邊路上的雨,輕捷地走在棕櫚的枝葉上;不,春雨踏響了伏波洞的飛檐風(fēng)鈴,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墓?jié)奏把我曳引到綠色的夢境。
仲春,從桃花源乘船上溯。沅江陣雨初歇,游船揉碎了河心云樹的倒影。船過白石洄,纜船登岸,步上最高一階石級,迎面兩扇仙宮之門閉得緊緊,傳出一陣劈木敲磚的聲響。新漆的赭紅色圍墻掛滿了風(fēng)痕雨斑……煙霧中的一角飛檐,凌空啄云,宛若傳說里騰云浮游的龍的觸角。佇立在掩閉的宮門前,唯有這雨后的迷霧能給我些許撫慰。
這座背靠白云蜿蜒的欽山、雄踞在營盤洲隔河相望的松梁山巔的伏波神祠,斷續(xù)的香火竟在它頂著的一片小小的天上,纏綿了1900多個春秋!東漢建武二十三年(公元47年)盛夏,東漢名將馬援南征湘西,他號令部伍不得進(jìn)駐烏頭村,馬援叫兵士鑿洞在傍河的巖壁上,望著先后幾天鑿成的兩個石洞,像大自然的兩只耳朵,枕著沅江翻卷的旋渦,數(shù)萬將士在石洞周圍搭起一座座帳篷先后十分高興地進(jìn)洞避暑。馬援離開烏頭后,山民把他住過的石洞取名叫伏波洞。不久,傳來馬援在壺頭山征戰(zhàn)病死的噩耗。烏頭村民為了紀(jì)念這位民族英雄,又在伏波洞上筑了一座馬王廟,廟門鐫刻著“聲騰東漢冠三輔;暑避南天第一峰。”的楹聯(lián),概括了馬援在當(dāng)時(shí)的威望和伏波洞的勝景。
驚蟄一過,下了幾場斜斜的細(xì)雨,春汛便隨人走來。望著門前碧青的棕櫚,再也捺不住希冀的心緒,決計(jì)要去飽覽這座整飭后的古剎。
撐一把折疊傘站立船頭。遠(yuǎn)望雨絲,像蒙蒙月下的霧,籠罩在道宮的懸梁挑角上。我一腳踏離船舷沿著陡峭的階梯拾級而上,跨入照壁前山墻環(huán)抱的門楣,收攏雨傘,只覺漫卷下來的銀簾幾乎可以收攏在手。門內(nèi)是一方天井,鵝卵石甬道被雨洗得清亮,仲春的野草,像苔蘚似的萌起薄薄的綠意,貼在甬道的花圃旁;至于叢叢竹筠篩落的圓溜溜的雨珍珠,則綠得晃人眼目。走入天井,猛見一座疏朗闊大的寶殿迎面聳起。抬頭朝彩繪斗拱的飛檐望去,小雨像串串珠貝跳躍在檐角上,其聲如慢捻之弦;眼簾垂處,正殿朱紅大門赫然洞開,殿門前雖無銅鼎的香火的飄逸,卻有煙雨的沾衣的淡香。
跨入殿內(nèi),雨聲驟斷。仰望兩米多高的馬援夫婦塑像,我家的門前的那團(tuán)棕櫚的綠,隨著香火的繚繞,又在面前流動起來,緩緩地向這尊歷經(jīng)劫難的塑像浮去……那舒展的袖中似乎拂動縷縷清風(fēng),給人以溫馨的肌膚之香;含笑的眼角眉梢,流連著脈脈之情,但微微上翹的嘴角,卻持重得叫人肅然起敬!這許是思索著什么的心跡的袒露?或者只是讓一個古老的夢悄悄地逗留?站在盛開的蓮花座前,我以為,眼前的夫妻塑像,雖是人們古遠(yuǎn)的崇尚物,而當(dāng)他以剽悍之力與靈秀之美的面貌站在人們的身旁,其本身的意義不是發(fā)生變化了嗎?它真可以和棕櫚的綠那樣,給人以縱情的遐想……
邁出大殿正門,一眼瞥見殿后的建筑,我的腳步朝那邊移去。后院里,序立著兩排繪有藻飾的石柱;偏殿中,一一陳列著東漢的軍印、西晉的銀印、宋代的銅鏡、通行的度牒和明代袁宏道《游桃源記》的碑文拓片……不知不覺間,瓦背上傳來一陣擊鈸之聲,我猜想,雨水也許下得更密更大了吧。
跨出殿外,長長密密的雨網(wǎng)已經(jīng)撒開,高高的瓦檐上珠璣落盤似的跳起白花花的一片。此刻,伏波洞梵鐘的悠揚(yáng),正一絲絲融入沅江風(fēng)煙隨江水而逝;馬援和他的兵士們也都附影于石碑的漫漶青苔上……“當(dāng)年漢將休兵處,幾度漁仙鼓棹來。石室不扄日月滿,江流無盡暮煙開?!保ㄇ濉ぷT震《馬援石室》)春雨里的伏波洞,為何一半明晰一半朦朧?你是否記不得自己的一切了呢?被遺忘是一種寂寞,一簾悵郁,而被自己遺忘則是一種背叛,一種不可饒恕的卑怯。
洞外,春雨紛紛……訴說相思翠綠的竹林雨,敲打在伏波宮昂揚(yáng)的飛檐上;凝合情意淡藍(lán)的煙江雨,飄忽在我家的門前棕櫚的綠蔭上!
因?yàn)樵叭允且黄醮旱某良拧D?,一心一意地描繪心事——在泛綠的枝頭問候,潤活了凍僵的根,定將綻開深藏的笑容。
船系虎溪之濱,重謁馬援石室?!叭f壑峰回敞戶庭,紫云為障霧為扄。幾竿竹影粘游屐,一徑苔痕護(hù)古銘。馬石猶留前代號,蛇船空說舊時(shí)靈。伏波功業(yè)今誰識,沅水東流楚甸青?!保ㄇ濉し綀摇恶R援石室》詩)《東觀漢紀(jì)》云:“武陵蠻寇臨沅,馬援進(jìn)軍壺頭,賊乘高守險(xiǎn),會盛暑,援亦中病,乃鑿岸為室,以避炎氣。每鼓噪,援輒登高曳足觀之?!庇帧毒庞蛑尽份d:“桃源欽山有馬援所鑿避暑二石室。瀕江瞭高,石窟數(shù)十,將領(lǐng)遺骸尚存。”在洞口瞭望,峰巒起伏,像一座座翠綠的屏風(fēng),其間三峰突出?!端?jīng)注》稱之為“三石澗,鼎足均峙,秀若削成”。將軍峰下一石長長隆起如臥為馬背石。相傳此馬是馬援騎坐的一匹仙馬,因偷吃稻谷飽脹不歸而野放,馬援戎馬倥傯改乘舟楫伐蠻,一去不回頭。
仰望伏波宮踞穿石之巔。穿石為馬伏波一箭射穿而留下的手跡。相傳五溪蠻從上游青湘溪口倒插的銅柱上解下鐵船,鐵篙撐開,下灘急急駛來,巨浪翻滾!馬援張弓射箭將鐵船釘在白壁灣巖壁,破開三十丈的奇洞。自此穿石成為沅江上的一大絕景。
“到岸猛回頭,聽潕陽第一灘聲,浪與篙爭,好仗神威資利濟(jì);順流須努力,看黔國萬重山水,風(fēng)隨舵轉(zhuǎn),全憑忠信涉江湖?!薄按┩ㄒ簧缴烬R月;石分兩峰峰頂天?!薄按┢颇咸炻栆环搴罱詣?事傳東漢冠三輔炎涼不移?!薄诜▽m前,讀著一副副出自桃源鄉(xiāng)賢的楹聯(lián),不覺感嘆物是人非,但風(fēng)煙猶在。馬援當(dāng)年到此山,留下勝跡,伏波將軍雖非佛道中人,也許,他會乘著一炷炷旺旺的香火繚繞而來?登舟上溯數(shù)里,心中感慨仍未隨水流逝。
船行青湘溪,儼然置身西子湖上。兩岸峰嶺岸逸出塵者相比清高,半空呼朋者青峭欲飛,倜然疏秀者各展瀟灑,孤云斷石者互斗驚險(xiǎn)……把沅江圍束得像個大池塘,看不到它的上游,也望不見它的出向。即《水經(jīng)》《武陵記》所謂“明月池”,聚青澄碧,巖若堆雪,松如插翠,流風(fēng)扣角,有絲竹之韻。楊嗣昌《青湘溪至水心崖》云:“沅水有南岸山佳者,有北岸山佳者,南北岸俱佳者,獨(dú)青湘林壑細(xì)潤,百媚橫生?!?
水心崖,古名夷望山,聳峙在夷望溪口,“孤竦中流,浮嶺四絕”,將夷望溪劈成兩半,水心崖在半腰分開兩峰,“或銳如規(guī),或方如削,或欹側(cè)為墜云,或?yàn)檐饺毓冢蛉鐑傻朗颗颊Z,意態(tài)橫出”。
船駛?cè)胍耐仨娨坏捞扉T把守沅江。三五只烏篷船搖槳捕魚,其中一只雪白的鸕鶿和八九只黑鸕鶿站在篷頂上,極醒目,極亮眼!舟發(fā),不忍別,乃繞崖一匝而去。
過高都驛,像佛笑迎客船來。五強(qiáng)溪船閘氣勢雄渾,一碧萬頃。五強(qiáng)溪是沅江著名的險(xiǎn)灘之一。諺曰:“青浪廟角,險(xiǎn)灘飛瀑四十里,奔流直下快如梭。”
向晚,太陽滾破重重云海,漁村夕照滿江,我們的船沐浴在莊嚴(yán)的燦爛、圣潔的輝煌里,駛不出崇高、雋永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