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禹錫：任你凄風(fēng)苦雨，我自豪情萬丈

佚名

作為一個詩人，生活在唐代，怎么說呢，可以說是悲喜交加。

喜的是，我大唐朝文化氛圍濃郁，從皇帝到百姓都喜歡詩詞，知識分子普遍受人尊敬，詩人的社會地位也相對較高。比如李白，連個像樣的學(xué)歷都沒有，一無所長，就因為詩寫得好，紅遍天下，未經(jīng)公務(wù)員考試，直接破格任命為翰林供奉，陪王伴駕，盡享榮耀。后代李榮浩曾為此羨慕感嘆：要是能重來，我要選李白，創(chuàng)作也能到那么高端，被那么多人崇拜。

悲的是，大唐朝詩壇群星璀璨，人才濟濟，史料記載，唐朝有名有姓的詩人多達2536人，共創(chuàng)作詩歌五萬余首，李白杜甫白居易王維王勃杜牧李賀元稹李商隱王昌齡王之渙孟浩然溫庭筠駱賓王陳子昂岑參高適孟郊賈島賀知章韓愈柳宗元宋之問（排名不分先后），一個個大名鼎鼎，如雷貫耳，我滴媽呀，跟這么多詩壇大咖一起混，什么時候才能混出頭?。?/p>

素有“詩豪”之稱的劉禹錫，從一開始就清醒地認識到了這一點，如果想在大唐詩歌界出人頭地，必須劍走偏鋒，創(chuàng)新發(fā)展，拿出點跟別人不一樣的東西來。

于是，一首令人耳目一新的作品橫空出世：

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唱歌聲。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這首詩在朋友圈一經(jīng)發(fā)出，立刻吸引了大家的關(guān)注，點贊的同時，大家紛紛評論：郎情妾意，一語雙關(guān)，可謂情詩佳作，詩豪要改走小清新路線了嗎？

詩王白居易更是直言不諱：老劉你這屬于啥門派？為啥有一種南方民歌的感覺？

劉禹錫洋洋得意，回復(fù)：藝術(shù)來源于生活，這叫竹枝詞，正是從巴蜀民歌中演化而來，初次嘗試，請多指教，謝謝。

有人接著問：聽說劉老師是東都洛陽人，怎么會這么熟悉我們四川民歌呢？是去采風(fēng)過嗎？

劉禹錫沒回復(fù)，心里說：采你個錘子，老子在你們南方窮鄉(xiāng)僻壤生活了大半輩子儂曉得伐。

1.等閑平地起波瀾

劉禹錫，字夢得，洛陽人，自稱是西漢中山靖王之后，對，跟三國劉備是一家。

劉禹錫家族世代為官，作為一個勤奮好學(xué)積極上進的官二代，劉禹錫21歲進士及第，同年登博學(xué)鴻詞科，兩年后再登吏部取士科，連中三元，盡顯學(xué)霸風(fēng)采，在人生的起跑線上，將同齡人遠遠拋在了身后。

參加工作后，劉禹錫最初擔任太子校書一職，正九品，不久，又升遷京兆府渭南縣主簿，直至御史臺正八品監(jiān)察御史，負責監(jiān)察百官、巡視郡縣、糾正刑獄，行政級別雖然不高，但權(quán)力很大，事業(yè)上可謂前途似錦，一帆風(fēng)順。

劉禹錫在御史臺的同事中有兩個好朋友，一個叫韓愈，一個叫柳宗元，三人志趣相投，過往甚密，下班后經(jīng)常聚在一起喝酒吟詩聊八卦，日子過得快樂而充實。

然而，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官場上更是波云詭譎，瞬息萬變，這種瀟灑自在的生活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劉禹錫就被卷進了政治漩渦，并由此開啟了他長達數(shù)十年的貶謫生涯。

故事的發(fā)生是這樣的：

唐朝中葉，朝廷面臨兩大問題，一個是宦官專權(quán)。從玄宗時期的高力士開始，宦官的權(quán)勢越來越大，經(jīng)過唐肅宗、唐代宗兩朝，宦官干政愈演愈烈，到了唐德宗晚年，連軍權(quán)都落到了宦官手里。

第二個問題，就是藩鎮(zhèn)割據(jù)。安史之亂后，地方軍閥擁兵自重，各自為政，朝廷對地方的控制力越來越弱，公然抗旨的事情時有發(fā)生。

在這種情況下，如何抑制宦官和藩鎮(zhèn)的勢力，加強朝廷集權(quán)，成為關(guān)系唐王朝生死存亡的關(guān)鍵。

公元805年，也就是貞元二十一年，德宗駕崩，順宗即位。翰林學(xué)士王叔文、王伾二人在新皇帝的支持下，推出了一系列新政，意圖打擊宦官專權(quán)，解決藩鎮(zhèn)割據(jù)，嚴懲貪污腐敗，消除政治積弊，加強朝廷集權(quán)，史稱“永貞革新”。

劉禹錫是堅定的革新派，很快被提拔為屯田員外郎。那段時間里，劉禹錫政治熱情空前高漲，詩也不寫了，和柳宗元一道，作為革新派的核心成員，一心撲在工作上。

革新不可避免觸及到一些人的既得利益，轟轟烈烈的永貞革新僅持續(xù)了100天就宣告失敗，反對派發(fā)動了宮廷政變，順宗皇帝遭軟禁，被迫禪位于太子，也就是唐憲宗，革新派主將王叔文被賜死，王伾，以及劉禹錫、柳宗元等八位支持變革的官員都被貶到偏遠落后地區(qū)任司馬，而且特別注明：“縱逢恩赦，不在量移之列?！本退阌龅酱笊?，也不許回來。

所以，“永貞革新”也被稱作“二王八司馬事件”。

2.盡是劉郎去后栽

這是劉禹錫的第一次被貶，地點是湖南朗州，在這里，劉禹錫度過了整整十年。對于這次被貶，劉禹錫表現(xiàn)得十分豁達：“浮生誰至百年，倏爾衰暮。富貴窮愁，實其常分，胡為嘆惋？”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榮辱沉浮，都是人生常態(tài)，又何必嘆息，正好可以趁著遠離政治中心的機會，專心寫寫詩。

司馬，是個沒有什么具體工作的閑職，這期間，劉禹錫靠寫詩打發(fā)時光，與柳宗元、韓愈、白居易、元稹等頻繁書信往來，《新唐書·劉禹錫傳》記載：“禹錫在朗州十年，唯以文章吟詠陶冶性情?！蹦鞘字摹肚镌~》，就是在朗州所寫：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潮。晴空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寫詩之余，劉禹錫閑得無聊，居然開始思考宇宙天地萬物的起源、本質(zhì)與人類命運之類宏大的哲學(xué)問題，寫下《天論》三篇，提出“天之所能者，生萬物也;人之所能者，治萬物也?！钡奈ㄎ镏髁x思想，與柳宗元一道，跟持有不同觀點的韓愈論戰(zhàn)，日子過得倒也充實。

一般來說，積極樂觀的人，運氣都不會太差。

公元815年，朝廷召劉禹錫、柳宗元等犯過錯誤的八司馬回京，另行安排工作。

面對突如其來的喜訊，劉禹錫等人感激涕零，感謝皇恩浩蕩，感謝朝廷給了自己第二次政治生命，紛紛表決心，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在新的崗位上為建設(shè)大唐盛世做出新的貢獻——完全忘了自己當初是怎么被貶到窮鄉(xiāng)僻壤的。

重返繁華大都市，劉禹錫心情愉悅，如沐春風(fēng)。煙花三月，他邀請柳宗元等當年一起落難的八司馬到玄都觀春游賞花。

期間，劉禹錫興之所至，作《元和十年，自郎州承召至京，戲贈看花諸君子》一詩：

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觀里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后栽。

大家看了都說寫得好，劉禹錫自己也很得意，將這首詩，配九張圖，精心美顏之后，發(fā)了個朋友圈。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朋友圈發(fā)出去不久，就有人跑到皇帝那里告狀：這詩寫得有問題呀，含沙射影，“語涉譏刺”，什么叫“玄都觀里桃千樹，盡是劉郎身后栽”？這分明是在譏諷朝廷提拔起來的新人，分明是對先前被貶心懷不滿企圖翻案，而且，八個受過處理的人聚在一起干什么？一定是在拉幫結(jié)派，搞小團體，居心叵測，不可不防啊。

重新啟用八司馬，一些人本來就有意見，經(jīng)過這么一番言語挑撥，憲宗皇帝十分惱火，將剛剛回京才幾個月的劉禹錫、柳宗元等八人再次貶出京城。

這真是禍從天降，劉禹錫收到通知后不禁嘆息：

長恨人心不如水，等閑平地起波瀾。

3.金陵王氣黯然收

劉禹錫二次被貶的地方更偏遠，在播州，也就是今天的貴州遵義。

唐朝時期的遵義不比現(xiàn)在，茅臺酒還沒有問世，僅有500戶居民，極度貧困落后，且路途遙遠，交通不便，劉禹錫家中尚有80歲老母需要贍養(yǎng)，如何經(jīng)得起這般折騰。

人只有在落難的時候，才能真正認識朋友，作為同榜進士，多年的老同事，一起落難的老朋友，柳宗元挺身而出，上書朝廷，為劉禹錫鳴不平：“播非人所居，而夢親在堂，萬無母子俱往理?！碑敃r柳宗元被貶廣西柳州，比播州的條件稍微強點，他向朝廷申請，“以柳易播”，要跟劉禹錫互換任職地。

應(yīng)該說，柳宗元等人再次被貶，在很大程度上是受了劉禹錫那首詩的牽連，但是，人家不但毫無怨言，反而伸出援手，主動要求代替劉禹錫到更艱苦的地方去工作，充分表現(xiàn)了朋友間的深厚情誼和高風(fēng)亮節(jié)，不但讓劉禹錫深受感動，連朝廷都被感動了，破例將劉禹錫的任職地改到了廣東連州。

公元819年，劉禹錫母親去世，他尚未從悲痛中走出，緊接著又傳來柳宗元病逝于柳州的噩耗，劉禹錫肝腸寸斷，作《重至衡陽傷柳儀曹》一詩悼念：

憶昨與故人，湘江岸頭別。我馬映林嘶，君帆轉(zhuǎn)山滅。馬嘶循古道，帆滅如流電。千里江蘺春，故人今不見。

這之后，劉禹錫回鄉(xiāng)守孝。守孝期滿，在元稹的幫助下，改任四川夔州刺史，三年后，又改任安徽和州刺史。

赴任途中，行經(jīng)湖北西塞山，劉禹錫觸景生情，撫今追昔，寫下了那首后來被譽為“唐人懷古之絕唱”的《西塞山懷古》：

王濬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千尋鐵鎖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頭。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今逢四海為家日，故壘蕭蕭蘆荻秋。

據(jù)說，劉禹錫在擔任和州刺史期間，曾受到和縣縣令的刁難，本來應(yīng)該在公務(wù)員小區(qū)分配一套洋房的，縣令說沒有空房了，連續(xù)讓他搬了三次家，最后給他安排到了五環(huán)以外的郊區(qū)，一所沒有裝修過的破舊不堪的小房子，在那里，劉禹錫寫下了千古名篇《陋室銘》。

完全是胡說八道。

劉禹錫雖然是被貶謫到地方的，但刺史是地方最高行政長官，比縣令的級別高好幾級，哪個縣令敢這樣刁難上級領(lǐng)導(dǎo)？

我分析，多半是劉禹錫自己不愿意住在縣城，嫌吵鬧，才在城外江邊又另外置辦了一套房產(chǎn)，用于個人休閑娛樂。

說是“陋室”，看跟誰比，跟原來京城里的深宅大院比是簡陋了些，跟一般民宅比，那就是一個獨門獨院的小別墅，院內(nèi)共有房屋三幢九間，小橋流水，綠樹成蔭，草坪、花園、涼亭、假山、魚池，一應(yīng)俱全，按目前房價保守估計，價值應(yīng)在億元以上，何陋之有？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調(diào)素琴，閱金經(jīng)。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關(guān)于這首《陋室銘》，自宋代開始就存有爭議，有學(xué)者認為這并非劉禹錫作品，乃是后人假托之作。

至于陋室的地點，除了安徽和州之外，還有在河北定縣、河南滎陽、湖南朗州等地的說法，各有根據(jù)，因年代久遠，已無從判別真?zhèn)危ㄒ豢梢源_定的是，劉禹錫從京城下放到地方之后，生活待遇，特別是住房條件，確實有所下降。

4.沉舟側(cè)畔千帆過

公元826年，劉禹錫終于被調(diào)回洛陽，任職于東都尚書省，這一年，劉禹錫54歲，從初次被貶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23年。

回鄉(xiāng)途中，路過南京秦淮河，眼見昔日熱鬧繁華的朱雀橋和烏衣巷，如今野草叢生，殘敗不堪，不由感嘆世間滄海桑田，人生無常，一切都是浮云，作《烏衣巷》一首：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一路北上，在揚州，劉禹錫與從蘇州回洛的白居易意外相逢。

聽說老劉被調(diào)回洛陽，白居易也替他高興，當晚為老劉擺酒賀喜，席間，二人談起這23年的貶謫生涯，唏噓不已，白居易當場賦詩一首：

為我引杯添酒飲，與君把箸擊盤歌。詩稱國手徒為爾，命壓人頭不奈何。舉眼風(fēng)光長寂寞，滿朝官職獨蹉跎。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

知道你是因為才學(xué)名望遭人嫉恨才落到這步田地的，但是，為此失去了23年的大好時光，你這也太倒霉了吧。

劉禹錫聽罷，微微一笑，天空飄來五個字兒：這都不算事兒，提筆作《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回應(yīng)：

巴山楚水凄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懷舊空吟聞笛賦，到鄉(xiāng)翻似爛柯人。沉舟側(cè)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今日聽君歌一曲，暫憑杯酒長精神。

吶，做人嘛，最重要是開心，啥也別說了，都在酒里，我干了，你隨意。

5.前度劉郎今又來

公元828年，劉禹錫改任主客郎中，3月，劉禹錫故地重游，再次來到長安玄都觀，想到14年前自己因在此作詩而被權(quán)貴誹謗遭貶，感慨萬千，又揮筆寫下一首《再游玄都觀》：

百畝庭中半是苔，桃花凈盡菜花開。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

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哼哼，我劉禹錫又回來了！

啥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上次就是因為在這兒寫詩出的事，一點不長記性。因為這句“前度劉郎今又來”，再次犯了忌諱，不久，劉禹錫第三次被貶出京，任蘇州刺史。

不過，這對劉禹錫來說已經(jīng)不算什么了，他早已習(xí)慣了接連不斷的貶謫生涯，也早已習(xí)慣了南方的生活，而且，蘇州與之前任職的那幾個地方不一樣，是富庶之地，生性豁達的劉禹錫覺得，也挺好。

剛一到任，曾擔任過司空一職的揚州節(jié)度使、大詩人李紳就熱情地為劉禹錫接風(fēng)洗塵。

李紳跟白居易、元稹都是好朋友，曾跟元白一起倡導(dǎo)新樂府運動，后來官至宰相。

李紳最著名的詩就是我們從小都會背的那首《憫農(nóng)》：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寥寥數(shù)語，包含對農(nóng)民兄弟的深切同情和悲天憫人的人文情懷，洋溢著滿滿的正能量。

其實，怎么說是一回事，怎么做是另外一回事，史料記載，李紳生活腐化墮落，隨著官職的不斷升遷，“漸次豪奢”，一頓飯動輒花費幾千甚至上萬。

這次請劉禹錫吃飯，李紳更是下了血本，特邀江南名廚主理，河豚魚翅燉雪蛤，遼參干鮑大龍蝦，山珍海味應(yīng)有盡有，席間，還招來當?shù)馗杓伺憔浦d，鶯歌燕舞，極盡奢華。

在貧困地區(qū)任職多年的劉禹錫哪見過這種場面，一時百感交集，當場賦詩一首：

高髻云鬢宮樣妝，春風(fēng)一曲杜韋娘。司空見慣渾閑事，斷盡蘇州刺史腸。

這種排場李司空想必是見慣了的，我劉禹錫小地方來的，還真有點不適應(yīng)呢，這，你這也太腐敗了吧？！

成語“司空見慣”，就是打這兒來的。

李紳說：“老劉你這就不對了，我這還不是為了給你接風(fēng)嘛，這些歌姬，喜歡哪個，等會兒散場了，我讓人送你房間去，來，喝酒?！?/p>

6.莫道桑榆晚

劉禹錫一生雖歷盡坎坷，但樂觀豁達，體現(xiàn)在詩歌創(chuàng)作上，也是雄渾壯闊，豪邁奔放，故有“詩豪”的美譽。后世評價其以“雄渾老蒼，沉著痛快”為詩風(fēng)之“豪”;以“精華老而不竭”為人品之“豪”。

對于洛陽人來說，劉禹錫在《賞牡丹》一詩中寫下的那句“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jié)動京城?！备悄捴巳丝冢蔀闅v代歌詠牡丹詩詞中的極品。

楚水巴山江雨多，巴人能唱本鄉(xiāng)歌。今朝北客思歸去，回入紇那披綠羅。

劉禹錫一生多次被貶南方，江南也是民歌盛行的地方，那些年，他廣泛收集民間歌謠，然后仿照民歌的格調(diào)，創(chuàng)作了一大批樸素自然、清新可愛，散發(fā)著濃郁生活氣息的民歌體詩，比如《竹枝詞》《楊柳枝詞》《堤上行》《蹋歌詞》《白鷺兒》《浪淘沙詞》等，為大唐詩壇吹來一股難得的清新之風(fēng)。

直到晚年，劉禹錫才被再次調(diào)回洛陽，與同樣退居二線的老干部白居易、裴度、韋應(yīng)物等詩友終日聚會宴飲，應(yīng)答酬唱。

遠離政治中心，回歸詩人本色之后，日子倒是過得瀟灑安逸。

這首《酬樂天詠老見示》，正是劉禹錫晚年生活與心態(tài)的真實寫照：

人誰不顧老，老去有誰憐。身瘦帶頻減，發(fā)稀冠自偏。廢書緣惜眼，多灸為隨年。經(jīng)事還諳事，閱人如閱川。細思皆幸矣，下此便翛然。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

公元842年，劉禹錫病逝于洛陽，享年71歲，死后葬于河南滎陽。

臨終前，劉禹錫自己給自己寫了墓志銘：

不夭不賤，天之祺兮。重屯累厄，數(shù)之奇兮。天與所長，不使施兮。人或加訕，心無疵兮。寢于北牖，盡所期兮。葬近大墓，如生時兮?；隉o不之，庸詎知兮。

啥意思？

簡單說就是，我這一輩子啊，過得確實不太順利，但是，我覺得值了，至少問心無愧，至于說死后的事情，呵呵，誰知道呢。

（摘自看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