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化與異化：《紅樓夢》四個節(jié)譯本中“兄類”敬稱的英譯研究

彭錦花

摘 要：《紅樓夢》中的稱謂語種類繁多，數(shù)量巨大，而其中敬稱在稱謂語中比重大而復雜，因而給譯者帶來了巨大的挑戰(zhàn)。本文從歸化和異化的角度分析《紅樓夢》中四個節(jié)譯本“兄類”敬稱的翻譯，發(fā)現(xiàn)王際真的兩個節(jié)譯本對敬稱的翻譯多采用異化的翻譯策略，而麥克休姐妹和黃新渠譯本的翻譯多采用歸化的翻譯策略。

關鍵詞：歸化;異化;《紅樓夢》;敬稱

一、引言

中國自古以來就有禮儀之邦的美譽，早在三四千年以前，敬稱就己經(jīng)被廣泛應用于漢語中（蹇照芹，2008），人們在社會交往中做到“彬彬有禮”，連許多日常的小小稱謂中都包含著敬意。所謂敬稱是指表示尊敬客氣的態(tài)度，敬稱在漢語里不僅可以表達對他人的客氣和尊敬還可以折射出交際雙方之間的身份、地位與輩分，從一個時代的敬稱語可以窺探這個時代的文明風貌及其歷史文化?！都t樓夢》中敬稱語與其它各類稱謂語相比，在四個節(jié)譯本中所占比最大且最復雜。目前眾多學者對《紅樓夢》全譯本中的稱謂語翻譯有較多研究，但對節(jié)譯本中稱謂語翻譯對比研究較少。然而從譯介學的角度來看，節(jié)譯本能更大程度地體現(xiàn)譯者的主動性和能動性，具有獨特的研究價值（楊安文，胡云，2013）。

《紅樓夢》被稱為中國古典文化的百科全書，有四個影響力較大的節(jié)譯本，分別是王際真1929年版（以下簡稱CCW1）、王際真1958年版（以下簡稱CCW2）、麥克休姐妹譯本（以下簡稱M&M）和黃新渠譯本（英漢雙語精簡本）（以下簡稱HXQ）?！都t樓夢》中出現(xiàn)很多具有傳統(tǒng)中國特色的敬稱，由于各個譯者對原著的理解和當時文化感知不一樣，對敬稱的翻譯手法和技巧也不一樣。這些不同版本的譯著對外傳遞著中國傳統(tǒng)文化，其譯著本身也成為眾學者的研究對象。本文從歸化和異化的角度對這四個節(jié)譯本中敬稱翻譯進行比較分析，進一步探查其譯本的差異和譯者在翻譯處理過程中所體現(xiàn)的文化理念。

二、異化和歸化

異化和歸化是當今翻譯界中比較常見也是長久以來爭論不休的兩種翻譯方法。1995年，美國著名翻譯理論學家勞倫斯·韋努蒂（Lawrence Venuti）在他的文章《譯者的隱身》中提出歸化（Domesticating Translation）和異化（Foreignizing Translation）這兩個翻譯理論。作為異化翻譯策略的代表人物，Venuti認為在翻譯過程中，譯者應該盡可能的保留原文的意境和文體特征，從而讓讀者來感受原文的文化。而作為歸化翻譯策略的代表人物，Nida認為譯者在翻譯中應該盡可能的采用目的語讀者所習慣的表達方式來傳達原文的內容，從而使目的語讀者能夠更好的理解原文。

三、從異化和歸化角度談四個節(jié)譯本的敬稱翻譯

王際真的第一版《紅樓夢》譯本出版于1929年。該譯本在向美國傳播中國文學的過程中有著承前啟后的重要作用（劉仕敏，2011），但很多中國文化部分并沒有在譯本中體現(xiàn)，于是在1958年出版了第二版，由之前的39回增加到了60回。王際真畢生都致力于向西方傳播中國的傳統(tǒng)文學，希望引起西方讀者對于原文的興趣和關注。因而在他的兩個譯本里，王際真在翻譯敬稱稱謂語的時候，基本上采用了異化的翻譯方法，保留了原文化的語言特色。在譯本的簡介里，王際真也詳細介紹了漢字的拼音發(fā)音（劉仕敏，2011），向西方讀者進一步傳播中國的文化。

麥克休姐妹的譯本在西方與王際真1958年版譯本齊名，該譯本是從德國著名翻譯學家?guī)於鳎‵ranz Kuhn）的《紅樓夢》德譯本（1951年版）轉譯過來的（馮全功，2016）。由于麥克休姐妹是美國人，加之譯本又是從德譯本轉譯過來，因而在翻譯過程中，她們大多是采用了歸化的翻譯策略。

黃新渠的譯本是英漢雙語精簡本，于2008年由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出版，全書將原著縮減為30回，中文部分修改了古舊文字和說法，英語翻譯也簡單易懂。由于英語簡寫本主要是供國外廣大讀者使用，為了迎合目的語讀者的語言習慣，黃新渠對于《紅樓夢》中的最主要人物，基本采用意譯法（施佳，1996），而意譯則是歸化策略的一種。以下是從歸化和異化的角度，針對《紅樓夢》四個節(jié)譯本中“兄類”敬稱的翻譯作具體分析。

“兄”在《現(xiàn)代漢語詞典》中有三種意思：“①哥哥;②親戚中同輩而年紀比自己大的男子，如表兄等;③對男性朋友的尊稱，如仁兄等?！逼渌膫€節(jié)譯本中將“士隱兄”翻譯為：Brother Shih-yin（CCW2），Elder Shih-yin（CCW1），You（HXQ），You（M&M）;可以看出“士隱兄”屬于第三種意思，“寶兄弟”則屬于詞典里的第二種意思。王際真在他的兩個節(jié)譯本中均采用了威氏拼音法（一種異化翻譯方法）來翻譯“士隱”，采用“Brother/Elder+名字”而非“Brother/Elder+姓”的形式來稱呼，這樣更符合于西方的稱謂習慣。HXQ和M&M直接將“士隱兄”采用歸化的翻譯方法，譯為“you”，雖然符合西方人直呼其名的稱謂表達習慣，但同時犧牲了大量的文化附載信息（張敏，2011），使得漢語中朋友間彬彬有禮的稱謂模式蕩然無存。四個節(jié)譯本對“寶兄弟”這一稱謂的翻譯也均有出入：You（CCW2），Pao hsiung-ti（younger brother）（CCW1），Cousin（HXQ），You（M&M）。《紅樓夢》第八回中“寶釵笑道：‘寶兄弟，虧你每日家雜學旁收的，難道就不知道酒性最熱？若熱吃下去，發(fā)散的就快，若冷吃下去，便凝結在內，以五臟去暖他，豈不受害？”CCW2和M&M均將其譯為“You”，CCW1和HXQ對其翻譯分別如下：

“Dont you know，Pao hsiung-ti（younger brother），that nature of wine is hot and must be taken hot so that would evaporate rapidly and not poison your system？”（CCW1）

“‘Cousin，put in Precious Hairpin teasingly，‘youve the chance every day to get all sorts of knowledge.How come you dont realize why wine should be heated？Drunk hot，its fumes disperse quickly;drunk cold，it stays in your system and absorbs heat from your vital organs.Thats bad for you.So do stop drinking cold wine.”（HXQ）

CCW1直接將“寶兄弟”用威氏拼音音譯為“Pao hsiung-ti（younger brother）”，并在其后面予以夾注來做進一步的說明，這一譯法盡可能地為讀者保留了源語的語言和文化特色，而夾注也讓西方讀者更易于理解這一稱謂的具體含義。HXQ則將其意譯為“Cousin”，而“Cousin”一詞的意思在英語中是難以把握的。在中國傳統(tǒng)的宗法社會里，長幼男女稱謂區(qū)分得清楚明了，而英語中的親屬稱謂大多比較籠統(tǒng)?！癱ousin”這個稱謂詞不分長幼且無男女之別，甚至不區(qū)分班輩，“cousin”一詞如果脫離語境，則不易確定地說明被指者的性別、長幼和輩份，即使有了一定的語境，也不大容易辨明（劉澤權，2006）。透過上下語境可知“Cousin”在此處為“表兄弟”之意。根據(jù)《紅樓夢大辭典》的解釋：“表兄”指表，外。凡外姻皆稱表，如父之姊妹（姑）的子女和母之兄弟（舅）、姊妹（姨）的子女都是。HXQ將其譯為“Cousin”旨在說明薛寶釵于賈寶玉之間的親屬關系，而CCW2和M&M均將其意譯為“You”，雖然符合西方人的稱謂習慣，但喪失了源語的文化特色和說話人之間特定關系的表征。

四、結語

從上面的例子我們可以看出，王際真在他的兩個版本里基本上采用了異化（音譯法）的翻譯策略，保留了中文的發(fā)音，傳播了中國獨有的姓名文化，也更便于中國人的閱讀，但是缺失了一些稱謂語所蘊涵的等級文化特征，雖然可以用注釋的手法對一些音譯的稱謂進行解釋，但是這一手段的使用程度并不易把握。而麥克休姐妹和黃新渠則基本采用了歸化法進行翻譯，因為中國有著非常復雜又系統(tǒng)化的稱謂等級文化，而英語沒有，這就造成了有些稱謂語文化內涵的缺失。但是歸化法更利于外國讀者的閱讀理解。歸化和異化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翻譯方法，不能說哪種更好，作為譯者，應該根據(jù)所翻譯文字的文化和語言特色，以及目的語讀者的情況選擇更適合的翻譯方法，減少讀者的閱讀障礙，不斷完善中國古典文學的翻譯，從而更好地向國外傳播中國的古典文化。

參考文獻：

[1]曹雪芹.紅樓夢[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8.

[2]曹雪芹，高鶚.紅樓夢（漢英雙語精簡本）[M].黃新渠，譯.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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