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外三首）

紫凌兒

像是錯覺

我須以隱喻的方式開始陳述

我們所在的城市、地名、具體位置

那個下午吹過的風，從屋頂飛出的鴿子

潔白而自由的羽毛

我不能詳述一只鳥，飛翔的姿勢

不能詳述那些清脆的藍，暗啞的灰

被無辜截斷的大樹，它們矮下去的影子

以及，消失在半空的鳥巢

給視覺造成的破壞

我只能描述這個秋日，茶，以及我們

談話的語氣，緩慢或急促，像是往茶杯里續(xù)水

你讀一本小說的手稿，直到天色暗下來

直到茶水，淡到無話可說

我們才開始提及命，和命中注定的一切

桂花巷

我無法說出這條街巷的來由

但我能說出一朵花，輕薄而細致的香

說出花瓣落地時的疼痛

我相信一棵樹存在的忠誠

相信它的內(nèi)心，除了怒放與凋零

還潛伏著獸的兇猛

這個深秋的下午，我目睹那些桂花

由高處開向低處，像死去還能復活那樣

義無反顧，直至將自己開成一地粉末

喝茶記

我將這個秋日的午后

置入一條落魄的街巷

像是匿名者的天空，狹窄的灰，或者藍

路過生銹的時代，門窗變得久遠

隔著一副竹根雕飾的茶器

我看見你——

閃亮的牙齒，富有光澤的微笑

你說喜歡，便忽略了隱秘的柔軟

我用眼睛，與周圍的一切敘說

清澈屬于杯盞和水聲

你用心，推開一盞燈光

讓幽暗重現(xiàn)

我們談論這個下午，思想的統(tǒng)一

談及情節(jié)，以反轉的形式呈現(xiàn)

一個秋日的榮耀

或隱藏在榮耀內(nèi)部的挫敗

也許是花事

由落葉開始，談及一座城

孤立的人群，城外觀山，暗香抒情的古巷

我們談及舊事，不回避所處時代的隱憂

像存在于佛塔頂尖的灰霾與神靈

三尺高的窗外，秋天嘈雜，塵世的肉身

有落花凋零的蒼白

幾片落葉，經(jīng)由兩個漫不經(jīng)心的人

喋喋不休的言說，決絕地

與這個荒誕的季節(jié)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