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流藝術”元年：街頭逆襲殿堂

文：雨葭 圖：本刊資料庫

從香港蘇富比春拍中高價拍出的街頭藝術家KAWS的油畫，到其秋拍兩破個人成交紀錄的奈良美智的作品，還有中國“奈良美智”之稱劉野的崛起……曾經看似“不入流”的街頭潮流文化，如今“登堂入室”被高端藝術拍賣行重視，打破了潮流藝術與正統(tǒng)藝術之間的價格門檻。讓藝術界也不得不重新審視潮流藝術的位置。很多人開始討論2019年就是潮流藝術的元年。

潮流藝術大眾化、年輕化、消費化，同時糅合黑色幽默的獨特形式，詼諧、機智、巧妙、有魅力，這種全新的文化符號在全球年輕一代乃至更廣闊的群體間蔓延。的確，以往被藝術市場忽略的潮流和文化喜好，正隨著年輕人手中的籌碼增多，一步步地改變著藝術品市場的游戲規(guī)則和走向。但潮流文化藝術也有著自身的弊端——更新?lián)Q代快，潮流藝術的市場熱度能支撐多久，我們也還須畫一個問號。

“潮流藝術”成市場不可忽視的板塊

2019年，似乎是潮流藝術在中國的爆發(fā)年。

4月1日，KAWS作品《THE KAWS ALBUM》以1.16億港元成交；4月12日，2019上海國際潮流玩具展，近10萬人瘋狂掃貨；6月1日，香港大館當代美術館展出“村上隆對戰(zhàn)村上隆”；6月21日，Ron English新作大展“蛻變·系列”全球首展深圳開幕；8月16日，2019北京國際潮流玩具展，玩家為搶限量徹夜排隊；8月29日，YOHOOD 2019全球潮流嘉年華席卷上海，“BLANKX365X20潮藝無休X北京當代藝術展”開幕；8月31日，佳士得×Michael Lau中國內地首個潮流藝術大展“全收”開幕；10月3日，奈良美智《背后藏刀》拍出約1.96億港元的天價；11月，上海西岸藝術月，潮流藝術帶動日本藝術家群體崛起……突然間，曾經小眾的潮流藝術仿佛一夜之間就火了起來，越來越多與之相關的展覽、活動，讓大批群眾對潮流藝術路轉粉，并為之瘋狂。

隨著年輕藏家越來越多地加入，潮流文化也隨之在拍場蔓延，由蘇富比領頭帶起的潮流之風在近幾年的香港市場中愈發(fā)顯著。如KAWS、班克斯、奈良美智、草間彌生、村上隆等，都是近幾年的拍賣寵兒。尤其是今年10月香港秋拍中，3家拍賣行共上拍19件奈良美智作品，其中18件成交，總成交達3.6億港元。劉野則有7件作品上拍，全部成交收獲1.1億港元。兩者均在蘇富比晚拍中刷新了個人拍賣紀錄，而在保利和嘉德的拍賣里，也都有2000萬港元以上的高價表現(xiàn)。它們的流行與時下大行其道的潮流藝術有或多或少的關聯(lián)：畫面可愛、易傳播、社交貨幣屬性強，讓不少年輕買家加入兩者作品的競爭行列里。

毋庸置疑，“潮流藝術”已經成為市場不可忽視的板塊。談起奈良美智市場突然火爆的原因，蘇富比當代藝術部主管表示，奈良美智的作品已經突破了地域，成為本世紀的全球性人物形象，就像Andy Warhol的《瑪麗蓮》和Roy Lichtenstein的《金發(fā)女郎》一樣廣為人知。他已經成為一個全球性的人物，來自世界各地的買家（而不限于日本和亞洲）都熱衷于收藏這些情緒各異的大頭女孩。而從明年開始，這位藝術家將在洛杉磯縣藝術博物館舉辦一場大型巡回回顧展，以表彰他作為當代最重要在世藝術家之一的全球地位。這無疑推動了全球買家競爭其重要作品的熱情。

背后力量的推波助瀾

潮流藝術的市場爆發(fā)，更加有力地展現(xiàn)了一個新勢力正在崛起。在這其中，藏家的年輕化趨勢無疑為潮流文化在藝術市場的競爭力起到推動作用。香港80后藏家鄭先生認為，80后這一代年輕人是伴隨著改革開放成長起來的，接受外來事物比較多，視野相對寬闊。所以對一些潮流文化的接受度非常高?！俺绷魑幕瘺]有太高的門檻，看個人喜歡。對于專業(yè)的藏家來說，可能需要在收藏的體系上作一定的規(guī)劃，比如偏卡通性，偏藝術性等。”

藝術市場變幻莫測，長江后浪推前浪。據統(tǒng)計，本季香港秋拍吸引新世代藏家踴躍參與，有25%買家年齡低于40歲。不少媒體用“千禧一代”來形容新一代藏家。在專業(yè)人士眼中，新一代藏家以多樣化的觀賞性藝術品為主要目標?！八麄兊膼酆酶鼜V泛，喜歡個性飛揚的藝術品。他們打破了一定的規(guī)則，也在創(chuàng)造新的收藏風尚?！?/p>

出現(xiàn)在城市各處的巨型Companion雕塑，為KAWS打開知名度

劉野《國際藍》 210.5cm×210cm×2 布面油畫 2006年作成交價：2596萬港元來源：保利香港2019年秋拍

班克斯 氣球女孩（黑色）2018 年作 寶麗石粉樹脂 版數(shù)：39/100成交價：12.98萬港元來源：保利香港2019年秋拍

與以往高雅藝術相比，潮流藝術有著強大的大眾層面影響力。以KAWS舉例，截至目前，KAWS在社交網絡上已經累積了近200萬的粉絲，并有超過100萬張照片標簽為“KAWS”。這個數(shù)量已經超過了杰夫·昆斯、達明·赫斯特、米切爾·巴斯奎特以及安迪·沃霍爾等藝術界“大腕”。而在現(xiàn)行的藝術市場游戲規(guī)則里，大多數(shù)藝術家想取得市場成功，首先要與畫廊合作尋找利基市場，開發(fā)一個有錢的收藏家群體，然后等待那些收藏家將他們的藝術藏品捐贈給博物館，進而找到更廣泛的受眾。可潮流藝術家不同，一開始在幾乎沒有營銷的情況下，僅僅通過社交媒體上發(fā)布玩具以及衍生品，在全球收獲了一批粉絲，水漲船高，自然得到藝術界權威人士的關注。潮流藝術在融合了B、C端需求后，開啟了潮流全民化的風口。

當然，一眾潮流藝術家的成功還在于他們玩轉了藝術與商業(yè)。比如村上隆，他成立了Kaikai Kiki公司，專門負責自己品牌藝術的商業(yè)化運作。他還與許多商業(yè)公司進行了聯(lián)名合作，其中最為出名的莫過于與LV集團推出的手包系列。除此之外，他還與化妝品品牌、腕表品牌，甚至汽車品牌進行聯(lián)名。而品牌營銷的力量亦是不可忽略。在KAWS剛進入中國市場時，知名度是非常低的，猶如18線小明星。為了搶占中國市場，優(yōu)衣庫開始加大KAWS在中國市場的營銷投入；除了不斷推出聯(lián)名作品外，KAWS還非常擅長掀起“城市運動”——帶著他的作品環(huán)游世界，每到一座城市，便會成為當?shù)責嶙h話題……一系列營銷手段促使KAWS最終成為商業(yè)價值達到頂尖的潮流IP。

中央財經大學拍賣研究中心研究員季濤認為：“定義什么叫‘潮流藝術’也許并不容易，但可以作個比喻：古代文物藝術像是古典音樂，近現(xiàn)代中國藝術應該屬于民族音樂，而‘潮流藝術’更像是當代流行音樂，它充滿著時尚元素和易于被年輕一代所接受的屬性。由于古代文物藝術品豐富的文化、藝術和歷史價值與存世的稀缺性，受到藏家追捧是可以理解的，但為什么百年之內的藝術品還能受到市場的關注，甚至能創(chuàng)出過億元的天價呢？首先，當代藝術品距離當代人群更為接近，對于那些沒有太多時間對藝術史和藝術鑒定進行學習研究的人群來說，現(xiàn)當代藝術品的風格和特點更容易理解和掌握，關注人群相比古代文物必然要大得多，尤其更容易被當代年輕人群所熱衷。其次，由于當今傳媒的便捷和網絡高覆蓋性，當代藝術家更容易獲得社會上和市場上的認知度和品牌效應；第三，當代藝術作品數(shù)量大，也便于畫廊、拍賣行和投資者進行低價位上的囤積與推廣炒作?？梢源_信的是，未來香港、內地的拍賣公司，都會逐漸加大對中國當代藝術、當代書畫、現(xiàn)當代亞洲藝術、現(xiàn)當代歐美藝術品，甚至“潮流藝術”的上拍數(shù)量，既能由此增進市場的多元化和國際化，更可以彌補古代文物藝術品上拍量的空缺?！?/p>

“Popular Culture is the future modern”，潮流文化是屬于未來的摩登。時代的摩登潮流，體現(xiàn)著都市文化的發(fā)展方向，而藝術與摩登潮流的關系從來就是互為滋養(yǎng)，密不可分。人們常說，真正有價值的藝術創(chuàng)作一定會與其身處的時代有著不可替代的關系。而這些充滿潮流感的藝術創(chuàng)作不僅僅是在標新立異，更是在喧囂的時代更替中敏銳地捕捉到了最獨特的聲源，以前瞻性的視野和大膽的方式為藝術開辟了更多的可能。

潮流藝術有自身弊端

然而，潮流文化藝術也有著自身的弊端——更新?lián)Q代快，春季的焦點人物KAWS和草間彌生在秋季中的表現(xiàn)就已相對平淡，奈良美智和劉野的市場熱度能支撐多久，我們也需畫一個問號。

潮流藝術始于情懷，卻忠于市場。從時代的變遷來看，潮流藝術有存在的必然性，就像從印象派到波普藝術，所有的經典都是需要時間去證明的。草間彌生無窮無盡的圓點融親切感和現(xiàn)代性于一爐，村上隆的“幼稚力”突破了次元壁，奈良美智讓成人在渺小自我和純真童年間找到了憩息的瞬間。而更新一代的KAWS更是把上述三位的粉絲都收入了自己麾下，強大的街頭藝術基因與插畫背景，使他的作品成為不折不扣雅俗通殺的潮牌。優(yōu)衣庫的搶購事件應該就是最好的證明了。

而對于潮流藝術越來越多地走向拍賣殿堂，并屢屢拍出高價，一些藝術觀察人士認為其中資本炒作的因素十分明顯，有“泡沫”存在。畢竟在一個資本滲透的時代，潮流文化蘊藏的巨大商機已無法避免被收編的命運?；仡櫮切┡cSupreme有過合作的潮流藝術家，Damien Hirst、村上隆、KAWS、Keith Haring、Futura等，他們同樣也不能“幸免于”藝術資本的操控。時尚一向模仿藝術，從街頭潮流藝術的資本化這一源頭上看，潮流藝術品牌未來被奢侈品寡頭收編也就具有了某種必然性。

但“藝術價格”無法預測，從客觀角度而言，潮流藝術仍然有其存在的必然性。潮流文化關乎態(tài)度，關乎個性與自我選擇。它不一定被大家認同，因為每一個人有各自的選擇。潮流文化根植于消費文化與流行文化中，圍繞年輕群體和城市次文化展開其創(chuàng)作脈絡，讓人們充分感知藝術的流變性與多元性，同時以較強的“社會相關性”反映當下的現(xiàn)狀，引發(fā)回應大眾文化變遷。

村上隆 × ComplexCon 限量滑板與章魚球（一組四件）成交價：3.304萬港元來源：嘉德香港2019年秋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