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上騎馬的人（組詩）

作者簡介：孫可歆，筆名樵夫，內(nèi)蒙古作家協(xié)會會員，作品發(fā)表于《詩刊》《詩選刊》《解放軍文藝》《星星》《詩歌月刊》《草原》《作品》《奔流》《綠風(fēng)》《詩潮》等報刊。詩歌入選多個詩歌選本。出版詩集《盲色》。

一截朽木

鉆已然磨禿，火還在路上

一些風(fēng)灌進(jìn)體內(nèi)，收緊越來越松弛的回響

木魚敲打著時光，從一粒塵土里

偷聽曼珠沙華開放的聲音

水回流不到體內(nèi)，一些溢出的液體

越來越木質(zhì)化，沒有波紋，沒有回音

不死鳥會從最陳舊的傷口里，叼出一條蟲子

天光會為鮮活的蠕動鍍金

倒空自己，把最后一滴濕潤

也倒出，直到枯萎和褶皺

被風(fēng)一點點奪走

甚至連一粒塵土都不留下

甚至燃盡余火，或微光

黑夜里在公路上騎馬的人

車燈在黑暗里鑿開一個通道

消隱一些喧鬧的事物

一匹馬，一匹黑色的馬

從黑暗的后面閃出，極像一個暗示

有時黑色也會發(fā)光

通體的鬃毛，在光亮里超越光亮

那個騎馬的人，像一個隱士

突然照射，讓他的背影出離沉靜

高出，那些隱在黑暗里的事物

像隔世的蒼涼，給一場無緣的遭遇讓路

只有馬和騎馬的人，固執(zhí)地堵在塵世的出口

讓燈光和急馳的車輪，無所適從

密? 室

密室的門很厚，一些聲音被阻隔

沉悶的聲音，留在密室之內(nèi)

就像正東的墻上，一幅畫

霧氣從山岡上升起，水面隱約有幾條船

還有一個執(zhí)扇的人，仰天長嘯

但沒有一絲聲音，從畫里出來

山水之外，那些被藏于密室的人

都有一些不可示人的密秘

就像在心靈一隅，放著不可觸碰的疼痛

一些煙火會穿透墻壁，窺視人間苦樂

甚至?xí)岩恍┧b進(jìn)瓶子，變成啤酒

然后聚幾個知心的人，談天、吹牛、干杯

偶爾也會談到密室，會在不經(jīng)意間泄露密室的風(fēng)光

一些快意和疼痛會像水一樣，淹沒山水

不約而同，想到那個鎖孔

想到有一把鑰匙，進(jìn)入鎖孔時

會有一些凸凹咬住另一些凸凹

直到，那些堅硬的牙齒完全咬合

“咔噠”一聲，門被打開

一些事物消隱，密室空無一物

擁有密室的人，心似乎被掏空

就像整個世界也被掏空一樣

刻進(jìn)石頭

始終不知道會有刀刻斧削

始終不知道會劃開傷痕

始終把塵埃剝離體外

始終裸露著刀斧手的執(zhí)念

跋涉者把秘密藏進(jìn)石頭

藏進(jìn)堅硬的抵抗

然后再把秘密從里邊掏出

一些被記憶消融，一些被時間風(fēng)化

趁著月光灰白

一些草包容了太多的事物

在沒有邊際的地方

制造邊際

終于有了形狀，有了笑容，有了人的情態(tài)

甚至有了煙火和嘈雜

而屬于石頭的部分

始終保持著沉默，像在山中一樣

不說出自己的孤獨與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