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殖民視閾解讀《八月之光》中的身份困境

范勤勇 武蓓春

摘?要：作為?？思{的代表作之一，《八月之光》描述了被身份認同所困擾的各種人物，其中主人公喬·克里斯默斯的身份困境最具代表性。通過運用后殖民中關(guān)于“他者化”、“無家狀態(tài)”理論來分析喬所體現(xiàn)出來的身份困境及導致困境的根源，推斷出身份困境源于社區(qū)對個人的排斥和壓制：在一個排他性的社區(qū)中，個人對社會規(guī)則的反叛會導致個人被社會的最終淘汰。

關(guān)鍵詞：八月之光;后殖民;他者化;無家狀態(tài)

后殖民主義起初被用于分析文學文本中所體現(xiàn)出來的殖民或反殖民意識，然而霍米·巴巴擴展了這一理論：“研究的中心既不是民族文化中的主權(quán)，也不是人類文化中的普遍性，而是關(guān)注于……那些困擾現(xiàn)今無法訴說、無法被代表的過去。”[1]這便使得這一理論可以被用于分析被忽略者群體的個人經(jīng)歷。殖民意識可以使得殖民者將土著居民視為“次等人”，正如羅易斯·泰森在《當代批評理論》中所指出，“殖民者將他們自身看作一個人類應當所體現(xiàn)出來的化身，即一個合適的‘自我;土著人則是‘他者，因其不同所以低劣。這種將所有異己視為次等的做法被稱為‘他者化（otherness）”。[2]

內(nèi)戰(zhàn)之后，南方社區(qū)仍然建立種族主義之上，黑人看作次等人并加以他者化。他者化是《八月之光》的一個重要的議題，這突出地體現(xiàn)在主人公喬·克里斯默斯身上。小說并未告訴我們他是黑人還是白人，他的雙重身份使得他自出生以來一直受到社區(qū)的排斥和邊緣。喬的祖父海因斯和繼父麥克依琴不僅自己按照社區(qū)的規(guī)則行事，同時也希望并強迫他人同他們一樣。海因斯在喬很小的時候就將種族主義觀念灌輸進他的頭腦里：他自愿成為孤兒院的看門人不是為了來照顧他的外孫，而是在執(zhí)行上帝的旨意來懲罰他女兒的罪惡和淫蕩。在他看來，他的外孫就是女兒受到魔鬼的驅(qū)使而與黑人所產(chǎn)下的小黑鬼，為了懲罰這種混血的罪惡，他首先確保自己的女兒死于難產(chǎn)，然后慫恿其他小孩叫他的外孫“黑鬼”，使得喬從小就深受種族主義的影響，并從心里對黑人有強烈的憎恨感。他的繼父則是想要將清教戒律和性別主義鞭入到他幼小的心靈里去。當他只有八歲的時候;繼父麥克依琴則強迫他在禮拜日早餐前背誦《教義問答手冊》，甚至冷冰冰地用皮鞭抽打著他瘦小的身體，體罰加饑餓使得喬終于暈倒了。雖然當時他只有八歲，但是他牢牢地記住了這一天，因為多年以后他依然感嘆：“我在這一天成年了”。[3]事實上，他所謂的“成年”指的是他終于形成了那種根深蒂固的種族主義。

后殖民理論的另一重要主題是霍米·巴巴所提出的“無家狀態(tài)”（unhomeliness），他在《文化的位置》中指出“混雜理論的中心概念即是‘無家狀態(tài)”，[4]哈比也贊同他的觀點：“混雜理論表達的是一種‘介于兩者之間的狀態(tài)，就像是站在兩種文化之間的人一樣”。[5]杜波伊斯也在詩歌《我們的精神奮斗》中指出這種雙重身份帶有極大的摧毀性：“在一個黑暗的身體中有兩個交戰(zhàn)的意識理念，只有依靠他的頑強意志才使它不會被撕裂”。[6]泰森則進一步指出一個人無論處于哪種文化都不會有歸屬感，一個人的身份危機使得他成為了一個心理逃犯。[3]《八月之光》即是一部有關(guān)于喬的流浪漢型小說，他自成人以來就一直處于逃離之中，即使在與喬安娜同居的那三年中他也不停地暗示自己應該馬上逃走，這種流浪是一種尋找自身身份的心里逃離。喬的無家狀態(tài)根源于他童年時的經(jīng)歷，他從來都沒有得到親情般的關(guān)愛。他的祖父海因斯可能算作他童年時唯一在身邊的親人，然而海因斯的陪伴只是為了執(zhí)行上帝的旨意來懲罰他身上的罪惡。他的繼父則從收養(yǎng)時就把他當作自己的物品看待，“他會以同樣的目光去估量一匹馬或一張用過的犁，如果他事先相信會發(fā)現(xiàn)紕漏，事先又了購買的打算”;[3]這種扭曲的心理影響了他一生，他將工友拜倫遞過來的午餐稱為“臟玩意兒”，[3]也把喬安娜為他準備的飯菜憤怒地扔在墻上。這些事件都表明他有著嚴重的心理危機，只能通過違反社區(qū)所規(guī)定的方式來生存，這一切都源于他無法得知的自身身份，正如布萊卡斯坦指出的：“擁有一個身份：便是一個人;有兩個身份，則什么都不是。喬是一個活生生的矛盾體和否定體：既是白人又是黑人，然而卻什么都不是”，[7]這種身份缺失使得他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并且毫無歸屬感。

?？思{并沒有有意地去描寫某一個人的變態(tài)心理及行為，而是像后殖民理論家所關(guān)心的一樣，去探討被邊緣化和他者化的文化群體。小說中幾乎所有主要人物也都經(jīng)歷了身份問題上的困境，比如牧師海托華對自身性別身份、喬安娜對加爾文教和肉欲間產(chǎn)生的困惑。這種普遍的身份困惑正如上文對喬的分析一樣，是內(nèi)戰(zhàn)后南方社區(qū)所形成的，對違反規(guī)定者實行他者化，在他們身上強加雙重身份，從而使得他們產(chǎn)生無家狀態(tài)感所造成的。通過后殖民閱讀，我們可以看到身份困境對于現(xiàn)代人來說是普遍存在的。困境產(chǎn)生的根源不在于個人的行為對錯，而在于此行為與社區(qū)之間的關(guān)系。身份困境是這部小說的最重要的主題，說明一個人如果想要擺脫身份困境就必須按照現(xiàn)有的社區(qū)規(guī)則來行事。

參考文獻：

[1]霍米·巴巴.文化的位置[M].紐約：勞特利奇，1994.

[2]羅易斯·泰森.當代批評理論[M].加蘭出版公司，紐約和倫敦，1999.

[3]威廉·?？思{.八月之光，藍仁哲譯[Z].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4.

[4]Farahbakhsh，Alireza.“Bhabha在J.M.Coetzee的敵人中的不合理概念：后殖民閱讀.”國際英語語言文學研究期刊（IJSELL）[J].2016，7，4（7）：105-112.

[5]哈比 M.A.R..文學批評與理論史：從柏拉圖到現(xiàn)在[M].Blackwell，Malden，2005.

[6]W.E.B.杜波伊斯.“我們的精神奮斗，”黑人民俗的靈魂[M].北京：中國國家出版物進出口公司，2007.

[7]安德烈·布萊卡斯坦.“八月之光：封閉社會及其主題”，紐約八月新論文集[C].劍橋大學出版社，1987.

作者簡介：范勤勇（1982-），男，漢族，安徽郎溪人，碩士，江西農(nóng)業(yè)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研究方向：英美文學;武蓓春（1980-），女，漢族，江西南昌人，碩士，江西農(nóng)業(yè)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研究方向：英語教學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