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對話

唐晉：為什么會有這一組詩？

李育敏：這組詩是在近半年左右完成的。我常常會把自己的靈魂從塵世中抽離，搭乘一輛來歷不明的馬車，去到小溪邊，森林中，草原上，對不諳人事的一條小魚、一匹狼或一只鷹傾訴，用柔軟的嘆息，傾泄我心中的恐懼。我理解的詩歌就是：靈魂的嘆息乃至驚呼、咳嗽尤其是那種帶血的咳嗽。靈魂嘆息、驚呼或咳嗽，說明靈魂活著，而它活著，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唐晉：網(wǎng)絡(luò)成為一種日常生活狀態(tài)的今天，詩的創(chuàng)作容易產(chǎn)生或帶入一些隨意性的東西，特別是依存于網(wǎng)絡(luò)開始寫詩的詩人。你的作品中顯然能夠看到這樣的痕跡，比如“沒有超能力，沒有酒錢/門前的小河也依然不自覺地釋放神功”。這讓我想起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臺灣詩，曾經(jīng)化用古典作品的手法風靡一時，當然也形成了部分僵硬、怪異甚至反向的作品。我這樣聊的意思，主要是想知道你是怎樣開始你的詩創(chuàng)作的，受過、主要受哪些詩人的影響，還有，看過臺灣詩人的作品嗎？

李育敏：剛剛寫詩的時候，感覺特別稚嫩。仿佛就是一種直抒胸臆，而沒有過多運用語言的技巧。當時我剛剛上網(wǎng)不久，幾乎只在QQ空間里表達自己。慢慢地，越來越渴望以一種新的姿態(tài)投入到詩歌寫作中，努力讓詩歌的表達天然渾成，并具有多重和諧神秘氣息。我覺得閱讀是尤為重要的事情。大概十年前，并沒有過多注意外國詩歌，基于一個語文老師的職業(yè)習慣，我更信賴中國古典文學，竊以為只要不倦地從中汲取養(yǎng)分，足可以支撐我的詩歌寫作，當然，這是我給自己的褊狹找的一個借口。臺灣詩歌是在我尚在襁褓中的時候風靡華語詩壇的，據(jù)說《臺灣詩人十二家》之類的選本在內(nèi)地一度洛陽紙貴。我讀過洛夫、余光中等人的作品，自是受益匪淺。

唐晉：讀你的詩作，有這么幾個感覺。一個是你頗有靈性，或者趨向一種古怪;一個是你的詩句比較自由，有天馬行空的意思;一個是你偏好幻象，意象以及布局有童話味道;還有一個，就是你的單一性，主題的單一，思維方式的單一，經(jīng)營架構(gòu)的單一，語詞質(zhì)素的單一，等等，或者可以說是創(chuàng)作情緒的相對單一。我想了解一下你平時的閱讀情況。

李育敏：唐晉老師您看得很準！在我剛剛開始寫作的時候，是從童話入手的，那里可以有天馬行空的想象，可以有匪夷所思的虛構(gòu)，我一度深陷其中?？赡苓€是存在一些慣性吧。所以會有一些童話的影子。平時看的詩歌，或其他文學體裁相對偏浪漫主義一些。比如惠特曼的《草葉集》等，還有卡夫卡的《變形記》，當然，我還是更愿意徜徉在楚辭唐詩宋詞元曲中。

唐晉：我知道你長年從事教師職業(yè)，從詩作中不難發(fā)現(xiàn)你的溫和、友善和生動。之所以挑選了你這么多作品，當然不僅僅因為它們短。正如迪士尼不斷推出的動畫片，有著一致的主題趣味和幻覺色彩，依然吸引著我們一部接一部地看下去。你的詩作有著如此的趣味，讀起來輕松、自由，或者恍惚迷離。這是你的特色。

李育敏：謝謝唐晉老師的評價，寫詩已經(jīng)是我生活的一個部分，寫詩的過程不僅僅是單純的抒發(fā)情感，同時也是語言風格的一種顯現(xiàn)，就像您說的，我更趨向于輕松自由。希望帶給讀者的，也是這種情感表達。

唐晉：值得思索的一個問題是，這些詩作，至少是這一批里，比較難看到你的“真實”。所謂亂花漸欲迷人眼，它們通過語詞組合所展現(xiàn)出來的種種“境”（或者可以稱之為“鏡”）中，幾乎看不見你個人的“在場”。當然，這也是你的風格一種，也不必否定，但其過于輕盈，顯得程式化、技巧化乃至游戲化，令你和詩這樣一種非常特別的文體之間建立的聯(lián)系顯然簡單化了。

李育敏：是的，唐晉老師?？此莆赖暮唵危逍愫褪萑跏蔷脪瓴幻摰睦Ц?。我想我只能依賴閱讀，思考和生命閱歷的多重累積來解困了，我相信總會有一種力量把我推向我所向往的詩歌高崗。寫這些詩歌時，大多時候是有“我”的，以一種旁白的角度慢慢贊美或者傾訴。有一些句子確實存在“不在場證據(jù)”，或許有些刻意抽身的感覺……

唐晉：《安，歲月》《夏葉》《有的，他有的》以及《草木深》，或者可以代表其中能夠看到你未來發(fā)展方向及水準的那部分作品。我覺得，你在創(chuàng)作中的傾向性也比較明顯，使得整體的作品水平不斷搖擺。我相信，這并不是解構(gòu)世界的一個好方法，相反它虛擬了世界，讓你與真實形成某種隔離狀態(tài)。

李育敏：感謝唐晉老師的細膩感知。突然覺得自己尚未和自己的作品認真對過話，甚至覺得自己自以為生動而嬌艷的表達因語焉不詳而失去了它應(yīng)有的骨刺般的特質(zhì)。

唐晉：你的意象選擇、設(shè)定、經(jīng)營都很不錯，也比較特別。這是屬于你自己的東西，有機會好好發(fā)展壯大。比如你的《花非花》。方便具體談?wù)勥@首小詩的寫作思路嗎？

李育敏：《花非花》的寫作，是想以小見大的。包括里面一些意象的選擇，也是那種很實際的小小的存在，用它們的踏實來表達思緒上的不踏實?；ㄔ诜腔ǖ臅r候總是會扮出一些瑰麗的悠長的色彩?！胺褧w，翡翠會唱，蘆薈輕輕彈琴”在描述一種不輕易出現(xiàn)的畫面。也是為主題《花非花》服務(wù)的。

唐晉：寫作無疑是一個非常艱苦的事情。也許詩的寫作總能帶來意想不到的樂趣。長詩也罷，短詩也罷，重要的是要好。當然，一首好詩的標準在今天變得越來越寬泛，所以，在這個基礎(chǔ)上，你的作品還是算好的，呵呵。祝愿寫得更好！

李育敏：謝謝，我會努力的。在這種寫作的辛苦中，尋找快感，尋找讓自己變得強大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