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緣起》的審美意境與文化蘊涵

曹冬棟 (長春光華學院 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吉林 長春 130033)

動畫電影《白蛇：緣起》改編自中國民間傳說《白蛇傳》，講述了白娘子和許仙的前世——500年前蛇族少女小白和捕蛇村少年許宣的一段至死不渝的愛情故事，在主題、情節(jié)、人物形象塑造上賦予了全新的內(nèi)容。影調(diào)淡遠悠長，配樂空靈蘊藉，角色形象充滿了理想的詩意之美。該片是畫境、禪境與詩境的結(jié)合，凝聚了中國古典美學意蘊與哲學思想。

“意境”一詞最早見于王昌齡作的《詩格》，王昌齡認為詩有三境：“一曰物境；二曰情境；三曰意境?！蓖鯂S在《人間詞話》中將“意境”分為“造境”和“寫境”，“造境”和“寫境”是主客觀交融的結(jié)果。構(gòu)成“意境”的因素主要包括：情感、畫面、想象。意境作為古典美學的重要內(nèi)容，不僅用于詩學，而且滲透到了繪畫、音樂、戲劇、電影等藝術領域中。影片《白蛇：緣起》正體現(xiàn)了中國古典美學中的意境之美。

一、畫 境

《白蛇：緣起》在畫面、色彩的設置上，借鑒了中國古代文人畫的美學特點。中國古代的繪畫分為工匠畫和文人畫，工匠畫注重形似，文人畫注重神似，倡導“得之于象外”。在畫筆之外，言有盡而意無窮，在有限的景物中包含著無窮的韻味。

(一)水墨渲染

莊子曰：“樸素而天下莫能與之爭”，“故素也者，謂其無所以雜也”。道家崇尚自然，追求樸素，反對五彩繽紛的繁華。去掉五色，代之以墨，與道家的美學觀相結(jié)合，故中國古典水墨畫以黑白兩色渲染為主。《白蛇：緣起》的開篇，借鑒了道家思想和古典水墨畫的特點，用水墨來渲染人物，用黑白兩色表現(xiàn)人物內(nèi)心最深層次的奧秘。電影的開篇，蛇族少女小白飄浮于空中，身姿婀娜，清麗秀美，她黑發(fā)如絲，衣服的線條柔韌圓轉(zhuǎn)，桃花花瓣飄落，她擺動著衣袖，想要伸手握住，花瓣卻消失不見，轉(zhuǎn)而化成萬道符咒，符咒化為水墨煙霧，又化成一只只鬼手，將她緊緊束縛。這段水墨渲染的畫面相當寫意，再配上詭異局促的音樂，蘊含著深刻的含義。500年后，失意的蛇族少女小白無論怎樣修行，都無法沖破最后關口。在潛意識中，似乎有一種巨大的魔力，讓她墜入深深的旋渦中，任她百般掙扎都無法掙脫。影片畫面中的桃花寓意著情劫，成為她修煉成仙的魔障。她已經(jīng)失去記憶，卻在渡劫的心境中，依然隱約看見許宣的身影，懸浮在空中的她想努力地抓住這個身影，潛意識中她能感覺到那是一個和自己有著特別關聯(lián)的對象，才會不由自主地想去追尋那些殘存的記憶碎片。

(二)散點透視

中國古典繪畫采用散點透視。所謂散點透視，指的是畫家移動立足點進行觀察，將各個不同立足點上所見的東西都組織到自己的畫面上來。散點透視對紛繁復雜的大千世界進行審美觀照和藝術把握。電影中的長鏡頭類似于傳統(tǒng)繪畫中的散點透視。長鏡頭通過鏡頭語言將自然景觀和創(chuàng)作者抒發(fā)的思想感情巧妙地結(jié)合在一起，對渲染影片氛圍、營造意境有獨到的功能。《白蛇：緣起》結(jié)尾部分的畫面采用了散點透視，移步換形，運用了人物長卷。當小白找回了失去的記憶，她轉(zhuǎn)而化成白素貞去杭州西湖尋找500年后的許宣，畫面用的就是長鏡頭。先是遠景，西湖的湖光山色、亭臺樓榭，盡收眼底。進而鏡頭推進，雨后西湖的斷橋上，行人熙熙攘攘，許仙(許宣的轉(zhuǎn)世)撐起了油紙傘，碧玉簪滑落，許仙拾起。鏡頭再次推進，前面撐油紙傘的是穿著白衣和青衣的兩位女子的背影。許仙上去詢問，兩位女子轉(zhuǎn)身，正是小白和小青。這一段畫面的處理，由遠及近，層層推進，奧妙處在把多個角度看出來的空間放在一起，體現(xiàn)了寫意的特點。

(三)留白之美

老子的《道德經(jīng)》載：“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這里指出了空的價值。中國古典繪畫受這一哲學思想的影響，運用留白的手法，形成白而不空、虛中有實的特點。所謂的留白，指傳統(tǒng)國畫很少將畫面填得滿滿的；相反，背景都是大片空白，形成空靈的境界，有助于情感的表達和意會?？甄R頭也稱作“景物鏡頭”，和傳統(tǒng)畫中的留白藝術相似，可以呈現(xiàn)出有限的物象空間外的無限想象空間，起到借物喻情、渲染意境的藝術效果。在《白蛇：緣起》中，留白之美，表現(xiàn)在大量空鏡頭的設置。捕蛇村阿宣采藥的山巒，層巒疊嶂，楓葉醉紅，云霧顯晦。在去永州城外寶青坊的路上，群峰環(huán)繞，江水澄澈碧透，江上霧靄縹緲，一葉孤舟在江中漂蕩，暮色漸沉，畫面淡逸清和，生機盎然。在影片的結(jié)尾部分，雨中的西湖，山色空蒙，秀麗多姿，魚兒在碧綠的荷葉間穿梭嬉戲，斷橋遠山，一派美麗繾綣的江南風光。除了構(gòu)圖，色彩濃淡、冷暖、輕重相間，火紅的楓葉，青翠的山巒，湛藍的天空，碧綠的江水，山間飛瀑如練，江中小舟如畫，霧靄縹緲，云霓絢爛。光影交錯，如夢似幻，具有強烈的張力，使人浮想聯(lián)翩。

(四)從意象到意境

所謂意象，簡單地說，就是含象之意，在客觀物象中融入了主體的某種情感、某種意旨，形成意與象的結(jié)合，這樣的象就稱作意象。眾多關鍵意象對于整體意境的塑造以及主體對意境的感知有著不同尋常的美學意義?！栋咨撸壕壠稹返漠嬅嬷羞x取了多種意象，具有代表性特點的有兩種。

1.永州意象

電影的開篇運用了“永州”意象，這一意象來源于唐代柳宗元的《捕蛇者說》。永州，位于今湖南省西南部，湘江和瀟水在這里交匯。柳宗元筆下的永州郊野是“異蛇”的繁殖地，朝廷通過“捕蛇”對百姓施以苛捐雜稅進行殘酷剝削。影片中，永州是捕蛇的地方，是500年前小白和許宣愛情萌發(fā)的地方，也是后來小白、許宣和國師大戰(zhàn)的地方。晚唐君主昏庸暴虐，皇帝為滿足私欲想求長生不老，國師使用邪術，欺騙皇帝，一手遮天，命令百姓捕蛇，修煉法術，蛇族幾被消滅殆盡。蛇族少女小白在蛇母的命令下，冒險行刺國師，結(jié)果失敗。當小白再度醒來，她已被捕蛇村的少年許宣所救，并且已失去記憶。許宣的善良、真誠、瀟灑不羈吸引了小白，于是人妖相戀，締結(jié)了一段亂世中的前世情緣。電影中的永州捕蛇村風景秀麗，古樸的木屋，淳樸的民風，層疊的山巒中大片的楓林，楓葉流丹，清風明月低回。許宣帶著小白來到救她的瀑布下尋找失去的記憶，他們御風飛行，化用了莊子《逍遙游》中的境界，清虛寥廓，超脫飄逸。秀野中蒲公英的種子漫天飛舞，它們既是自由的象征，也代表著沒有束縛的愛?？~緲瑰麗的畫面，處處流露出無拘無束、超塵絕世的人生情趣。

2.江南意象

江南文化具有鮮明的地域性，是中國“詩性”文化的代表。江南意象，就以江南特有的環(huán)境和文化為表現(xiàn)內(nèi)容。江南的一個顯著的地域特色就是多雨和多水，多水的地理面貌被化成“畫面”映照在電影中，使其意境增添煙雨迷蒙的氛圍和幽細柔婉的質(zhì)感?！栋咨撸壕壠稹分械慕?，是小白和許宣轉(zhuǎn)世重逢的地方，這里是一派水鄉(xiāng)的旖旎風光。小橋流水、煙雨杏花、輕寒輕暖，燕語鶯聲，油紙傘、烏篷船、亭臺水榭，絲竹盈耳，園林雅致，加之地勢平緩，空氣潤澤，嫵媚秀麗的景色很容易喚起人們的柔情，盛開出絢麗的愛情之花。500年后，小白化身為白素貞，許宣化身為許仙，在那煙雨如絲的西子湖畔，一支碧玉簪結(jié)緣，才子佳人相會。輪回轉(zhuǎn)世和因果報應是佛教帶來的觀念轉(zhuǎn)化。中國秦漢之前，有鬼、有神仙、有夢境，但是沒有輪回轉(zhuǎn)世之說。東漢時期，佛教傳入中國后，以輪回轉(zhuǎn)世的因果關系作為勸善懲惡的手段。影片不落窠臼，并沒有講述被眾人所熟知的白娘子和許仙的愛情故事，而是設定為他們的前世，愛情的緣起，最后時空交錯，將他們500年后再次轉(zhuǎn)世重逢的地方設置在江南。伴隨著插曲《前世今生》悠悠響起：“莫非前世那一眼，只為今生見一面……” 余音繞梁，縹緲悲愴。美妙的旋律流淌著江南的悠悠古韻，深藏著佛理的奧妙玄機，情深意長、惝恍迷離而纏綿委婉。而最后潺潺流水、碧綠的蓮葉、水中那輕快的游魚，體現(xiàn)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當中的意象隱喻，以“蓮”代表“憐”，以魚代表“求偶”或“女子”。在清麗秀美的景色外，增添了一分纏綿的情致。

二、禪 境

電影是一門視聽藝術，音樂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豐子愷說：“作為時間藝術的音樂比作為空間藝術的繪畫更為神秘。”音樂穿插至畫面之中，可以描繪景物、交代環(huán)境、渲染氣氛、烘托情緒，可以抒發(fā)感情、挖掘人物內(nèi)心、營造意境，也可以引發(fā)時空的改變，引發(fā)場景的過渡。

電影《白蛇：緣起》中的音樂與禪境、畫境結(jié)合起來，將一段凄美的愛情故事推向更加空靈的境界。禪宗以無念為宗，也就是一種心空的境界，拈花微笑的空靈境界是禪宗的最高境界?！栋咨撸壕壠稹分黝}曲《何須問》意韻悠悠，禪意盎然。

阿宣和小白去寶青坊的路上，崇山峻嶺之間，小船緩行于江上。戴著斗笠，穿著蓑衣的船翁于舟中哼起了小調(diào)。阿宣翻上桅桿，將燈籠掛起，準備將要穿行石洞，接著清唱起歌來?！熬灰姈|流水，來時無蹤跡，一去無窮已。君不見城上日，今暝沒山去，明朝復更出。何須問浮生情，原知浮生是夢中……”兩岸峭壁林立，江中白鳥飛過，歌聲在群峰中回蕩，悠揚動人，令人如癡如醉……小舟漸漸駛?cè)胧?，燈籠的光在幽暗的石壁上映出斑駁的光影，小白聽著阿宣的歌聲也覺得無比美妙，綿長悅耳，灑脫悠遠。歌曲與畫面中的人間仙境融為一體，令人贊嘆不已。人生本如夢，正如許宣所說的：“有很多事，記得不如忘了好，春花秋草轉(zhuǎn)瞬即逝。都說人生無常，苦多樂少，既然這樣，多記得些美好的時候就好了。” 將相遇離別視作緣起緣滅，只要兩人此刻能一起于江上泛舟，擁有悠閑歌唱的甜蜜時光，最終結(jié)局如何，又何須問。一切亂世煩惱都被空靈的歌聲清洗滌蕩，獲得了自由溫馨的生命體驗?！昂雾殕枺∩?，原知浮生是夢中?！?這一句歌詞空澄靜寂，清靈幽遠，來自唐代鳥窠禪師答詩人白居易的禪詩:“來時無跡去無蹤，去與來時事一同，何須更問浮生事，只此浮生是夢中?！贝呵锎颍兹瘴饔?，一切生命都是倏然而逝的，無法抗拒。浮生如夢，萬事皆空，拋棄紅塵煩擾，平靜對待人生的變化。禪宗以“無生”思想來泯滅生死界定，超越生死的時間界限。音樂和畫面的結(jié)合營造出了一種寧靜淡泊、生死不染、溫暖又憂郁的意境。

三、詩 境

“詩境”作為中國古典美學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應用在電影當中。電影《白蛇：緣起》在結(jié)構(gòu)的設定和人物形象的塑造上，借鑒了詩歌意境的特點，曲折含蓄、意蘊深沉。

(一)碧玉簪的符號性與多義性

詩歌用形象反映社會生活，表達思想感情。多用比興寄托的手法，辭約意豐。詩性邏輯，并不是單指詩歌的思維方式，而是泛指產(chǎn)生隱喻的類象性思維。這種隱喻的類象性思維不僅應用于詩歌領域，還應用于小說、電影、繪畫等其他領域，形成含蓄蘊藉、韻味無窮的藝術效果。白居易的《長恨歌》中，唐玄宗與楊貴妃在長生殿盟誓，并以“金釵”和“鈿盒”作為定情信物。此后，“金釵”和“鈿盒”作為重要的道具，并且作為李楊愛情的隱喻，成為一條主要線索，貫穿故事的始終。白話小說集《三言二拍》中的《杜十娘怒沉百寶箱》《蔣興哥重會珍珠衫》是以“百寶箱”和“珍珠衫”這兩個道具作為重要線索，勾連了故事片段，并且具有深刻的隱喻作用。《白蛇：緣起》匠心獨運，設計了“碧玉簪”這個重要的道具。碧玉簪作為影片中的重要符號，不但勾連了故事情節(jié)，同時也具有多義性作用。

故事的開始，碧玉簪是一件暗殺的工具。蛇母派小白去刺殺國師，小白刺殺失敗，遺失碧玉簪，失去記憶。在捕蛇村少年許宣的幫助下，小白重新找回碧玉簪。佛塔遭劫，碧玉簪是吸人法力的寶器。國師弟子的法力被碧玉簪吸走，轉(zhuǎn)移到小白身上，法力大增的小白化身成一條巨蟒。困妖陣中，碧玉簪是封印許宣魂魄的靈器。許宣為保護小白失去生命，小白用碧玉簪封住阿宣的魂魄，小白的記憶也被碧玉簪封存。500年后，小白難渡情劫，無論怎樣修行都無法沖破最后關口。小青將簪子交給小白，小白重拾記憶。西子湖畔，碧玉簪成為小白和許宣人間相遇的信物。小白“遺失碧玉簪”，轉(zhuǎn)世后的許宣“拾到碧玉簪”，二人再次相見。這支碧玉簪救過許宣性命，找回過小白的記憶，又見證了二人歷劫生死，是這對情侶堅貞不渝的愛情的見證，它珍藏了小白生命最珍貴的片段。

在情節(jié)上，碧玉簪作為重要的道具，旨意遙深，它勾連了小白和許宣的前世今生，串連起蛇族、人類、國師這三個部分的矛盾斗爭，同時將種族、愛情、生死和記憶等分散的片段串聯(lián)起來，成為故事敘述的重要線索。

(二)理想化的詩意形象

《白蛇：緣起》的“詩境”還在于塑造了理想的、詩意化的人物形象。電影《白蛇：緣起》在故事上對《白蛇傳》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編，然而其內(nèi)核上講述的還是人妖相戀、生離死別、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汲取了詩性化的特點，人物的塑造空靈飛動，又有現(xiàn)實的內(nèi)蘊，不會顯得虛無縹緲。

《白蛇傳》故事，屬于世代累積型。在流傳的過程中，有話本、小說、戲劇等多個版本，后世又被翻拍成多部影視劇。各個版本的白蛇形象，共同處都體現(xiàn)了白娘子動物性、神性和人性的特點，具體體現(xiàn)在白娘子是白蛇精的化身，有法力，又有人間女子的喜怒哀樂。不同處在于以往版本在人物性格的塑造上，又各有特點。要么乖張狠戾，如明代馮夢龍小說《白娘子永鎮(zhèn)雷峰塔》中的白娘子，她化成美婦人和書生許宣云雨，身份為許宣識破后，威脅許宣“你要離開，我要讓全城變血?！保灰磱趁难龐?，如徐克《青蛇》中王祖賢所飾演的白蛇，主動追求許仙，癡迷于俗世情感；要么溫柔端莊，1992版《新白娘子傳奇》中趙雅芝飾演的白娘子清麗端莊，溫柔賢淑，心地善良。影片《白蛇：緣起》中小白的形象，和以往的版本相比，又是頗具新意的。在以往白蛇形象的基礎上，融入了現(xiàn)代人的審美元素，使她成為詩意理想的化身。在人物外形的塑造上，突出了她少女的形象。美貌絕塵，身姿窈窕，飄逸柔美。她的服飾以淡雅的白紗為主，配以烏黑的長發(fā)，飄動的發(fā)帶和碧玉發(fā)簪，大有莊子筆下藐姑射之山人不食人間煙火的形象特點，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在人物的性格上，她富有現(xiàn)代女性獨立自強的意識，擁有獨立的人格，敢愛敢恨，不屈服于命運，不依附于男性世界。以往版本的白娘子和許仙的愛情多是建立在知恩圖報的基礎上，而且多是白娘子單方面為了愛情不顧一切地付出，結(jié)婚生子后，她儼然是人間溫柔賢淑的妻子化身，和許仙的關系一如中國古代傳統(tǒng)女性對男權世界的依附關系。這一版小白和許宣經(jīng)歷了相遇、相知的過程，在患難中發(fā)展愛情，愛情的雙方是平等的，而且彼此忠貞不渝，一往情深，生死相隨，體現(xiàn)了現(xiàn)代價值觀和愛情觀的融入。

《白蛇：緣起》中許宣的形象，較之以往的版本，有了較大的改動。以往的版本，多是柔弱迂腐、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形象，以為人看病，懸壺濟世為生。而影片中的許宣，溫和寬厚，勇敢善良，英姿颯爽，瀟灑不羈。他知識淵博，懂得奇門遁甲，五行八卦；他灑脫不羈，不在意人妖之別。他說：“人間多的是長了兩只腳的惡人，長了條尾巴又怎么樣？”他執(zhí)著堅韌，人妖相戀為世人所不容，為了堅守對小白的愛，為了跨越人妖之間的鴻溝，他放棄自己“人”的身份，到寶青坊請求狐妖將自己化為“妖”。他忠貞不渝，小白化為巨蟒，他依然對她不離不棄，在村里人的質(zhì)疑聲中挺身而出，保護小白，最后付出生命。他的身上，既有江上放歌寧靜從容、淡泊生死的智慧，又多了一份為愛情義無反顧、飛蛾撲火的奮勇。許宣的形象是立體的、血肉豐滿的，更多體現(xiàn)了理想的色彩。

總之，影片《白蛇：緣起》通過對傳統(tǒng)美學和傳統(tǒng)文化的充分借鑒，豐富了電影的內(nèi)容，同時也增強了電影的深度和厚度，使這部電影更具有古典韻味，細節(jié)中充滿了想象力和張力。整部影片風格唯美，畫面精致，構(gòu)圖講究，音樂空靈，男女主人公的形象塑造富于理想化，體現(xiàn)了畫境、禪境與詩境的結(jié)合，蘊含了中國古典的美學意蘊與哲學思想，為觀眾呈現(xiàn)了一場美妙的視覺和聽覺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