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娜
摘要:文學與社會記憶之間存在互動關系。文學作品是傳承社會記憶的重要媒介之一,社會記憶是文學創(chuàng)作的土壤和根基。文學有意無意的參與到歷史建構當中,無論如何,文學作品都在建構社會記憶中發(fā)揮著它獨特且重要的作用。我們承認文學作品的史料價值是為了獲取更多的歷史資料,更加客觀真實地反映歷史的本真狀態(tài)。
關鍵詞:文學;社會記憶;駱駝祥子
記憶是智慧之母,記憶作為一種基本的心理過程,是人類學習、工作和生活的基本機能。正如美國著名學者保羅·康納頓所說:“所有開頭都包含回憶的因素?!睂τ洃浀难芯渴紫仁菑男睦韺W、腦部科學等領域展開的,這些領域主要是以個體記憶為研究對象,而對社會記憶的研究則是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的,美國的保羅·康納頓提出記憶不僅屬于人的個體官能,而且還存在叫做社會記憶的現象?,F今,各個國家對社會記憶的研究已然成為一個熱點話題。社會學、歷史學、民族學、人類學等都對其有詳盡的研究,涌現出很多著名學者,產生了大量的研究成果。由此可見,社會記憶理論在人文社會科學產生了巨大影響,近些年,文學也無例外的將社會記憶理論作為一個新的研究視角和分析工具引入其研究當中。
一、什么是社會記憶?
德國學者哈拉爾德·韋爾策對社會記憶是這樣解釋的:“社會記憶是一個大我群體的全體成員的社會經驗的總和。”這一概念言簡意賅的指出了社會記憶的各個組成要素。韋爾策還認為,社會記憶是通過互動、文字記載、圖片和空間傳承歷史的,互動、文字記載、圖片和空間即為社會記憶的四大媒介。中國臺灣學者王明坷也有相似的看法,他認為社會記憶包括經驗、歷史、神話、傳說等。王明坷認為,社會記憶通過文獻、口述、行為儀式、形象化物體等媒介得以傳承。總之,文字在社會記憶的傳承中的作用是大家所公認的,檔案文獻同文學作品一起充當了社會記憶的媒介。
二、文學與社會記憶的互動作用
(一)文學作品是傳承社會記憶的重要媒介之一
社會記憶應有三個基本要素,即主體、客體和媒介,而文學作品無疑是傳承社會記憶的重要媒介之一,文學作品中包含豐富的歷史信息,在國家、民族、個人的記憶建構和傳承中發(fā)揮著不可替代的補充作用。其印證著歷史、豐富著歷史,與其他文字材料一起成為社會記憶的重要媒介。在無檔可查,無法真實還原當時歷史的情況下,就只能依靠文學作品盡可能的進行情景再現。
事實上,檔案文獻的真實性是值得質疑的,檔案文獻的真實性受到權力、檔案保管者等因素的影響,文學作品雖然也受到話語權的影響,但卻很大程度上成為檔案文獻的有力補充,與檔案文獻一同記錄歷史,通過研究文學作品使歷史向真實又邁進了一步。文學作品可以超越表象,直逼人性,將許多檔案文獻不能記載下來的東西,通過文學處理的形式悄悄留給了世人,從這個角度上講,文學作品在傳承社會記憶中有著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通過一代又一代作家創(chuàng)作的文學作品,使社會記憶不斷再現,不斷強化,使社會記憶不斷延續(xù)下去,不斷靠近真實,同時也越來越增強我們的民族認同感。
讓我們暫時回到20世紀20年代末期,映入我們眼簾的是戰(zhàn)亂、壓迫、金錢、人力車夫……《駱駝祥子》是老舍先生的代表作,它講述的是當時北平城里一個名為祥子的人力車夫的悲劇故事,祥子是市井中一個不起眼的黃包車夫,他在農村沒有辦法謀生,故而來到了北平城里,期盼在大都市中能謀到一份能讓自己吃飽穿暖的工作,陌生的大城市給祥子帶來一絲希望,似乎他一身的力氣終于有地方施展了。在北平城里他找了很多份工作,最終他還是選擇拉洋車,3年后,祥子終于用攢的錢買了一輛洋車,車子讓他覺得有依靠,只要有車子在,只要自己勤快一點,總能賺到點錢。車子寄托著祥子的夢想,雖然最后車子還是被人搶走了。祥子的生活不是一帆風順的,他在北平城里并沒有改變命運,祥子最終也沒有真正擁有一輛屬于自己的車子,他的理想也隨之破滅。
作者借這部小說,真實的再現了歷史,讓我們了解了當時人民的生活風貌與社會變遷。透過《駱駝祥子》,我們清楚的看到了當時的舊北平,也依稀看到了無數個像祥子一樣為生活奔命的底層市民,當時的歷史場景就像電影膠片一樣被封存在文學作品里,如果沒有這些生動的文學作品,沒有這些鮮活的人物刻畫,那么我們對歷史的回憶是靜止而呆板的。老舍先生將底層群體引入文學作品,這對現代文學的文學創(chuàng)作做出了巨大貢獻,也彌補了檔案文獻以宏觀記錄與記錄上層主流文化為主的缺陷。因此,文學作品無疑是傳承社會記憶的重要媒介之一。
(二)社會記憶是文學創(chuàng)作的土壤和根基
作家通過文學的形式參與到社會記憶的建構當中,通過文學作品表達對社會的看法,訴說自己的情感。社會記憶的客體是歷史事件、歷史人物、文化符號、神話傳說等特定的記憶對象,這些記憶對象是文學創(chuàng)作的土壤和根基,文學創(chuàng)作離不開歷史背景與社會素材,離開歷史背景與社會素材,文學創(chuàng)作則變?yōu)闊o源之水,無本之木。文學總是藝術的再現歷史,進行社會記憶再生產,這種傳承、建構和控制的過程就是社會記憶再生產的過程,社會記憶再生產與物質生產是不同的,其后續(xù)的延續(xù)、傳承、建構是對原初記憶的加工行為和復活過程,雖然文學創(chuàng)作高于生活,有夸張想象的成分,但也是對社會生活的精煉濃縮?,F實生活是文學的源泉,文學是現實生活的反映,許多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之所以千古流傳,世人傳頌,就在于其根植于現實生活,“現實之于藝術和文學,正如土壤之于在它懷抱里培育著的植物一樣”,作家只有對現實世界有深刻而清晰的認識,才可以創(chuàng)造出不朽的藝術形象。
寫作本身就是作家的個體行為,其不可避免的與個體記憶發(fā)生關系,作家的個體記憶是作家創(chuàng)作的直接素材。個體記憶是個體經驗得以形成的基礎,任何人的記憶都隱含了歷史,也印證了其個人在特定歷史時代的精神履歷。個體記憶事實上就是對社會記憶的投射,社會記憶包含每個社會參與者的個體記憶,個體記憶是社會記憶的重要組成部分,個體記憶必須通過社會記憶才能進入人類共同的歷史經驗中,所以個體記憶也當屬于社會記憶的范疇。作家的個體記憶是文學作品的血肉之軀,離開作家的成長經歷和個人感悟,文學作品則會變成一具空皮囊,作家的個體記憶與社會記憶共同構成寫作素材。但是,作家并不能只關注自己的個體記憶,而是要與歷史進行有效的對話,構建與社會記憶的交流通道,絕不能一味的講求其個體記憶的獨特性。每個人的記憶都是碎片式的,作家將這些碎片進行加工,使其與社會記憶對接起來,只有將個體記憶與社會記憶融合起來,才能使文學作品載入史冊,真正流傳下去,這樣的文學作品才是具有藝術價值的,真正成為民族、國家的記憶組成部分。
三、“銘記未來”——文學的歷史使命
基于以上對文學與社會記憶互動關系的分析,我們應明確文學的歷史使命。文學作品是我們留給未來的最為寶貴的財富,文學在建構社會記憶中起到了積極作用,文學有意無意的參與到歷史的建構當中,文學永遠不是個體行為,文學作品同檔案文獻一同記錄著歷史,文學參與歷史建構是悄無聲息的,文學在社會記憶的建構中始終著隱形狀態(tài),所以在某種程度上來講,作家承擔了過去與未來之間連接的橋梁,在這一過程中,作家有責任和義務把未來的需要和期望銘記于心,雖然文學作品有虛構和夸張的成分,但作家應該謹記,他們有責任和義務給后世留下一個盡可能真實的過往,唯其如此,才更能體現文學作品的社會價值。文學作品是代代相傳的,文學作品是一代人饋贈給另一代人的禮物,作家在建構社會記憶中成為了積極的中介者,因此文學工作者同歷史工作者一樣必須牢記未來,必須對未來有所交代,我們的子孫后代有必要了解過去的世界,有必要知道為什么我們留給他們一段這樣的歷史。
文學創(chuàng)作不可避免的有其自身的局限性,由于素材的獲取大都是建立在記憶的基礎上的,而記憶難以確保其真實性,記憶中既有事實的成分,也有主觀想象的成分,人在回顧往事或歷史時,無論他的記憶如何清晰完整,都不可避免的受到自己主觀因素的影響。社會記憶在本質上就是對過去的一種建構,而作家在建構社會記憶時,很明顯是帶有選擇性的,對于同一段歷史,不同的人、不同的經歷造成了完全不同的記憶,有些人選擇性的或非選擇性的遺忘,有些人則有意無意的對記憶內容進行“再創(chuàng)造”。我們常說悲傷比快樂更能刺激作家的創(chuàng)作欲望,因此在社會記憶中創(chuàng)傷性記憶成為主導性記憶,但是,故意遺忘或故意美化歷史都是有“罪”的,所以文學創(chuàng)作不能隨心所欲,保持客觀性是非常重要的。
當然,檔案文獻的記錄者與保管者同樣也不可避免的受到政治、經濟、文化、個人主觀因素等方面的影響,所以也很難達到嚴格意義上的客觀公正,從這個角度來講,檔案文獻并不一定就比文學作品更可靠。因此,在一定條件下,文學作品有時甚至比檔案文獻更加真實可信。我們應該明確,我們在這里承認文學作品的史料價值只是為了獲取更廣泛的歷史資料,只有多方面挖掘歷史,真相才有可能浮出水面。所以,文學作品與檔案文獻應互為補充,互相印證,共同見證歷史,使歷史趨于真相。總之,文學作品在建構社會記憶中發(fā)揮著它獨特且重要的作用,作家應該明確自己的歷史責任,在進行文學創(chuàng)作時盡可能的維護歷史的本來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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