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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民族大學(xué)
“秋海棠”并不是主人公自己真正的名字,在作品中,主人公經(jīng)歷過多次的名字變換,事實上,每一次名字變化都暗示著其已經(jīng)或者將要經(jīng)歷一次重大的轉(zhuǎn)折,因此名字在這里就是的一個標志,所以,我們可以通過名字的變化了解他所經(jīng)歷的人生,以及他隨著自己身份變化,一次又一次的被迫適應(yīng)自己新生活的心理過程。
在全書的開始,出現(xiàn)的第一個名字就是吳玉琴,這也是秋海棠的第一個藝名。因為家境的貧寒,他被迫不得不加入這個當時被人看不起的行業(yè),再加上長的眉目清秀,師傅便讓其學(xué)了青衣,并且還給起了一個“完全像娘們一樣的名字——吳玉琴”,也就是因為這個偏女性化的名字,似乎就成了一個精神暗示,感覺其就是一個女孩子,因此周邊的人便開始用對待女孩子的方式對待他,例如,師哥們會拿他打趣,教小生戲的葉先生會用含有邪意的眼神看著他,最親的兩個把兄弟也會對他“夫人”“娘子”的亂叫,就是這樣環(huán)境使吳玉琴本人對自己的性別也產(chǎn)生了懷疑,這也為后來的發(fā)生的事情埋下了導(dǎo)火索。
這種環(huán)境也給主人公帶來了第一個人生的轉(zhuǎn)折點,秋海棠在一次的演出中,偶然聽到一個與眾不同的喝彩聲,粗野,甚至是像野獸在求偶期間發(fā)出的聲音,這種聲音使秋海棠感到害怕,最后因為聲音太大,秋海棠在觀眾中找到了這個人,一個眼中充滿著獸性的軍閥——袁寶藩,果不其然,沒過多久,軍閥便找到了吳玉琴的師傅,以送禮物的名義想把其納入自己的懷中,最后多虧大師兄劉玉華的幫助,使當下逃脫了其魔爪,在后來再加上袁寶藩侄子袁紹文的幫助,袁寶藩盡量控制自己的欲望,不再輕易地去騷擾主人公了,此時的吳玉琴也因為有了袁家的捧場,他開始能為自己做主了,似乎不再是畏手畏腳,因此也將名字改為了秋海棠。
改名字更多是一種解脫,多年來,“吳玉琴”這個偏女性化的名字,雖然給自己帶來了眾多的支持者,但是另一方面也帶來了各種侮辱,改名字就是為心中的不快以及郁結(jié)找到一個釋放口,開始尋找到了自己本來樣子,感覺不再是那個梨園里級別最低的小徒弟,也不再是那個被人可以隨意調(diào)戲的小師弟。
吳玉琴之所以改名叫秋海棠是因為好友袁紹文給其講述了當時國家的處境,說中國像是被蟲子蛀過海棠葉子,因此秋海棠將這個比喻畫了下來,并且還在上面寫了四個字“觸目驚心”,同時決定以海棠為自己的新名字,這樣一方面擺脫了吳玉琴這個女性化的名字,開始逐漸找到自己,另一方面,也表現(xiàn)出秋海棠自己的愛國情懷,一個男人面對國家被侮辱應(yīng)該有的血性。
在有了新名字后的秋海棠潔身自好,本著“物必自腐,而后蟲蛀之!”的信念拒絕各種已婚婦女對其的色誘,直到遇到軍閥袁寶藩的姨太太羅湘綺,這個信念被徹底打破了,也徹底顛覆了秋海棠的一生,這也迎來他人生的第二次轉(zhuǎn)折。
秋海棠的二哥趙玉昆為了替其出氣,不小心傷到了他人,被抓了起來。秋海棠為了救出二哥,決定去求袁寶藩幫忙,因此遇到羅湘綺,并且對其產(chǎn)生了好感。所以當二哥被救出后,秋海棠在給其回信時,他沒有使用自己藝名,而是使用了自己的本來名字——吳鈞,在這里,使用自己的本來名字,一方面向?qū)Ψ秸故境稣嬲淖约?,另一方面可以說是一種小暗示,也想了解對方在不知道這個名字的情況下,能不能猜出自己是誰,是不是也對自己留了心。
正好此時的羅湘綺嫁給袁寶藩并不是心甘情愿的,由于家境的貧寒再加上袁寶藩的欺騙,說自己并沒有娶親,還用其侄子袁紹文的照片誆騙了自己,因此誤嫁,心中對袁寶藩充滿著不滿與恨意。所以當羅湘綺看到秋海棠時,眉目清秀再加上其談吐與一般戲子不同,其實也早已經(jīng)對秋海棠產(chǎn)生了好感,因此,羅湘綺收到信時很快猜出“吳鈞”是秋海棠,并且約其在母親去世前的小院見面,把自己的全部交給了對方,最后兩個人還有了愛情的結(jié)晶——女兒梅寶。
但是終究紙保不住火,在奸人季兆雄的舉報下,軍閥袁寶藩知道了這件事,并且還在奸人的建議下,秋海棠的臉上被袁寶藩用刀劃了一個十字作為懲罰。
作為紅極一時的名角,除了要有好的嗓子,還必須有一副可以在臺上大放異彩的容貌,因此,秋海棠平日里就十分的愛美,“臉上偶然生了一顆熱瘡。或者在什么地方碰傷了一些,他心里就像壓了一塊石頭一樣,往往不停在鏡子面前照著,一天 恨不得換幾種藥,直到瘡口收好,血痂褪去,臉上的確不曾留下什么痕跡,他才能安心睡覺”,包括在最開始秋海棠之所以可以引起袁寶藩自己的注意,不也是因為其容貌嗎?現(xiàn)在就這樣赤裸裸在其臉上劃了一個十字,徹底斷送了秋海棠的戲曲之路。此時的袁寶藩也并不僅僅因為他人建議去做這件事,應(yīng)該也有自己心理的不平衡,因為自己的喜愛將其捧紅,結(jié)果卻背叛自己,還找了自己的女人,更是忍無可忍,所以,袁寶藩在做這件事的時候,沒有任何的考慮,只是想毀了他。
一個靠臉吃飯的人失去了自己最寶貴的的東西,因此秋海棠帶著自己和羅湘綺的女兒梅寶回到了鄉(xiāng)下,成為了村民口中的“吳三”,當年紅極一時的名伶秋海棠成為了一名粗糙的古怪的莊稼人,回到村里的秋海棠再也沒照過鏡子,他想忘掉過去,只有忘掉過去所謂的風光與恥辱才能踏踏實實好好地過接下來的日子,所以此刻女兒成為秋海棠全部生活的重心,親情成了其臉被毀后恥辱的活著的動力。這點在父女倆人的衣著上就有了鮮明的體現(xiàn)與對比,“秋海棠自己破襖短褲,終年不穿一件新衣;而梅寶的身上,卻永遠很整齊,冬天是皮,夏天是紗,太陽曬得太旺的日子,可以戴草帽,下雨的日子可以穿皮鞋,雖然比不上城市里的那些女孩子,但在是這一個方圓不足十里的樟樹屯,已經(jīng)找不到第二個小姑娘穿戴得有這樣齊整了!”因為梅寶從小喪失母愛,所以秋海棠在當?shù)耐瑫r又擔當了母親的角色,此時吳三徹底成為了一個愛女心切的普普通通的莊稼人。
本來鄉(xiāng)下的日子雖然清貧,偶爾有點磕磕絆絆,但是過的安穩(wěn)。但是由于日軍來襲,父女二人不得不離開鄉(xiāng)下,來到上海,鄉(xiāng)下的吳三又回到了當年秋海棠風光無限的地方。但是此時的秋海棠再也不是當年的秋海棠,在大城市生活使其舉步維艱,本來想找熟人幫忙,但當大家看到其現(xiàn)在這個樣子時,都以各種理由拒絕了他,世態(tài)炎涼的現(xiàn)實使秋海棠不得不用生命去充當武行,由于工作對身體的消耗,沒多久,秋海棠的病變得更加惡劣,最后,女兒梅寶不再讓父親出去干苦力,提出賣唱掙錢。
秋海棠開始十分的反對,一方面,他不想讓女兒出去受苦,另一方面,他想起自己因為唱戲經(jīng)歷的過往,他害怕,害怕因此也會毀了女兒,但最終屈于現(xiàn)實,他還是和女兒出去賣唱了,也就是這個決定,成為了推動了故事結(jié)局的關(guān)鍵點。
梅寶在一次賣唱的時候,被人調(diào)戲,一位年輕的公子哥救了他,這個公子哥恰好是梅寶母親羅湘綺哥哥的孩子,也就是梅寶的表哥少華。表哥并不知道這個事實,只是被其吸引,對其產(chǎn)生好感,終日精神不振,作為姑母羅湘綺,因為出于關(guān)心便詢問侄子,就因為這么一問,羅湘綺因此找到了自己的女兒。其實在此之前,羅湘綺也多次找過梅寶,但都被秋海棠以各種方式躲過了。
所以當羅湘綺要求侄子少華帶著自己去聽梅寶唱曲時,兩個人對視的那一刻就似乎已經(jīng)明了了,梅寶在此刻找到了自己的歸宿——母親。
此刻的秋海棠并不知道女兒找到了媽媽,他只是覺得女兒跟著自己淪為了上海的歌女,對其充滿了虧欠,再加上自己已經(jīng)病入膏肓的身體,覺得自己也該找自己的歸宿了——就是死亡,所以在故事最后,當梅寶滿心歡喜帶著母親去找秋海棠時,秋海棠卻已經(jīng)選擇了跳樓自盡。
一代名伶就這樣消失了,讓人唏噓。在與梅寶的最后一段對話中,秋海棠這樣說:“我已經(jīng)很需要有一個永久的歸宿了!孩子,我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還沒一個暫時的歸宿。”以及,秋海棠從枕頭下慢慢抽出一張照片“對于你,我也覺得很對不起的。當初,我原是為了不愿讓你看見我這一張丑臉,又不愿使你隨著我吃苦,才硬生生地避開了你。現(xiàn)在懊悔也來不及了……”人只有在面對死亡時才會將自己的真心話吐出來,說明此時的秋海棠就是報了必死的決心,不想再拖累任何人,因此去尋找了自己的歸宿。
在秋海棠的一生中,他將親情演繹的最到位,但是又有點過渡,像這樣系無巨細似母親的父愛在現(xiàn)實中幾乎是沒有的,因為父親終究還是男性,不可能這樣透徹的了解女孩心思的,最后,希望梅寶未來的生活是美滿的,也算給死去的秋海棠一點慰藉。
注釋
:①秦瘦鷗.秋海棠[M].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9:02.
②同上,第18頁。
③同上,第91頁。
④同上,第129頁。
⑤同上,第261頁。
⑥同上,第26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