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世有為”是中國經濟增長的內源動力

陳憲

今年前三季度和第三季度數據出爐，中國經濟下行壓力較大，是不爭的事實。中國經濟持續(xù)增長的原因，是一個熱門話題。決定一國經濟持續(xù)增長的一般原因是什么呢？美國經濟學家阿西莫格魯認為，當社會擁有充足的人力資本和實物資本并在生產中有效地使用先進技術時，社會就變得繁榮了。但是，這些只是繁榮的直接原因，因為它們是由其他更深層次的因素決定的。繁榮的根本原因，如地理、文化和制度因素，通過影響人力資本、實物資本和技術上的投資等直接原因，對經濟持續(xù)增長產生影響。

由于技術進步的作用，地理條件，諸如氣候、區(qū)位等，已經不再是經濟增長的必要條件。不過，如果地理位置優(yōu)越，它仍然是決定增長的充分條件之一。地理位置還內在著一個地區(qū)（城市）的亞文化，可將此歸為文化因素。阿西莫格魯是人們熟知的制度決定論者。對“為什么并非整個世界都已經發(fā)達起來”的問題，他的答案是，“包容性經濟制度是國家財富的根源”。對于工業(yè)革命和包容性經濟制度的關系，他的態(tài)度是，工業(yè)革命這類復雜的社會經濟過程，是多個原因綜合作用的結果，但其中許多解釋取決于英國相對包容的經濟制度，如專利制度。同時，英國的經濟制度還得到了政治制度的支持。歷史多因論無疑是正確的。但是，阿西莫格魯沒有回答一個必須回答的問題：制度和文化在決定持續(xù)增長中是什么關系？

不難發(fā)現，從上述特殊的根本原因和由這些原因引致的制度變革，還缺乏強有力的、具有微觀意義的解釋經濟持續(xù)增長的支撐。經濟學家將目光關注到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這是一個解釋制度與文化關系的視角。朱天教授在《中國增長之謎》中一言以蔽之：中國的高速增長之謎，謎底在文化。他指出，市場化的改革開放是中國經濟快速增長的一個重要因素，但不是中國為什么比其他國家增長更快的原因。在給定同樣的體制、政策和發(fā)展階段，中國經濟由于文化的優(yōu)勢會比絕大多數發(fā)展中國家增長更快。中國文化中與經濟增長直接相關的價值取向有兩個，一個是勤儉，一個是重視教育，前者涉及物質資本的積累，后者涉及人力資本的積累，也涉及技術進步的速度。由中國乃至東亞文化解釋的勤儉即高儲蓄和重視教育即人力資本積累，都是必要條件，進而在漸進形成包容性制度的基礎上，融合文化的作用，最終解釋了中國經濟這四十多年的快速增長。

最近又有一本力作《中國經濟增長奇跡成因追蹤》問世。作者總結了過去40年國人的經濟行為呈現五大特征，即超高的致富欲望、超強的吃苦精神、熾烈的學習熱情、高昂的儲蓄/投資意愿與強烈的攀比心理。行為當然受到價值觀的支配，這五大行為體現出有為精神，其淵源是儒家文化的“入世有為”主義。將經濟增長與經濟行為聯系，進而將經濟行為與文化傳承掛鉤，在邏輯上是成立的。

制度剛性地影響人們的行為，文化柔性地影響人們的行為。也就是說，在人們的行為中，既可以看到制度的作用，也可以看到文化的影響，二者共同地決定一國經濟活動和繁榮發(fā)展。制度可以成文的形式，也可以非成文的形式，激勵或約束人們的行為。所謂非成文形式，即約定俗成，就是文化延續(xù)的作用。文化優(yōu)勢有著穩(wěn)定地影響投入要素和投入機制的特點，其作用有著滲透性、傳遞性和可延續(xù)性的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