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權之下，外交專機“無所不能”

黃國昌在新聞發(fā)布會上

7月22日，臉書認證賬號臺灣“立法委員”黃國昌的一條消息，給島內搞了個大新聞。

“小英‘總統(tǒng)拼外交、‘國安局竟借機走私牟利！”黃國昌爆料，臺“國安局”官員利用陪同蔡英文外出的專機，夾帶9800條香煙私運闖關，訂購金額近700萬新臺幣（約合155萬元人民幣），“令人痛心疾首！”

涉嫌走私的特勤人員吳宗憲已被拘捕，執(zhí)行外出飛行的中華航空、蔡英文方面急忙應對……但在各方不斷曝料、追責下，“專機走私香煙”丑聞愈燃愈烈。

3年，26415條

本來，蔡英文還在為自己外出的成果得意，7月22日下午1點17分，她在臉書寫道：“#自由民主永續(xù)之旅已經圓滿完成，我回到臺灣了！”然而，幾十分鐘后，她不得不面對“出訪”變“走私之旅”的指責。

當天下午1點57分，黃國昌踢爆其隨行特勤人員涉嫌走私丑聞，蔡英文連忙撇清關系：“相關免稅煙品是在臺灣采購發(fā)貨，與‘出訪行程無關;我已下令‘國安局嚴加徹查，后續(xù)將配合司法單位辦案。”

臺灣媒體報道，除了從海外運回12箱共600條香煙，“國安局”少校侍衛(wèi)官吳宗憲在蔡英文“出訪”前，就通過中華航空免稅品系統(tǒng)后臺預定了9200條香煙，存放在桃園機場華膳空廚（有華航投資）的保稅倉庫，并在專機降落桃園機場時，趁車隊入臺時將5個貨柜偽裝成專機上卸載的貨物，混入車隊，企圖利用特殊禮遇通關。

不料，車隊被臺“調查局”攔下檢查，人贓并獲。《人民日報》海外版報道，蔡英文“出訪”后隔天，臺灣調查部門就已接到密報，吳宗憲從華航預訂了巨額免稅煙品——依照規(guī)定，每位乘客只能免稅帶一條煙入臺。

事情一出，蔡英文火速“斷腕”：批準了“國安局長”彭勝竹的請辭，將“總統(tǒng)府”侍衛(wèi)長張捷調離現(xiàn)職。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結束。7月24日，黃國昌直指，運送走私煙的5部貨車是蔡英文辦公室的。

據《聯(lián)合晚報》25日報道，檢察官當天赴蔡英文官邸內的特勤職務宿舍調查，創(chuàng)下了首例。同一天，面對黃國昌的不斷追問，華航終于發(fā)聲，其董事長謝世謙出面鞠躬致歉，還把涉案煙品數(shù)量提高了：他坦承這次煙品銷售數(shù)量共達10009條。

隨著事情持續(xù)發(fā)酵，華航儼然成為爆料的一方，也牽出了“走私煙”案更多驚人內幕——利用“外交禮遇”夾帶的操作已行之有年，據該公司統(tǒng)計，自2006年至今，24次臺灣地區(qū)領導人專機任務的免稅煙品銷售總量達到41904條。其中，前領導人馬英九的最后一次外出訪問，隨同的大小官員共訂購了3700條免稅煙。蔡英文的3年多任期里，“走私煙”高達26415條，占了13年來專機任務免稅煙品銷售數(shù)量的63%。

“出訪有出訪的方便，在經過海關的時候是免驗的，通關的時候會有特殊通道，有禮遇，這些條件方便了走私?！睂Υ耍_灣時事評論員唐湘龍說。

蔡英文

使館外排長隊買私煙

利用外交特權走私香煙甚至用于販賣牟利的，在國際上，倒也不乏先例。

2016年8月，瑞士《周日報》率先曝出，駐日內瓦的兩名伊拉克官員從德國專門從事為外交官、使館、國際組織投遞免稅品的公司訂購香煙，并在法國西北部的黑市上銷售。3年時間里，他們走私了60萬包免稅香煙，逃稅210萬歐元。

此案可追溯至2012年。同樣享有外交特權的香港駐日內瓦經濟貿易辦事處官員向海關舉報，有未知人員以自己名義訂購香煙，此案才浮出水面。除了以伊拉克外交官的名義，兩名作案人員還會以沙特、阿曼、巴林等國外交人員名義訂購香煙。瑞士海關官員稱，“作案者并非外交官，而是使館雇員”，他們偽造了給外交人員提供免稅特權的通關單。

世界各地的外交官享有一系列特權，外交使團成員及一些國際組織成員享有某些商品的免稅特權，如煙草、燃料、酒等，條件是自用或是使館官員使用。然而，這些特權會被濫用，甚至使館也會淪為非法交易地。

英國廣播公司（BBC）2014年12月報道，在3年時間里，岡比亞駐英國大使館的副大使育蘇哈·波將及其同僚訂購了29噸卷煙，逃避了應向英國政府繳納480萬英鎊的增值稅和消費稅。

環(huán)球網報道，該團伙訂購的數(shù)量之多，以至于有時候煙草供應商也無法滿足他們的需求。據報道，他們肆無忌憚地將使館變?yōu)闊煵萘闶埸c，以至于來買香煙的顧客在大使館外排起長隊。

用總統(tǒng)專機販毒

這些只是利用特權牟利的冰山一角。

不久前，販毒界的“巔峰之作”在大阪G20峰會前夕被曝光，讓宣稱大力打擊毒品犯罪的巴西總統(tǒng)雅伊爾·博爾索納羅顏面大失。

6月25日，一架巴西空軍飛機降落在西班牙塞維利亞機場。這是博爾索納羅參會的備用專機，機上搭載著先遣的支持團隊。

按照原定計劃，博爾索納羅乘坐的另一架專機也會經停這里，之后飛往日本。但隨后，計劃有了一點點偏差。

原本要陪同總統(tǒng)到大阪參會的軍官羅德里格斯被西班牙警方逮捕了。

西班牙《國家報》報道，從羅德里格斯的隨身行李中，執(zhí)法人員發(fā)現(xiàn)了37包、總重量39公斤的可卡因。

“很明顯，鑒于毒品數(shù)量，他并不只是在街角買了毒品后帶在身邊。這么說吧，他當時是一名合格的毒騾。”巴西副總統(tǒng)漢密爾頓·莫朗如是說。

外媒分析，可能羅德里格斯認為自己是總統(tǒng)代表團成員，不會受到任何的海關管制，因此也未對毒品做任何偽裝或隱藏。

據中國外交部官網有關外交特權與豁免的介紹，按國際慣例，享有外交特權與豁免的人員包括：出國進行訪問的國家元首、政府首腦、政府部長、特使以及由他們率領的代表團成員、外交使節(jié)和具有外交官身份的全體官員等等?！毒S也納外交關系公約》規(guī)定：外交代表私人行李免受查驗，但有重大理由推定其中裝有按駐在國規(guī)定禁止進出口或有檢疫條例加以管制的物品時，即可檢查。毒品自然不能堂而皇之入境。

羅德里格斯被捕后，十分難堪的博爾索納羅稱，真希望他是在販毒會被判死刑的國家被捕?！拔覀兘^不容忍此種對祖國的不敬！”他憤怒地在推特上說，其所乘專機也改道里斯本加油，之后飛往大阪。

吳宗憲等人到案受審

偷運活人

事實上，利用外交專機運毒品，這并不是第一次。

根據《維也納外交關系公約》中的描述，外交信使為“特殊的外交人員”，負責保證外交郵袋在傳遞過程中的機密和安全，在執(zhí)行公務期間，享有外交豁免權。他們究竟運什么，只有國家元首、政府要員和駐外大使知道：可能是國家領導人授予外國公民的勛章，可能是某種急需的藥品，也可能是裝滿建大使館所需材料設備的集裝箱。

于是，在新華網曾報道過的一樁俄羅斯和阿根廷聯(lián)合破獲的案件中，就有人企圖利用俄羅斯駐阿根廷大使館“外交信使”渠道空運可卡因，而且涉嫌使用政府專機來空運。

《獨立報》稱，哪怕是按照毒品犯罪猖獗的南美洲標準，這也是部大片了：12箱389公斤、“世界最純”的可卡因，有組織犯罪團伙，俄羅斯大使館，“外交信使”，政府專機，官方誘捕、GPS追蹤……

這個耗時14個月的跨國誘捕行動開始于2016年12月。

美國《新聞周刊》報道，時任俄羅斯駐阿根廷大使維克托·克洛內里及俄羅斯聯(lián)邦安全局人員發(fā)現(xiàn)一架外交專機上有人走私可卡因，以避免出入境檢查。官方就想到一個誘捕計劃，以揭開這個販毒網絡。

2018年2月阿根廷官方公布了這張攝于2016年12月的圖片：這些箱子是從俄羅斯駐阿根廷使館附屬建筑中搜到的，里面裝著可卡因，在使館附屬學校的建筑里，他們沒收了裝在12個箱子里的360包高純度可卡因——價值超過6000萬美元——然后用面粉替代可卡因，在箱子里裝上追蹤裝置。

一年后，這些箱子來到了莫斯科。阿根廷時任安全部部長帕特里夏·布利里奇稱，箱子“作為外交行李由俄羅斯政府飛機運送”，她還發(fā)布了一段視頻，顯示箱子被裝上了飛往莫斯科的飛機。

隨后，為使館人員提供毒品的毒販、負責打包毒品裝上外交專機的毒販團伙后勤人員、俄羅斯前使館人員、負責從外交專機上取貨的人等悉數(shù)落網。不過據BBC報道，后來，俄方否認貨物是由外交通道運輸?shù)摹?/p>

如果哪國檢查了他國外交人員攜帶的物品或是外交郵袋，卻沒查出所以然來，就很容易釀成國際爭端，因此，各國對待這類包裹十分謹慎。這也讓不少人抱著僥幸心理選擇此渠道來鉆空子。

《鳳凰周刊》曾報道，英國海關曾向媒體披露神秘莫測的外交郵袋，“小到圖釘，大到活人，外交郵袋可以裝下整個世界”。

《連線》雜志2015年報道，厄瓜多爾外交官頭腦風暴時，曾考慮將當時在其使館避難的朱利安·阿桑奇裝在外交郵袋里，助其逃離——然而，阿桑奇顯然不是正當?shù)耐饨秽]件或公務用品，一旦被發(fā)現(xiàn)，還是會被逮捕。

這種方式實在鋌而走險。1984年，流亡英國的尼日利亞前政府高官烏瑪魯·迪科也差點以這種方式被偷運回國受審。

《獨立報》報道，尼日利亞情報人員在以色列情報人員幫助下，在倫敦綁架了迪科，并通過注射藥物讓其昏迷，再將他裝進大木箱，標記上“外交郵袋”，準備發(fā)往尼日利亞。綁架者不知道的是，迪科的秘書看到了他被擄走的一幕，并報了警。這還驚動了時任首相撒切爾夫人。

于是，就在飛機起飛前不久，英機場海關人員從箱子里將迪科解救出來，以及與他“裝”在一起的醫(yī)生——負責確保迪科不在途中去世。外交郵袋，事關兩國。此事讓英國和尼日利亞兩國一度關系緊張。

而在臺灣，2020年選戰(zhàn)正酣，蔡英文出訪專機涉嫌濫用特權走私一案，也在島內引起軒然大波。

觀察者網報道，7月30日，臺“總統(tǒng)府”發(fā)言人黃重諺披露，臺專機“走私香煙案”已揪出82人，其中1人訂購超過1000條，1人訂購800至900條，其余多數(shù)在11到50條之間。

有分析稱，吳宗憲可能只是“替罪羊”，不知此事還會揪出多少人。

（黃馨薦自《看天下》）

被查封的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