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團化辦學的“術”與“道”

劉建平 趙曉天

2017年9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fā)《關于深化教育體制機制改革的意見》，明確提出改進管理模式，探索集團化辦學。集團化辦學逐漸從區(qū)域教育行政部門推進優(yōu)質教育資源均衡發(fā)展的“地方經驗”，上升為全國范圍內推廣實施的重要舉措。同年，打造粵港澳大灣區(qū)上升為國家戰(zhàn)略，而東莞正處于粵港澳大灣區(qū)的核心區(qū)。2018年東莞市推出“集團化辦學”“品牌學校培育”等一系列方案，加快了教育整體、均衡和優(yōu)質發(fā)展的步伐。

相較于周邊廣州、深圳等地，東莞的集團化辦學剛剛起步，急需成功的本土經驗為后續(xù)集團化辦學提供借鑒和參考。2018年，東莞松山湖中心小學與寮步鎮(zhèn)西溪小學在2017年“共建”辦學模式的基礎上簽約集團化辦學（簡稱“松溪樣本”），成為東莞市首批跨鎮(zhèn)街集團化辦學試點單位，開啟了一條集團化辦學的探索之路。

《孫子兵法》說，道為術之靈，術為道之體;以道統(tǒng)術，以術得道。集團化辦學亦如此，只有心中有道、手中有術，內外兼修、標本兼治，才不至于“人走茶涼”“潮退無聲”。

“松溪樣本”集團化辦學從“道術合一”的哲學視角，提出了以集團“品牌課程”植入為“術”，以“內生型”文化生成為“道”，以教師隊伍的生態(tài)發(fā)展為紐帶，通過“植入、整合、新生”三部曲的實踐探索，快速實現(xiàn)學校形態(tài)的全面轉型。

課程植入之“術”為用，引發(fā)項目到共振的品質嬗變

課程是學校教育的主要載體。某種意義上說，課程決定著學校的形態(tài)，只有改變課程，才能從根本上改變學校教育。縱觀國內外集團化辦學案例，不論緊密型或松散型，多是以“管理輸出”和“教師輸出”的方式帶動薄弱學校發(fā)展?！八上獦颖尽奔瘓F化辦學從“術”的角度提出以“全人課程”植入為抓手，是因為集團龍頭學校（松山湖中心小學）歷經三個五年計劃所建構的“全人課程”體系，從課程結構、實施策略到教育效果，在東莞乃至珠三角地區(qū)的社會認可度高，尤其是普通教師可學習、可操作，易于移植。課程植入，既抓住了學校發(fā)展的關鍵，又很好降低了跨鎮(zhèn)街集團化辦學的文化阻力和行政內耗。

“松溪樣本”的課程植入主要有改良、補白和整合三種方式，旨在解決集團化辦學發(fā)展的內在“技術”問題。

1.改良原有課程

改良就是借用集團龍頭學校資源和力量對成員校原有問題多、問題大的課程進行改造和完善，快速提升該課程的品質和效率。

例如語文課程教學，采用的就是課程植入的改良方式。

語文“主題教學”是集團化辦學課程植入的重點內容，首期歷時2個月的植入試點，由龍頭學校選派植入導師開展一對一輔導，主要培養(yǎng)改良語文課程教學的破冰者。在此基礎上，集團啟動語文“主題教學”二期植入工程，為期一學年，主要聚焦語文“主題教學”的串聯(lián)型閱讀和生成性語用兩種課型。從課例的學習模仿，到課型的擴展設計，再到課理的疏導整理，完成了語文“主題教學”從理論到實踐、從認知到實操的系統(tǒng)性研究，語文課程教學品質得以大幅提升。植入試點也隨之逐漸擴展到整個語文課程組，并成為語文課程組的研究常態(tài)。

2.補白原有課程

補白原有課程就是通過對成員校原有課程不完備或欠缺的部分進行填補和充實，使原有課程更加周密、完整。

“全人課程”之“一門興趣愛好課程”，隸屬學科拓展課程，主要是以社團活動形式開展。集團通過引入舵手、引入模式、改善場室、培訓師資等措施，補白課程內容、開展方式和策略以及課程師資等，學校社團活動呈現(xiàn)出蓬勃生機，形成并總結出一系列優(yōu)秀的課程實施經驗，如社團二級志愿填報與錄取、社團項目與課程教學銜接、社團梯隊建設等，在較短時間里使其課程的品質和效率獲得大幅提升。

3.整合原有課程

這里所說的整合，主要是指將成員校某些課程的原有優(yōu)勢予以保留，并與植入課程的優(yōu)勢融為一體。西溪學校原有的游泳和科幻畫項目教學頗有特色，但品質不高?！八上獦颖尽睂⑵浣y(tǒng)一歸置到音體美課程教學中，與集團龍頭學校的音體美課程“1+X教學”相整合。就學習內容而言，這個“1”，在音樂學科為葫蘆絲和歌唱，在體育學科是花樣跳繩和游泳，在美術學科是創(chuàng)意科幻畫?！皒”，則是指新課程標準中涉及的音體美各項學習內容?！?+X教學”，即運用整合思維，突出音體美專項技能的學習力度，構建“技藝一能力一素養(yǎng)”遞進發(fā)展的深度聯(lián)系，快速并有效提升學生的音體美整體素養(yǎng)。

實施音體美“1+X教學”，“1”是抓手，是媒介;技能習得是要求，素養(yǎng)培育是目標，而整合是關鍵?！八上獦颖尽蓖ㄟ^整合課程內容、整合教學課型、轉變教學范式、整合評價內容等措施，實現(xiàn)“1”的連續(xù)性和階梯性實施，專項技能的快速提升，有效促進了學生音體美整體素養(yǎng)的發(fā)展。“松溪樣本”實現(xiàn)了讓每個孩子都能掌握兩項體育運動技能和擁有一項藝術特長。

迄今為止，“松溪樣本”課程植入共計聚焦語文“主題教學”、音體美“1+X教學”等六個項目，有12位教師、12個班級、600多名學生參與試點。這些數(shù)據(jù)看似微不足道，但在課程植入過程中涌現(xiàn)出的“招募令”“工作坊”“俱樂部”等已經發(fā)生“蝴蝶效應”，最初的項目已不再是項目，而是共振的發(fā)源地。

文化自覺之“道”為本，喚醒集團化學校崛起的內生力

“松溪樣本”集團化辦學充分相信內生的力量，自覺提出了“溪月松風”文化定位。松風，即松山湖中心小學吹拂來的集團改革之風，起到點燃喚醒的作用;溪月是永恒的，西溪學校的發(fā)展最終依靠的還是自己的內生崛起之力。

“松溪樣本”的文化生成主要在認同、轉型和自覺三個方面著力，旨在解決集團化辦學發(fā)展的“方向”問題。

1.塑造文化認同

認同是一種心理體認上的肯定性、情感上的趨同性，能最大限度地消除心理排斥、距離和隔閡，是共識達成的前提。

秉承龍頭學校歷經十余年凝練成的學校精神和文化品牌，“松溪樣本”集團化辦學堅持以“課程植人”為抓手，推動“松湖風”吹開“西溪月”，內生為“溪月松風”文化，成就西溪學子“生命的詩意棲息地”。

比如植入學校辦學思想。辦學思想是學校的方向標，沒有一致認同的辦學思想和理念，學校文化的融合很難發(fā)展到實質層面?！八上獦颖尽奔瘓F化辦學植入龍頭學校辦學思想，即“教育從生活開始與生命同行”，并將其豎立在進校大道的最顯眼處，與學校原有的高大的“愛”字刻石組合在一起，成為全校師生日常關注的焦點。

又如建設校訓主題文化。校訓作為學校辦學理念內斂式的再提煉，是學校精神和文化的集中反映。“松溪樣本”植入龍頭學校校訓并以校訓為主題統(tǒng)整校園文化，彰顯學校辦學思想和精神，使之不再游離于學校文化的建設之外。

再如加強文化內涵解讀與宣傳。學校編制《集團辦學工作手冊》，把學校辦學思想、育人目標以及“一訓三風”文化內容和內涵解讀等印制其上，人手一冊，成為文化引領的載體。同時，重新設計了學校文化標識系統(tǒng)，定期編印《溪月松風報》、推出學校微信公眾號，全面報道集團化辦學帶來的點滴變化，讓廣大教師、家長、學生對集團化辦學的文化產生強烈認同感，逐步塑造起對學校文化的深度認同。

2.引導文化轉型

“松溪樣本”積極引導學校文化轉型，意在變凌亂為有序、有力，變平庸為有效、優(yōu)秀。

集團校建設了“悅讀空間”，營造讀書文化。“松溪樣本”結合學校實際，打造了頗具現(xiàn)代品位的“悅讀空間”，把課程學習內容呈現(xiàn)其上，以便師生共覽共學。學校在“悅讀空間”里建設了多個閱讀書吧，孩子們不論是課問還是上學放學時段，都能隨時隨地找到自己喜歡的書籍閱讀，閱讀正在成為孩子的學習和生活習慣。

在集團校中，我們倡導“為用型”教研范式，引導“學習歸己”的教師發(fā)展文化。我們提出了“自己研究問題，研究自己的問題”的“為用型”教研范式，提高教師教學的有效性，改變課堂教學面貌?！盀橛眯汀苯萄蟹妒降闹踩?，推動教師組建“教學技能研修”項目的積極性，提升教師的專業(yè)素養(yǎng)，使得教師工作更能得心應手，增強了工作和生活的幸福感。逐漸形成的“學習歸己”的教師發(fā)展文化，正引領教師隊伍由被動培訓走向自主發(fā)展。

集團內，我們還進行了作業(yè)方式改革，實行寒暑假“生活超市”，推動學生作業(yè)文化轉向。寒暑假“生活超市”是在學生寒暑假作業(yè)形式上的創(chuàng)新舉措，它以生活為主線，以“任務式清單”設計作業(yè)樣式，以“超市貨品”的形式呈現(xiàn)，打造必選、自選的兩種“商品”（即兩類作業(yè)形式）。學生寒暑假“生活超市”，其作業(yè)純屬“私人定制”，獨此一份！這種以培養(yǎng)學生自主學習能力為宗旨的“作業(yè)革命”，打破了作業(yè)“邊界”，充分激發(fā)了學生的學習興趣、創(chuàng)新精神與生命活力。

3.培育文化自覺

文化自覺主要是指文化的自我覺醒，自我反省，自我創(chuàng)建?！八上獦颖尽睂τ谂嘤幕杂X，采取的是遷移法即“順手牽羊”。比如，在植入“全人課程”扁平化管理的過程中，順勢培育“主人翁”的學校文化。

“扁平化”管理主要有以下特點：簡單，各任其責;尊重，賦予中層干部“全部”責權利;引領，用人所長，先行一步。“松溪樣本”實施扁平化管理，培養(yǎng)教師在日常工作中得心應手，釋放教師的內驅力和領導力，讓大多數(shù)教師都能成為各項課程建設的組織者和執(zhí)行者，改變了以往學校行政和課程組長只當傳聲筒和通訊員的簡單做法。學校管理和建設不再是校長一個人說了算的局面，只要教師有想法、有能耐、有專長，都可以參與學校的建設與管理。

在植入“全人課程”之“主題活動課程”的過程中，我們通過主題活動實施，順勢培育了“精神家園”班級文化。

課程組把“全人課程”主題活動與建設班級文化相融合，以建設代替管理，以自主代替任務，以生活代替說教，涵養(yǎng)班級“精神家園”文化。獨特的班級個性化命名，精致的讀書角，唯美的誦讀欄、黑板報，開放的綠植自主養(yǎng)護區(qū)，整齊而有序的桌椅、書包柜……孩子們對班級的自主建設和自主管理，營造出家園、樂園的文化氛圍。

以人為上，把教師發(fā)展永遠立于辦學“術”“道”的核心

教師改變，學校才會改變;教師改變，學生才會改變。不論是有形的課程植入，還是無形的文化生成，“松溪樣本”始終把教師發(fā)展立于道與術的核心，成就了從“輸血”到“造血”的教師群體自主發(fā)展態(tài)勢。

1.“復合型”教師成長模式

高效率的教師培訓，是促進教師成長的重要方式?！八上獦颖尽奔瘓F化辦學把“全人課程”體系的模塊化培訓與測評的崗前集中學習和日常的“主題技能培訓”有機結合，在較短時間內使學校的教師隊伍在辦學思想、教學理念、班級管理與教學技能等多方面實現(xiàn)與集團化辦學思路的對接，初步完成“單一型”教師向能夠勝任全人課程的“復合型”教師轉變。

2.“內生型”教師成長模式

“松溪樣本”通過選派龍頭學校骨干教師作為“種子教師”（首批6人）和交流教師（首批5人）交流到西溪學校，分別擔任學校行政和課程組長，并以集團教研為支點，直接領導、參與全人課程的植入與整合工作，傳播、貫徹全人課程理念和模式操作，引領教師團隊快速成長。

同一時段，西溪學校選派教師（首批6人）作為交流教師赴龍頭學校開展跟崗培訓，期限為一學年。學校擬在三年時間內，通過每年大約10%一20%并最終有超過1/2的教師完成跟崗交流，以期培養(yǎng)出西溪學校本土的優(yōu)秀教師隊伍，催生學校內生的力量。

在種子教師、交流教師以及集團導師的引領下，“松溪樣本”的“領頭雁”教師成長工程得以快速推進。如以他們?yōu)榇淼捏w育“跳繩技能”研修俱樂部、語文“主題教學”工作坊、“案例研修例會”、“音樂葫蘆絲”技能研修俱樂部、“一手硬筆好字”課程技能研修俱樂部等。這些研修項目的開展，聚攏了一批想發(fā)展、能發(fā)展的教師群體，有效帶動了教師群體的自主發(fā)展。學校師資隊伍正逐漸形成“要我發(fā)展”到“我要發(fā)展”、“個人發(fā)展”到“群體發(fā)展”的良好態(tài)勢。

“松溪樣本”集團化辦學以課程植入為抓手，研究學校變革與發(fā)展的核心要素及其“價值邏輯”，從“術、道、人”三個方面進行集團化辦學的實踐探索，突出打造集團化辦學課程植入、文化生成和教師發(fā)展的“鐵三角”，在技術層面、文化層面和教師層面建構起互聯(lián)互促、共生共進的發(fā)展樣態(tài)，為集團化辦學的快速提質和可持續(xù)發(fā)展奠定了堅實基礎。以道為本，以術為用，以人為上，共同構成“松溪樣本”集團化辦學的全過程。

（作者單位系廣東省東莞松山湖中心小學）

責任編輯 施久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