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工女孩瞿曉萌：“打撈”國粹，讓手鞠重回大眾視野

■ 文 楊紀

手鞠達人瞿曉萌

瞿曉萌成立了自己的手鞠俱樂部，致力于推廣手鞠文化，同時尋覓著每一顆小球中的爆發(fā)力和商業(yè)價值。她既讓這項一度被國人遺忘的傳統(tǒng)重回大眾視野，也成就了一番自己的事業(yè)！

興盛于唐朝的手鞠工藝，近些年被日本推向了國際，而在中國卻鮮為人知。兩年前，瞿曉萌偶然接觸到了這種手工藝術品，從此一發(fā)不可收拾——她不僅成了國內最早的“手鞠粉絲”之一，還勇做這項傳統(tǒng)國粹的拯救者。瞿曉萌成立了自己的手鞠俱樂部，致力于推廣手鞠文化，同時尋覓著每一顆小球中的爆發(fā)力和商業(yè)價值。她既讓這項一度被國人遺忘的傳統(tǒng)重回大眾視野，也成就了一番自己的事業(yè)！

湊單遇到“真愛”

“85后”的瞿曉萌是一個典型的“萌妹子”，從小就對與“線”有關的一切東西感興趣。五六歲時，她就開始學著媽媽的樣子釘紐扣，再大一些就嘗試著自己縫東西、做布娃娃，再后來，涉獵的范圍越來越廣，做衣服、飾品、布藝、卡包……看著別人用上自己親手制作的東西，她會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本科學習工商管理的她，手工只是她的業(yè)余愛好，2012年大學畢業(yè)后，她在北京一家文化公司做起了藝術品投資。工作的便利以及高壓讓她對手工有了不一樣的理解：“一方面我對藝術品的感覺更好了，另一方面，工作壓力很大，累得人仰馬翻之后，回到家里靜靜地做點手工，是我最放松、最減壓的時刻?！?/p>

此后，她迷上了網購各種手工制作圖書，一邊看書一邊跟著自學。2017年初，某電商周年慶，圖書買滿200元打5折，瞿曉萌選了一批有關手工制作的圖書，在湊單時，她無意中發(fā)現了一本手鞠教材?！耙幌戮捅环饷嫖×?，那一顆顆樸素的小白球，居然能生出繁復驚艷的圖案，簡直太不可思議了。最要命的是，一行‘遺失在母國的手作’小字讓我心里除了好奇，更生出一種不服氣——憑什么墻內開花墻外香，日本人學過之后，在他們本國發(fā)揚光大了，我們卻遺忘了這么美好的事物！”就這樣，這本手鞠制作圖書被瞿曉萌收入囊中，也為她開啟了全新的世界。

手鞠是一種由中國古代蹴鞠演變而來的手工藝品，發(fā)源于中國，唐朝時傳入日本，后來“母國”漸漸將它遺忘，而在日本卻得到了傳承。它是在普通的如乒乓球般大小的素色小球上纏繞上各種絢麗的絲線，最后形成表面精致、刺繡復雜的線球。手鞠對精致度的要求非常高，一步一步都是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只要有一步出差錯，后面就要推翻重來，這很符合完美主義者瞿曉萌的口味。“不管是配色還是紋樣，都很費腦子，非常磨意志，所以完成后很讓人享受”。

“真愛”變成事業(yè)

從那以后，瞿曉萌的手工活里就只剩下了手鞠這一項。手不離球，去哪都會帶著手鞠和針線，有時候早上醒來，手上還握著插著針的手鞠，“繡著繡著就睡著了”。

她搜尋身邊可以用上的材料，照著教材開始動手，針線細細密密地穿插，待成品出來，已是第二天的早上8點。一夜未宿的瞿曉萌把第一個手鞠送給了爸爸，爸爸說覺得挺好看的，但瞿曉萌現在回頭看這個處女作，卻說：“慘不忍睹，只是當時非常滿足，不管美丑，我已經知道錯在哪里。”線沒有擼直，分球不夠均勻，“知道下次可以改進的地方，就更有動力去做”。從那天起，瞿曉萌像著了魔似的，靈巧的雙手不停地孕育出更多有不同色彩和圖案的手鞠?！笆志系牟煌姆智颍紩行碌目臻g產生，像開啟新的宇宙”。

手鞠的制作靈感大多來源于生活，一葉，一花，一個節(jié)日，一個場所，都可以入畫?！安煌纳?，不同的圖案，甚至只是不同的分球，都會產生新的花樣。小小的一顆球，在方寸之間有著無窮無盡的變化，如同你的人生記錄一般，又美好又多變，太讓人期待了”。

元錢選書畫《錢舜舉蹴鞠圖真跡》（上海博物館藏）

手鞠作品制作中

仙鶴圖案的手鞠球作品

因為這種隨時發(fā)生的變化與期待，瞿曉萌從手鞠中“爆發(fā)出了很多能量”。以前她性格內向，不喜歡與人過多交往，做手工也主要是自娛自樂，但做手鞠之后，她莫名涌出一種沖動，想要跟人分享。在這種沖動之下，瞿曉萌很快在網上結識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成立了自己的手鞠小圈子。

不過，在手鞠圈子里浸潤越久，瞿曉萌越發(fā)想做出一點大動作。由于制作過程漫長，同時又融入了制作者的心意，手鞠一直被人看成是寄托美好祝愿的象征。比如在日本，每逢元旦、新年，父母都會贈送手鞠給孩子，母親還會在纏繞的球中藏入一張寫著祝愿的紙條。這讓瞿曉萌的“野心”變大——她不僅想要做出不同式樣的手鞠，更希望能把手鞠的文化傳播開來。

機會終于來了！2017年9月，一家線材廠邀請瞿曉萌到上海去參加亞洲拼布節(jié)，并提供展位讓她展示手鞠作品。瞿曉萌迅速帶領了一批同好，收集齊了300多個手鞠作品，浩浩蕩蕩地開車奔赴上海。出乎瞿曉萌意料的是，這些圓滾滾的手鞠作品竟然大受參觀者歡迎，“搶著買球的人太多了，有些小孩抱著手鞠就舍不得放手”，甚至還有外貿公司找到她，詢問能否下單，這讓瞿曉萌驚喜萬分，“他們以為我們有個生產廠！”她說。

拼布節(jié)過后沒多久，又有朋友邀請瞿曉萌到北京國際設計周參展。這次展覽中，用手鞠做成的藝術裝置在分會場上大受歡迎，前來詢問合作事宜的顧客讓瞿曉萌應接不暇。兩次讓人意外的參展之后，瞿曉萌內心有了新的想法：這顆小球可能蘊含著不可小覷的商業(yè)價值。于是，趁著參展的機會，瞿曉萌將同好者們聯合起來，東土手鞠俱樂部成立了。

“打撈”國粹的老板

手鞠俱樂部成立以后，瞿曉萌辭去工作，專注于推廣手鞠文化，同時尋覓小球中的商業(yè)價值。她帶著團隊，不間斷地在北京、上海、廣州、深圳等地舉行各種展覽及活動，并很快在廣州、上海、南京等6個地方設立站點，團隊成員也擴展至260人。

然而，在各種定期的手工課和各種不定期的展覽中，瞿曉萌漸漸發(fā)現，雖然很多參觀或者學習的人會驚嘆于手鞠的藝術之美，但對于這個傳統(tǒng)的手藝卻并不了解，甚至都不知道有這種民間藝術的存在，懂得制作手鞠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手鞠作為一個傳統(tǒng)的手藝，在歷經時代的變遷中，正一步步被人們遺忘，這樣的現狀讓瞿曉萌決定去國外取取經。2018年5月，瞿曉萌踏足日本，拜訪日本NPO手鞠文化振興協(xié)會，這是唯一得到日本政府支持的非營利性手鞠與相關文化保護協(xié)會，也是日本手鞠技藝的最高水準基地。拜訪的當天，瞿曉萌就與NPO達成合作意向，東土手鞠俱樂部邀請日本手藝人來華教學，以及東土手鞠俱樂部的會員去日本學習。

參加手工藝術品展

除了拜訪NPO手鞠文化振興協(xié)會，瞿曉萌還打算引進日本手鞠教材，因為國內市面上優(yōu)質的中文版手鞠教材少之又少，而日文版的教材，絕大部分初學者又看不明白?！扒蓩D難為無米之炊的痛苦，我和我的團隊成員也都嘗到過”。

為了順利引進手鞠教材，瞿曉萌逐一聯系日本的書店和相關的出版社，又多方聯系國內一家做引進版圖書的公司，商談相關事宜。經過多方奔走，最終，100本精美手鞠教材的引進項目順利談妥，國內的手鞠愛好者由此也得到了第一手資料。

“鞠粽”禮盒

手鞠球制作的手機掛飾

小小手鞠球“繡”出好日子

在“走出去”與“引進來”的同時，瞿曉萌的重心更多地放在推廣上。2019年端午節(jié)，她的手鞠俱樂部與全國婦聯、嘉興粽子文化博物館等單位合作，推出了大唐端午“鞠粽”禮盒，粽子與手鞠的結合，讓手鞠成為了傳統(tǒng)節(jié)日除食物之外的禮品。而所有的手鞠制作者，是瞿曉萌手鞠俱樂部培養(yǎng)出來的、來自全國各地的貧困留守農婦。

“通過婦聯去聯系，教她們制作手鞠，培養(yǎng)繡娘，讓她們可以幫補家計。”瞿曉萌從來沒想過，手工還能扶貧。這次的跨界合作，手鞠俱樂部聯合貧困農婦，共生產了5000多個手鞠！現在，她希望能把中國傳統(tǒng)紋樣變成幾何圖案融入到手鞠設計中，例如地磚、屋檐、琉璃、織錦等元素。

在一次次跨界合作中，瞿曉萌也找到了新的發(fā)展方向：讓手鞠俱樂部的運作專業(yè)化起來，為手鞠愛好者提供更寬廣的平臺。這其中，既包含傳統(tǒng)文化的承襲與推廣，也包含讓更多的人從手鞠這門手作中獲取良好的經濟效益。

當初因湊單而得到的一本手工書，卻從瞿曉萌掀開第一頁的時候起，就開始改變了她的人生。這既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一切熱愛，最終都將轉化成無窮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