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與追索（組詩）

張連文

喚 醒

夜深了，大地沉沉入睡

白雪公主從天堂飄然而至

于我的身旁默默垂淚

她蹲下身，撫摸你葉脈

誰愈加酣睡？

是誰

又一次

把我喚醒

愿傾家蕩產(chǎn)

許久前 我與你相見于圣山

你說有信仰也喝酒啊

我說這是甘露

楊枝凈水。你笑而不語

那天我喝醉了

從那天起 我與你擦肩而過

再也沒有見過面

我還是我，你還是你

夢中，想不起你模樣時(shí)

你成了身材勻稱而迷人的你

站在遙山向我招手

我跑向你

與你十指相扣，你的五官

是那么端莊而精致

如同初綻的花瓣

芳香四溢

又一次醉臥圣城圣山

那些在錯(cuò)的地方碰見

對的人的日子，我的目光是直的

但，卻總是，總是

沒有你一星半點(diǎn)消息

那些在對的地方碰見

錯(cuò)的人的日子，我的心是渙散的

你真的消失得無影無蹤？

傳說你的名字叫央吉措姆

傳說你在一個(gè)海邊小鎮(zhèn)撿貝殼

我以我心對抗歲月的銹蝕

發(fā)誓

愿傾家蕩產(chǎn)得到你

那會是一番啥情景

心跳突然加快

用茉莉花葉芽和花朵上的露水

洗臉?；ǖ男奶瓴皇厣?/p>

哪個(gè)情種干的如此蠢事？

愛和信仰。在這個(gè)宇宙

遍野稀有

那便是老姑娘忽地花容月貌

樹上的黑烏鴉

羽毛潔白

戲劇落幕，沒有后續(xù)

無 題

一

像云上飛翔的

翡翠

山河相依

二

潮汐

氣息

喘息

無聲無息

三

一夢

將一無所有

四

歲月于指間流淌

90歲了你臉上仍無

皺紋

沿著舊時(shí)的記憶攀援往回走

沿著舊時(shí)的記憶

攀援往回走，走了三個(gè)來回

沒有全新你的氣息

你可能從來不屬于這里

不再夢里攀援

我走了出來

嶄新的你在哪里？

別把月亮帶走

雨是水的皮膚，月光

是太陽的紅潤

那愛情光環(huán)和菩薩

背光，有月亮的模樣

誰睡在月亮的懷抱里？

撒嬌的女人

做一個(gè)會撒嬌的女人

一開始，她是會的。后來

她變了，去了新疆和西藏

高原的陽光是烈的，熱烈得

讓人無法避讓。于是，身上衣裳

成了甲胄

手指蓋再長

也是直的

彎曲、柔軟、細(xì)膩，成了

遠(yuǎn)方那一縷悲傷

自投羅網(wǎng)

在無有今生

那眼神卻更加光澤

如此傳神的目光

投向了遠(yuǎn)方，誰看見了

南海那一片蔥綠的香樟林

何謂自投羅網(wǎng)？雄鷹飛入

小樹林

甘愿吃小蟲子。欲飛

遠(yuǎn)走高飛

那雙翅膀卻硬不起來

何日

雄風(fēng)再起

一張無形的網(wǎng)

剛剛從頭頂罩下

一個(gè)不具名的詩人

一聲：謝謝儂

歡 喜

人生滿心歡喜的事并不多

可是。喜歡，兩個(gè)人滿心歡喜

盼著這一天

夜晚數(shù)著星星

白天用眼睛在天上放羊

一朵白云，兩朵白云

一只羊，兩只羊，三只羊……

這一天

終于等到了。

數(shù)最后一朵白云最后一只羊

是共浴愛河抑或生命最后一息？

愛情喜劇落幕。風(fēng)先生來了

人只好隔海相望

那深如太平洋的眷戀啊

天空掠過一張笑臉

為愛作序

還在進(jìn)行時(shí)，便想起序了

好奇怪的

念頭

誰把信仰如愛情這把鹽

撒在夏季的水渠里？讓它

如此清澈而流向遠(yuǎn)方

是想去告訴所有

熟悉的人？

清清白白

不掖不藏

了了分明

咱倆太清亮了

這把鹽

會不會被盜走？

我不知道

反正我今天唯一的

沖動

要寫一篇序言

擔(dān)心會變成召喚

不聽話的小女孩

貪玩的小女孩

父母會很擔(dān)心她將來會

長成一個(gè)大冬瓜

聽話呀央吉措姆

是我在召喚么？

忽然收到一封短信

上面說：

不要擔(dān)心

擔(dān)心會變成召喚

哪有父親不召喚女兒

我怕佛陀不肯召喚不爭氣的弟子

高 度

我在山的腳下，仰望

你峰巒蔥郁

樹干上的蘚苔

一如你蠶臥的眉

誰不想臨風(fēng)把酒

一覽眾山小？可我怕我的

胸襟，包不下

一塊石頭

終于到了半山腰

我的仰望成為

可能。蒼鷹在上

我接受你

便是接受一種高度

用得著這么犯賤嗎？

到達(dá)頂峰，你突然

頭暈?zāi)垦?/p>

我捧著你的雙足

淚流滿面

甘愿領(lǐng)受上蒼的

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