澋柱
《豫東 豫東》是張廣智先生的新作,前不久他簽送了我一本,借五一假期拜讀,翻開首頁就身心入境,愛不釋手。小時候吃煩了紅薯,但我覺得《豫東 豫東》恰像新出土的春紅薯,帶著泥土,連著毛根,新鮮得一掐一股汁。
我和作者相識于2008年,當時他是安陽市委書記,初接觸就感覺是“一路人”。之后的十年間也有接觸,但交道不深。讀了《豫東 豫東》,方知我和他早就是靈魂上的“老朋友”。我之所以妄稱“老朋友”,一是因為和他有共同的豫東人文背景,讀著書中的場景很親切;二是因為書中的很多章節(jié)里,我都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而且那都是自己想寫的;三是因為和他也有相似的高校工作經(jīng)歷。不同的是,他當年在大學當老一,后來當了副省長;而我當年在大學當老九,一直做點小買賣。
作者是商丘柘城人,對于柘城,我雖說沒去過,但也不陌生。《古文觀止》中就有一篇“子魚論戰(zhàn)”,我讀高中時能全文背誦,后來在大學講課時也常引用,文中的泓水之戰(zhàn)就發(fā)生在柘城。
作者出生在柘城縣蔣河畔的洼張村,全村都姓張。村里老輩出過文秀才,到他這一輩出了個副省長,可見老張家祖墳上一直冒著青煙咧。其實商丘本就地杰人靈,正所謂“天下文人半江西,小小歸德四尚書”。
讀書畫像,作者少年應該是又牤又壯老憨腔、文武雙全戳里莽。那時候,他喝涼水就蒜瓣,偷瓜打耳逮蚰子。這種事,我小時候也沒少干,至于追電影、看村戲,那更是我的至愛。但他有兩點著實讓我佩服,第一點是為貼補家用,他從8歲開始連續(xù)編了八年席。他奶奶曾夸他是家里出力最大的、受苦最多的,不是他編席,家里的日子都過不下去。讀到這里,既佩服又心酸。第二點是他16歲高中畢業(yè)那年,被村民“起哄”選為生產(chǎn)隊長。當時不是大伙發(fā)現(xiàn)他有啥大本事,而是時任隊長辭職不干了,讓誰干,誰推托,找不著人接球。沒想到他新官上任兩把火,一把火抓“工分、工分,社員的命根兒”;另一把火掰了隊里最硬的茬兒,其他人也都聽話了。一個娃娃官,不需三把火,一斧倆橛子,就能鎮(zhèn)得住,說明從小就是個當官的料。韓非子曰:“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將必發(fā)于卒伍”,作者這是書匠起于席匠、省長發(fā)于隊長??!優(yōu)點大、缺點也大,家里畔著蔣河,村里還有仨水坑,但他至今落個不會游泳。
恢復高考后,作者考入了河南大學政教系。他那一屆的政教系人才輩出,除他之外,還有現(xiàn)任海南省政協(xié)主席毛萬春、河南大學原黨委書記孫培新等,都是我的老領(lǐng)導兼好朋友。說來也怪了,那個時候,本家的姑姑就在河大政教系當老師,我也常在河大老校區(qū)瞎逛,還去聽過陳景潤講座,說不定我們就在操場上碰到過。
作者挖過大河,當過生產(chǎn)隊長,也當過河南農(nóng)大的老一,還當過河南省的農(nóng)業(yè)廳長,可謂三農(nóng)口上的“官產(chǎn)學干”四結(jié)合,因此《豫東 豫東》中有很多三農(nóng)場景和立體視覺。作為農(nóng)民的兒子,作者心中有很深的農(nóng)民情結(jié),更深感農(nóng)民之苦,據(jù)說他在讀大學時有句名言:“有白面饃吃,還要菜,作得不輕”。雖說自稱是莊稼人,但他確實讀了不少書,是個正經(jīng)的學問人,“好買書,買好書;好讀書,讀好書”是他的一大特點。他很看重張載的“橫渠四句教”:“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边M則為循吏,退則為鄉(xiāng)賢。對此,我很認同。
生活中,作者很是接地氣。書中那幾篇喝酒的逸聞軼事,讀著笑得我肚子痛。估計他本人應該也好杯中物,遇到老友故知的,有菜就菜,沒菜干喝,“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復一杯”。
看得出來,作者和奶奶的感情很深。在“回鄉(xiāng)”一篇中,作者離村回城時,忽然想起來送他的人群中,已經(jīng)少了奶奶的身影,所以他的目光是散亂的,手揮得是盲目的。在“祖母”一篇中,能讀出奶奶作為中國傳統(tǒng)女性的偉大與剛強,這一點和我的老母親驚人地相似!
通讀《豫東 豫東》,發(fā)現(xiàn)作者的人格中充滿了豫東農(nóng)民的實誠與豁達。人前人后,臺上臺下,都像一盤地道的“拍黃瓜”,黃瓜要拍不要切,蒜泥要搗不要剁?!靶荻煌恕?、放飛寫真,正如我倆共同的朋友王守國先生所評:只感覺他如農(nóng)村老漢“噴空兒”般的親切平和,風趣幽默。實誡與豁達,作者在自己的詩中也有流露:秋光萬丈蒼山遠,細酌流霞醉落暉。
一口氣讀完《豫東 豫東》,心緒暢揚,有感而發(fā),落筆隨想,一氣呵成,也算是和作者的一次靈魂互動吧!
——行者2019年五一于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