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者的史詩

李瑾

湖南，長沙。

清明。野花開遍山坡。

“大姐主席”陳超英的墓地，翠柏默默地守護著墓碑，幾樣精致的貢品陳列在臺階，寄托著綿綿無盡的思念。

這是工會干部陳超英離開的第7年。她曾經(jīng)深愛和服務(wù)的工友們，依然記得她的笑容和聲音。她的故事和情懷，依然打動著每一位工會干部的心靈。

在為職工服務(wù)的漫漫長路上，一個人的靈魂究竟能走多遠？陳超英用自己的生命給出的答案，7年后依然清晰地觸摸著我們內(nèi)心深處某個柔軟的角落。

當然，這不是陳超英一個人的回答。

徐梅、余劍、林維勇、郭起森、陳小星、李斌……假如命運能夠給他們更多的時光，他們都會像陳超英一樣，繼續(xù)深愛著身邊的每一位工友。

那些逝去生命留給我們的愛，永遠感動著千千萬萬生產(chǎn)一線的勞動者。

平凡者的史詩，從來不需要想起，永遠也不會忘記。

脊梁

時光倒流，2014年7月20日是送別工會干部郭起森的日子。

全國總工會送別的花圈，靜靜地擺放在追悼會場。500多名干部群眾哀默佇立，發(fā)出不舍的嗚咽。

3天前，51歲的海南省昌江縣總工會保障部部長郭起森走了。一起離開的，還有比他年長6歲的昌江縣總工會財務(wù)部部長林維勇。

當時，強烈臺風(fēng)襲擊昌江?？h總工會干部郭起森、林維勇、李仁堅冒雨進駐包點村—烏烈鎮(zhèn)白石村，走村串巷查看村莊情況，協(xié)助群眾加固低處房屋，轉(zhuǎn)移安置危房戶。

7月18日，受災(zāi)群眾安全轉(zhuǎn)移了，飲用水和食物卻配備不足，3位工會干部決定連夜返回縣城拉運。

四年半的時間過去了，家人至今依舊牢牢地記得林維勇、李仁堅最后的模樣和聲音。

那天早晨，林維勇抱著7天前出生的外孫女，笑得合不攏嘴，然后趕去上班。

那天晚上，郭起森的兒子還在叮囑父親“注意安全”，一句“明天見”成為郭起森留給家人的最后一句話，從此陰陽兩隔再也無法相見。

和林維勇、郭起森一起遭遇山洪的李仁堅，當時是昌江縣總工會工資集體協(xié)商指導(dǎo)員。他從山洪中幸運生還，卻始終無法忘記那個瞬間發(fā)生的一切。

趕往縣城為受災(zāi)群眾補充物資的路上，山洪驟然襲來，林維勇駕駛的汽車一下子就漂了起來。坐在后排的李仁堅迅速推開車門，拼命躍出車外。車門被迅疾的水流推攏，夾住了他的一只腳。憑著強烈的求生欲望，他強行掙脫，死死抓住了路邊一株苦楝樹旁的荊棘。

幾乎就在這一瞬間，汽車被湍急的激流沖進沒有盡頭的黑暗。李仁堅絕望地大喊著林維勇、郭起森的名字，風(fēng)雨中沒有一絲回聲。

郭起森走了，帶著對昌江縣1.6萬名職工的牽掛。

作為工會的保障部部長，郭起森同時擔(dān)任著幫扶中心主任。每年春節(jié)的送溫暖活動，郭起森都要加班到大年三十，走村串巷把物資送到職工群眾手里。

因為國企改制，張居南成了下崗職工，平日靠開摩的維持生計。一個偶然的機會，郭起森在縣總工會門前搭上了張居南的摩的，得知他是失業(yè)職工后，詳細了解家庭情況和生活困難后，千叮萬囑要他去工會申請補助。

送溫暖的慰問路上，遇到不屬于工會救助的孤寡老人，郭起森常常從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錢塞過去，有時三十五十，有時一百二百，全然忘了自己屬于“經(jīng)費自籌人員”，每個月的工資只有2000多元。

林維勇走了，30年的工會工作經(jīng)歷，留下的是被職工們稱為“活雷鋒”的夸贊。

工會財務(wù)工作繁瑣忙碌，林維勇每天最早到辦公室，最晚下班回家。遇到同事家里操辦“白事”，他從來都是主動上門幫忙。職工王翠蘭的丈夫過世，因為本地親戚不多，沒有什么幫手。手足無措之際，林維勇聞訊趕來，為逝者洗澡更換壽衣。

那一年，昌江南華糖業(yè)有限公司進行改制，由于工資保險和受益分配不均，400多名職工情緒激動。林維勇和同事迅速趕到現(xiàn)場了解情況，與資方進行溝通交涉，10項職工訴求得到基本滿足，一場上訪風(fēng)波由此平息，讓職工們感受到工會的溫暖和力量。

在常人眼中，工會工作從不驚天動地，也談不上有什么風(fēng)險和危險。然而，一旦面對職工群眾的危險急難，更多像郭起森、林維勇一樣的工會干部，總會毫不猶豫地站在最前面。

事實上，平凡人并沒有那么多驚天動地的故事。很多時候，生活中的一次意外，便有可能讓一段激情的人生猝然結(jié)束。即便如此，那些逝去生命的愛依然留存下來，成為粘連工會與職工最堅實的力量。

2018年1月2日下午，貴州遵赤高速公路大壩路段，一場猝不及防的車禍奪走了工會干部徐梅的生命。

25歲的花樣年華，就此驟然枯萎。因為設(shè)置了“三天可見”，徐梅的微信朋友圈只有一條淺淺的橫線，如同她生命的休止符。

一年以前，徐梅從西南大學(xué)畢業(yè)，以筆試、面試第一名的成績，考入遵義市總工會勞動人民文化宮。9個月后，她被抽調(diào)到遵義市脫貧攻堅督導(dǎo)組。那場奪命車禍，恰恰發(fā)生在這位90后扶貧干部趕往習(xí)水縣的扶貧路上。

雖然是城里姑娘，徐梅卻并不嬌氣。走訪貧困戶的時候，無論路途多么泥濘崎嶇，她總是婉拒大家的關(guān)心，一起走到目的地。貧困戶家里條件差，凳子上滿是泥土灰塵，她從不嫌臟，隨便啃一根烤包谷就算是吃了午餐，走時還要堅持留下“午飯”錢。

就在徐梅去世前的4個月，陜西省佛坪縣總工會副主席余劍也在扶貧路上遭遇意外，搶救無效，離開了他深愛的世界。

這一天，掛職草林村第一書記的余劍去看望貧困五保老人。不料，就在離開村委會只有400米處的地方，一塊近2噸重的巨石突然砸在公路內(nèi)側(cè)，撞上了余劍乘坐的面包車。

到這一天為止，余劍駐村工作剛剛4個月。4個月里，39歲的他僅僅回了3次家。簡陋的宿舍里，一雙沾滿泥巴的解放鞋，兩個手電筒，幾個藥瓶，成為余劍駐村生活的寫照。

幾年前，嚴重的胰腺炎曾經(jīng)讓余劍在生死線上走了一遭。駐村期間，病情時有發(fā)作。他總是吞幾片藥對付一下，忍著病痛繼續(xù)工作，實在疼得受不了，才勉強去漢中的醫(yī)院就治，病情稍有好轉(zhuǎn)便連夜趕回村里，繼續(xù)工作到深夜。

軀捐風(fēng)雨路，情暖百姓心。在人生最美好的年華，徐梅和余劍生如夏花，仿佛劃過天邊的剎那火焰。但是，他們用自己年輕的生命播撒下愛與善良、犧牲與力量的種子，為大寫的“工會”兩個字填涂上更鮮麗的一筆亮色。

在工會干部的崗位上，平凡亦是英雄。

溫暖

這是2011年的夏天，郭起森、林維勇還在文昌工會為職工奔忙，履行著最基層的工會干部的職責(zé)。徐梅還是一個剛剛考上高中的女孩子，生活的圖景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遠在湖南的“大姐主席”陳超英，卻遽然離去。

2011年6月13日，中建五局土木公司工會主席陳超英進入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天—

8時30分，長沙，湖南省總工會。陳超英早早趕到法律保障部，為《全國模范勞動關(guān)系和諧企業(yè)審批表》蓋章。

10時許，省總工會干部羅華接到陳超英的短信：“我們好久沒聚了，晚上一起吃飯?！?/p>

12時許，陳超英忙得錯過食堂的飯點，從同事碗里勻出一坨米飯，湊合著吃了午餐，匆匆上車離開長沙。

大約1個小時后，羅華再次接到陳超英的短信，“晚上聚餐要改期”，因為一位分公司同事的母親去世，“正趕往衡陽”。

15時許，丈夫?qū)幗▏拥疥惓暮怅柎騺淼碾娫挕Ｂ牭秸煞蛘f兒子學(xué)車的手續(xù)已經(jīng)辦妥，陳超英一遍一遍地說，“太好了，以后可以坐兒子開的車了”。

夜幕慢慢降臨，陳超英從衡陽返回長沙。途中，暴雨驟降。22時30分左右，汽車突然打了好幾個滾，跌落到了路基邊……一切戛然而止。

第二天，中建五局辦公大樓前一片肅穆。靈車緩緩繞過這里，讓53歲的陳超英再“看”一眼她生前熱愛的同事和工友。

作為第一個深度報道陳超英的媒體人，《工人日報》記者方大豐至今記得采訪時經(jīng)歷的一幕又一幕。上萬名工友的眷戀與不舍，讓“大姐主席”這個稱呼名副其實。

方大豐說：“‘大姐主席’就是陳超英的獨特LOGO，內(nèi)涵就是真誠與善良。她是在用命工作，用心履職，用細碎而平凡的愛，匯聚員工和企業(yè)的魚水深情?！?/p>

每年，陳超英都會去看望退休職工張木生。2010年那次看望，張木生的小孫子恰巧在爺爺家。陳超英記下了孩子的生日，說“明年一定來慶賀”。2011年兒童節(jié)，陳超英真的來了，給小孩子買了5套漂亮衣服。

1984年，土木公司職工劉助友病故，農(nóng)村來的妻子劉愛云帶著一雙年幼的兒女被丟在城市的角落，靠做一些縫縫補補的活兒維持生計。從那時起，陳超英不聲不響地照顧著她的生意，時常抱來一堆旗幟、橫幅請她加工，就連劉愛云住的地方，“都是陳主席幫忙租的”。

1999年春節(jié)前，長沙市慈善總會送來100多份大米、食用油慰問下崗職工?？墒牵敃r土木公司的下崗職工有200多人。看著大家為難的樣子，陳超英眼圈紅了：“我保證，有工會在，你們都能過好年。”經(jīng)過她的緊急“化緣”，第二天，每個人都分到了一袋米和一瓶油。

蓋“農(nóng)民工公寓”，辦農(nóng)民工夜校，組建農(nóng)民工工會聯(lián)合會，春節(jié)前后到農(nóng)民工輸出地送溫暖……土木公司的農(nóng)民工們覺得自己有了溫暖的家，親熱地把陳超英叫做“陳姐”。

聽到陳超英離世的消息，48歲的農(nóng)民工周祥明悲痛欲絕。就在上個月，陳超英剛把他列為幫扶對象，帶頭捐款募集了6萬多元。按照這位“大姐主席”的幫扶計劃，6月14日—陳超英殉職的第二天，她將要帶“隊伍”去周祥明家開工修房，幫他的孩子重新入學(xué)。

“一個人要對一兩個人好并不難，難的是對所有人都那么好?！痹谕聊竟韭毠ば睦铮惓⒕褪亲钣袗坌牡摹疤焓埂?。

擔(dān)任工會主席的8年時間里，陳超英有一半時間在外邊奔波。從2011年年初到殉職那天，一共164個日夜，她在外地工作的時間竟有89天。一張婆婆的嘴，一顆媽媽的心，一雙跑不累的腿，她就像一位“鄰家大嬸”出現(xiàn)在職工眼前，把“工會主席”和“溫暖”連在一起。

同樣倒在工作崗位上的，還有江蘇省儀征市總工會主席陳小星。就像“大姐主席”一樣，在陳小星病逝9年以后，儀征的職工們依然記得他的名字，記得他許下“永遠做職工知心兄長”的諾言。

作為副手，儀征市總工會副主席王光清知道，陳小星是被忙碌的工作“累死的”。

“2009年10月18日20時45分，發(fā)熱伴咳嗽……”陳小星的病歷本上，清楚地記錄著他這一次到醫(yī)院看病的記錄。

此前，感冒多日的陳小星一直在帶病工作。10月18日是星期天，他結(jié)束加班后走進醫(yī)院，39.5攝氏度的體溫讓護士驚訝地叫出聲來。

19日，陳小星一早騎車離開了家門。20日，陳小星走進市政府大院。21日，陳小星出現(xiàn)在婦代會現(xiàn)場。22日，陳小星主持會議。23日晚上，陳小星終于倒下了，被送進醫(yī)院。

一切都晚了！11月12日，陳小星悄然離開了人世。

曾經(jīng)相識的人們無法接受這樣的現(xiàn)實，聚集到陳小星家中：“你這么好的人，怎么就走了呢？！”

在工會主席崗位上的兩年，陳小星把閑置的舞廳改造成了困難職工幫扶中心，“愛心超市”成了特困職工家庭的溫暖港灣。生活困難的勞模，得到了工會送來的特殊津貼。

在陳小星簡樸的辦公室，看不到任何獎杯和獎狀。他用淡泊名利的一生，踐行著自己常說的“金杯銀杯，不如老百姓口碑”的追求。

真誠與善良，這是陳超英、陳小星留給工會會員們最溫馨的記憶?？偸窍胫毠ぃ偸潜宦毠は肫?，深情和友愛互相感染，搭建起連接心與心的橋梁。

英雄的一生，充滿了驚天動地的故事，留下豪言壯語，任由后人緬懷傳說。

平凡者的一生，更像是蒼茫草地深處的一朵小花，靜靜生長，淡淡開放。

力量

“努力到無能為力，堅持到感動自己?！边@是徐梅的微信簽名，再也沒有辦法更換了。

其實，即便還有機會，徐梅也不會換下這句話。和千千萬萬奔走在服務(wù)職工第一線的工會干部一樣，她的人生已經(jīng)和工會的天職牢牢牽系在一起。

2019年2月21日，上海市總工會兼職副主席李斌在上海市徐匯區(qū)中心醫(yī)院去世。

在北京，“李斌走了”的消息當天下午由《中國工人》微信公眾號播報出來，悲傷懷念的留言迅速涌向后臺。

“去年8月第一次聽到李斌老師得了嚴重的病，忍不住落淚。今天聽到這個消息，更是淚崩。他溫文爾雅，彬彬有禮，聲音柔和，卻一直堅定而執(zhí)著地為提升技術(shù)工人地位、提高技術(shù)工人待遇而奔走吶喊?！?/p>

“每年都是全國兩會時在北京見他，聊的都是建言獻策的事兒。他說的不多，會聊他去德國參觀學(xué)習(xí)，希望把培養(yǎng)技術(shù)工人的模式搬到中國。最大的遺憾是，沒有看到他站在機床前的模樣。去年兩會見面后還送他回駐地，今年兩會馬上要開了。”

……

在上海電氣液壓氣動有限公司，李斌是液壓泵廠的數(shù)控工段長。全國勞模和大國工匠的雙重身份，讓他成為上海市總工會兼職副主席的不二人選。

2014年7月21日，在上海市總工會第十三屆四次全委員（擴大）會議上，李斌當選兼職副主席。從那時起，他的身影時常出現(xiàn)在市總辦公大樓，為勞動者權(quán)益發(fā)出更多的鼓與呼。

謙和的姿態(tài)，永遠牽掛著勞動者的未來，李斌始終這樣保持著工人的本色。每年全國人大會議的小組審議現(xiàn)場，他發(fā)言時的開場白，第一句都是“我是一個工人”。他曾這樣說過，“我這輩子最大的志向，就是當好一名工人”。

李斌是100萬元都不換的技術(shù)工人，是企業(yè)在技術(shù)談判時的“王炸”。然而，在他的心里，始終牽掛的還是勞動者的利益。只要能有機會發(fā)聲，就是要為產(chǎn)業(yè)工人群體代言。

2016年3月5日，習(xí)近平總書記來到上海代表團參加人大會議分組審議，李斌被安排在第二個發(fā)言。8分鐘的發(fā)言里，他引用了“只有1%的人想當工人，認為工人社會地位低的人占了九成以上”的數(shù)據(jù)，滿座震驚。

李斌后來說：“我發(fā)言時，總書記用筆不停地在筆記本上記錄?！毙氯A網(wǎng)的報道則顯示，習(xí)近平當場表示，要想辦法調(diào)動一線工人、制造業(yè)工人、農(nóng)民工的積極性，這也是社會主義的本質(zhì)要求。工人階級是主人翁，主人翁的地位要體現(xiàn)出來。

5個月后，根據(jù)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lǐng)導(dǎo)小組要求，全國總工會開始牽頭相關(guān)部委制定《新時期產(chǎn)業(yè)工人隊伍建設(shè)改革方案》。有評論稱，“中國技術(shù)工人的命運，由此變得更加光明”。

從李斌確診患病的那一天起，關(guān)愛和牽掛便從四面八方涌來。

中華全國總工會專門派人前往上海探望，聯(lián)系組織最好的醫(yī)學(xué)專家研討醫(yī)療方案，華山醫(yī)院、伽瑪醫(yī)院、徐匯區(qū)中心醫(yī)院進行全力救治。

病重期間，李斌仍然念念不忘工匠館的籌建，樂觀地表示還要繼續(xù)去北京參加人大會議，“為技術(shù)工人發(fā)聲”。

李斌去世的第二天，舉辦“上海勞模風(fēng)采展”的展館成為悲傷與懷念的海洋。上海市總工會的職工自發(fā)來到展館，獻上一朵又一朵黃色康乃馨，疊上一只又一只千紙鶴。

大大的展板上，李斌一身藍色的工裝，平和地微笑著，目光真摯溫暖。他的那句“做工人要做一個好工人”的格言，讓每一個前來瞻仰的人肅然起敬。

2月25日，李斌的追悼會在上海市龍華殯儀館大廳舉行。多位黨和國家領(lǐng)導(dǎo)人表示慰問哀悼和敬獻花圈，1500多名生前親友和職工群眾到現(xiàn)場送別?！捌椒仓邪袀ゴ?，樸實間天成不朽”的挽聯(lián)，痛心、扼腕、悲傷、不舍的淚水，就是人們對這位上海千萬產(chǎn)業(yè)工人的代言人、優(yōu)秀工會工作者的最高評價。

一花一天堂，一草一世界。一樹一菩提，一土一如來。一方一凈土，一笑一塵緣。

李斌走了，陳超英走了，徐梅走了，余劍走了，林維勇走了，郭起森走了，陳小星走了……但是，他們把最珍貴的人生品質(zhì)留了下來。他們在工會崗位上奉獻到最后一刻的故事，詮釋著有一種善良叫“操勞”，有一種犧牲叫“堅守”，有一種力量叫“溫馨”。他們把生命融入為職工服務(wù)的行動，回答了這樣一道人生的考題—一個人的靈魂究竟能走多遠？

直到今天，中建五局土木公司的檔案柜里，依然珍藏著陳超英個人借出的18張收條和借據(jù)。

這些收條中，有6張是同一位職工遺屬寫的，有的2000元，有的3500元，加起來超過1.7萬元。然而，公司的人們都知道，沒有寫下借據(jù)的，要比寫了借據(jù)的多得多。

在陳超英去世后的第一個清明節(jié)，工友們不約而同地來到她的墓前，看到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人拄著拐杖，早早站在那里，三炷清香青煙繚繞，一堆紙錢化作灰燼。這是從山東趕到長沙的一位退休職工，用這種最古老的方式懷念幫助過自己的“大姐主席”。

直到今天，陳超英的名字依然牢牢駐留在工友們的心中。2018年6月13日，陳超英的第七個“祭日”，土木公司遍布全國各地的工地，依然是懷念的海洋。

在長沙，學(xué)習(xí)“超英”精神再起高潮；在張家界，大家集體觀看《身邊的感動》；在益陽，年輕員工夜讀《大姐書記陳超英》，重溫這位工會主席的故事；在南寧，紀錄片《陳超英》再一次催下感動的淚水……暗夜里擺成“7”字形狀的根根蠟燭，把人們的思念隨著燭光緩緩融入天空。

從陳超英到李斌，這些工會干部的故事歷久彌新。給予身邊每一個人最多的溫暖，讓自己的生命融入更多的生命，平凡者同樣可以贏得英雄一般的懷念和敬仰。平凡者的史詩，同樣可以感動天地。

又一個清明到來。

而這，不是清明的時節(jié)祭奠，這是愛與溫暖留在時間長河里的記憶漣漪，平和到?jīng)]有浪花，卻有著在人們心底掀起巨瀾的力量。

假如有來生，陳超英還會是那位善良溫暖的“大姐主席”，李斌還會是那位情系技術(shù)工人的“知心兄長”，徐梅、余劍、林維勇、郭起森、陳小星還會是深愛職工群眾的工會干部。

不同的是，我們一定會給予他們更多的關(guān)心與疼愛，珍惜和他們相濡以沫的分分秒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