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縣”小考

劉甫

摘要：對于歷史上“編縣”的系統(tǒng)研究目前在學界尚屬空白。通過對有關文獻的梳理、結合實地考察及現(xiàn)有考古情況，基本厘清了“編縣”沿革。在其地望方面，認為如果《水經注》所載方位不誤，編縣（高陽城）或在今遠安東與當陽北接壤處、沮水與漳水之間;編縣（許茂故城）或在今南漳西南的“亮家臺”及“劉家臺”二者之一處。但如果在《水經注》所載方位出現(xiàn)重大訛誤的情況下，編縣（高陽城）存在“位于今荊門子陵崗一帶”的可能性。

關鍵詞：編縣沿革;地望;高陽城;許茂故城

中圖分類號：K0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2-0768（2019）06-0023-05

“編縣”，這一歷史上出現(xiàn)較早又消匿較早、卻與多個行政建置（如武寧郡、長林縣、長寧郡、長寧縣等）交叉關聯(lián)的行政建置，在今荊門歷史上可謂舉足輕重。然正因其廢置久遠、更迭之繁，加上資料的匱乏，令人晦暝。若想撥云去霧，恐非易事。筆者經過搜羅爬梳，攝取了一點初步認識。今奉之于眾，就教于同仁。不妥或不完善處，以俟后來。

一、“編縣”歷史沿革及置廢年代

通過對古今各類文獻的相互對照（1），去偽存真、正繆辨訛，有關編縣的建置沿革茲列如下：

西漢武帝元鼎五年（前112年）或宣帝元康四年（前62年），置編縣。新莽代漢（9—24年），升編縣為南順郡，領鄀縣、當陽縣。光武中興（25年），復西漢建置。建安十三年（208年），魏武得荊州，南順郡復為編縣，與當陽縣同屬南郡。十四年，曹仁敗北，編縣屬東吳南郡。十九年，吳蜀分荊州，編縣歸蜀。二十四年，關羽敗亡，編縣重屬吳。西晉沿吳制，編縣屬南郡。東晉隆安五年（401年），桓玄以沮漳降蠻于編縣故地置武寧郡，分編縣置長林縣、鄀縣南境置樂鄉(xiāng)縣屬之;長林縣、武寧郡俱立。又于編縣僑立長寧郡，領長寧、綏安、僮陽、綏寧等四縣，長寧在今荊門境。編縣仍屬南郡。南北朝時，宋元嘉中，分編縣東境置蓮勺、高陸二縣，屬南郡。齊仍宋舊。蕭梁，編縣仍屬南郡。梁末太平二年（557年），省編縣入長林縣。

關于編縣始置年代，《荊門市志》載，“西漢，在荊門西境置編縣，漢景帝中元元年（前149年），分江陵及編縣地置當陽，屬南郡。”[1]條中并未確指其始置時間。據(jù)文義看，似于景帝時即已有編縣。然而根據(jù)2004年荊州松柏漢簡記載的南郡十七縣中并無編縣，而有“便侯國”[2]。荊州松柏漢簡的年代約在武帝元光前后（前129年），因此可證《荊門市志》所載的景帝年間（前149年）便已置編縣一說有誤?！稘h書·地理志》記載了南郡有江陵、臨沮、夷陵、華容、宜城、郢、邔、當陽、中廬、枝江、襄陽、編、秭歸、夷道、州陵、若、巫、高成等十八縣（2），但該志反映的是漢成帝時的政區(qū)面貌，由此可知西漢后期是有了編縣的。西漢南郡所轄的“便侯國”及“編縣”從未同時出現(xiàn)過，先出的“便侯國”是否即后出之“編縣”？二者有無繼承關系？據(jù)《漢書·高惠高后文功臣表》“便頃侯吳淺”條，“惠帝元年，以二千戶封長沙王子吳淺為便侯”。又載，“武帝元鼎五年，（第四代）侯千秋酎金免。”（3）可知武帝元鼎五年，便侯國已除。在該條最后一欄中還載有“（宣帝）元康四年淺玄孫長陵（因）上造長樂詔復家”和“編”字（3）。高成林先生認為通過以上所載說明便侯國的位置在“編縣”，南郡的便侯國國除后，其封地改為縣[3]。此說可從。不過讓筆者疑惑的是，以上“編”字究竟僅指“元康四年淺玄孫長陵上造長樂詔復家”還是籠統(tǒng)將“元鼎五年，侯千秋酎金免”后即納入“編”？筆者認為，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吳淺玄孫“復家”于“編”的可確定年代為宣帝元康四年（前62年）。至于武帝元鼎五年（前112年）便侯國除后是否即改為編縣目前還不得而知。如果武帝元鼎五年便侯國除后并未改為編縣，則該段時間（即前112年—前62年）該段地域的行政建置是否又出現(xiàn)了真空？這是新的謎點。穩(wěn)妥起見，筆者姑取“宣帝元康四年”，也即編縣始置年代或為“前62年”。

關于編縣省廢年代，《荊門市志》載，“后梁大定三年（557年，筆者注：即蕭梁太平二年），廢編縣入長林縣”[1]。另，《光緒湖北輿地記二十》亦載，“梁末，省編縣入長林”（4）。二文獻基本吻合。故編縣當裁撤于557年，也即，其自置迄廢前后歷時至少計619年。

二、“編縣”地望

關于編縣地望，最為蕪雜紛亂，目前筆者所見之說凡六例。以下試逐一辨析。

（一）《水經注》中之“許茂故城”及“高陽城”

《水經注·漳水》云，“……漳水東南流，又屈西南，逕編縣南?？h舊城之東北百四十里也。西南高陽城，移治許茂故城，城南臨漳水……”（5）此處明載有兩個編縣城，一為當時的時治（即許茂故城），一為縣舊城（高陽城）。結合《太平寰宇記》所載“晉隆安五年，立武寧郡于故編縣城（6）”及《大清一統(tǒng)志》載“編縣故城在荊門州，西漢置，晉隆安中移治而此城廢（7）”等來看，蓋彼時編縣已遷它處。歸納酈氏所言，編縣自漢置以來僅有過一次遷徙，即：西漢至東晉隆安五年治高陽城，隆安五年至酈氏時治許茂故城。

按照古文獻征引上“就早不就晚”的原則來看，《水經注》當為最權威參考資料。即：編縣治所自始至終僅有兩處，東晉隆安五年前治高陽城，后治許茂故城。且據(jù)《水經注》成書年代（約512—525年）距編縣被廢之年（557年）僅短短數(shù)十年而言，筆者認為這期間編縣治所不會有大的變化，始終在許茂故城。如是，則高陽城及許茂故城的確切地望又在哪里呢？筆者覺“許茂故城”的坐標更為明朗一些，可從該處著手。經查，今南漳境內漳水上游地區(qū)能符合許茂故城條件（即：漳水東南流，又屈西南，逕編縣南，城南鄰漳水）的地方僅有三處，分別為南漳縣肖堰鎮(zhèn)的“寺坪”及巡檢鎮(zhèn)的“亮家臺”“劉家臺”。三地均處《大清一統(tǒng)志》中所云許茂故城之“南漳西南”（7）。經實地踏勘，位于肖堰鎮(zhèn)沉河灘村一、二、三組的“寺坪”雖南鄰漳水，但作為縣治過于逼仄低濕，且據(jù)當?shù)匕傩罩v，該地曾于民國24年（1925年）洪水泛濫、一片汪洋，設想若干歷史時期，恐難免水患，故似可不究。余下“亮家臺”及“劉家臺”均可作重點考察對象。經考，兩地呈西南、東北向相距僅十里左右，均系漳水邊長形臺地，皆南鄰漳水。據(jù)有關資料，位于巡檢鎮(zhèn)小漳河村二組的“亮家臺”曾發(fā)現(xiàn)過古遺址及鳥紋陶片[4]，附近還有古墓崗。且結合漳水流向，該地更符合“漳水東南流，又屈西南”的特征。而同屬巡檢鎮(zhèn)小漳河村二組的“劉家臺”則處于四集輻輳之地，有多條公路在此交匯，水陸并具，交通位置十分重要。綜合比較，“亮家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值得一提的是，從衛(wèi)星地圖上看，荊門仙居鄉(xiāng)與南漳亮家臺幾乎處于同一緯度上，兩地東西間距直線距離約27公里左右（8）。

有了“許茂故城”這一坐標，“高陽城”似乎清晰了許多。酈道元前后用了兩次（即東北、西南）來說明高陽城及許茂故城間方位（5），經考，劉家臺或亮家臺的“正南方”為當陽淯溪鎮(zhèn)西北部，索其“西南”似已在今遠安境內。筆者曾至今屬遠安縣茅坪場鎮(zhèn)花臺村的雷家河考察，該地西對遠安城區(qū)、東接當陽北境，系一四面環(huán)山的小盆地，其南北長約2公里，東西寬約1公里。一條小河南北向自中間穿過。如劉家臺一樣，該地有數(shù)條公路在此交匯，目前有村落居住。在河邊田野散布著大量明清磚瓦殘片，夾雜或不同時期陶片，需進行試掘。該地處于劉家臺及亮家臺西南、沮水及漳水之間，東北距劉家臺及亮家臺直線距離分別約37和40公里，納入山路曲折、距離測量的誤差以及古今里制變化等因素，其實際距離距酈氏所言百四十里（約今122里）（9）應該較為接近，可作進一步考察。

（二）乾隆《大清一統(tǒng)志》中之“荊門州”及“南漳西南”說

乾隆《大清一統(tǒng)志》卷二六五·安陸府古跡·編縣故城載，“在荊門州，西漢置縣，晉隆安中移治而此城廢”;“高陽城在荊門州界，許茂城在襄陽府南漳縣界”（7）。該志另在卷二七O《襄陽府古跡·編縣故城》載，“在南漳縣西南，漢縣，故城在安陸府荊門州界，晉隆安五年移治此，梁省”（10）。此說在東晉隆安年間遷移后的編縣治所方面基本依據(jù)《水經注》而來，將許茂故城定在今南漳西南，但卻將東晉隆安五年前的高陽城置于今荊門境，不知何故。具體在荊門何處亦無指。

（三）《讀史方輿紀要》中之“荊門東山”說

《讀史方輿紀要》載，“編縣城：都邑考，州治東山平曠，號太平頂，漢編縣所理也，恐誤”（11）。按，東山亦稱“東寶山”，位于今荊門市城區(qū)中部，海拔228.5米，其上“太平頂”雖平卻過于狹促。連紀要都認為其作治恐誤。

（四）清乾隆《荊門州志》中之“鐘祥石牌”說

該志于“古跡”篇載，“編縣城：在州東六十五里。毀于晉，南齊永明九年復修，名豐鄉(xiāng)縣。隋開皇初，并入長林縣”（12）。按，其云州東六十五里，大致今鐘祥石牌界，未知何據(jù)。目其所敘沿革，明顯與《太平寰宇記》稱隆安五年于編縣故城立武寧郡乖背，當誤。

（五）《中國歷史地圖集》中之“荊門仙居”說

譚其驤先生主編的《中國歷史地圖集》中將漢晉編縣定在大致今荊門市區(qū)西北60公里的仙居鄉(xiāng)一帶[5]。經檢索有關資料，其依據(jù)主要有二：1、杜注“南郡編縣東南有那口城”[6];2、劉昭注“藍口聚：下江兵所聚。左傳斗緡以權叛，楚遷于那處。杜預曰，縣東南有那口城”[7]。仔細斟酌，覺得將“漢晉編縣”定在今仙居附近依然疑點重重，茲分別列舉如下：

1.仙居一帶位于南漳西南許茂故城的正東向，與《水經注》中“西南高陽城”或筆者上文中所假設的“東南”不符，且該地與筆者所認為的“許茂故城”直線距離僅27公里（見上文），遠未及“百四十里”（合今122里）。

2.如果漢晉編縣在仙居一帶，那么東晉隆安五年后于此所置的武寧郡至其東側的樂鄉(xiāng)縣實無盛弘之所言的“八十里”（今七十里）。今仙居與樂鄉(xiāng)毗鄰，仙居至樂鄉(xiāng)關僅30余里，作為武寧郡治暨長林縣治與所屬的樂鄉(xiāng)縣治之間距離未免太過迫近。

3.據(jù)清同治《當陽縣志》“晉隆安五年時析當陽縣置長林縣。長林建于東，則當陽漸徙而西”（13），說明今荊門市南境故當陽地亦為長林縣地，長林縣地域廣大，若長林治于縣北部邊境的仙居一帶似不大合情理。

4.清《光緒湖北輿地記二十》載“安帝又僑立長寧郡于編縣，領長寧、綏安、僮陽、綏寧四縣，在（荊門）州境者為長寧、僮陽，綏寧后并入上黃、當在今南漳”（14）。當時的編縣治所已遷至今南漳西南的許茂故城，說明時編縣所轄地域當更接近今南漳西南周邊一帶。筆者認為與此接壤的仙居（該地位于今荊門市西北、其北和西均為今南漳地域）作為僑立的“長寧郡”更為符合邏輯。如是，則將漢晉編縣（武寧郡）定于此不免相矛盾。

5.至目前為止，根據(jù)荊門市文物部門所掌握的情況，仙居未發(fā)現(xiàn)任何漢代遺存及其相關時期遺存。

至于杜注“南郡編縣東南有那口城”一句，如前文中將漢晉編縣定于今子陵，似也未嘗不可，《水經注》《讀史方輿紀要》《春秋大事表》等均將“那口城”定在今荊門東南也即子陵東南（15）。杜預并未言編縣即今仙居一帶，更未言“藍口”即“那口”，該說僅為劉昭之辭。劉為南朝梁人，當時編縣治所在今南漳西南許茂故城，其東南確有藍口（今磷礦）?！白T圖”依“編縣東南有藍口”簡單地將漢晉編縣定于“仙居一帶”似乎欠妥。

（六）《荊門市志》中之“荊門煙墩西北”說

《荊門市志》云“隆安五年（公元401年），于編縣故城置長林縣（故城在今煙墩西北境）”[8]。不知所據(jù)。按，該地倒是位于《水經注》中許茂故城之南向、漳水東畔，但非“西南”而是“東南”，明顯與酈氏所言的高陽城在許茂故城西南相抵牾。此外，該地與“許茂故城”間距離也不相符。尤為重要的一點是，若該處即編縣故城（高陽城），酈道元當初記述漳水南下途經時必不致遺漏。

三、“編縣”與“銷縣”的關系

（一）“編縣”與“銷縣”之聯(lián)系

分別載有西漢不同時期政區(qū)信息的江陵張家山漢簡以及荊州松柏簡牘中提到了“銷縣”及“便侯國”。比照二文獻后發(fā)現(xiàn)：在張家山漢簡“二年律令·秩律”所載南郡十六縣中有銷縣無編縣（16）;而荊州松柏漢簡所載南郡十七縣（侯國）中則不見銷縣、有便侯國[2]。說明銷縣至少裁撤于呂后二年（前186年）之后，便侯國設置于至少武帝元光六年（前129年）之前。我們在上文中已論述過“便侯國”即后來的“編縣”，此不贅述。作為今荊門歷史上兩個重要建置、分別置于兩個不同時期、一前一后而不相重疊，且所轄地域皆為今荊門北境，筆者認為二者是有承繼關系的可能的，即：前186年——前129年間銷縣省廢，銷縣故地為便侯國所承襲。

（二）編縣治所與銷縣治所的關系

王琢璽先生根據(jù)北大藏水陸秦簡所提供的準確里至將銷縣治所定位于今荊門市北子陵鎮(zhèn)一帶[9]，此說較為合理，可從。而編縣治所與此有無關聯(lián)呢？劉宋盛弘之在《荊州記》中云，“昔時武寧至樂鄉(xiāng)八十里中，拱樹修竹、隱天蔽日，長林蓋取名于此”[10]。其中“樂鄉(xiāng)”一地學界尚無異議，指今鐘祥雙河鎮(zhèn)樂鄉(xiāng)關村，而“武寧”又在哪？《太平寰宇記》載，“晉隆安五年，刺史桓玄立武寧郡于編縣故城，其屬有長林縣，縣郡俱立”[11]。《大清一統(tǒng)志》云，“長林故城，在荊門州北，晉置，屬武寧郡”;“長寧故城在荊門州西北”（17）。胡阿祥先生亦認為東晉及南朝時的“武寧郡”治今荊門市北，“長寧郡”僑今荊門市西北[12]。歸納上述，說明武寧郡及長林縣治編縣故城，在今荊門市北;長寧故城在今荊門市西北。嚴耕望先生認為晉武寧郡指今荊門市區(qū)附近（18），另據(jù)清乾隆《荊門州志》云，晉安帝隆安五年，武寧郡在上泉岡（筆者注：今荊門市北10公里的子陵崗）（19）。二者說法大體一致，故我們可將今荊門市北的子陵崗一帶納入可考范圍。結合清《荊門州志》所云的“武寧郡在上泉岡”，試將盛弘之《荊州記》所謂“昔時武寧至樂鄉(xiāng)八十里中”通過古今里制換算，我們認為今子陵崗或正是晉武寧郡所在（20）。這個結論竟與前述銷縣治所如此吻合。盛弘之《荊州記》約成書于437年，距東晉隆安五年編縣遷“許茂故城”僅短短三十年，其對401年前后的編縣縣治所在應當再清楚不過的。作為關鍵坐標線索的“昔時武寧至樂鄉(xiāng)八十里中，拱樹修竹、隱天蔽日，長林蓋取名于此”一句，“昔武寧”當指“東晉武寧”、及所轄“樂鄉(xiāng)”“長林”二縣。盛氏為劉宋時臨川王侍郎居荊州多年，對荊楚地理、風物等頗為熟悉，應不致錯。而根據(jù)《太平寰宇記》載“晉隆安五年，立武寧郡于編縣故城”[2]，則編縣故城即今子陵崗。筆者曾多次赴子陵作實地調查，在子陵鎮(zhèn)南部鐵路跨越橋附近，發(fā)現(xiàn)有大量漢代板瓦、筒瓦、瓦當、漢磚、陶片等殘片，以及大堆疑似土城墻狀的古建廢墟垃圾。至于這些遺存究竟屬銷縣還是被筆者冠以“或”字的后來的便侯國和編縣？目前還不得而知。據(jù)當?shù)匕傩战榻B，上世紀八十年代前，在該鎮(zhèn)北端曾有十多座高約少則3米、多則6米以上、直徑約30至50米的大型漢代墓冢由北至南排列，目前尚存一冢。如此龐大的墓冢群，筆者分析其恐怕不僅僅屬于設置短暫的“銷縣”，很可能涉及到多代漢置地方行政長官。當?shù)匕傩諅髟缒暝姷侥贡峡逃小巴鹾睢弊謽樱P者本以妄說之辭，今若假設“便侯國”治此看來，卻還真有幾分聯(lián)系。根據(jù)荊門市文物部門所作記載，上世紀八十至九十年代，曾于該區(qū)域發(fā)掘出秦、西漢墓共計14座、東漢墓17座[13]。上述如此高級別的貴族墓群及數(shù)量眾多的庶民墓，說明漢時該處必為一重要聚落。

四、結語

通過對古今有關文獻的梳理，本文基本厘清了歷史上編縣的建置脈絡。而對編縣置廢年代的重新考訂，筆者認為其始置于或漢宣帝元康四年（前62年），廢于南朝梁末太平二年（557年）。關于編縣地望頗費筆墨。按照《水經注》說，編縣由初置高陽城至北徙許茂故城僅僅移動過一次。如果《水經注》所載“高陽城”及“許茂故城”方位不誤，則“高陽城”或在今荊門西、遠安東、今遠安與當陽北境交界處的沮水和漳水之間;“許茂故城”或在今南漳“亮家臺”與“劉家臺”二者之一處。但如果在《水經注》所載方位出現(xiàn)重大舛誤的前提下，編縣故治“高陽城”存在“位于今荊門子陵崗一帶”的可能性。究竟孰是孰非？目前不好妄作結論，只能以手頭所掌握的材料作一些合理的討論及辨析，希望能為探索工作帶來些許進展。

注釋：

（1） 分別見：湖北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編：《湖北通志》，湖北人民出版社，2010年。（清）湖北輿圖局纂：《光緒湖北輿地記》卷二十。荊門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編：《荊門市志》，湖北科學技術出版社，1994年。（南朝梁）沈約撰：《宋志·州郡志》。（北宋）樂史撰：《太平寰宇記》。（唐）李吉甫：《元和郡縣志》卷二十三。

（2） （東漢）班固：《漢書》，第38章卷二十八上。

（3） （東漢）班固撰：《漢書》，第18章卷十六。

（4） （清）湖北輿圖局纂：《光緒湖北輿地記》卷二十。

（5） （北魏）酈道元：《水經注》卷三十二.漳水。

（6） （北宋）樂史撰：《太平寰宇記》卷一百四十六.山南東道五。

（7） （清）和珅等撰：《大清一統(tǒng)志》乾隆五十五年武英殿刊行本.卷二六五。

（8） 據(jù)谷歌衛(wèi)星地圖。

（9） 酈道元作《水經注》于南方多參考《荊州記》等，而產生《荊州記》時的劉宋時期1尺為24.6厘米，劉宋140里合今61公里。古代里制變遷參考黃盛璋：《歷代度量衡里畝制度的演變和數(shù)字換算》，《歷史教學》，1983年第1期。

（10） （清）和珅等撰：《大清一統(tǒng)志》乾隆五十五年武英殿刊行本.卷二七O。

（11） （清）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卷七十七.湖廣三.承天府。

（12） （清）舒成龍修：《[乾隆]荊門州志三十六卷》卷三十三.古跡，清乾隆十九年宗陸堂刻本。

（13） （清）沅恩光等撰：同治《當陽縣志》，1935年重印本，頁73。

（14） （清）湖北輿圖局撰：《光緒湖北輿地記》卷二十.荊門州輿地記一。

（15） 分別見：（北魏）酈道元：《水經注》卷二十八.沔水。（清）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卷七十七.湖廣三。（清）顧棟高《春秋大事表》.疆域表。

（16） 見張家山247號漢墓竹簡整理小組編：《張家山漢墓竹簡（247號墓）》，文物出版社，2006年。

（17） （ 清）和珅等撰：《大清一統(tǒng)志》乾隆五十五年武英殿刊行本.卷二六五。

（18） 嚴耕望：《唐代交通圖考》第四卷篇二八，臺灣“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編，1986年。

（19） （清）舒成龍修，李法孟、陳榮杰纂：乾隆《荊門州志》卷之一“沿革”，清乾隆十九年宗陸堂刻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年影印版。

（20） 古代里制變遷參考黃盛璋：《歷史度量衡里畝制度的演變和數(shù)字換算》，《歷史教學》，1983年第1期。劉宋時代1尺24.6厘米，1里合442.8米，劉宋80里合今70里。今子陵崗至樂鄉(xiāng)關正好接近70里左右。

參考文獻：

[1] 荊門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荊門市志[M].武漢：湖北科學技術出版社，1994：7.

[2] 王明欽，朱江松，趙曉斌.湖北荊州紀南松柏漢墓發(fā)掘簡報[J].文物，2008（4）24-32.

[3] 高成林.松柏漢簡中的“便侯國”與西漢的侯國遷徙[M]//湖南考古輯刊：第11集.北京：科學出版社，2015.

[4] 胡圣文.荊山歷史文化中的一座富礦——雛議南漳古山寨[EB/OL].[2019-08-20].http：//bbs.cnhubei.com/forum.php？mod=viewthread&tid=2152259.

[5] 譚其驤.中國歷史地圖集（第三冊）[M].北京：中國地圖出版社，1982.

[6] 杜預.春秋經傳集解[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

[7] 司馬彪.后漢書志（第22郡國志）[M].劉昭，注補.北京：中華書局，1965.

[8] 荊門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荊門市志（地理篇.建置）[M].武漢：湖北科學技術出版社，1994.

[9] 王琢璽.秦漢銷縣小考[M]//中國歷史地理論叢：2014年第3輯.西安：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4.

[10] 樂史.太平寰宇記：卷一四六“長林縣”[M].北京：中華書局，2008.

[11] 樂史.太平寰宇記：卷一四六.山南東道五[M].北京：中華書局，2008.

[12] 胡阿祥.六朝政區(qū)[M].南京：南京出版社，2008：33，41，56，75，102.

[13] 荊門市博物館.荊門子陵崗[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8：164，221.

[責任編輯：盧紅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