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一線殉職美國警察分析

李一南

美國警方和相關社會機構認為，從多個數據維度來看，201 8年美國警察傷亡尤其是死亡的情況讓人“喜憂參半”。憂的是，2017年的情況未能改善，基本沿襲了上一年的規(guī)律;喜的是，這一數字比2014年至2016年好了很多，且是全面改善。

美國聯邦調查局（FBI）公布的數據顯示，截至2017年，美國共有超過95萬名警務人員和67萬名高級執(zhí)法官員，創(chuàng)有史以來執(zhí)法人員人數的最高紀錄?！懊绹鴪?zhí)法人員紀念基金會”報告稱，經歷了2017年殉職人數下降后，2018年又很快上升，有144名聯邦警察、州警察和地方警察在一線死亡，比2017年（129名）上升了12%，計算下來，每60個小時就有一名一線美國執(zhí)法人員岡公殉職。

除去交通事故數據，這一情況與2017年基本類似。致死原岡主要是槍擊和車禍兩個主要方面，其他較為突出的是心臟病突發(fā)、溺亡和癌癥。

犯罪偵查危險度最高

在一線殉職的警察中，46%的犧牲是對抗執(zhí)法中造成，主要為被簡單地攻擊、與犯罪分子交火、被嫌疑人開車撞擊、被嫌疑人持刀殺害四類。這些分類數據大體與2017年相當。

美國警察在一線殉職的高峰期是2014年至2016年。此前，警務革命的深入和高科技裝備的普及，特別是經濟指數的向好，很好地遏制住了犯罪行為。但是2014年以白人警員射殺襲警、搶奪槍支的黑人邁克爾·布朗案為標志，發(fā)酵成為密蘇里州“弗格森事件”，不僅受到全美和世界持續(xù)關注，還引發(fā)了波及全美的嚴重騷亂。之后，對抗執(zhí)法的惡性案件屢屢發(fā)生，徹底顛覆了以往的治安平穩(wěn)狀態(tài)，警察殉職人數也出現激增。2013年為47人，2014年為66人，2015年為58人，2016年達到高峰，為91人。2017年下降至62人，而2018年為64人。

很難說，這一數字趨勢是否表明了公眾對警察的態(tài)度有了“轉變”或者“改善”，但是從相關統計數據分析，民眾應該是“更喜愛或同情警察和執(zhí)法部門了”，即便這一趨勢還是暫時的。從1993年開始的“蓋洛普”民意調查顯示，對警察和執(zhí)法部門抱“非常大”或“相當大”信心的民眾，2017年占57%，較2015年（52%）提高了5個百分點，而57%已與歷史均值十分接近。

通過該民意調查體系可以看到，當發(fā)生某件全民關注的負面“受害人事件”后，對警方表示“樂觀”的人數肯定會下降。2014年6月，當法院裁定喬治·茲莫曼謀殺特雷文·馬丁“無罪”時（注：2012年2月，28歲的秘魯裔混血美國人、保險欺詐偵探茲莫曼持槍打死17歲的非洲裔美國人高中生馬丁，該案審判時岡被告稱“自衛(wèi)”和證據不足被判無罪），引發(fā)了“黑人的命也是命”運動，該信心指數隨之下降到53%。次年6月，伴隨著數不清的黑人示威者被警方開槍擊倒，該指數繼續(xù)下降到52%，達到了歷史最低。

殉職者中不乏高級警官

2018年因槍支導致警察一線殉職的數字達到了52名，較2017年上升了13%，其中手槍是導致警察死亡最多的兇器，至少導致31名警察身亡，有五名警察是被伏擊后中槍。這個數字是2017年的一半。另外，有八人在刑事調查中與犯罪分子交火而死亡，六人在前往處置家庭糾紛過程中被當事人槍擊致死，兩人在執(zhí)行逮捕/搜查令過程中被槍擊致死，兩人被其他警察因疏忽擊中致死。在殉職警察中不乏高級警務人員，伊利諾伊州首府芝加哥一名分局長在與嫌疑人搏斗時被槍殺;薩拉門托縣一名副治安官，在加州一場警匪交火中被殺;一名北卡羅來納州（格林斯博羅縣）的警官在快速支援一起現行搶劫案途中車禍死亡。

保羅·鮑爾，歿年53歲，生前系芝加哥市“近北區(qū)”第18區(qū)分局的局長，從警已31年。2018年2月13日（星期二）下午大約1點半，警方根據研判開展收網行動，目標是與一起槍擊案和販賣毒品線索有關的44歲嫌疑人“雷杰特”。便衣警察在貼靠過程中被嫌疑人察覺，嫌疑人遂鎖死車門開車逃逸。搜捕警員隨即用無線電通知各警隊追捕。當班的鮑爾此時剛結束涉眾槍擊事件培訓，正在州政府開會。他立即結束會議，從警車里取出制服參加追捕。幾分鐘后，約2點半，鮑爾發(fā)現一人很像棄車而逃的嫌疑人，便上前緝捕。嫌疑人繼續(xù)逃跑，鮑爾追到一個行人下穿地道的樓梯口。這時嫌疑人拒捕，兩人扭打起來。從監(jiān)控視頻和三名證人的指證來看，兩人扭打著，一前一后跌跌撞撞下到了樓梯底層。之后嫌疑人掏出了一支手槍，向鮑爾連開七槍，其中六槍打在鮑爾的頭部、頸部、軀干、后背和腕部，鮑爾重傷后送醫(yī)院不治殉職。

幾秒鐘后，其他警察趕到現場，只見鮑爾倒在血泊中，配槍還在槍套里，他的電臺、手銬散落在身邊。嫌疑人趴在樓梯上喘著粗氣。警察在嫌疑人上衣口袋里搜繳了一支9毫米口徑、帶擴展彈夾、上了膛的手槍，在其身上搜出利刃、海洛因、大麻、可卡因，而且發(fā)現其穿著防彈衣。被捕后和庭審時，嫌疑人都一言不發(fā)。他被指控針對警察的一級謀殺罪、武裝暴力犯罪、嚴重持槍罪以及兩項持有管制毒品罪等多項重罪，并不得假釋。

鮑爾留下一個13歲的女兒。他是2011年以來第一個因槍擊而殉職的芝加哥警察，更是芝加哥數十年來殉職于一線的銜級最高的警察。作為一名分局長，他曾公開“吐槽”警方掃除街面慣犯之難。芝加哥一直被“譽”為“犯罪之都”，暴力犯罪率居高不下，一部分就是拜慣犯累犯所賜，這是橫亙在當地警方和當局面前的重大頑癥。自1998年開始，芝加哥因暴力犯罪而殉職的警察已經超過24人，而殺害鮑爾的嫌疑人就是一名慣犯，其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就已累積了涉毒、毆打他人、持槍搶劫、高速公路逃避警察緝捕等前科。

偶發(fā)性極高的個人極端犯罪

另一個難以固定下來的類別是“主動進攻的個人極端犯罪事件”。針對這類案件，有多個供不同維度分析的數據庫，其中政治性主張、有時間表的居多。很明顯，這些事件在美國持續(xù)增長，且?guī)缀蹩偸前殡S著群死群傷的嚴重后果，盡管死傷人數中平民遠大于警察。

2018年因個人極端案事件導致執(zhí)法人員殉職的是美國加州千橡市文特拉縣治安辦公室的羅恩·赫盧斯中士。11月7日23時許，一家“邊界線”酒吧的晚間舞池內傳出槍響，赫盧斯與一名加州高速公路巡警最早抵達現場，四分鐘之內就從前門突入與歹徒交上了火。接著，后續(xù)警力趕到現場加入交火。15分鐘后，第二批警力到達，此時槍戰(zhàn)已經結束。隨后，他們發(fā)現赫盧斯已身中數槍，送當地醫(yī)院后不治身亡。

槍擊事件發(fā)生時，酒吧正在舉行一場主題為“鄉(xiāng)村音樂大學夜”的活動，餐吧里大約有200人，參加人員主要是年輕的大學生。襲擊者系一名在阿富汗服役五年的白人海軍陸戰(zhàn)隊員，他身穿黑色連帽衣闖進現場，先是投擲數枚煙幕彈，接著用格洛克手槍向人群和警察開了至少30槍，最后飲彈自殺。事件共造成包括襲擊者本人和赫盧斯在內的13人死亡。服務警界29年、原本計劃2019年退休的赫盧斯中士最初被認定系在與嫌疑人交火中殉職，后經法醫(yī)尸檢，致命傷來自另一縣執(zhí)法人員槍支所擊發(fā)的子彈，之后其殉職的定性改為“偶然事件”。

交通事故和工傷類疾病

犯罪行為導致警察死亡的因素大于其他致死因素，但只有幾個其他類別會“慣例性”達到兩位數。

交通事故死亡是導致警察殉職的第二大原因。2018年共殉職50人，其中31名因撞車致死，其中一半都是單車撞擊的交通事故。之前的幾年，涉車死亡數字是全部殉職數的1/3，絕大多數都是“單車事故”——在響應“熱線”中岡車速過快、反應不及造成車輛失控、沖出路面或沖進固定物體造成。這一悲劇數據年復一年都保持在這個水平。

與工作有關的疾病，如心臟?。ㄐ墓＃┲滤?8名。對于原因，一般認為是“年齡大”“超重”，但仔細分析數據后顯示，情況并非如此。明尼蘇達州矯正所的約瑟夫·帕萊茲因心梗歿年37歲，加州科斯塔梅薩警察局的艾德里安·雷柳思去世時43歲，從兩人照片來看應該都不超重。他們及其他警察因心梗而死的案例，說明了一個問題：執(zhí)法人員職業(yè)生涯的危害性已延伸出了“犯罪岡素的威脅”范疇。一張健康的菜譜、規(guī)律性的鍛煉、預防性的體檢以及接受“沒有人是堅不可摧的”事實，能幫助我們拉低這一數據。

還有15名警察系因參與“9·11”恐襲事件后現場搜尋、重建過程中染上癌癥而死亡。有4名警察溺水死亡，3人被毆打致死，2名被火車撞擊而死。因“9·11”事件相關疾病致死的情況無法預見猝然降臨，對此警方基本無能為力。

“降到100以下”

2018年的美國警察一線殉職情況在各州各異，得克薩斯、佛羅里達、加利福尼亞和紐約四地的警察殉職人數最多（每州11名），北卡羅來納七名，南卡羅來納、佐治亞和印第安納各五名。從性別上看，殉職最多的警察為男性（134名），女性10名。殉職警察歿年平均41歲，平均警齡12年。

分析數據、查找原因，繼而降低殉職警察的人數，已成為美國執(zhí)法部門和相關組織的當務之急。有一個對策組織名為“降到100以下”，其目標正如其名——讓殉職警員的數目降到每年100名以下。但是FBI每年公布的數據顯示，該目標遠未達成：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美國每年平均有87名警察死于槍擊事件，交通事故死亡人數為64人;在20年里，每年美國警員殉職人數都在160名左右?！敖档?00以下”，顯然任重而道遠。

但“降到100以下”強調執(zhí)法中具備五個要點，卻值得警察們高度注意和牢記：

·系上安全帶。

·穿上防彈衣。

·注意時速。

·勝利——現在是否重要？

·記?。鹤詽M會要了你的命！

其實，這是警察學院在每個警員加入警隊時就在其心中灌注的信條。然而，每年還是有大量的警員無視這些準則，釀成悲劇。此外，還有一個不得不提到的沉重數字，在2018年，還有158名美國警察死于自殺。

（責任編輯：張敏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