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被害人身份看被害人陳述的法律效力及其認定

胡績成

摘 要：被害人在刑事訴訟中是一個特殊的訴訟主體。由于其既是刑事犯罪的受害者，也是刑事案件的控訴者，還是刑事訴訟活動的參加者，因此被害人能夠影響刑事訴訟的判決結果，同時刑事訴訟的判決結果，對被害人也會產(chǎn)生相當大的影響。由此可見，被害人在刑事訴訟活動中的身份具有多重性，導致被害人陳述在刑事訴訟活動中的性質與法律效力的認定具有了復雜性。根據(jù)現(xiàn)行法律規(guī)定，被害人既具有當事人身份，也具有證人身份，被害人陳述既是包含了當事人的訴訟主張，也是對案件事實的最原始證明材料，因此，在刑事訴訟中，被害人陳述的法律效力，具有主張性和證人證言的兩重性特點。對被害人陳述的訴訟認定在程序上有別于證人證言，在證據(jù)力和證明力上也有別于證人證言。

關鍵詞：被害人身份 被害人陳述? ?證人證言? 訴訟主張? 法律效力 認定

一、被害人身份的特點

在刑事訴訟中，被害人是一個特殊的訴訟主體。從我國現(xiàn)行《刑事訴訟法》的規(guī)定來看，第四十八條：“可以用于證明案件事實的材料，都是證據(jù)。證據(jù)包括：……（四）被害人陳述;……”。 該條規(guī)定將被害人陳述界定為證據(jù)，換言之，被害人身份被界定為證人;第一百零六條規(guī)定：“本法下列用語的含意是：……（二）‘當事人’是指被害人、自訴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附帶民事訴訟的原告人和被告人;……”。該條規(guī)定明確將被害人界定為當事人。從被害人參與刑事訴訟的角色定位來看，做為證人，僅僅是訴訟參加人，以其對案件事實的所見所聞客觀地來證明案件事實。案件的發(fā)生、發(fā)展、審理以及處理結果，對證人不產(chǎn)生權利義務上的直接影響，與證人沒有利害關系;做為當事人，不僅是訴訟參加人，也是訴訟程序的發(fā)起人，在訴訟中單方面提出自己的訴訟主張。案件的發(fā)生、訴訟進程以及處理結果，與被害人有直接的利害關系。案件的發(fā)生直接影響被害人的權利義務關系，訴訟的進程受到被害人的訴訟行為影響，案件的處理結果也對被害人產(chǎn)生直接的影響。因此，從上述法律規(guī)定來看，被害人在刑事訴訟中具有雙重身份，即證人和當事人。

一般而言，訴訟參加人在同一訴訟中只有一個身份。如果同時以兩個不同的身份出現(xiàn)于同一訴訟程序中，有可能造成權利義務的沖突和訴訟行為的矛盾。因此被害人在刑事訴訟中既是當事人也是證人的雙重身份，違背了單一身份原則，使得其訴訟行為具有矛盾性;同時公訴人以國家權力介入訴訟活動中，以控訴者的角色要求法庭追究被告人的刑事責任，等于刑事訴訟的提起是由被害人和公訴人雙重發(fā)動，這對被告人而言是不公平的。因此法律對被害人的當事人權利進行了部分限制，如在公訴案件中，沒有賦予被害人提起公訴的權利和上訴的權利，僅賦予其提起附帶民事訴訟的權利。當然，做為救濟，允許被害人向公訴機關申請抗訴。《刑事訴訟法》第三條第二款“檢察、批準逮捕、檢察機關直接受理的案件的偵查、提起公訴，由人民檢察院負責”和第二百一十八條“被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不服地方各級人民法院第一審的判決的，自收到判決書后五日以內，有權請求人民檢察院提出抗訴。人民檢察院自收到被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的請求后五日以內，應當作出是否抗訴的決定并且答復請求人”以及第九十九條“被害人由于被告人的犯罪行為而遭受物質損失的，在刑事訴訟過程中，有權提起附帶民事訴訟?！钡葪l做出了明確規(guī)定。從中可以看出，被害人做為當事人在公訴案件中并不具有完整的當事人權利。但法律對被害人作為證人的權利并未進行任何限制。因此，被害人的證人身份是完整的，體現(xiàn)在《刑事訴訟法》第六十二條第二款“證人、鑒定人、被害人認為因在訴訟中作證，本人或者其近親屬的人身安全面臨危險的，可以向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公安機關請求予以保護”。由此可見，被害人與其他證人具有同樣的證人權利。當然，也承擔同樣的證人義務，這體現(xiàn)在《刑事訴訟法》“第二編立案、偵查和提起公訴、第二章偵察、第三節(jié)詢問證人、第一百二十五條詢問被害人，適用本節(jié)各條規(guī)定”;第五十四條、第五十九條也有相應的體現(xiàn)。

二、被害人陳述的特點

被害人陳述，做為言詞證據(jù)的一種形式，可以是對案件事實的直陳、也可以是默認，還可以表現(xiàn)為對其他證據(jù)的承認或否認。與其他證據(jù)相比，被害人陳述具有自身獨有的特點。

（一）被害人陳述表現(xiàn)為 “人證”。在這一點上與證人證言是一樣的。從認識論的角度看， 證人證言是人對客觀真實的主觀、能動的反映，更準確地講是記憶的再現(xiàn)。這種反映具有客觀性的一面，可以正確的、全面的反映客觀事實，但也具有主觀性的一面，所以也可能是錯誤的、片面的甚至是歪曲的反映案件事實。與物證、書證、鑒定結論等客觀證據(jù)材料相比，被害人陳述的內容受被害人的主觀意識控制，對案件事實的反映具有較大的任意性或偏差。因此，當事人陳述的可信度和證明力在一定程度上是存疑的。

（二）被害人陳述具有不可替代性。在刑事案件中，被害人是犯罪行為直接針對的對象，是犯罪事實的親歷者，身臨其境地經(jīng)歷整個被害過程，對案件事實的了解是比較清楚的。因此，被害人陳述能夠生動、直觀、全面、具體、深刻地反映案件發(fā)生、發(fā)展的全過程，能夠比較全面地提供有關犯罪行為發(fā)生的時間、地點、方法、手段以及危害后果等諸多信息。這種鮮活的反映是其他證據(jù)或證人證言所無法替代的。

（三）被害人陳述的客觀性較低。因被害人是犯罪行為的一方當事人，與案件有特定的利害關系。從心理學角度看，被害人陳述的案件事實與自己存在直接關聯(lián)，案件處理的結果與自己也有直接的利害關系，其在陳述過程中，心理上就或多或少存在趨利避害的心理特性，其陳述的內容，往往更多的傾向于對自己有利，或者夸大自己的受害程度，或者夸大加害人的犯罪行為。因此，被害人陳述不能單方面作為證明案件事實的證據(jù)。也就是說，僅有被害人陳述而沒有其他證據(jù)，是不能確定刑事案件的，更不能單獨做為定案的根據(jù)。從這個角度看，被害人陳述相比同為“人證”的證人證言的客觀性要低得多，以致于在法庭上被害人陳述這種證據(jù)形式常常被忽略。

（四）被害人陳述具有內發(fā)性和主導性。在刑事訴訟中，物證、書證、證人證言、鑒定意見等證據(jù)，是從外部對案件事實進行證明，其證明作用始終圍繞在案件的表面，通過證據(jù)之間的相互聯(lián)系與對案件事實的關聯(lián)性來認定案件事實。也可以叫做外部證據(jù)。被害人由于直接受到犯罪行為的侵害，是犯罪過程的親歷者，被害人有控訴犯罪的內心愿望，有追究犯罪分子罪責的主觀訴求，愿意就案件事實進行陳述，而且多數(shù)是主動進行陳述，因此，被害人陳述反映的案件事實直接來自案件本身，是從內部陳述案件事實，甚至被害人陳述就是案件的一部分，具有內發(fā)性。另一方面，其他訴訟證據(jù)的證明目的，很大程度上就是圍繞被害人陳述的案件事實進行的，也就是說，被害人陳述主導了訴訟證明的方向，表現(xiàn)為訴訟證明活動的主導性。

（五）被害人陳述具有控訴性。做為犯罪行為侵害的對象，被害人有獲得法律救濟的愿望，因此，被害人陳述中就包含了對犯罪行為人的懲罰性要求和對犯罪行為造成侵害的補償性要求。這部分內容完全來自被害人的主觀意愿而并非來自案件事實，因此，具有控訴性而不具有證據(jù)性。需要特別指出的是，只有存活的被害人才是案件事實的親歷者。如果被害人死亡，由其繼承人或者近親屬作為當事人參加訴訟，其在訴訟中的陳述，不具有“被害人陳述”的證據(jù)性，而僅具有“當事人”的控訴性。因為，被害人已經(jīng)死亡的案件，出庭參加訴訟的被害人近親屬并不一定是案件的親歷者。如果不是案件的親歷者，該當事人（近親屬）實際上缺乏敘述案件事實的基本資格 （證人能力），其在訴訟中所陳述的事實，往往來源于案發(fā)之后的被告知，屬于傳來證言甚至就是主觀推斷，因此，不具有證明作用而無法作為證據(jù)使用。這一點不同于一般的證人證言，皆因被害人具有證人和當事人雙重身份，決定了被害人陳述的內容既具有證據(jù)性，也具有對犯罪行為的控訴性。

三、被害人陳述的法律效力

“被害人陳述”作為一個法律名詞，其法律含義根據(jù)《刑事訴訟法》第四十八條和第一百零六條對被害人雙重身份的規(guī)定而具有雙重含義：一是作為訴訟當事人的被害人陳述，一是作為訴訟證據(jù)的被害人陳述。被害人陳述根據(jù)其陳述的對象，區(qū)分為在偵察、檢察過程中面對偵察和檢察人員的陳述與審判過程中面對法庭進行的陳述。其陳述的內容和目的包括：一是關于案件事實的陳述;二是對犯罪行為的控訴和對犯罪分子的處理意見;三是為維護自身的合法權益而提出的附帶民事訴訟請求。其中能夠在刑事訴訟中作為證據(jù)的部分指的是第一部分，即對案件事實的陳述。

“當事人陳述”作為證據(jù)，也就是對案件事實的陳述。一般指在刑事訴訟中，被害人就其親身經(jīng)歷的案件事實情況，包括被犯罪分子侵害的事實、犯罪行為造成的后果、犯罪行為造成的影響等事實，向公檢法等司法機關院所作的陳述。具體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來理解：

第一，陳述的主體特定。陳述的主體是犯罪行為直接侵害的對象，即被害人。如果被害人死亡，了解案情的近親屬可代為陳述。

第二，陳述的內容特定。僅限于涉及案件事實的敘述，不包括判斷性的敘述，也不包括主張性內容如案件事實之外的延伸事實、作為當事人所提出的訴訟請求、處理意見等內容。

第三，陳述的時間特定。應該是在訴訟開始到案件判決之前。這里的訴訟開始是廣義的開始，即被害人向司法機關控告受到犯罪行為的侵害時開始，但必須在法院作出判決之前。

第四，陳述應當前后一致。被害人向偵查機關的陳述、向檢察機關的陳述以及在法庭上進行的陳述，不能存在差異，更不能前后矛盾，必須保持一致性。

從證據(jù)學的角度來看，由于被害人陳述具有雙重屬性，既有對客觀事實的陳述，也有主觀性、判斷性和意見性的陳述，兩者必須區(qū)分開來。因為被害人陳述作為一種證據(jù)形式，必須滿足客觀性、合法性和關聯(lián)性的要求，不允許包括主觀性、判斷性和意見性的內容。而且，由于被害人陳述的階段性特征，還必須保證前后的一致性，避免出現(xiàn)混亂、矛盾或似是而非的錯誤。因此，將被害人陳述作為證據(jù)，只能是其中對犯罪事實及受侵害事實部分的客觀穩(wěn)定的描述，但在事實上難以避免其中帶有主觀性、判斷性和意見性的陳述。這就使得被害人陳述做為最直接、最全面的證人證言，具有強烈證明作用的同時，由于存在這個特點，被害人陳述的證明作用，一般很難保證其作為證據(jù)的純粹性，證據(jù)效力相應的是要打折扣的。

四、對被害人陳述的審查

有關對被害人陳述的審查規(guī)則，我國現(xiàn)行法律及司法解釋適用有關證人證言的審查與認定。但由于刑事案件的特殊性，被害人陳述的作用和影響，遠遠超過一般的證人證言，可以說，被害人陳述是引起刑事訴訟的主要原因甚至有可能是唯一原因，而且，在刑事訴訟進程中，被害人陳述本身既有訴訟證明作用，同時對訴訟證明具有一定的主導性作用。因此，對被害人陳述的法律審查，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必須更加嚴謹且不同于一般證人證言的審查要求。

刑事訴訟的嚴格性，決定了刑事證據(jù)既要符合基本的三性標準，與其他證據(jù)之間，也不能存在矛盾或背反的情況，同時還必須達到充分性和排他性的標準，也就是對犯罪的證明程度必須達到排除一切合理懷疑的標準。單純從被害人陳述做為獨立證據(jù)的角度來看，由于被害人是犯罪行為的直接受害者，案件的發(fā)生與處理結果與其有直接的利害關系，加之其他主、客觀因素的影響，被害人陳述難以避免存在虛假、不實的情況。因此，對被害人陳述這一證據(jù)的認定，必須進行全面的審查，從客觀性、關聯(lián)性以及合法性等各個方面，對被害人陳述的證據(jù)能力與證明力加以嚴格審查。

1、審查被害人陳述收集的程序和方法?！缎淌略V訟法》第五十條規(guī)定： “審判人員、檢察人員、偵查人員必須依照法定程序，收集能夠證實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有罪或者無罪、犯罪情節(jié)輕重的各種證據(jù)。嚴禁刑訊逼供和以威脅、引誘、欺騙以及其他非法方法收集證據(jù)，不得強迫任何人證實自己有罪……”，該條規(guī)定實際是非法證據(jù)排除規(guī)則的具體體現(xiàn)，同樣適用于司法機關對被害人陳述的收集。對于采用暴力、威脅、誘導等非法方法收集的被害人陳述，應當做為非法證據(jù)予以排除。

2、審查被害人陳述的來源。查明被害人陳述的來源，確定被害人所陳述的內容究竟是親身感知的還是主觀想象、推測，或者是事后獲知、經(jīng)他人轉述的。如果被害人陳述的內容就是直接受害的事實經(jīng)過，則應當分析被害人在受害當時的情況下，主客觀條件對其感知的可能性、真實性和完整性;如果是時候獲知或經(jīng)他人轉述的內容，應向轉述之人進行調查、核實;如果是被害人主觀想象或者推測的，則應排除，不能作為認定案件事實的根據(jù)。

3、審查被害人陳述的合理性、邏輯性。被害人陳述的內容是否合乎情理、相關情節(jié)之間有無矛盾、是否符合邏輯規(guī)律，在審查時都要進行判斷分析。如果被害人所陳述的內容明顯不合情理，或者在時間、地點、環(huán)境、后果等方面存在矛盾，或者違背邏輯規(guī)律，則需要進一步查證核實并結合其他證據(jù)，排除其中有問題的成分。

4、審查被害人陳述與其他證據(jù)之間的關系。被害人陳述，只是刑事訴訟證據(jù)的一種，對被害人陳述的審查不能孤立地進行，必須與全案的其他證據(jù)結合起來綜合分析判斷。 審查的核心在于，被害人陳述與其他證據(jù)之間能否相互印證、是否存在矛盾，如果相互之間有矛盾，能否得到合理排除，從而確定對被害人陳述的取舍。

5、審查被害人的認知和辨識能力。實際是審查被害人的民事行為能力。針對年幼或精神智力略有障礙的被害人，不能因其民事行為能力的欠缺而完全否定其陳述的證據(jù)力或證明力，要結合其心智能力雖部分欠缺但仍然具有一定判斷能力的特點，將其陳述中想象的、誤解的、辨識不明的、分辨不清的以及受外界影響所作陳述的內容與真實的案件事實情況區(qū)分開來。因此，對于限制民事行為能力的被害人所作的陳述，如果屬于其智力能夠理解的內容可以作為證據(jù)使用;超出其智力所能理解的范圍之外的內容，不能作為證據(jù)使用。對于完全無民事行為能力人所作的陳述，原則上不能作為“被害人陳述”并當做證據(jù)使用，但也不能一概否定，如果其陳述與其他證據(jù)能夠相互印證，則具有證據(jù)效力，應當做為證據(jù)認定。

6、審查被害人的性格與德行。被害人的性格與德行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到被害人陳述的真實性與可靠性。如被害人是否有虛言妄語的習慣，在社會上的操行評價是否誠實可信等。雖然被害人的性格與德行，與其陳述的內容之間沒有必然的聯(lián)系，但通過審查對比，可以排除其中明顯夸大或背離事實的陳述，去偽存真。當然，被害人的性格優(yōu)劣或德行敏良，并不意味著被害人陳述就必然是真實的或虛假的。人所共有的趨利避害心理，在性格或德行上的反映，也必然存在兩面性，即使被害人的性格或德行良好，也有作虛假陳述的可能性。因此，在實踐中必須結合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7、審查被害人與加害人之間的關系。被害人與加害人（即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之間的愛恨情仇，對被害人陳述會產(chǎn)生一定的影響。如果二者素不相識或者關系較為正常，則被害人作虛假陳述的可能性較小。如果被害人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因愛生恨或積怨很深，其作虛假陳述的可能性就會較大。被害人往往會夸大犯罪事實及其后果，甚至捏造事實或隱瞞事實真相，以達到加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罪責的目的。反之，如果被害人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交情甚好，其作虛假陳述的可能性也會比較大。被害人有可能出于的憐憫、同情、難為情心理，而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隱瞞犯罪事實，為其開脫罪責。

8、審查被害人在案件發(fā)生過程中有無過錯和責任。被害人在犯罪行為的發(fā)生過程中是否有過錯，在一定程度上會對被害人陳述產(chǎn)生影響。一般而言，沒有過錯，沒有道義上或法律上的責任的被害人，其對案件事實的陳述更接近客觀真實;而在犯罪行為發(fā)生過程中本身有過錯，或者在道義上或法律上有一定責任的被害人，在進行陳述時，往往片面地夸大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責任，而對于自己的過錯，則極力加以掩飾或隱瞞，這種被害人陳述的證明力則存在瑕疵。因此，根據(jù)過錯與責任的有無及大小對被害人陳述作上述劃分，不僅有利于認定和劃分各自的責任，而且有助于正確地審查判斷證據(jù)，科學地認定證據(jù)。

五、對被害人陳述的認定

在訴訟中，對證據(jù)的認定也叫認證。法庭對經(jīng)過當庭質證的證據(jù)進行審查分析，按照自由心證原則，就證據(jù)材料是否具有證據(jù)效力、是否具有證明力以及證明力的大小作出認定。

《刑事訴訟法》第五十四條規(guī)定“采用刑訊逼供等非法方法收集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供述和采用暴力、威脅等非法方法收集的證人證言、被害人陳述，應當予以排除?！钡谖迨艞l規(guī)定，“證人證言必須在法庭上經(jīng)過公訴人、被害人和被告人、辯護人雙方質證并且查實以后，才能作為定案的根據(jù)。法庭查明證人有意作偽證或者隱匿罪證的時候，應當依法處理”。第一百二十五條規(guī)定，詢問被害人適用詢問證人的相關規(guī)定。由此可見，刑事訴訟法對被害人和其他證人的要求，沒有原則性區(qū)別，但被害人陳述和證人證言存在著明顯的區(qū)別：一是被害人和證人與案件有無利害關系不同。被害人直接受到犯罪行為的侵害，是案件的當事人，與訴訟的結果具有直接的利害關系;而證人與案件本身并無利害關系。二是被害人和證人作證的心理狀態(tài)不同。由于被害人曾經(jīng)遭受犯罪行為的直接侵害，具有強烈的追究和懲罰犯罪的欲望，因而被害人在作證時往往具有較高的積極性;而證人與案件并無直接的利害關系，因而對于作證往往持消極、被動的心理。三是被害人和證人作偽證的法律后果不同。被害人如果捏造事實陷害他人，意圖使他人受到刑事處罰，情節(jié)嚴重的，應承擔誣告陷害罪的刑事責任;而證人在刑事訴訟中故意作虛假證明，意圖陷害他人或隱匿罪證的，則承擔偽證罪的刑事責任。因此，對被害人陳述的認定要求與證人證言并不完全相同，有其特殊之處。

1、被害人陳述的時間要求

被害人陳述，一般要求出現(xiàn)在刑事訴訟活動的開始階段，至遲在一審法庭辯論結束之前，提交審查認定。這是因為被害人陳述的性質和作用決定的。被害人做為刑事犯罪行為的受害人，其對案件事實的了解最早、最全面、最具體，被害人對案件事實的陳述，可以直接揭發(fā)犯罪，對于控訴和懲罰犯罪具有重要作用。

2、被害人陳述的形式要求

被害人陳述，一般做為人證對待，具有證人證言的一般特征?？梢允强陬^陳述、書面形式或音像形式，也可以表現(xiàn)為司法機關的詢問筆錄。當進行法庭陳述時，被害人陳述表現(xiàn)為證據(jù)性和主張性兩方面的特點。但做為證據(jù)之一，法律對被害人陳述的要求是將其中的事實性陳述與主張性意見區(qū)分開來。在附帶民事訴訟階段，被害人陳述以訴狀及其訴訟主張的形式出示，而不再以單獨的證據(jù)形式對待。

3、被害人陳述的質證要求

被害人陳述在進入法院審理階段之前，面臨的是調查核實，并沒有質證要求。法庭訴訟開始后，根據(jù)證據(jù)規(guī)則的規(guī)定，公訴人開庭前將包括被害人陳述在內的證據(jù)資料提交法庭，其中如果存在附帶民事訴訟請求，也一并提交法庭。被害人出席法庭，除了依照刑事訴訟法規(guī)定，做為當事人參加質證，還必須做為證人接受法庭的詢問，如果被害人不出席法庭的話，公訴人提交的當事人陳述的筆錄，必須接受法庭質證。至于是否有必要傳喚未到庭被害人到庭作證，我國法律尚無明文規(guī)定。在附帶民事訴訟階段，被害人陳述則不作為證據(jù)進行質證，而是做為原告的訴訟主張與被告人陳述形成控辯訴訟主張的對立。

作為證據(jù)的被害人陳述，經(jīng)當庭舉證、質證后，才能最終進入法庭審查認證環(huán)節(jié)。而由于被害人的身份屬性的特征，決定了被害人陳述有客觀真實的內容，也有偏離真實的內容，在法庭審查認證過程中，必須加以區(qū)分，既不能不加甄別全面認定，也不能因存在瑕疵而全盤否定，而應該結合其他證據(jù)，對被害人陳述中與其他證據(jù)能夠相互印證的部分，予以認定采信，對于其中不能與其他證據(jù)相互印證的部分，予以排除;對于其中雖然與其他證據(jù)無法相互印證但明顯符合邏輯的部分陳述，則可結合全案情況決定是否予以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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