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雨諾
“梵凈山峰聳碧霄,武陵鐘秀獨(dú)高標(biāo)。”帶著內(nèi)心無限的憧憬,長途奔襲六百多公里后,我們夜宿在距梵凈山5公里的太平鎮(zhèn)。被晨光喚醒的我們,匆匆用完早餐,向梵凈山進(jìn)發(fā)。
? 趕到景區(qū)游客中心時,大廳里早已人聲鼎沸。為了游客有序游覽,票面都編了組號,游客需要依號而入。我手持的票面號是17組。矗立在廣場上的巨大電子屏幕滾動顯示:進(jìn)山9組,票已售出34組。百無聊賴的我拿出手機(jī)聊微信,打發(fā)時間。
這時,走來一位身材矮小、滿臉褶皺背著竹簍的阿姨。黑少白多的頭發(fā)有一綹散落額前,她神情怯怯地穿行于人流中,挨個低聲詢問:“買草帽不?十塊錢一頂。”游客都紛紛搖頭,買的人少之又少。一個多小時的兜售,她背簍里的草帽還是厚厚的一摞,沒賣出幾頂。
? 背簍的藤制背帶在陽光照射下,散發(fā)出暗紅的光暈。那暗紅到底是被主人的汗水浸染,還是陽光的反射?背簍應(yīng)該知道,背簍主人也知道。而我,不知道。
? 漫長的等待后,終于看到電子屏幕上顯示:17組旅客排隊(duì)上山。我隨人流慢慢前挪,穿行在人造回廊之中。一個多小時后,總算坐上景區(qū)擺渡車。半小時后,終于擠上了纜車。被纜車送到二級平臺的我們,稍作休息,往蘑菇石、大小金頂邁進(jìn)。
? 頭頂毒辣的太陽,腳踩彎曲、逼窄、陡峻的棧道。因平日缺少鍛煉,幾百級臺階走過,我已汗流浹背,連忙躲進(jìn)樹蔭下休憩。這時前方忽然有“借過、借過”聲傳來。我一看,原來是轎夫抬人上山。走在最前面的是體成弓形的“老”轎夫,他顫抖著雙腿,一步一步前挪;汗水順著褲管,成串濺落在棧道石板上。游客見轎子過來,連忙靠邊讓行。后面年輕一點(diǎn)的轎夫,臉龐雖汗津津的卻洋溢著幸福與滿足的笑容。
? 也許是轎夫行動的召喚,讓我平添了一絲力量。艱難地登上了山頂,我卻無暇顧及曼妙的風(fēng)景。雙腿累得軟綿綿的,如煮熟的面條。下山時,整個人直打晃。
捱回二級平臺,我又遇上那兩位轎夫,他們在樹蔭下席地而坐,正拿著烤土豆往嘴里塞,仿佛正享受世上最華麗的盛宴。
? 此刻,汗水正恣意流過他們裸露的古銅色胸脯;濕漉漉的頭發(fā)緊貼微微前傾的額頭;比常人寬闊許多的肩膀,有意無意上聳用力;小腿肚與大腿根幾乎一樣粗細(xì),呈并不和諧的相稱。
? “師傅,這是午飯還是晚飯?。刻松仙蕉嗌馘X一趟?一天能做幾趟生意呢?”我笑著上前攀談。
? “今天生意好,抬了兩趟。家里沒幾分田,老婆在山下賣草帽。大兒子成家了,也在當(dāng)轎夫。二兒子讀高三,成績很好。三兒是丫頭,讀初中,成績也不錯。我們不分午飯、晚飯的,有時間就吃。坐轎是按重量算,130斤往返價300元;150斤往返價400元。下雨、下雪就沒生意做。一年能賺五萬塊錢的樣子。你看,我今年48歲了,還能抬幾年轎呢。”“老”轎夫笑呵呵地一股腦回應(yīng)道。
? 滿頭的白發(fā),手背筋脈粗如蚯蚓,我以為他至少有60歲了。但當(dāng)他說起二兒子、三丫頭時,內(nèi)心的那份自豪或許是他在梵凈山漫長的棧道上“拼”的動力。
? 許多往事隨時間流逝,逐漸“格式化”。唯獨(dú)賣草帽阿姨的身影,轎夫的對話反而愈加清晰,冰冷地橫亙心頭,讓我不斷地沉思。
? 它,變成我學(xué)習(xí)不敢懈怠的動力,也讓我對明天更加滿懷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