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讀書》《伯牙鼓琴》《書戴嵩畫?！肺谋炯氉x

姜樹華

《憶讀書》：向冰心學(xué)

如何把話談到別人心里去

我們讀了那么多關(guān)于讀書好處的文章，聽了那么多關(guān)于讀書價值的教導(dǎo)，如今再提起“如何讀書”的話題，或許我們也要開始犯困了。冰心的這篇讀書心得卻能讓我們眼前一亮，津津樂讀。仔細回味，我們怎么會如此心甘情愿地搭上冰心的“船”，一路欣賞她的閱讀史呢？冰心的文字有何魔力，直叫人舍棄不得？閱讀起來好像不是向她學(xué)什么，而是在看她的閱讀“笑話”。讓我們逐一讀來——

冰心的“話家常”常常是懵懂表現(xiàn)，讀來好玩。她的話語是帶著年齡味兒的：“一談到讀書，我的話就多了！”“總而言之，統(tǒng)而言之，我這一輩子讀到的中外文藝作品不能算太少?！彼婚_篇就向大家打招呼，她的話語有些多，一個老小孩兒的表述，我們能想象到她的慈眉善目、微笑面龐，慈祥的奶奶都是讓人喜歡的。“總而言之，統(tǒng)而言之”有人說這是病句，我倒感覺蠻親切的，因為我們平時說話還真就這么說。冰心這樣的話語風(fēng)格真切、親切，就像在跟前、耳邊。冰心的閱讀起始時間也不算早，七歲時才開始我們所理解的課外閱讀。在她眼里，國文教科書不算是讀書。

冰心的閱讀經(jīng)歷我們也曾有過，讀來熟悉。她談起閱讀經(jīng)歷，是真經(jīng)歷、真感受。她有一個“淘氣”的舅舅，給他們講故事總是不講完整：“他講了半個鐘頭，就停下去干他的公事了。我只好帶著對故事下文的無限期待，在母親的催促下含淚上床?！北倪@是在說舅舅的壞話嗎？可以讓學(xué)生思考。后來她終于鼓起勇氣，咬緊牙關(guān)開始了自己的閱讀，何止是一知半解，連很多字也不會讀，“比如把‘凱’念作‘豈’，把‘諸’念成‘者’之類”。這個經(jīng)歷我們都有過，但像冰心這樣記憶猶新還是少見的。這是在跟我們分享一種“連滾帶爬”式的閱讀。

冰心的“讀書建議”出自她的經(jīng)歷，讀來感同身受。她給我們的讀書建議是“讀書好，多讀書，讀好書”。雖然也聽過或者看過類似的閱讀建議，但冰心的提醒尤為入耳入心，因為她是從自己的閱讀教訓(xùn)與經(jīng)驗之中得來的：“看了精彩的《西游記》就會丟下煩瑣的《封神榜》，看了人物栩栩如生的《水滸傳》就不會看索然無味的《蕩寇志》?！北倪€用自己的經(jīng)驗分享給我們“《紅樓夢》是在我十二三歲時看的，起初我對它的興趣并不大，賈寶玉的女聲女氣、林黛玉的哭哭啼啼都使我厭煩。還是到了中年以后再拿起這部書看時，才嘗到‘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所包含的一個朝代和家庭興亡盛衰的滋味”。一部經(jīng)典的閱讀會隨著不同時期的不同理解而加深?！都t樓夢》中的很多情節(jié)與場景真的不是小學(xué)生所能夠理解的，讀不出興趣也正常，冰心小時候也是這種感覺。

這篇文章雖被教材編者刪減過，但依然不算短，我們讀來卻是這么“通心”且暢快，這與冰心另辟蹊徑、話語真實、好似坐在我們眼前的親和感覺密不可分，就這樣，我們好喜歡冰心奶奶如淙淙流水般的娓娓道來……這就是冰心文字的魅力。

筆者相信，只要任何讀者把課文讀上一遍，有些話語或情節(jié)定會讓其終身難忘，并為讀了冰心的這篇文章而慶幸。

《伯牙鼓琴》《書戴嵩畫?！罚?/p>

讀著讀著，文言就“化”了……

文言文是中華文化之“源”，是作為一個中國人不能拒領(lǐng)的文化遺產(chǎn)。學(xué)好文言文，我們可以從中汲取精神力量，讓中華思想文脈世代傳承。然而，時至今日，隔了千年時光，我們該如何領(lǐng)取這份豐厚的文化遺產(chǎn)呢？

朱熹有言：“凡讀書，須要讀得字字響亮，不可誤一字，不可少一字，不可多一字，不可倒一字，不可牽強暗記，只是要多讀數(shù)遍，自然上口，久遠不忘?！敝炖戏蜃悠鋵崬槲覀冎赋隽艘粭l學(xué)習(xí)文言文的必然之路，那就是誦讀。這一課的兩則文言文都很精彩，有很強的故事性和哲理性。我們不妨引導(dǎo)學(xué)生盡情讀一讀，反復(fù)讀一讀，讀著讀著，我們就會像乘坐著時光的小船向上溯流一樣，音韻美、畫面美、意境美，一路花樹宛然、微風(fēng)依稀。美，無窮無盡……

讀著讀著，音韻真美。誦讀文言文，我們總有一個從陌生到走近，再到融入的過程，總有一個從讀得生澀到讀得流暢，再到讀得韻味十足的過程。如何讀出文言文的古言神韻呢？筆者有三個建議。一是抓難讀的字。文言文中往往有一些多音字、通假字，或是今天不常用的生僻字，比如，《伯牙鼓琴》中的“鍾”“湯”，《書戴嵩畫?！分械亩嘁糇帧疤帯薄昂谩薄皵?shù)”“曝”等。二是抓長句子。古代文言文沒有標點，但可以結(jié)合內(nèi)容的理解，用“/”來斷句、停頓。比如，“鍾子期/死，伯牙/破琴/絕弦，終身/不復(fù)/鼓琴，以為/世/無足/復(fù)為/鼓琴者”。停頓的時候，音斷而氣不斷，讀起來便有抑有揚、有停有頓，甚是節(jié)奏分明、朗朗上口了。三是抓語氣詞。比如，《伯牙鼓琴》中的“哉”“乎”，都是表示感嘆的文言虛詞，讀這樣的語氣詞，我們可以適當延長、停頓一下，文言文特有的韻味就更濃了。讀一讀，再讀一讀，我們便能感受到文言文那特有的音韻美：音律的鏗鏘、語調(diào)的抑揚、句式的整散……

讀著讀著，畫面真美?！恫拦那佟范潭?3個字，記載了一段流傳千年的動人故事。《書戴嵩畫?！穬H僅93個字，卻將故事講得栩栩如生，道理深入淺出。文言文語言凝練，卻意蘊豐富，給我們留下了很大的想象空間。“方鼓琴而志在太山”“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太山”，文字的背后是一幅怎樣的畫面呢？讀著讀著，透過文字，結(jié)合插圖，仿佛看到了伯牙，看到了子期，看到了那一幅令人心醉神往的畫面：伯牙長髯及胸，神情專注，鼓琴進入高潮，他的思緒飛向了那太山之巔;子期身軀微微前傾，雙手置于膝上，凝神入定，已經(jīng)完全沉醉在琴聲之中了?！吧龠x之間而志在流水”“善哉乎鼓琴，湯湯乎若流水”，這樣的畫面在延續(xù)：伯牙轉(zhuǎn)軸撥弦，子期深深陶醉，洋洋的流水在琴聲之中流淌，也在伯牙和子期的心中流淌。這樣的琴聲在延續(xù)，這樣的畫面也在延續(xù)，志在春雨、志在清風(fēng)、志在明月……讀一讀，再讀一讀，結(jié)合插圖，透過文字，那些畫面便緩緩駛來，讓我們?nèi)缫娖淙?、如臨其境了?！澳镣娭?，拊掌大笑”“處士笑而然之”，讀著讀著，你是否也如見其人、如聞其聲了呢？

讀著讀著，意境真美。文言文彌漫著一種濃濃的古味，更散發(fā)著一種美美的意境。意境的密碼在哪里？在文字里，在文字外，如裊裊炊煙，鋪天蓋地。讀，入情入境地讀，尤其是某些關(guān)鍵詞句的品讀，會成為我們找尋意境之美的唯一路徑。比如，“在太山”“若太山”和“在流水”“若流水”，對比讀，想象讀，這該是怎樣的息息相通，又是怎樣的心心相?。∪松谑?，得一知己足矣。自幸哉！有知音妙解心曲，足矣！然而，“鍾子期死，伯牙破琴絕弦，終身不復(fù)鼓琴，以為世無足復(fù)為鼓琴者”。讀著讀著，當“死”“破”“絕”“終身”“不復(fù)”這樣的字眼撞擊我們的眼簾時，我們的情感心弦大起大落、起伏激蕩。琴已破、弦已絕，知音不在、鼓琴不再，然而，正是這樣悲壯的行為，譜寫了一曲偉大的知音之歌。伯牙、子期成為知音的代表，“高山流水”成為知音的象征，知音成為一種文化，一種最美的感情。這樣的意境之美，是讀一讀，再讀一讀帶來的收獲，更是從遠古走來的傳統(tǒng)文化給予我們的瑰寶?！稌麽援嬇！芬材荏w會到意境之美嗎？讀一讀，再讀一讀，你會發(fā)現(xiàn)，那是另外一種美：理性之美、實踐之美。

語言不是靜寂的字符，而是有聲的圖符。讀著讀著，字字響亮，在瑯瑯的誦讀聲中，文言文的美，會悄然融化。

（作者單位：江蘇南通市紫瑯第一小學(xué)）

責任編輯 郝 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