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穿戴計算帶來的倫理挑戰(zhàn)

陳穎 王哲

摘 ?要：隨著谷歌眼鏡的發(fā)布，可穿戴計算作為一項顛覆性的技術(shù)在方便人們生活的同時，也會帶來一系列倫理問題。文章從幾種常見的可穿戴設備出發(fā)，闡述其技術(shù)特征，分析了可穿戴設備將對隱私安全、犯罪、社會公正等倫理問題提出的挑戰(zhàn)，探究了從技術(shù)、法律、監(jiān)管、宣傳四個方面可能的應對方案。

關鍵詞：可穿戴計算;可穿戴設備;倫理隱私安全;社會公正

中圖分類號：TP391.4 ?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4706（2019）13-0007-03

The Ethical Challenges of Wearable Computing

CHEN Ying，WANG Zhe

（Xiangtan University，Xiangtan ?411105，China）

Abstract：With the release of Google glasses，wearable computing as a disruptive technology not only facilitates people’s life，but also brings about a series of ethical issues. Based on several common wearable devices，this paper expounds their technical characteristics，analyzes the challenges that wearable devices will pose to privacy，security，crime，social justice and other ethical issues，and explores possible solutions from four aspects of technology，law，regulation and publicity.

Keywords：wearable computing;wearable equipment;ethical privacy security;social justice

0 ?引 ?言

計算機的誕生為人類開辟了一個嶄新的時代，它極大地增強了人類認識世界、改造世界的能力，隨著計算技術(shù)的發(fā)展，人類使用計算機的方式也在不斷地演變和革新?！翱纱┐饔嬎恪本褪菍⒂嬎阆到y(tǒng)嵌入在衣物、手表、眼鏡、掛飾等物品中，使“機器”從視線中消失，而人們體驗到的只有“服務”[1]。它可以進一步將人們的雙手解放出來，人不再需要去適應計算機，相反，計算機將主動去適應人，可穿戴計算是一種“以人為本”的計算模式[2]。可穿戴計算思想和雛形早在20世紀60年代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直到2012年谷歌公司發(fā)布智能眼鏡Google Glass后，蘋果、三星、百度等迅速跟進，這一技術(shù)才真正引起普通大眾的關注。毫無疑問，可穿戴計算將極大地方便人們的生活。但正如一切新興的科技一樣，其潛在的倫理問題將引發(fā)很多爭議，甚至對社會產(chǎn)生無法預料的影響。因此，研究可穿戴計算帶來的倫理挑戰(zhàn)，具有深遠的社會和現(xiàn)實意義。

1 ?可穿戴設備簡介

目前，學術(shù)界對可穿戴式計算機尚無明確、規(guī)范的定義，但出現(xiàn)了幾種被較多人接受的定義和描述。比較具有代表性的有加拿大多倫多大學的Steve Mann的觀點和英國伯明翰大學的Bass，L.等人的觀點[3，4]。其中Steve Mann認為，可穿戴式計算機應當具有三個基本運行方式和六個基本特性[2，5]。三個基本運行方式為：持續(xù)（Constancy）、增強（Augmentation）、介入（Mediation）;六個基本特性分別是：非獨占性（Unmonopolizing）、非限制性（Unrestrictive）、可覺察性（Observable）、可控制性（Controlable）、環(huán)境感知性（Attentive）、交流性（Communicative）。

可穿戴計算機發(fā)展初期，主要被用于工業(yè)、軍事、航天航空等領域。隨著發(fā)展條件的日益成熟，它已經(jīng)逐步融入我們的日常生活中，生活中常見的可穿戴設備有以下幾類。

1.1 ?增強現(xiàn)實/信息資訊類

首先是以谷歌眼鏡為代表的增強現(xiàn)實（Augmented Reality）型可穿戴設備。它重量很輕，用戶可以通過語音指令、眼球運動等方式，拍攝照片、發(fā)送消息、社交分享，或者實施其他功能。例如：如果用戶說“ok，Glass”，一個菜單就出現(xiàn)在用戶右眼上方的屏幕上，顯示多個圖標，讓你拍照、錄像、使用谷歌地圖、打電話等[6]。這類設備最大的特點就是“增強現(xiàn)實”特性，也就是將計算機生成的虛擬物體、場景或系統(tǒng)提示疊加到真實場景中，這樣，使用者看到和感知到的是一個增強的現(xiàn)實，這個現(xiàn)實不等同于真實現(xiàn)實，它比真實現(xiàn)實擁有更為豐富的信息[7]。

1.2 ?運動/健康/醫(yī)療類

運動、健康、醫(yī)療領域被很多人認為將會是可穿戴設備最先普及的領域。目前，市場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或正在研發(fā)中的幾種典型的運動健康類可穿戴設備，比如：智能手環(huán)（Jawbone Up，百度咕咚手環(huán)）、智能手表（盛大Geak watch，蘋果Apple watch）、智能運動鞋（nike智能鞋，谷歌Talking shoe）、電子紋身（摩托羅拉數(shù)字紋身）等。它們可以實時、多維度地跟蹤并記錄用戶每天的生理數(shù)據(jù)、運動信號和位置信息，并可以上傳到服務器端進行分析，及時向佩戴者提供醫(yī)療健康方面的建議。例如：Jawbone Up手環(huán)主要跟蹤記錄三個方面的數(shù)據(jù)：運動、睡眠和飲食;nike智能跑鞋可以記錄運動路徑、心率數(shù)據(jù)、卡路里等;利用這些設備，人的感知、情緒、壓力等都將被精確化和數(shù)字化，并在云端建立起龐大的個人健康數(shù)據(jù)庫，我們對自己身體的了解將會前所未有的準確。

1.3 ?生命記錄類

除了運動路線、健康數(shù)據(jù)外，很多人還希望能夠?qū)⒚恳惶焐钪邪l(fā)生的點點滴滴記錄下來，讓每一份記憶都永久保存，并可以與朋友們隨時分享。領口相機（如瑞典的Memoto）就是這樣的一款設備。它只有郵票般大小，沒有開關。通過自帶的夾子夾到衣服上，它就開始拍攝照片，每隔30秒一次，取下來就會自動停止拍攝。拍下的照片都帶有GPS標記，通過相應的在線服務被加密儲存。使用者可以通過時間或者地點來管理它們。這就是所謂的“生命記錄”（lifelogging）技術(shù)，它自動記錄和分享人們的日常生活，包括去過什么地方、參加什么活動、使用什么媒介、見過什么人等等。很多美好的記憶會隨著時間漸漸消失，這種技術(shù)能夠讓人們在未來重溫生命中的點點滴滴，而記憶也將變得可以“搜索”。

2 ?可穿戴計算引發(fā)的倫理挑戰(zhàn)

可穿戴設備的興起帶來的不僅僅是技術(shù)的革新，它將從根本上改變?nèi)藗兊纳詈退季S方式，引發(fā)巨大的社會變革。在提高生活質(zhì)量的同時，它在技術(shù)上的無限可能性也給未來帶來了更多的不確定性。因此，我們有必要對其可能引發(fā)的倫理問題進行探討，以降低其潛在風險對社會帶來的危害。

2.1 ?隱私安全

首當其沖的，就是個人隱私安全的問題。為了提供無干擾式、智能化的個性化服務，可穿戴設備無時無刻不在搜集著用戶的身份信息、位置信息和環(huán)境信息等，并在用戶無察覺的狀態(tài)下將這些信息傳輸并存儲至云端進行分析處理。這樣一來，我們?nèi)ミ^哪里、看到過什么、做了哪些事情，都可能被永久保存在某個大公司的服務器中，我們一生的歷史都將有可能被他人洞悉。因此，隱私安全問題成了可穿戴設備發(fā)展過程中要面臨的一個最嚴峻的問題。

通過對可穿戴計算技術(shù)的分析，并綜合其它一些研究者的結(jié)果[8]，我們認為，用戶的隱私信息最可能通過以下幾種方式被泄露：

（1）服務提供方的額外獲取。用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提交了自己的隱私信息給服務提供方。

（2）服務提供方的惡意泄露。服務商以向用戶服務為由，將用戶的隱私信息提供給未授權(quán)的第三方。

（3）惡意第三方的監(jiān)聽。在用戶與服務提供方的通信過程中，被惡意第三方監(jiān)聽，從而獲取用戶的隱私信息。

（4）通過分析獲取。即使以上三種情況都沒有發(fā)生，即服務商公開的信息完全是用戶自己愿意共享的信息，第三方也可能通過對這些信息的大規(guī)模搜集，推測并計算出用戶的隱私信息。

（5）其它用戶的無意泄露。當之前提到的谷歌眼鏡、領口相機等設備被普遍使用時，記錄成為一種常態(tài)，而我們的每一個動作，都將可能出現(xiàn)在別人自動拍攝或者無意中拍攝的照片或視頻中，在別人分享時被惡意第三方利用。

（6）搜索引擎。如今面部識別的技術(shù)越來越成熟。設想這樣一個場景：有人戴著谷歌眼睛遠遠地看了你一眼，你的資料就會通過搜索引擎的面部識別技術(shù)顯示出來，而你卻對此毫不知情。個人隱私就這樣不知不覺地被泄露。

2.2 ?新型的犯罪問題

可以預料，可穿戴設備的興起也將對犯罪問題產(chǎn)生很大的影響。

（1）對犯罪行為的威懾，以及完美的辯護證人?？纱┐髟O備將使得人人都具有記錄能力，這或許會對犯罪行為造成威懾。在目睹犯罪行為時，利用谷歌眼鏡、領口相機，我們甚至不用動手就可以拍照、錄像，準確記錄犯罪分子的特征，還原犯罪現(xiàn)場。這將使警方的取證、破案等更加容易，而犯罪的發(fā)生率也可能因為投鼠忌器而降低。

（2）新型的犯罪手段。然而，也會有一些新型的犯罪手段伴隨著可穿戴設備的普及而出現(xiàn)。設想這樣一個場景：綁匪打算綁架一個小孩而不知道找誰下手，于是他戴上谷歌眼睛來到幼兒園，在對數(shù)十個兒童不動聲色的進行觀察和拍照后，谷歌眼鏡搜索出其中一個小孩與某著名富翁的全家福。接著，他又利用該富翁社交網(wǎng)絡上共享的一些位置信息，推斷出他們平時經(jīng)常逗留的地方。于是，完全無需實地深入考察，綁匪便可以完成犯罪條件的調(diào)查，這將使得破案的線索更加稀少，破案的難度加大。

2.3 ?社會公正

一方面，雖然可穿戴設備會為人們帶來巨大的便利，但依然會有很多人在生活中并不需要這些設備。對這些人來說，他們未曾享受可穿戴設備帶來的好處，卻要忍受其帶來的一些不便，比如無意間的隱私泄露等問題。這種不平衡，將會對社會公正帶來極大的挑戰(zhàn)。另一方面，隨著可穿戴設備的發(fā)展，設備的隱藏性將越來越好，以最自然的形式存在，以實現(xiàn)其“無干擾”的特性。這可以使人們更專注于手頭的工作，但同時也會引發(fā)另外一系列問題。設想A和B同時去參加一個面試或者筆試，A佩戴著已經(jīng)跟普通眼鏡毫無分別的谷歌眼鏡，而B佩戴著普通眼鏡，那么利用谷歌眼鏡里事先存儲或者即時搜索的資料，A將更有機會給出優(yōu)異的表現(xiàn)，獲得工作機會，而這對B是很不公平的。這便是可穿戴設備對社會公正造成的另一種可能的破壞。

3 ?對可能的倫理問題的防范

倫理問題是可穿戴計算發(fā)展過程中難以繞開的一個關鍵性問題。實際上，要應對可穿戴計算引發(fā)的倫理挑戰(zhàn)，通過單一的手段是遠遠不夠的，需要有一個完備的體系，涉及多個層面。我們將從技術(shù)、法律、監(jiān)管、宣傳四個層面進行初步分析。

3.1 ?技術(shù)手段

要防范可穿戴計算帶來的隱私安全和犯罪問題，核心就是要保護用戶的隱私數(shù)據(jù)。表面上看，可穿戴計算能夠提供的服務質(zhì)量與用戶的隱私要求是相互沖突的，但這并非意味著兩者必須舍棄一方。通過一些技術(shù)手段，我們可能達到服務質(zhì)量和隱私之間的平衡。概括地說，可以分為以下幾種：

（1）基于策略的主動保護模式。之所以稱為“主動保護模式”，是因為其核心思想是“用戶應該可以控制誰能夠發(fā)現(xiàn)其身份信息和位置信息”。針對不同的場景和應用，用戶需要指定不同的隱私策略，主動參與到隱私的保護流程中。其缺點是用戶操作繁瑣，策略編寫難度高。

（2）被動保護模式。另一些人認為，一般的用戶不會關心隱私保護實現(xiàn)的細節(jié)，因此安全機制也應該以透明、非干擾性的方式來進行，無需用戶參與，這就是被動保護模式。在這種模式中，用戶和服務提供方之間必須通過中間結(jié)點進行通信，中間結(jié)點對用戶的隱私信息進行加工處理，以提供最大程度的保護。

這些方法都有其各自的優(yōu)點和缺點，根據(jù)具體環(huán)境的不同，可以選擇其中的一種或幾種技術(shù)來防止隱私的泄露，進而避免因為隱私泄露而帶來的犯罪等倫理問題。

3.2 ?法律手段

當然，對于可穿戴計算帶來的倫理問題，僅僅從技術(shù)的角度來防范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相應的法律手段來配合。以隱私保護為例，技術(shù)手段只能針對信息本身，通過在信息獲取端對信息進行處理、加工等，降低隱私的泄露風險;然而，隱私的保護還依賴于服務提供商的道德水平，當信息遭遇到服務提供商的額外獲取或惡意泄露時，技術(shù)手段就顯得有心無力了，在這個環(huán)節(jié)中，法律手段是最為有效的。

例如：針對用戶位置隱私，經(jīng)濟合作發(fā)展組織（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OECD）曾經(jīng)提出，服務提供方應遵守以下四個基本原則[9]：

（1）采集約束。只有當用戶的位置信息是使用服務所必需的信息時才能采集。

（2）采集授權(quán)。實施位置信息采集行為前必須獲得用戶的允許，且用戶有權(quán)在任何時間撤銷或更改授權(quán)。

（3）使用授權(quán)。必須依據(jù)用戶授權(quán)的內(nèi)容進行位置信息的使用和傳遞，對于非關鍵信息應該進行匿名操作。

（4）回收管理。服務結(jié)束時，位置信息必須被銷毀。

這四個基本原則，顯然不能依賴于服務提供商的道德水平，而應該通過法律手段強制實行。

3.3 ?設立完善的監(jiān)督管理機構(gòu)

立法工作是一個長期和系統(tǒng)的工作，因此，有必要設立第三方監(jiān)管機構(gòu)。一方面，它可以在法律建立和完善之前進行探索和監(jiān)督;另一方面，它可以輔助法律手段的實施。監(jiān)管手段的實行可以有以下幾個環(huán)節(jié)：

（1）準入監(jiān)管。必須要保證服務提供商具有保障用戶隱私安全的能力。這個可以由政府部門委托具有較強技術(shù)實力的第三方權(quán)威機構(gòu)對服務提供商進行安全評估，只有通過認證的企業(yè)才可以成為服務商。

（2）跟蹤審計。在服務提供商通過了準入監(jiān)管后，還要保證其在實際操作過程中能夠切實保護用戶的隱私數(shù)據(jù)。因此，需要第三方監(jiān)管機構(gòu)對服務提供商進行全方位的跟蹤審計，一旦發(fā)現(xiàn)其有導致用戶隱私信息泄露的隱患，或有侵犯用戶隱私信息的違規(guī)行為，就要責令其整改，甚至訴諸法律手段進行處罰，以確保其將用戶隱私安全保護的措施落實到位。

3.4 ?公眾宣傳

公眾的隱私保護意識淡薄也是造成隱私泄露的一個重要方面。不少人喜歡在社交網(wǎng)絡上分享自己生活的點點滴滴，并且以為只要不透漏自己的真實姓名、住址等就不會有隱私泄露的危險。另外，很多人也不會去關心可穿戴設備搜集了自己的哪些數(shù)據(jù)，可能被如何處理和分發(fā)等問題。

我們正步入大數(shù)據(jù)時代，日益完善的數(shù)據(jù)挖掘和數(shù)據(jù)分析技術(shù)，將使得惡意第三方很容易通過大量“貌似安全”的數(shù)據(jù)獲得用戶的隱私信息，然而多數(shù)公眾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因此，通過輿論宣傳如公益廣告等來提高公眾的隱私保護意識，也是一個非常必要的手段。

4 ?結(jié) ?論

可穿戴計算具有十分廣闊的應用前景，并終將顛覆我們的生活。然而在其真正爆發(fā)前，它所面臨的倫理挑戰(zhàn)也是前所未有的。為了應對其可能帶來的倫理困境，我們需要從技術(shù)、法律、監(jiān)管、宣傳等各個方面來保證可穿戴計算技術(shù)的健康發(fā)展。只有在學術(shù)界、產(chǎn)業(yè)界以及相關政府部門的共同努力和探索下，人們才能更好地享受可穿戴技術(shù)所帶來的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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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劉恒.普適計算環(huán)境下基于位置服務的隱私保護若干技術(shù)研究 [D].成都：電子科技大學，2010.

作者簡介：陳穎（1977-），女，漢族，湖南湘潭人，就職于社科處，碩士，講師，研究方向：高?？蒲泄芾?王哲（1987-），男，漢族，山西聞喜人，研究生，研究方向：計算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