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為什么這樣紅

熊君平

春天，隨便在丹淅大地上走走，便會有一種步入百花園林的感覺。從城市到鄉(xiāng)村，從高山到水湄，那些林啊，花啊，染紅了山川，染紅了丘壑?；▋鹤迦海?、橙、黃、綠、青、藍、紫，或含苞綻蕊，或笑容燦爛。若百花仙子攜眾芳下凡，一個個搔首弄姿。在山腰、溝坎、水畔、路邊，隨風起舞，次第綻放?；▋旱膵擅?，撐起了一個萬紫千紅的五彩世界。

《花兒為什么這樣紅》，我借用一個電影插曲的名字，是想說說丹淅大地這個盛開百花的地方;說說那些曾困于窮山僻水的人們，是如何將荒蕪變成花果飄香的五彩家園。為了那一湖清澈，丹淅人以渠首純凈的生態(tài)理念，植綠種花，栽樹育果。用汗水和智慧，扮靚家鄉(xiāng)的山水和未來。

那天，沐浴著四月的春風，幾個文友相約，去一個瀕水而居名曰白渡的村莊。驅(qū)車行走，青山、碧水、綠樹、繁花，寬亮的綠色通道，引領(lǐng)我們走向丹江口水庫核心綠化區(qū)的白渡。汽車在綠樹與花香中穿行，人車皆成風景。山環(huán)水繞處，是一幀幀清新悅目的長卷。我打開車窗，貪婪地吮吸徐徐清風送來的芬芳。首先進入視線的是山間路旁，那一樹樹一片片雪云般的刺梅、槐花，香氣馥郁，開放熱烈。它們與引進移植的名花異卉，共同馨香，浸透山巒，浸透江水。作為南水北調(diào)中線的渠首和水源地，一湖清流北送，這些花啊，林啊和草們，擔當起歷史的責任，送去的是帶有香味的問候。

我聽說刺梅可嫁接月季、玫瑰等。那雪片似的花絮，不由讓我想起老城鎮(zhèn)的杏李?！懊费y千樹，林花塑玉枝”，這是文友梅玉的詩句。那天，我們?nèi)⒓永铣鞘讓美罨ü?jié)。花節(jié)會場就設在杏李花開的雪白深處。在皚皚白雪般的杏李花樹間穿行，她由感而發(fā)，把那片潔白寫得素凈、淡雅。

是的，刺梅的白與杏李的白，有所不同。一個自生自長，一個人工移植，但同樣的雪質(zhì)與馨香，給予的純潔與欣喜是一樣的。野生的花與移植的花聯(lián)袂凝香，讓生活在這里的人們，都有了詩意的胸襟。

來白渡看花賞綠，有一種“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花不同”的感覺。今年的綠樹繁花，所給人的感受就大不一樣。汽車一爬上高拔獨立的觀水平臺，幾個人便急不可耐地走下汽車，俯視那纏繞于蔥翠群山腳下碧玉般的江水，波平如鏡，浩淼清澈，靜若處子。從河岸到山巔，丘壑山梁，谷底崗嶺，那些在碎石間生長的櫻樹、海棠、碧桃、五角楓、紅葉李等，葉片鮮艷，綿延天際。與遠遠近近蔥郁的翠柏、黃楝呼應，組成一幅遼闊壯觀的水墨圖畫。是畫家把彩墨潑向大地，蒼郁濃艷，五彩紛呈，給曾經(jīng)白石累累的禿嶺，涂上了燦若云霞的斑斕色彩。春色融融，山高水長。

我曾隨林業(yè)部門的朋友，不止一次來過白渡。此次白渡之行，眼見那曾羸弱的櫻苗、海棠之類，已長成亭亭玉立的身段，枝葉紛披，蔭蓋岡丘?？粗@滿眼綠色，心便隨樹的枝葉晃動而搖曳……不久前，馬蹬鎮(zhèn)在白渡舉辦了一次頗具影響的櫻花（海棠）節(jié)，吸引了各地賓朋。于是，櫻花之香便像長上了翅膀，飛向遠方。

資料顯示：淅川人為養(yǎng)山護水，堅持封山育林，靠大自然的自我修復能力，讓荒山變綠。堅持修梯田，保水土，引花接木，實施一個個生態(tài)工程，讓異域之花，在淅川開放。觀水臺的宣傳牌告訴我：白渡綠化工程，涉及馬蹬鎮(zhèn)的白渡、關(guān)防、蘇莊、金竹河等九個行政村的數(shù)萬畝荒山溝坡。這里的人們，在白渡石漠化荒山，挖大穴，搬河泥，培肥土，引水上山。苗木入土，精心呵護。幾年過去，昔日荒蕪的石坡禿嶺，便成了綠樹與鮮花共榮的百花島，百花洲。

置身花樹茂密的翠埠高岡，我想起三年前初登百花島的情景。那時，入土不久的花樹，還萎縮在墊滿肥土的窩穴之內(nèi)。而今，當初那些稚嫩苗木，因有了江岸肥土的滋養(yǎng)，有了護花人的殷勤看護，忽然就長高了，長壯了。向陽花木早逢春。丹江湖獨特的氣候，讓石漠化的山石禿嶺，一下子肥沃起來，迅速長出令人驚嘆的蓬勃綠色，長出漫山遍野的姹紫嫣紅。

遺憾的是，此行白渡，櫻花、海棠之類，花期已過，只能從朋友的圖片和視頻里，領(lǐng)略那紅霞般的壯觀。無緣與今年的櫻花仙子謀面，雖說缺憾，但那或墨綠，或淺綠，或粉或紫的斑斕枝葉，仍以其旺盛的生命活力，給我以視覺沖擊。茂盛的櫻樹、海棠枝葉，高仰頭顱，蓬勃向上，向藍天致意，正接受著陽光的檢閱。

在櫻海叢林中穿越，我發(fā)現(xiàn)，那自生自長的雜花野卉，仍守土有責。一叢叢，一片片，依著自己的性格，熱鬧地綻放著弱小的美麗。它們雖蝸居樹叢，卻惜地而生，不以身小而自卑，用謙卑的微笑，向大自然喝彩。地黃呀，連翹呀，還有許多叫不上名字的小花，引得幾只粉蝶飛來飛去。小花們鼓足勁頭，似乎在填補花事的不足，點頭哈腰，寬慰我們這些錯過花令的匆匆過客。

幾聲鳥鳴，林間更顯幽靜。像是回到童年，山林中的一切都那么新鮮，那么令人好奇。幾個如蜂蝶聞花尋香般的人，在樹叢間追逐，尋覓。追逐那五顏六色的雜花野草;尋覓那忽起忽息的蟲鳴風聲，一顆漸漸衰老的心，忽然就年輕了許多。文友劉君，像個“花癡”。他可能不甘心此行缺憾，一直在尋找。忽然，一樹櫻花讓他如孩童般驚呼起來，像發(fā)現(xiàn)閬苑仙葩，激動不已。這是一樹依然艷紅的櫻花，密集、肥大，飽滿的粉紅，仍堅守枝頭，有著獨占春光的驕傲與高貴——獨在叢中笑。眾花已謝，此花獨放，是在等待嗎？花為知己者榮。也許是在等待我們這些錯失花令的晚來后到之人。

好像上天特別垂青這塊土地，忽降一場雨，鋪天蓋地，讓山河更增添了姿色。天遂人愿，花開盛世，這片為北國釀造甘甜水源的神奇之地，被花樹打扮得越來越美。

不錯，是山養(yǎng)護了水，水滋潤了山。人與自然的親密和諧，在淅川演繹出一臺水清民富曠世未有的連臺大戲。

太陽升至中天，陪同的白渡村劉主任，領(lǐng)我們?nèi)ニ独相l(xiāng)家用飯。老鄉(xiāng)門前是一片薄皮核桃和品種杏、桃茂盛著的果園。郁郁蔥蔥，綠蔭蔽江。老鄉(xiāng)說，果樹沒栽幾年，去年掛果，收入一萬多元。而今，這些桃啊杏啊，因了丹江好氣候的浸潤，果大味鮮，品質(zhì)尤佳，已成引領(lǐng)白渡人創(chuàng)造美好生活的致富之果。

白渡，這處曾經(jīng)的江河碼頭，曾經(jīng)的荒水窮村，正向著小康邁步前進。我置身白渡，看到了青山綠水花香果豐，給世代貧窮的人們，帶來山明水秀，帶來富裕希望。不由想起文友邢建民上次同行白渡寫的詩：“白渡/其實應該是擺渡/擺渡淅川人稍動的想象/荒山擺渡到花果山/擺渡到青天白云。”

此時，我久久凝視那蔥翠青山護持下的一湖丹江。凝視老鄉(xiāng)門前的幾株月季和大楸樹的粉色紅云，仿佛又看到淅水岸畔泓森植物園的綠樹花海，看到怒放在九重、盛灣等地無際的石榴田園。我還記得，那紅得熱烈的火紅榴花，似火海蔓延，燃紅天際。這火紅，昭示著淅川人正到來的紅火日子;昭示著人們正精神煥發(fā)，敲開一扇扇通向小康的幸福之門。

那次，在八仙洞景區(qū)門口，我見到一位來自盛灣擺攤賣石榴的老漢。他把碗口大的鮮紅石榴掰開，放在攤位，兜售、招攬他的豐收成果，言語間充滿自豪：“榴博士，個大味鮮，十元一斤?！崩蠞h兩眼笑成一道縫，滿臉皺紋樂成炸開的石榴。

是啊，花開富貴，天降祥瑞?，F(xiàn)在的淅川人，正追風逐雨，用心血和汗水，描繪著渠首水源地的大富大美，群芳爭艷……

花兒為什么這樣紅？紅就紅在這是一片生長鮮花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