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錢鐘書《管錐編》之解析《詩經》特色

賀相雨 任廣民

摘 要：解析《詩經》的著作有很多，其中對《詩經》解析最細致、最合“情”合“理”的要數錢鐘書的《管錐編·毛詩正義》。它的特色是著眼于《詩經》的個別細節(jié)，并給予既符合文章內容又符合人心、符合情理的解釋。錢鐘書兼用古今中外比較的方法來闡述《詩經》的這一合“情”合“理”性，舊解出新意，頗值得借鑒。

關鍵詞：《管錐編》;《詩經》;合“情”合“理”;比較研究

中圖分類號：I206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8-3561（2019）21-0023-01

古往今來，《詩經》研究者數不勝數。其中，對《詩經》細枝末節(jié)的研究最細致也最詳細的要數錢鐘書的《管錐編·毛詩正義》。他對《詩經》的解釋可謂微言大義而又言簡意賅，在前人的基礎上又出新意，既合“情”，又合“理”，同時，又能進行中外比較研究，這些研究方法值得借鑒。

一、合“情”

合情是說《管錐編·毛詩正義》對詩經的解釋符合作品作者的創(chuàng)作之意，既符合文章內容之“情”，同時也符合讀者接受的“情”，即讀者在對文章內容理解時所能接受的“情”，如此作者和讀者在共同的情感體驗中能夠達到共鳴。如二十一《靜女》篇，解析“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錢鐘書說注疏解釋為“物重于人”，“謬甚”，可謂“顛倒好惡”。他自己的解釋是“卉木無知，禽犢有知而非類，卻胞與而爾汝之，若可酬答，此詩人之至情洋溢，推己及他。我而多情，則視物可以如人，體貼心印，我而薄情，則視人亦只如物，侵耗使役而已”。在這里錢鐘書的解釋可謂入情，以情來觀照萬物，沒有生命的萬物也便有了情，物與我在一定感情基礎上就達到了共鳴。

二十五篇《氓》的解釋更是出于人之常情：“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卞X先生感慨“夫情之所鐘，古之‘士則登山臨水，恣其汗漫，爭利求名，得以排遣;……古之‘女閨房窈窕，不能游目騁懷……”，即合文中作者想表之“情”，又符合常情。

還有二十六篇《衛(wèi)風·河廣》里有句“誰謂河廣？曾不容刀”，寫思念的強烈。錢先生解釋為“蓋人有心則事無難，情思深切則視河水清淺;歧以望宋，覺洋洋者若不能容刀、可以葦杭”。而《周南·漢廣》又寫到漢廣而“不可泳思”，這又在說思念之深。本來河水沒變，為什么會有廣窄之別呢？一個字，都是“情”字才帶來的這種現實和心理上的差距。這里，作者的解釋都遵循的“情”，即對《詩經》的解釋都是合“情”的。

二、合“理”

錢先生對《詩經》的解釋符合常理。例如，上面所舉的《氓》篇，它的解釋合乎男女之情，既符合當時社會所奉行的禮教傳統(tǒng)，又符合人的心理。所以，這篇文章的解釋不僅是合“情”的，還是合“禮”的。

如三十九篇《蟋蟀》有“今我不樂，日月其除……日月其邁?！?，《毛詩序》說“刺晉僖公”。錢先生按曰：“宗旨歸于及時行樂。”又舉陸機《短歌行》：“來日苦短，去日苦長。今我不樂，蟋蟀在房……短歌有詠，長夜無荒。”最后又用朱希真《西江月》中的“不須計較與安排，領取而今現在”作概括。從作者舉的一系列例子可見，人生苦短，應始終保持樂觀向上的精神。

三、比較研究

錢先生對《詩經》的解釋可謂采取眾家之長，去其偏頗，合情合理，深入人心。除此之外，作為一個學貫中西的大學者，在闡述自己的觀點時，有理有據，有淺有深，有條不紊，侃侃道來，在對《詩經》合情合理的解釋中融入古今中外的頗有代表性的例子進行了縱橫比較研究，舊解出新意，頗值得學習。

例如，第九篇《否以》，序曰“和平則婦人樂有子矣”，舉了《毛詩正義》“若天下亂離，兵役不息，則我躬不閱，與此之時，豈思子也”來加以證明，又舉了楊泉《物理論》中的“秦始皇起驪山之冢，使蒙恬筑長城，死者相屬;民歌曰：‘生男慎勿舉，生女哺用脯”;又有杜甫詩《兵車行》中的“信知生男惡，反是生女好”，皆符合詩序之旨。不僅如此，錢先生還進行中外比較。雨果作詩嘆人世戰(zhàn)伐不休，母氏將自吊其能生育，又謂法國之為母者胥怨拿破侖為掠取己子以去之人;又有近世一女詩人作《德國婦女哀歌》說“生今之世，不產子者最有?！?。此類都符合古羅馬詩人霍拉士所謂“人母憎惡之戰(zhàn)爭”。

錢先生對《詩經》進行古今中外比較研究時，不僅進一步闡述了《詩經》所包含的社會問題，還在原有的基礎上對個別有差異的問題進行了舊樣翻新，無論在感情上，還是在推理上，都能做到合“情”合“理”。此外，本書還涉及了詩歌創(chuàng)作的諸多理論問題，如關于聲情的、關于文辭的、關于代言體的，在此不作贅述。

總之，錢先生在這本書里給人們最大的啟示就是要合情合理地解析《詩經》，在方法上應當注意解釋經典要用實事求是的批判原則。解釋的方法要科學具體，依據要合情合理，理念要破舊樹新，這都是錢先生《管錐編·毛詩正義》這本書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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