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傅山小楷書法藝術

劉雨晨

摘 要：傅山的小楷風格古拙樸實，筆力強勁，雖是小楷但給人的感覺卻是氣勢恢宏的。傅山在中國書法史上是一位傳奇人物，由于他歷經明清兩朝，親眼目睹了朝代更替與社會變革，所以他尤其重視氣節(jié)。在當時“館閣體”盛行的時代，傅山不為所動，他的小楷富有變化，結字欹側相生，不被世俗同化。傅山的小楷比較具有代表性的有《千字文》《心經》《金剛經》《逍遙游》等，每一件都是精品。這些都能看出他的思想在小楷作品當中的表達。傅山小楷的筆法崇尚魏晉，擅用篆隸筆意書寫，風格樸實含蓄，達到了天人合一的藝術境界，對后代書風也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關鍵詞：晚明書法;傅山;千字文;書法藝術;反叛精神

一、復雜的社會背景和學書經歷

在明清如此復雜的社會環(huán)境下，民族矛盾非常激烈，中國社會正處在一個非常重要的轉折時期。在這樣復雜的社會背景下一個全新的思想解放潮流正在慢慢的形成，并開始涌現出許多有著進步思想的藝術家，這使中原成為各種文化的大熔爐。通曉傳統(tǒng)文化的傅山先生深感時代在變化，思想應該緊跟時代的需要。在明朝未亡時，他就表現出了非常明顯的超前意識。

傅山出身較好，世代受儒學影響，所以他在書學上的啟蒙要比平常人早。全祖望先生曾在《陽曲傅山先生事略》中稱：“先生之家學，大河以北，莫能窺其藩者。”傅山先生臨摹晉代的二王即王羲之、王獻之，具有一定的基礎再開始學習顏體和其他書法大家。在此之上傅山又追求“奇”的書風，使他的書法面貌明顯區(qū)別于當時書法的主流道路，具有極其明顯的特征，并且從中彰顯出進步思想。當時的書法風氣并不好，大部分書家都投朝廷所好，科舉制也重視“館閣體”小楷，但傅山錚錚鐵骨，又極具反叛精神，這就決定了他并不會成為循規(guī)蹈矩、死板教條的書法家，從現有僅存的傅山臨摹古時書法碑帖的作品來看，其中的大部分都與原作有較大的不同，這些臨摹作品都展現了他自己獨特的風貌。即使是到了晚年，傅山的書法風格已經十分成熟的情況下，傅山的楷書還是可以看出顏真卿書法的痕跡。

傅山正是清初遺民藝術家中的一位，這個群體特立獨行、學識淵博、個性張烈，對當時社會的不滿使得他們具有強烈的民族氣節(jié)。在這混亂的社會背景下，產生了傅山先生獨具一格的書法風格，使其對于現在的書法產生了極其深遠的影響。

二、傅山小楷風格探析

（一）厚重樸實的小楷用筆

傅山說：“楷書不知篆隸之變，任寫到妙境，終是俗格。鐘王之不可測處，全得自阿堵。老夫實實看破，地功夫不能純至耳，故不能得心應手。”這句話的意思是說鐘繇、王羲之的楷書之所以被人稱贊，因為他們是從篆隸中汲取書法特征來書寫楷書。他還說：“楷書不自篆隸八分來，即奴態(tài)不足觀矣?！边@句話的意思是說在書寫楷書之前需要了解并且學會篆隸的筆意和筆法，這樣會使自己的楷書有特別大的進步，并且會有很明確的取法，不會讓人感覺到是自己在隨著性子瞎寫，也是只有這樣才能具有更大的機率寫好楷書。

書法是傅山用來表現自己心境的一種工具。傅山作品中技巧細節(jié)等方面都被弱化，他重視的是書寫性和字與字之間的流動性。例如傅山小楷《心經》給人一種靜謐的感覺?！缎慕洝返墓P法功力很深厚，可以看出用筆的絕妙，其點畫圓潤，點畫之間呼應關系很緊密。用筆比較厚重，穩(wěn)健扎實，筆畫也比較沉穩(wěn)老練。它的每一個點畫都被安排得很恰當，合乎情理又合乎自然。整幅作品的筆勢勁健，達到了天人合一、人書合一的最高藝術境界。

在明朝滅亡后，有著強烈愛國主義的傅山先生不曾降清，被清朝統(tǒng)治者關押后，在惡劣的條件下創(chuàng)作了《金剛經》。《金剛經》5000多字，寫得筆筆精到，主要是以順勢起筆為主，筆鋒入紙的角度比較多，筆法精到，而且方圓共用，在他的小楷中很少能看到鋒芒畢露的筆畫，而是十分渾厚圓潤的筆意。擺脫了刻意的感覺。結構十分優(yōu)美，許多字都十分靈動，感覺像是會動的生命一樣。

傅山一直推崇的是樸拙的自然美，他尤其反對過分的雕飾。他反復強調“拙”，但“拙”不能刻意，需自然為之，所以他的小楷筆畫比較自然，沒有過多的刻意雕飾的成分，不刻意強調起筆收筆，反而讓人感到恰到好處。

（二）字形結構分析

傅山學書啟蒙較早，《霜紅龕集》中說，傅山在年輕時曾學習趙孟頫書法，慢慢年長之后，傅山在以人品論書品說法的影響下，在《霜紅龕集》中對趙孟頫的評價是“薄其人遂惡其書”，之后便毅然決然地決定回歸學習傅家世代推崇的書家典范顏真卿的書法。傅山先生身處明朝即將滅亡的時期，觀賞顏真卿書法時便被其書法風格所折服。從此便一發(fā)不可收，始終對顏體情有獨鐘，并且一直在研究顏真卿書法的特征。

傅山先生的小楷風格及其優(yōu)美，其小楷師法魏晉，從源頭開始學習，這樣便可以少走許多彎路，而后又學習唐楷中的顏體，最終使其具有自己獨特的書法風格。顏真卿的書法在中國書法史上可謂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他的楷書風格端莊典雅，結字平穩(wěn)端正，加上他剛正不阿的性格，所以被后世所推崇。傅山的小楷穩(wěn)健扎實，線條沉實堅挺，方圓并用，充滿力量感的方正結體，有著古樸的氣息，可以看出有明顯的顏體味道。傅山雖然寫的是小楷，但他把顏真卿大楷的筆意融入到小楷中，每一筆都厚重精到，結字穩(wěn)重，可以看出顏體的恢弘大氣之感。傅山拓寬了小楷的書法路徑，不單單學鐘繇、二王，不單單從《靈飛經》入手。傅山先生在學書的時候融合各路書家的優(yōu)點，使其練成自己的書法風格，所以傅山先生的小楷十分優(yōu)美并且具有鮮明的書寫特征。

清朝初期，當時的皇帝推崇趙體和董其昌的書法，這樣便使一些知識分子開始學習這兩種字體，從而使整個朝廷有統(tǒng)一的官場書體，即“館閣體”。這樣的書體極大地限制了書法藝術的獨特性和優(yōu)美性，使得后來書法藝術在一定的時代停滯不前。結構上端正四方并追求形式上要大小相同，極其公整。傅山先生一生追求書法風格的天性解放，不被任何條件所束縛，再加上他因為明朝的滅亡不得不成為遺民，一生為反清作斗爭，更加重了他內心的反叛思想，這也在他小楷的結字中有所體現。他的作品中有些單字看起來有些欹側不穩(wěn)，例如《心經》的“行”“味”“切”“復”“訶”等字，可以明顯看到是左高右低的錯位安排。傅山《千字文》中“草”“夜”“罪”“時”“友”“更”“冥”“素”等字原本是篆書的字法，傅山把篆書筆畫拉直，直接用篆書的字法寫楷書;“坐”“往”“深”“光”“蓋”“陶”“垂”“恭”“右”“魚”等字很明顯采用的隸書的字法;“止”“叔”“分”“松”“招”“歷”“杯”等字分別采用行書的字法;“收”“堂”“淵”“床”等字采用的是草書的字法。這樣變化多端的字法的運用，體現了傅山不受約束的性格特點，書法只是他表情達意的工具而已，不受世俗的約束和法度的控制，這不僅是傅山小楷的精彩之處的體現，還是他孤傲的獨特個性的體現。

三、傅山的書法成就和對后世的影響

傅山對當時社會的批判和對“館閣體”小楷風格的厭惡，影響了“揚州八怪”等書法家的審美取向，他們極力批判“館閣體”，并且也有意識地顛覆傳統(tǒng)藝術，以此來表達對當時黑暗社會的不滿與憤懣，其中最為極端的就是高鳳翰和汪士慎，前者用左手寫字，后者盲眼寫字，二人在當時被稱為“二奇”。

在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下，傅山敢與世俗對抗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在當今的學習過程中需要這種勇氣，不被同化才能活出真我。

傅山小楷的抒情性是他的最大特點，通過對傅山小楷作品的分析看出傅山作品中所流露出來的都是真情實感，他的作品就是他內心對書法的認知與理解的體現。傅山的書法打破了固有模式，從小楷可以看出傅山與當時社會流行的崇董、趙書風相悖，與當時朝廷喜歡的“館閣體”相悖，他打破了當時傳統(tǒng)小楷所追求的書法技巧的應用，他的字結構簡潔而不簡單，小楷作品卻能給人一種氣勢恢宏的感覺。傅山的書法才是真正擺脫了各種形式的約束，能夠將自身情感的表達發(fā)揮到極限。

傅山在小楷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積累了許多寶貴的經驗，他認為做書法要遵循做書法的客觀規(guī)律，不僅要有深厚的書法功底，還要有適當的心情和創(chuàng)新的靈感，而且書寫環(huán)境與筆、墨、紙、硯要配套、和諧，在這樣多種因素的積極作用下，才能寫出上等的書法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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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

山西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