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出“網絡泛娛樂”怪圈

陳開和

【摘要】技術變革使社會進入“媒介化”階段，也使個人化的休閑娛樂演變成社會性的“泛娛樂”。在資本力量和商業(yè)利益的推動下，娛樂產業(yè)與互聯網深度結合，導致“娛樂經濟”的高度發(fā)展和娛樂信息的泛濫。應對和化解“網絡泛娛樂”現象，關鍵是采取加強媒介管理、優(yōu)化媒介環(huán)境、開展媒介素養(yǎng)教育、弘揚傳統(tǒng)文化精華等多方舉措，培育和壯大主流文化，讓全社會形成正確的信息觀念和娛樂觀念。

【關鍵詞】網絡泛娛樂 主流文化 網絡變革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識碼】A

娛樂是人的基本需求，也是各類媒介的重要功能之一。傳統(tǒng)意義上的娛樂更注重審美、藝術等精神層次的需求。但近代以來，隨著市場和商業(yè)的發(fā)展，以滿足感官刺激為主要特征的“泛娛樂”現象日漸盛行，逐漸偏離了娛樂的本意，對人的發(fā)展和社會和諧都產生了消極影響。

技術變革與“網絡泛娛樂”的產生

個人化的休閑娛樂，演變成社會性的“泛娛樂”，與技術變革有著密切關聯，技術進步使社會進入“媒介化”階段。隨著照相及電子信息和傳播技術的興起，小眾的藝術品變成了可以復制和大規(guī)模傳播的文化產品，文化日益與大眾日常生活中的物質消費融為一體，變得越來越世俗化和大眾化了，也越來越具有娛樂化的特征。

改革開放四十多年來我國經濟社會發(fā)展日新月異，科技進步作為第一生產力發(fā)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與此同時，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fā)展內在地包含了傳媒產業(yè)化和文化大眾化的進程，從改革開放之初流行音樂的盛行，到今天琳瑯滿目的各類娛樂節(jié)目，我國民眾的社會文化生活日益豐富。同時，“娛樂”也成為產業(yè)化媒體吸引受眾眼球、增加收入的重要策略選擇。

網絡技術加速了信息娛樂化和娛樂產業(yè)的發(fā)展進程。進入新世紀以來，我國網絡規(guī)模隨之擴大，新媒體技術快速發(fā)展，構成了新的媒介環(huán)境，顛覆了傳統(tǒng)的信息傳播形態(tài)，人與人之間的橫向聯系越來越快速便捷，但交往方式更多是網絡式虛擬互動，而非面對面的交流。這樣的媒介環(huán)境，首先沖擊的是人文主義的傳統(tǒng)和精神。虛擬空間中的“流量”“粉絲”成為眾多以贏利為主要目的傳播者的首要考慮。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沒有必要的管理約束，從“娛樂”到“泛娛樂”就成為許多媒體或自媒體的必然選擇。

娛樂經濟與受眾主體性的迷失

網絡技術和規(guī)模龐大的網民，日益受到市場的青睞。在資本力量和商業(yè)利益的推動下，娛樂產業(yè)與互聯網相結合，導致娛樂經濟的高度發(fā)展和娛樂信息的泛濫，“網絡泛娛樂”盛行一時。

改革開放之初，實力雄厚的境外娛樂傳媒集團就蜂擁而至，想方設法要開發(fā)我國龐大的娛樂消費市場。2001年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之后，我國先后出臺了一系列傳媒業(yè)法規(guī)制度，對外資進入我國出版物分銷市場和廣播電視節(jié)目制作領域加大了開放力度。外資進入我國傳媒市場，一方面有利于形成有效競爭機制，激活我國傳媒市場的活力，但另一方面，跨國傳媒集團逐利本能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劇了我國傳媒領域尤其是包括門戶網站在內的網絡媒體過度娛樂化傾向，沖擊了我國的文化和意識形態(tài)安全。

新的技術條件和傳播環(huán)境，為娛樂消費注入新的強大動力，使得以網絡為傳播平臺和渠道的“網絡泛娛樂”成為高速擴張的產業(yè)。娛樂化是全球性的潮流，背后的推動力量是跨國傳媒集團。長期研究娛樂傳媒行業(yè)的米切爾·沃爾夫曾指出，隨著全球娛樂業(yè)規(guī)模的不斷擴大，商業(yè)競爭中的關鍵因素在于產品和服務中的娛樂因素，因為娛樂已經成為人們的生活方式。娛樂在當今時代可謂無所不在、無孔不入。

跨國傳媒集團主導的泛娛樂產業(yè)如此快速興起的背后，是消費主義的固有文化邏輯。消費主義對“網絡泛娛樂”起著推波助瀾的作用。本來，消費是人的正常行為，正如馬克思所言，生產與消費是人的“感性表現，就是說，是人的實現或人的現實”。馬克思在這里所講的消費，是“作為人的人”所進行的消費，而不是簡單的物欲的滿足，更不是有閑階級炫耀自身財富的活動和舞臺。休閑和消費都是人全面而自由的發(fā)展不可或缺的環(huán)節(jié)，物質產品的消耗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但是，以贏利為根本目的的跨國傳媒集團，首先考慮的不是人的精神文化需求，而是能夠最大限度地擴張市場的產品。顯然，訴諸物質欲望和感官刺激的產品和信息，是消費者的“最大公約數”，也是最具有市場擴張潛力的。通過廣告等方式，培育欲望的市場，讓消費者形成對欲望滿足的無窮期待和依賴，是消費主義文化的內在邏輯和必然要求。

在資本力量和消費主義文化的強勢推動下，“泛娛樂”在網絡空間進行著持久狂歡，很大一部分網民在感性化的生活和話語方式中漸漸消解，作為消費者的人失去了馬克思所說的“人作為人”應有的主體精神和價值，大眾成為被不斷創(chuàng)造出來的欲望的靶子。為共同理想而奮斗的社會整體凝聚力，在這樣的消費主義文化之下，毫無疑問要面臨被消解的風險。這無論對于社會整體的福祉還是個人的發(fā)展，都不能不說是一種極大的危險。

在多樣的觀念結構中凝聚價值共識

如何應對和化解“網絡泛娛樂”現象？關鍵是要采取多方舉措，培育和壯大主流文化。

加強媒介管理，優(yōu)化媒介環(huán)境。各類媒介所傳播的新聞信息和其他信息，其產生源于人類生產生活實踐的需要，而非天生的欲望或好奇心，這是符合歷史事實的唯物主義觀點。所以，媒體傳播各類信息的核心價值，在于其與人們生產和生活實踐的關聯程度。這些信息可以幫助人們深入了解事物的本來面貌，透過現象看本質，幫助人們從零亂的現象中發(fā)現事物內部存在的必然聯系。這才是信息傳播行業(yè)最根本的價值。因此，新聞媒體應當堅持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方法，堅持深入采訪、扎實調研，在充分掌握事實材料基礎上深入解析新聞事實。必須創(chuàng)造條件，使我國主流媒體在網絡信息傳播領域和網絡輿論場取得主導性的話語權，以正面聲音引領多元多樣多變的網上輿論，用網民喜聞樂見的方式，宣傳主流價值，引領社會風尚。

開展媒介素養(yǎng)教育，養(yǎng)成相關主管部門和各類教育主體合理的信息使用習慣。對于“網絡泛娛樂”現象產生的偏頗，需要加以引導。在市場化條件下，不加引導和管理的媒介環(huán)境，必然會偏離信息傳播應有的初心和軌道。讓廣大媒介使用者自覺抵制各種虛假、低俗信息，使他們認識到，娛樂是人們生產生活需要的一個部分，但娛樂本身也有不同的形態(tài)，訴諸感官刺激的娛樂并非對人和社會有益的部分。

弘揚傳統(tǒng)文化精華，強化社會主義核心價值共識。文化的功能在于提供社會大眾在基本價值觀和情感認同方面的共識，凝聚社會大眾對國家民族發(fā)展道路和方向的歸屬感，為國家社會的發(fā)展提供價值觀基礎。不管是儒家還是道家，都主張和諧、平衡的娛樂觀，而反對沒有節(jié)制的、喪失主體性的“泛娛樂”。與此相反，“泛娛樂”則極力培育“原子化”“離散化”的被動消費者。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不可能建立在一盤散沙之上，我們必須弘揚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創(chuàng)新為核心的時代精神，弘揚正能量，始終把中華民族堅強團結在一起。

總之，我們不能在愉悅感官的同時失去精神的陶冶，要推動全社會尤其是青少年重新學習和認識傳統(tǒng)文化經典，形成正確的信息觀念和娛樂觀念。

（作者為北京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

【注：本文系北京市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北京市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研究中心重大項目“習近平關于意識形態(tài)工作的重要論述研究”（項目編號：18ZDL20）階段性成果】

【參考文獻】

①[美]米切爾·J·沃爾夫著，黃光偉、鄧盛華譯：《娛樂經濟》，北京：光明日報出版社，2001年。

②[德]馬克思：《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年。

③新華通訊社課題組：《習近平新聞輿論思想要論》，北京：新華出版社，201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