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海燕
好萊塢作為全球頂級的影視制作基地,儼然已成為全行業(yè)發(fā)展和學習的標桿,這其實是美國在多元化文化的視角下,不斷進行文化融合的獨具特色的文化輸出過程。近年來,縱觀高票房的好萊塢電影,可以發(fā)現超級英雄影片已經成為美國電影爭相占領的主陣地,一些經典超級英雄家喻戶曉,這些超級人物亦或成為拯救世界于千鈞一發(fā)之際的英雄形象,亦或成為保護社會弱小的正義化身??傊?,全球掀起了一場超級英雄的觀影風潮。而《毒液》作為漫威旗下一部打著“世界上已經有太多超級英雄”宣傳語的反英雄電影,一經問世就極大地吸引著眾多影迷的眼球,吊足了觀眾的胃口。自首映式結束后,《毒液》的票房口碑一路飆升,不少觀眾對影片男主角艾迪的扮演者湯姆·哈迪和Venom也是喜愛有加。剝去該片的特效和炫酷的動畫設計的外衣,《毒液》作為一部頻頻引發(fā)觀眾笑聲兼具喜劇電影和科幻電影的影片,其在內容和故事情節(jié)的設計上頗具深意。影片囊括了人性的平凡、弱小和麻木,亦包羅了在疾病面前人們的無奈甚至失去倫理觀念的危險行為以及外力作用下個人成長過程中的種種元素,皆直接助力《毒液》在引發(fā)槽點的表層現象之外,通過“諷刺”的手法側面反映了真實的社會問題和人性問題,呼吁大眾正視自己的成長、正視快節(jié)奏生活下人性的部分缺失,以求實現身心的平衡狀態(tài)、實現社會和諧美好運轉的愿景。
一、反超級英雄的存在——“正”與“邪”的平衡
超級英雄主義題材的電影可謂層出不窮,觀眾所熟知的一系列人物形象有蜘蛛俠、蝙蝠俠、鋼鐵俠甚至是《復仇者聯盟》系列中的綠巨人等。這些超級英雄個體多半以一種積極陽光的、正義高大的形象出現,他們出現的場域經常是一些弱者出現生命危險的緊要關頭,或是世界就要被恐怖分子毀于一旦的危機之際,總之,他們是人們敬仰的英雄主義的形象,仿佛在他們的身上有一種光環(huán)存在。然而,此次漫威卻另辟蹊徑,刻畫了一個反超級英雄主義的存在,那就是毒液,當然也包括艾迪和Venom結合時的意象。通過刻畫這樣一種不是嚴格意義上的英雄形象,其實反襯出超級英雄主義的虛無和縹緲,諷刺了追求人性完美主義的理想派,亦正亦邪的毒液對人性作出了最好的詮釋,從“邪”這個角度凸顯了真實的可貴,從“正”這個維度彰顯的是能量的偉大,追求一種“邪”與“正”的平衡才是人之所以為人的最應該研究的課題和追求的方向。
Venom,其真實形象是一團黑漆漆的沒有形狀的寄生體。當找到宿主之后,又是一個全身濕漉漉的嘴巴噴張、舌頭很長、脾氣暴躁、動不動就要吃人頭的“惡魔”形象。這與以往的超級英雄的形象大相徑庭。但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外表下的來自其他星球原以征服地球為使命的外星男孩,卻最終選擇保護了這個藍色的星球。影片中的Venom有著達斯維達的聲線、有著最基本的生存需求,特別是不停喊餓、有著幽默天賦和心地單純的特質。他會在看似可怕的外表下,慢慢向觀眾展示其獨特的個人魅力。雖然他在有些情境下表現得很殘暴,但其亦會從聽艾迪的建議,收斂自己、盡量少傷害他人;有時,他會使艾迪出丑,在公眾場合跳進餐廳的魚缸中生吞龍蝦,使得眾人側目;有時他很單純,告訴艾迪自己最怕的是“火”,這其實基于他沒有缺失對人的信任感這一考量;有時他很善良,覺得艾迪是最棒的,他會去發(fā)現失敗者艾迪身上的潛質;有時其又是幽默的,他會在艾迪面對前女友離開之后,幫助艾迪重新找回自己的愛情。Venom是正義的,因為他身上所具有的美好是人類不停在追尋的,或者說丟失的;他也是邪惡的,因為他實在是和觀眾腦海中對于正義的判定路徑和行動格格不入。喜劇電影的特點之一就是常常通過在引發(fā)觀眾大笑的片刻之余,還能夠讓人反思其背后反常的社會現象或者邏輯體系,不論是對全體大眾的認知進一步加深或者是僅僅將對象鎖定為自我成長,皆具有積極的治愈效果。[1]影片雖說立足于科幻電影的設定,然而通過虛擬的故事場景或人物塑造,也從“邪”的一面肯定了真實的份量,沒有僅僅用正義的強調來宣稱其可貴之處,而是通過有血有肉的有著缺點的看似負能量的存在來印證真實的可貴和外貌下的內在更加重要這一精神。從人性的角度來看,這一設定更科學與合乎邏輯。人性本就是較復雜的存在,世界上并沒有完美的正義化身,結合自然進化的觀點和自身不斷求索的觀念來看,人性是不斷發(fā)現邪惡和不斷修復的過程,因此影片《毒液》通過刻畫一個看似恐怖和乖張的科幻形象,實際上卻不斷傳遞出人間的溫情,這使得觀眾對影片主題人性的理解和把握,以及對社會和個人的進一步認知的加深皆大有裨益。
二、人性的弱點與“外力”修復
男主人公艾迪,本是一位知名記者,由于工作上的事情離開紐約來到洛杉磯。他曾經也是敢說敢言的人,在工作中的表現可圈可點,絕不因外界的誘惑使自己喪失對正義是非的判斷。他常常帥氣地騎著機車活出其想要的模樣。但他亦會偷窺未婚妻的工作機密導致她丟了飯碗,雖然他深愛著未婚妻,但這件事還是成為他們分手的直接引子。自此,艾迪的境況和遭遇急轉直下,他儼然變成了一副失敗者的樣子。艾迪作為影片的男主人公,在觀眾觀影過程中,對艾迪的切身遭遇相當同情,特別是當他的各種窘況印入觀眾眼簾,甚至在逗觀眾頻頻發(fā)笑的過程中,影片鏡頭放大的其實是每個人人性的缺失和自身的弱點,而這正是喜劇電影背后架構起來的反思導向作用。
艾迪回到自己的單身公寓時,面對隔壁樂隊男沒日沒夜折磨自己的耳朵,他甚至不敢去讓制造噪音的鄰居閉嘴,只得用枕頭遮住耳朵。這一幕顯出他內心極其懦弱,缺乏一定勇氣。但當毒液選擇艾迪這個宿主之后,毒液直接跑過去憤怒地敲門,在對方對擾民行為表示質疑和無所謂的時候,毒液突然變得極其不耐煩并變出黑頭大白眼,此時的噪音男立刻熄滅了曾經的囂張氣焰。雖說此次事件中毒液的做法較為暴力,少了些紳士的派頭,但毒液卻代表了艾迪所缺乏的那種性情,即對自我權利的捍衛(wèi)和表達,這一方面是因為艾迪在認識到自己的渺小之后的不敢反抗的弱勢情結,另一方面亦是其人性中多少缺乏一定的對抗勇氣,尤其是堅持自己意見的那份果敢。而這些劣勢在毒液寄生在艾迪身上之時得到了修復,艾迪周身散發(fā)的氣場變成了一種不向惡勢力和負能量低頭的姿態(tài)。影片中有兩幅場景可以放在一起做對比,一個是曾經的艾迪去便利店中,看到陳太太被突如其來的人打劫時,艾迪僅是作為旁觀者目睹了所有經過,艾迪本可以出手相助,但他還是選擇藏在角落中冷眼目睹著陳太太那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模樣以及她的積蓄被人洗劫一空的慘狀;特別是當陳太太說到那句“這就是生活”的時候,將社會中小人物的心酸和人性的麻木、人與人之間關系的冷淡反襯得淋漓盡致——當喜劇電影中把探究人性、反映人性納入演繹詮釋的范圍時,即拔高了電影的高度、拓展了電影的廣度。影片中的男主角在遇到這樣的情境下如此反應亦代表了社會群體中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較為冷漠,當他人遭遇到危機或危險時,周遭對之抱以觀望的態(tài)度。而與之相對應的是當毒液和艾迪融為一體后再遇到商店里出現劫匪時,毒液直接生氣地展示了自己的全貌,憤怒地吃掉了對方的腦袋;雖然這一反應方式有些夸張,但艾迪畢竟進步了,他打破了之前行事模式的桎梏,在“毒液”這個外力作用的幫助或者說激發(fā)下,他釋放了自己的勇氣,集聚了更多的社會正能量,愿意用一己之力去維護社會的和諧、幫助身邊弱小。這其實就是人性中的怯弱、麻木、自私在外力的作用下一點點地得到修復,彰顯了個體對于完善自我、豐富自我的渴望和社會大環(huán)境對于人性的包容和支持。該片女主角安妮本與艾迪是一對郎才女貌的眷侶,但當她發(fā)現艾迪偷窺自己的機密工作文件并且造成了嚴重的負面影響之后,她離開了艾迪。盡管艾迪仍然深愛著她,但是艾迪就是愛面子,不肯用實際行動贏回安妮的心。在他看到安妮新交了一個男朋友之后就變得更加灰心意冷,仿佛失去了生活的希望。但當毒液覺察到艾迪和安妮之間微妙的關系之后,便利用自己略顯霸道的個人魅力,一步步創(chuàng)造機會讓艾迪和安妮繼續(xù)接觸,甚至不惜寄生在安妮的身上讓安妮來解救處于危難中的艾迪以此來重續(xù)兩人之間的緣分。艾迪由一個外人看來的失敗者形象到后期的找回了個人的自信與愛情這一過程可以發(fā)現,作為人,在成長的過程中為了讓自己不受傷害或少受傷害,會逐漸把自己封閉起來、結果日益變得麻木,在小圈子中容易變得怯弱,失去勇氣。此時就需要強大的正能量的攝入或熏陶才能重新喚起觀眾心中的那份真善美,亦人性的弱點需要借助“外力”才能更好地被修復。社會環(huán)境對人的塑造是相當關鍵的,只有當人們處在一個良性發(fā)展的健康空間中,當這個空間包含物質空間和人文空間,個體的成長和發(fā)展的方向才不會偏離航線。
三、疾病的治療與反倫理
生命是一個永恒的話題,但作為生命對立面并存的是疾病的出現,尤其是那些由于當下科學技術的認知和發(fā)展有限還不能攻克的醫(yī)學難關。在《毒液》中,大反派卡爾頓·德雷克博士表面上是在進行生命工程的研究,其項目之一就是要治愈癌癥,但實際上他在做的是共生體的研制。這里就牽涉到一個倫理問題,我們對于生命,對于他人生命的珍視和敬畏應該置于一個良性的軌道上,不能以違背倫理為代價或手段來實現。電影利用這個反派殘暴的反倫理的企圖更改人類基因的荒謬做法,也再一次引發(fā)了人們對于什么是生命的思考以及對他人生命的尊重的反思。[2]
德雷克表面上管理著生命基金會,但他一直認為探索太空,開發(fā)利用未知的外太空資源是治愈一切疾病的終極方法,這一觀點在艾迪對他進行采訪的時候他也曾毫不遲疑地回答。在以往對抗擊疾病藥物的研發(fā)中,在藥物試驗這一環(huán)節(jié),此人的做法是去招募那些無家可歸的人士,毫不在意他們是否還有生還的可能,這真是一種喪失人性的做法。研究項目組內的女博士為了治愈自己身患癌癥的孩子,一直沉浸在藥物的研發(fā)中,但有一天當她發(fā)現自己的老板為了加快實現這一效果,竟然直接在那些無家可歸的人身上進行試驗的時候,她的良知驚醒了,并多次受到老板的威脅和警告。而暴亂為何寄生在德雷克的身上,亦是因暴亂看到了德雷克內心的扭曲和邪惡。暴亂起初就看到了地球人人性中隱藏的一面,發(fā)現了生存的機會,這使得他帶領眾多共生體來到地球,并與德雷克達成了合作關系,而一切的根源就是德雷克成就了暴亂。暴亂其實并沒有那么可怕,他的族群需要依托宿主而活,依附于宿主內心的聲音,德雷克病態(tài)的生命觀和世界觀成就了暴亂,給了暴亂可乘之機,由此可見,這個世界上最壞的事物和最好的事物皆是由人創(chuàng)造。在共生體進入德雷克的視線時,他竟然興奮地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未來——克服人類的缺陷,創(chuàng)造一種更高級的生命形態(tài)雛形。因此,他不停地下令讓手下找到更多的流浪者來檢驗共生體和宿主的匹配性;當看到玻璃窗內那些衣衫襤褸、身形消瘦的可憐人被共生體吞噬,整個人都變了樣,德雷克卻是那般地開心,對他而言,這些人的犧牲和死亡毫無價值,他們只是幫助他達到目的的手段和工具而已。這種反倫理的生命觀是普世價值所不能容忍的,患了不治之癥對人類來講可能承受的是生命有機體的消逝,但若是在倫理上走偏一步,就會使得人類的整個社會文明陷入一種不可挽回的地步,帶來滅頂式的災難。影片《毒液》直接將治愈癌癥這個主題搬上銀幕,這一方面顯示出全球范圍對這項病癥的關注,另一方面通過這種反面的具有“諷刺”意蘊的情節(jié)設計,彰顯出生命規(guī)律的不可違背性;人們對巨大生命工程的研究進展是有限的,但是我們一直在積極努力地向前推進,這個世界上絕不存在違背科學規(guī)律的進步,尤其是對患有病癥的群體來說更是如此。[3]而對于醫(yī)藥公司而言,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財力進行科學研究才是正道,絕無捷徑可循。對普通人來說,每個人生命的價值都是平等的,愛護自己的生命是人們與生俱來的權利,也是生之為人的根本所在。
結語
漫威電影《毒液》是一次打破慣有的科幻類超級英雄主義電影的有益嘗試,事實證明,這次嘗試是非常成功的。這種成功不僅體現在大眾對毒液這個角色的喜愛程度,高票房亦充分佐證了該片的不同尋常。觀眾在獲得笑點不斷的觀影體驗的同時,亦對影片的喜劇效果進行了思考,而電影想要傳達的社會意蘊往往是其藝術表現的重點和關鍵所在。本文從反超級英雄的存在——“正”與“邪”的平衡;人性的弱點需要借助“外力”才能更好地被修復;疾病的治療與反倫理這三個方面揭示了以《毒液》為例的好萊塢喜劇電影的“諷刺”所指,希冀能夠幫助更多的觀眾加深對該類型影片的思考和理解。
參考文獻:
[1]李煜瑋.漫威漫畫電影發(fā)展策略初探——從《復仇者聯盟3》談起[J].文化產業(yè),2018,11(4):71-73.
[2]段小藝.超級英雄電影中女性形象變遷——以漫威、DC超級英雄電影為例[J].傳播力研究,2018,2(7):58,71.
[3]崔辰.從《復仇者聯盟》到《奇異博士》:超級英雄電影反映的新時代訴求[J].貴州大學學報:藝術版,2016,30(6):18-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