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色書寫的時代定位

王展

摘? 要：從彼時的“個性解放”到如今的“個性張揚”，近百年來，文學與身體的關系一直密不可分，女作家筆下的情色書寫也從未間斷，大致經歷了從“若即若離”到“一發(fā)不可收拾”的衍變。從最初嘗試著的輕微觸碰到如今的泛濫成災，女作家們賦予其筆下情色書寫的意義大致經歷了四次變遷。本文試以新時期文學為起點，十年為一個段點，并以各個年代代表性女作家筆下的情色描寫為例，力圖較全面地揭示出這三個年代下女作家文本中情色書寫的意圖流變。

關鍵詞：意圖;時代;女作家;情色書寫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9）-02-0-02

早在兩千多年前的孔子就曾直言，“食色，性也?！彼麑ⅰ靶浴弊鳛槿说囊环N本能，充分肯定其存在的合理性。在古代，不少男性作家也都在文本中對“性”進行過情色描寫，如蘭陵笑笑生的《金瓶梅》。但女性作家真正開始涉足這一領域的書寫卻要延后至提倡“民主”與“自由”的五四時期。本文試以新時期文學為起點，十年為一個段點，力圖較全面地揭示出這三個年代下女作家文本中情色書寫的意圖流變。

一、接續(xù)五四的二度思想啟蒙

作為一場具有開拓性意義的思想解放運動，“五四”的到來震醒了尚處于蒙昧狀態(tài)下的社會各界人士。它極大地啟蒙了民眾，號召他們勇于沖破積習千年的封建思想牢籠。但隨著革命大潮的卷席，轟轟烈烈的五四運動很快便無疾而終。然而，“五四”初啟蒙的任務已經完成。女性開始拿起筆桿，觸動人類意識中最敏感的神經。一些走在時代前沿的女作家在作品中流露出長期被壓抑而覺醒的性意識，文本中出現了含蓄的情色書寫片段。如丁玲、張愛玲的情欲敘事描寫。五十年代至七十年代又由于政治的影響，此間的女作家對作品中情色的描寫噤若寒蟬，身體的感性欲望被完全回避，這一時期對各種觀念的認識隨之倒退到了五四解放前。直至八十年代，在經歷了十年的“禁欲”煎熬后，迎來了第二個思想解放的大潮。一些女性作家重又踏上了“五四”未竟之路，接著在作品中融入更多情色書寫的成分，以圖徹底地啟迪與解放長期被窒息的人性。八十年代女作家筆下的情色書寫便是如此，她們以對人性的思想啟蒙為旨。

二、聚焦自我的女性意識復蘇

1975年，埃萊娜.西蘇在《美杜莎的笑聲》中用富有激情的語言宣布，女性寫作也就是返回她們自己的軀體：“這身體曾經被從她身上收繳去，而且更糟的是這身體曾經被改變成供陳列的神秘的怪異的病態(tài)或死亡的陌生意象，這身體常常成了她被壓制的原因和場所。身體被壓制的同時，呼吸和言論也被壓制了?！彼裏崆榈暮粲醯溃骸皩懩阕约海仨氉屓藗兟牭侥愕纳眢w?！卑耸甏?，西方女性思潮大量涌入，加之中國古已有之的母系崇拜思想的萌發(fā)，女性意識開始真正覺醒。在思想啟蒙之路上走得更遠、更深的作家是陳染、林白類，她們的情色書寫較之前輩女作家而言具有拓荒性的意義。她們不僅停留在啟蒙女性正視自己的身體、正視自己的弱勢處境階段，而且敢于以自己的身體為武器反抗男權制社會，顯示出強烈的女性意識。

三、置身市場的經濟策略營銷

1992年以來，市場經濟大潮席卷整個中國，整個社會邁入一個人欲、物欲橫流的商品消費時代?！敖疱X至上”、“一切向錢看”成為人們普遍追逐的目標。人文知識分子也開始走下神圣講壇，投入商海，卸下其長久以來背負的責任擔當，淪為世俗的一員。正如陳曉明所說，“1993年是中國人文知識分子在精神上普遍失業(yè)的一年，也是文人紛紛走向市場的一年……”在這個世代下，一切曾經崇高的理念性東西都被解構地支離破碎，最后剩下來需要解構的也許就只有女人的身體了。女人的身體——這個長期被禁言的神秘領域，成為人們迫切想要窺探、獵奇的消費品。適逢其時，一批七十年代出生的女作家異軍突起，她們以別具一格的“表演”成為新聞媒體關注的焦點。一些女作家趁機抓住這一市場的最大賣點，迎合大眾口味，在作品中公然展示女性的情欲供讀者觀摩、玩味。

四、游戲一切的娛樂至上消遣

九十年代僅憑書本閱讀滿足欲望追求的大潮已經退去。新世紀以來，隨著科技的發(fā)展，互聯網、影音設備、傳媒技術迅速普及，人們有了多種多樣且比文字形象千百倍的途徑來排解自己對情色的好奇。“隨著‘美女作家的出籠和‘身體寫作的泛濫，晚生代作家將‘個人意識膨脹為張揚的性別意識，揮舞著道德解構主義的武器，拒絕價值關懷與人文承擔，作品充滿過度的色情宣泄。”情欲書寫從前輩作家手中暗含寓意的情色層面淪落為木子美、蓉榮等網絡寫手之流的色情層面，變得毫無社會價值、文化價值可言。情欲成了她們筆下大寫特寫的渲染對象，是她們恬不知恥贏得點擊率的砝碼。她們以一種“娛樂至死”的態(tài)度，將女性的性欲、私處描寫得惡俗化、低級化，以所謂的“驚世駭俗”一夜知名，實則讓人嗤之以鼻。情色書寫成了直白的色情展示，成為她們手中奪人眼球的噱頭。她們筆下的情色書寫已從旨在表達女性自由解放的呼聲演變?yōu)橛系膮群埃饬伺拜厒冑x予情色書寫的所有意義。

文學，歸根到底是人學，它以剖析人性為本。王安憶說過，“因為要真正地寫出人性，就無法避開愛情，寫愛情就必定涉及性愛。而且我認為，如果寫人不寫其性，是不能全面表現人的，也不能寫到人的核心，如果你真是一個嚴肅的、有深度的作家，性這個問題是無法避免的?！钡P鍵是以什么樣的心態(tài)去寫，怎樣去寫，一部合格的情色文學作品必不可少的是特有的社會批判與審美觀照。按這樣的標準來檢驗泥沙俱下的情色書寫文本，其高低立現?？v觀全文，從“情色”書寫的初嘗試到“情色”書寫的運用自如再到“情色”書寫的泛濫成災，“度”是一個需要拿捏準確的標尺，“意義”是不可或缺的精華所在。否則，有意義的情色書寫只能流于無意義的色情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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