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娜
摘 要:隨著新媒體技術的快速發(fā)展,虛擬社群與現(xiàn)實社會的重疊與交融越發(fā)明顯,虛擬世界和現(xiàn)實世界的邊界越來越模糊,互動越來越頻繁。社會弱勢群體通過網絡進行求助,容易引起社會廣泛關注,使公眾為之潸然淚下,因此這類事件更易受新聞媒體偏愛,不惜筆墨推波助瀾,希望引起社會公眾的熱情互動。
關鍵詞:網絡求助;新聞媒體;炒作
既為當事人解決困境,又能倍受公眾關注,可謂一舉兩得,顯然比炒作富翁效應、明星緋聞,忽視普通民眾和社會責任要好得多。但在為“網絡求助”者奔走呼號的過程中,新聞媒體往往也為自己提供了一個公開他人隱私的平臺,個別媒體人甚至借人文關懷的名義越俎代庖,由事件傳播者轉化為道德拷問者、罪錯評判者的角色。過猶不及,新聞媒體報道“網絡求助”事件應保持客觀、冷靜、理性,不應出現(xiàn)“越位”現(xiàn)象。
一、“網絡求助”的誠實信用危機
網絡求助,是指通過網絡方式,將家庭困難或個人隱私公開發(fā)布,以尋求網民與公眾的幫助。網絡求助兼具網絡與社會求助特質,具有信息輻射面廣、發(fā)布方便快捷、成本低廉、輿論正義等特點,因此成為弱勢群體獲取社會幫助的重要途徑。網絡求助內涵廣泛,包含災難、疾病、學業(yè)資助、心理疏導、法律援助等多種形式。
網絡是人類強烈傳播欲望的產物,作為空前開放的系統(tǒng),網絡滿足了普通民眾對于信息的自主提供與分享。網絡求助是在虛擬的網絡社區(qū)所進行的人際互動,求助的過程所暗含的基本假設是:受助者對改變自己的狀態(tài)是乏力的,他們按照助人者所設計的方案去活動,才有從困難中解脫出來的希望。因此,無論求助方,還是施救者,都應當遵循誠實信用原則。在眾多網絡求助案的成功例中,也正是由于眾多網民基于廣泛的惻隱同情之心,紛紛伸出援助之手,才使求助者獲得成功救助。但在求助過程中,既然要獲得公眾信任,求得同情和幫助,網絡求助者發(fā)布求助信息時就必然會暴露自己的個人隱私。比如,西南大學學生陳易網絡求助“賣身救母”案例。
2005年,大三女生陳易為籌措母親的醫(yī)藥費,上網發(fā)求助帖《賣掉自己救媽媽》,號稱要“賣身”救母。文章寫道,父親在她11歲時去世,母親患重病,醫(yī)療費用估計要幾十萬,為了不拖累她,數(shù)次打算輕生。她在文章最后說:“我寧愿賣掉我自己!甘愿畢業(yè)后無條件地為他/她打工,我用我的人格和尊嚴擔保,這是一個在校大學生為挽救病危母親的生命而發(fā)自心底的呼聲!”為讓公眾信任自己,陳易公布自己的真實身份和聯(lián)系方式等。新聞媒體的迅速介入,使陳易的遭遇和求助更快更廣泛地獲得公眾同情和援助。
但在此過程中,陳易戴著藍色隱形眼鏡拍的藝術照被貼了出來,還有人詳細分析陳易兩幅照片上的發(fā)型前后不同,要花費幾百元才能做出來,陳易與同性好友接吻的照片被公布,她在學校內部論壇上找同性戀者的帖子被翻了出來,相對較好的家境被曝光,她與同學在同學錄中的交流也被當成事件是經過精心策劃的證據(jù)。拒絕公布賬目細節(jié)的姿態(tài),更是激起網友的憤怒聲討,讓陳易更深地陷入道德困境。
隨著事件的演化、發(fā)酵,始料未及的后續(xù)這些情況,無疑給求助方帶來巨大的心理壓力,造成新的心靈傷害。
二、新聞媒體面對“網絡求助”的角色定位與越位
《現(xiàn)代漢語詞典》對“越位”的解釋,是指“超越自己的職位或地位”。新聞媒體的越位意味著新聞媒體已經跨越了他們的專業(yè)分工并承擔了其他專業(yè)職能。在社會分工中,新聞媒體的基本功能是提供真實,客觀,公正和全面的信息。但是,在關于“網絡幫助”的新聞報道中,部分媒體人有意或無意由“傳播”的角色,越俎代庖,變成“評判”甚至“局中人”的角色。
新聞媒體最主要的功能是“信息傳遞”,在報道“網絡求助”事件中,媒體應該是冷靜的旁觀者,不該成為仲裁者,更不應是參與者。在對“網絡求助”個別事件在引起注意的同時,更深入地分析事件發(fā)生背后的深層原因并分析類似問題的根源。正確引導社會輿論。選擇事實予以報道的衡量標準是新聞價值,但并非所有具有新聞價值的事實都應該公開報道,而且記者有自己的工作規(guī)范或道德規(guī)范。對某些事件,能進行公開報道也要選擇適當?shù)慕嵌龋梢浴巴椤?,也可以“反思”,但不可以“逼視報道”,置求助者于眾目睽睽的巨大壓力之下?/p>
新聞媒體為什么熱衷于報道“網絡求助”事件?新聞炒作要得以實現(xiàn),必須要有社會情緒的合謀。民粹主義話語作為尋求和培養(yǎng)忠誠觀眾的手段,往往非常有效。在社會轉型期的中國,“求助網絡”這一話題很容易引起公眾的情感共鳴。中國社會由總體性社會向分化性社會轉變,社會階層由區(qū)域和政治身份分層體系向經濟分層體系轉變,分野形成社會主流群體和社會弱勢群體。那些沒錢、沒權、文化不高的普通工人、農民、進城務工者、失學兒童、孤寡老人等社會弱勢群體,在社會生活上比其他社群擁有較少的控制力和主宰力,其接受教育、追求成功、財富與個人幸福的機會,遠比其他社群有限。在公平和效率難以得到均衡的時候,弱勢群體的識別和塑造是媒體編織民粹主義故事最安全,最方便的材料。公眾有理由期望傳媒更加職業(yè)化和規(guī)范化,假如有朝一日,當“人文關懷”和“弱勢群體”成為陳詞濫調時,這些話語的莊嚴和正義將得到無情的解決。
社會公眾通過網絡獲取信息和娛樂,追求刺激,釋放壓力。新聞媒體為迎合受眾的娛樂心理、看客心理,在新聞價值取向上降低標準,正常的輿論監(jiān)督演變?yōu)閷γ餍请[私的窺視、對網絡紅人的追捧,甚至不顧職業(yè)道德制造虛假新聞。職業(yè)的份量,不等同于個人的人格力量,別人所尊重的是這份職業(yè),而非具體的媒體人。媒體人的“越位”現(xiàn)象,必然直接導致媒體公信力的下降。公眾關注度高,新聞媒體自然有責任滿足公眾合理的興趣,但媒體人要在職責范圍內盡自己所能,面對幾乎總是層出不窮的“網絡求助”事件,媒體人比社會公眾更需要客觀、冷靜和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