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爾·波德萊爾(1821-1867),19世紀法國象征派詩歌先驅(qū),被認為是法國古典詩歌的最后一位詩人,現(xiàn)代詩歌的最初一位詩人。英國詩人艾略特稱他是“所有詩人的楷?!?,法國詩人蘭波認為他是“慧眼者,詩人之王”,日本作家芥川龍之介曾說“人生還不如波德萊爾的一行詩”,中國劇作家田漢則表示“欲為大乘的藝術家,誠不可不借波德萊爾的魔惡之劍一斬心中執(zhí)著”……接下來,就讓我們通過波德萊爾的幾部著作,來管窺詩人精神世界的一角。
1.《浪漫派的藝術》: 波德萊爾被譽為“19世紀最大的藝術批評家”,而此書收錄了波德萊爾針對當時的文學、詩歌、音樂所發(fā)表的許多重要評論性文章。
歐仁·德拉克洛瓦有一天對我說:“藝術是一種理想的、轉(zhuǎn)瞬即逝的東西,什么工具都不夠合適,什么手段都不夠簡便。”文學也是一樣。因此,我不主張修改,修改把思想的鏡子弄得模糊不清。
有些人,他們還屬于最杰出、最認真者之列,例如愛德華·烏里亞克,開頭總是換許多紙,他們把這稱作“涂滿畫布”。
這種混亂的做法目的在于避免遺漏。然后,每一次重抄,都進行一番刪減。盡管結果極佳,也是浪費時間和才能。涂滿畫布不是說要把畫布蓋滿顏色,而是用薄涂起稿,用輕而透明的色調(diào)安排主體布局。在作家拿起筆來寫題目的時候,畫布就應該被涂滿,當然是在思想上。
—— 《浪漫派的藝術》
2.《美學珍玩》:波德萊爾一生中最為重要的藝術評論,以其詩人的視角論述了對油畫、素描、漫畫、雕塑和攝影等多種藝術領域的獨特見解。是研究19世紀西方藝術的重要參考文獻,后世論述、解讀、發(fā)展“現(xiàn)代性”這一概念的重要參照。法國作家、評論家保爾·瓦萊里曾這樣評價:“雖然波德萊爾因詩歌而頗負盛名,他的文學生涯的起點卻是藝術評論。他把批評家的洞察力、懷疑主義、注意力和推理能力與詩人的自發(fā)的能力結合在一個人身上?!?/p>
要速寫風俗,表現(xiàn)市民的生活和時髦的場景,最簡便最節(jié)省的方法顯然就是最好的方法。藝術家越是在里面放進去美,作品就越珍貴。但是在平庸的生活中,在外部事物的日常變化中,有一種迅速的運動,使得藝術家必須畫得同樣迅速。
——《美學珍玩》
3.《惡之花》:19世紀最具影響力的詩集之一,一經(jīng)面世便引起軒然大波,也奠定了波德萊爾在世界文壇中的地位。我國著名翻譯家郭宏安這樣評價此書:“波德萊爾的《惡之花》,是一卷奇詩,一部心史,一本血淚之書。惡之為花,其色艷而冷,其香濃而遠,其態(tài)俏而詭,其格高而幽。它綻開在地獄的邊緣,它是伊甸園中的一枚禁果?!?/p>
告讀者(節(jié)選)
(本詩在各版《惡之花》中均被置于卷首)
讀者們啊,謬誤、罪孽、吝嗇、愚昧,
占據(jù)人的精神,折磨人的肉體,
就好像乞丐喂養(yǎng)他們的虱子,
我們喂養(yǎng)著我們可愛的痛悔。
我們的罪頑固,我們的悔怯懦;
我們?yōu)樘拱滓缶薮蟮某陝冢?/p>
我們高興地走上泥濘的大道,
以為不值錢的淚能洗掉污濁。
在惡的枕上,三倍偉大的撒旦,
久久撫慰我們受蠱惑的精神,
我們的意志是塊純凈的黃金,
卻被這位大化學家化作輕煙。
4.《巴黎的憂郁》:19世紀文學經(jīng)典之作。給予魯迅創(chuàng)作《野草》最深刻影響的正是波德萊爾的《巴黎的憂郁:小散文詩》。寫過《回憶波德萊爾》的法國著名詩人、文藝理論家泰奧菲爾·戈蒂耶這樣評價:“波德萊爾突出了他的天才的可貴的、精致的、怪異的一面。他能夠抓住不可表達的東西,描繪漂浮在聲音、色彩和他的思想之間的轉(zhuǎn)瞬即逝的那些細膩差別……使風格能夠表現(xiàn)未被偉大的詞匯分類者亞當命名的一系列東西、感覺和效果,這將是波德萊爾的榮耀之一,如果不是他最大的榮耀的話。”
港口
對于一顆倦于生活的斗爭的靈魂來說,港口是一個迷人的居所。天之廣闊,云之變動不居的結構,海之變幻不定的色彩,航標燈之明滅,這一切都是一個棱鏡,特別適合愉悅眼睛,并使之永不厭倦。
修長的船身,復雜的帆索,浪使之和諧地搖晃,在人心里保持著節(jié)奏和美的興趣。尤其是,對一個既沒有好奇心又沒有野心的人來說,躺在平臺上或俯在防波堤上觀望那些人東奔西走,真有一種神秘而高貴的樂趣,有的走了,有的回來了,他們還有力量去渴望,還想旅行或發(fā)財。
——摘自《巴黎的憂郁》
5.《人造天堂》:波德萊爾的散文合集。因細膩的筆觸、大膽的想象和深刻的社會意義廣受好評。這部道德的書本質(zhì)上是一部詩學的書,正如波德萊爾本人所說:“我要寫的書不純粹是生理學的,而是倫理學的。我要證明的是,那些追尋天堂的人所得到的是地獄,他們正在成功地準備著這個地獄,挖掘著這個地獄;這種成功,如果他們預見到的話能會嚇壞他們的。”
我親愛的人,我想為你唱一支充滿友情的歌,一支充滿快樂、光明和希望的歌,盡管有玻璃的牢房,軟木的插銷。
我決不會忘恩負義;我知道是你給了我生命。我知道辛勞和肩膀上的太陽對你意味著什么。你給了我生命,我會報答你。
我欠你的會大大地還你;因為我感到非同一般地快樂,當我跌進因勞動而干渴的喉嚨里。對我來說,待在一個正經(jīng)人的胸膛里要比待在憂郁而冷漠的酒窖里好得多。
這是一座快樂的墳墓,我在那里熱情地完成我的命運。我把勞動者的胃攪翻了天,通過一座看不見的臺階,我登上他的大腦,表演我的難度極大的舞蹈。
——摘自《人造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