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三章

但遠(yuǎn)程

院有香椿樹

在我的記憶中，院里最早的香椿樹，是在單位福利分房的第二年春上，由陳哥從寶坻鄉(xiāng)下老家特意帶來栽植在門前胡同口的一角的。掐指一算，也三十年光景了。

那時，院里六十四家住戶，除去幾位歲數(shù)稍大的“老三屆”返城知青，大多是新婚燕爾的夫婦。大家為了事業(yè)和生計而忙碌，無暇顧及這棵大拇指細(xì)、半人高、泛著幾片淺紅小葉的幼苗。

六年后，樹已長成碗口粗，有三四米高，便常有孩子來樹下玩耍。于是，陳哥在周圍建造柵欄，只有松土、施肥、澆地時打開，終日而鎖，恐遭損毀。

一次，陳哥采摘椿葉食用，院里的人被那獨特的香味所吸引，問后得知是香椿樹葉。與院外臭椿樹有所區(qū)別，雖都屬落葉喬木，羽狀復(fù)葉，小葉圓披針形，但香椿嫩葉跟落葉喬木的榆樹錢兒一樣可以食用，各自便有了心計。待等陳哥全家再出門游玩歸來，椿葉已蕩然無存。陳哥驚呆之余，無奈將原先柵欄加高，把上樹采摘須用的木梯、摘鉤一一收起。

又到吃椿葉時，樹上的葉兒長得鮮靈可愛，出奇地多。院里渴望吃香椿者，見到陳哥無話找話，噓寒問暖套近乎，陳哥心知肚明，應(yīng)允改日。

第二天，天蒙蒙亮，陳哥趕早打開柵欄門，支梯、拿鉤、上房，天大亮，采擷收獲。當(dāng)端著香噴噴的椿葉拌面從廚房走出，門外聚等的人見其津津有味地細(xì)嚼慢用，趕緊打招呼，踩梯上房，拿鉤輪流采摘。

陳哥的摘鉤是用爐條燒紅，砸成月牙形，磨得鋒利，同四英寸鐵管打眼穿上鏍栓、鏍母合二為一體的，可拆卸。共制作兩根，一根長三米，是自用鉤，摘低矮處椿葉；另一根長六米，是方便院里人使用。那些房下焦急等候的人不時地催促房上快點，因為低處無葉可采，只能舉著六米長管的摘鉤向高處不停歇地索取。工夫不大，陽光透過枝葉縫隙直射眼睛，仰脖搜尋漸漸昏花了雙眼，胳膊開始酸麻，手隱隱抖動，就連枝帶葉一通往下生拉硬鉤，咔嚓咔嚓聲接連不斷。這對于從事農(nóng)活十幾年、為了不負(fù)老父所望、幾經(jīng)周折、來接班的陳哥來說是最忌諱的事，急得用筷敲碗、跺腳、嘆氣、苦笑、勸說。聞聲從屋內(nèi)出來的陳嫂受其感染嘟嘟囔囔，忿忿不平。說來也怪，盡管大家上房采摘所剩無幾，枝杈受損，仍然不影響椿樹來年的生長，反而更茂盛。而胡同盡頭，是與院里人不來往的山西插隊回來的金哥栽的一棵椿樹，雖栽植的香椿樹晚于陳哥兩年，可勤澆水，常施肥，防守嚴(yán)密。這棵香椿樹就生長得低矮，枝細(xì)葉疏。有偷食者言，跟早市出售的大棚里出來的味兒差不多。

甚至金家媳婦在別人鉤摘陳哥家椿葉時掉落地上的，慌忙撿藏，被人發(fā)現(xiàn)受到揶揄后，仍舊拿回家享用，卻自嘆家椿不如。

有人大發(fā)議論，老金，椿樹主要背陽，不通風(fēng)。

看陳哥的椿樹長得好，起急，鴿子糞施肥大發(fā)了。

金哥吝嗇，上蒼不眷顧他。等等。

提起陳哥家香椿的香味，與香菜、香芹大有不同，醇厚、濃香。出芽紅色轉(zhuǎn)為橙色后尤為香，食用后很長時間口中尚留余香。香椿葉講究吃頭一茬，轉(zhuǎn)綠即老，不宜食用。我和陳哥走得較近，一茬盡后，再生椿葉可悄悄續(xù)采少許（勤采影響來年椿葉質(zhì)量），開水冒一下放涼，盛袋存入冰箱冷凍室。逢年過節(jié)，宴請親朋好友，香椿拌豆、香椿炒雞蛋、香椿裹面炸，俱是過季稀有的下酒好菜。我這些本領(lǐng)其實都是跟陳哥所學(xué)，不同的是，陳哥第一茬采摘眾多，送往親屬，饋送好友及院里未采摘著的愛椿者，雖不貴重，可確實招人歡喜，從而聯(lián)絡(luò)情感。

再后來，院里人誰想食用，無須打招呼，兩摘鉤任憑選用，上房隨意采摘，樹下納涼時常歡聚一堂，把樽問盞，傾吐衷腸，其樂融融。

有時候，我細(xì)想著早先院里冷淡的人際關(guān)系，竟然是陳哥栽植的一棵香椿樹所奉獻的椿葉，把大家凝聚在一起，無形中也栽植了彼此間的信任，并增強了友誼，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為此我感嘆萬分。

每到仲夏，椿樹就會開一簇簇白色小花，蒴果橢圓形，果熟炸裂開，種子便會隨風(fēng)飄移，彌漫著濃香。我家小屋窗口直對椿樹，故而便全天候打開，邀香味在屋中任意流淌，或拾取串門的種子捧入手中，醉聞。

如今，椿樹高數(shù)丈，一人難以圍抱，柵欄早已拆除。椿樹紫黛色的外表仿若陳哥的膚色，只不過椿樹偉岸挺拔，郁郁蔥蔥，陳哥則背駝發(fā)謝，皺紋密布。

近來傳聞小院面臨拆遷，想象著陳哥的椿樹轟然倒地，院里人將各奔東西，積攢多年的人情味可能從此淡薄，不由產(chǎn)生憂慮。倘若真有這么一天，接日漸衰老的陳哥，在新居的門前，有陽光、可以通風(fēng)的土壤上，栽植一棵香椿樹。不！兩棵，或三棵，盡心培育，到了可食季節(jié)，約請大家前來采摘，樹下再續(xù)情緣，我堅信這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非同尋常。所以，我一定要做好。

又聞槐花香

初識槐花是去年七月底，那是一次偶然的邂逅。因上班早，出來的時間充裕，隨意繞遠(yuǎn)行至東二環(huán)龍?zhí)堵罚魂囄L(fēng)拂過，飄來淡淡的清香，在這京城酷暑炎熱的七月，在這催人心煩郁結(jié)的夏季，這淡淡的清香卻使我產(chǎn)生了稍安勿躁的心境。抬頭而望，一排排枝繁葉茂的高大樹木挺立馬路東西兩側(cè)，但見滿樹淡黃色花團錦簇競放，爭先恐后。出于好奇，停車詢問正在忙碌的園藝師傅，方知是槐樹，此時也是槐花后期的旺季，聯(lián)想到這都是《天仙配》中做媒證婚的“老槐樹”的代代子孫，亢奮而激動，于是乎從那天起，上下班，這里是我的必經(jīng)之路，每每走馬觀花式的游覽，也能使我浮想聯(lián)翩，自怨相見恨晚。幾天過后，花瓣凋謝，心里難免留下遺憾與惋惜。

時隔一年，慰藉我的是不用特意繞遠(yuǎn)觀賞槐花。不經(jīng)意中槐樹并伴有梧桐落戶小區(qū)，不知是巧合還是物業(yè)園藝師傅刻意安排，梧桐四月粉白色的花引路人注目，而七月槐花的清香卻使得路人流連忘返，它們互不影響展現(xiàn)獨特的風(fēng)景，傳述著自己的故事，為此我感慨萬端。

眼下正是七月早期槐花的旺季，雖說沒有東二環(huán)龍?zhí)堵返幕睒涓叽螅Π?，可碗口般粗?xì)、三四米高、尚生長的身軀，已是郁郁蔥蔥，生機盎然，在風(fēng)的愛撫下翩翩起舞，亭亭玉立。再有淡黃色花簇的點綴，鼻孔中滲透的花香，委實讓人心曠神怡。為此我稍有閑暇，就去彌補去年的憾事。帶著孫女推著車，拿著小板凳坐在樹下納涼，全神貫注真正體驗葉而細(xì)但稠、花兒小而密的景致，甚至有意無意、滔滔不絕地給不諳人世的孫女講述《天仙配》那美麗的傳說及月下老兒“老槐樹”的軼聞趣事。偶爾拾落地上的槐花聞爾同賞，儼然也仿行多愁善感的“黛玉葬花”掩埋路邊，猜想著每一朵飄零的花應(yīng)該都有魂，有時遍地的花魂聚集，我便會小心翼翼繞道而行，思忖著不能因為失去芬芳而遭到踐踏，那樣做會心不安穩(wěn)的。到了晚間在路燈映襯下，槐花撥開枝葉，泛閃著光，恍若一個有生命的精靈，更加深了虛無縹緲之感。

日復(fù)一日，朝夕相處，不知不覺時值中秋，槐花枯萎，樹上浮掛的星星點點，已黑黃消瘦經(jīng)不起秋風(fēng)誘勸，三三兩兩依戀結(jié)伴而行，禿遺下一條條彎曲抽青的細(xì)芽。我曾多次玩味有一絲絲的苦澀。又有一縷縷的余香，半個月后又結(jié)出的一串串豆類狀果實，仿佛蘊藏著夢想。后來得知，槐花可制造黃色染料，花蕾與果實還可入藥，更激起我的敬慕之心，油然而生來年速成的花期?；ㄆ诶镂铱释被ńk麗地綻放，綻放中有那悠久的傳說，傳說間我創(chuàng)獲無限的遐想。讓塵世間的我們大徹大悟積極參與弘揚真、善、美之行列吧！或許在花期已過的季節(jié)，也能品味到歲月淡淡清香的點點滴滴。

暖流鎖心頭

歲月催人老，諸多往事如過眼云煙，唯有一件事讓我難以忘懷。

那是“香港游”的第二天，在銅鑼灣快餐店二樓用完餐后，下一樓旁一家港幣兌換店排隊，由于鐘點未把握準(zhǔn)確，等兌換完和妻子前往預(yù)約的地點準(zhǔn)備乘坐旅游團租用的紅黃兩色九龍巴士時，車已不知去向。急紅眼的我慌慌張張周遭尋找無蹤影，無奈的我?guī)е诰┍魂J紅燈逃逸的黑摩的撞傷胳膊還打著夾板的妻子，返回快餐店企圖尋找到希望。

由于語言無法溝通，我陷入茫然不知所措的窘境。想和同來旅游的大舅家表妹聯(lián)系，又因為來港未辦本地通話專用卡，手機失去了作用。護照、身份證在大巴車上的旅行包里安然無恙地睡著，而我坐在椅子上如坐針氈。妻子的臉色變得蒼白，有大難來臨之感，我想安慰，又不知用什么語言表達，更沒有勇氣，因為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便匆忙下樓，猶如一只無頭的蒼蠅四處碰壁。大街上很難找到能夠用普通話進行痛快交流的本地人，港人濃重的廣東話絕不是眾多內(nèi)地人能理解和聽得懂的。上車時北京來的導(dǎo)游與當(dāng)?shù)貙?dǎo)游的姓名、電話，我依賴多次來港游玩的表妹，未記掛在心上，此時真是追悔莫及。叫天，天不答，呼地，地不應(yīng)。我腿腳無力艱難地再次上樓，只是目光呆滯，絕望了。

不一會兒，一位看似老板模樣的約六十的大姐朝我走來（其實已過古稀之年，只是港人好吃，愛打扮，會保養(yǎng)，又受地理位置的實惠，顯得年輕許多），面頰紅潤，和藹可親。一手握筆，一手拿著本，本上寫著“聽口音，你是北京人吧？”

您……

我遲疑不決。

噢，我六十年前去過北京。

是。我答著。

剛才聽員工說，你們遇到了揪心事，需要幫忙吧？我便把誤車事的來龍去脈敘說一遍。

導(dǎo)游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電話有嗎？

沒有。

沉默片刻后。你們吃飯時有多少人？

三十八人。

幾點？

七點三十分。本地導(dǎo)游，女性，三十歲左右，高個、大眼睛、臉瘦長，我反復(fù)描述特征。

用餐人很多，我只能按照事先安排的時間、人數(shù)幫你查一查，但需要時間。大姐最后寫完讓我看后，收起紙本去吧臺記事簿上認(rèn)真地查找著，不時地拿著座機電話一次一次地?fù)艽?，我的心也隨著一次一次劇烈地跳動。半個小時過去了，大姐臉上無絲毫讓我期盼的表情，我站在空調(diào)下，襯衫卻被冷汗?jié)裢?，心仿佛跳到嗓子眼，仿佛?jīng)歷了人生中一次最大的精神磨難。

四十分鐘后，大姐終于掛上電話露出笑臉，在本上寫著“我已聯(lián)系上，約兩小時后來接，現(xiàn)在你可以踏踏實實在此等待”。我看著，看著，感動的淚水奪眶而出，再看大姐正吩咐員工沏茶倒水。我萬沒想到在這陌生而語言不通的環(huán)境下，竟能遇到如此善良的熱心人，我恍惚看見了母親慈愛的目光，我雙手合十給這個大姐，不，大媽，接連不斷地作揖。

別這樣，生活在這世上，誰都可能遇到難事，我不過是舉手之勞。她一邊說著一邊撫摩著我的肩膀，示意我坐下喝茶。我將看過的內(nèi)容轉(zhuǎn)告妻子，面孔由白變紅的妻子眼睛濕潤了，這時我安撫她耐心待著，便匆匆下樓迎候。

由于峰回路轉(zhuǎn)，心里也就寬松許多。我站在路沿上，看著街面上人群熙熙攘攘，道路上行駛的車輛來來往往。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香港與內(nèi)地恰恰相反，靠左行駛。車輛中，日式車輛占多數(shù)，本田、豐田、三菱等。這里是不提倡綠色出行的。沒有自行車道，汽車與摩托車（后座不許帶人）混合行駛，偶爾看見專用自行車參入其中，沒有超車搶速，相互禮讓。紅燈亮?xí)r，港人、車輛絕不越雷池半步。常目睹內(nèi)地人有快速的、有慢悠悠地?fù)屩t燈，有時汽車正常行駛前后稍有間距猛不丁便有人從中穿梭，正如我兩個小時前失魂落魄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迫使巴士司機急踩剎車，要在北京“你丫作死”是斷少不了的，這里沒有罵人用語，有的只是司機苦笑和搖頭。

香港的吃喝基本上靠內(nèi)地提供，所以游客吃、喝、住價格自然比內(nèi)地昂貴。香港人，從面目表情看很友好，衣著講究，只是有的導(dǎo)游帶團去商家購物，游客猶豫不決或不買，商家的臉上就會從進來時“時旦臺哪，默默港啦”親切的語氣中，轉(zhuǎn)而露出鄙薄的神情。香港導(dǎo)游更是怒不可遏地守在門口挖苦，損人話語張口而出，有強買強賣之勢，你若揮霍無度，商家、港導(dǎo)滿臉堆笑，和善待人。因為它們相互間都有利益關(guān)系，這都是我后來經(jīng)歷和體驗過的。

香港的七月，氣溫非常高。來時從家中攜帶的折疊扇不停地?fù)u動都無濟于事，大汗淋漓的我卻對店鋪與光臨的顧客趣味無窮。

銅鑼灣地處香港繁華地段，這里是禁止吸煙的，否則罰款數(shù)額巨大，讓吸煙者肝顫。我見過一個路人，邊走邊吐著圈，立馬有人上前制止加以處罰。這里高樓林立，店鋪相連，非法移民混雜，世界大部分國家在此開設(shè)商號，越南移民眾多，比比皆是的“越菜”也就悄然而起。星級的餐店、酒吧，有身穿大紅袖口，褲角鑲嵌金邊的印度門丁恪盡職守，使我想起舊上海灘租界的印度巡捕。當(dāng)?shù)氐母黄派砗笪搽S著菲律賓女傭（內(nèi)地稱保姆）抱著孩子購物或餐飲，各種膚色的人透露出異樣的眼神，在這里，我身臨其境聯(lián)想著人與人之間微妙的關(guān)系，百思不得其解，真是一頭霧水。這時妻子笑著下樓，說大媽寫有“電話告知，車即刻就到”。我聽完趕緊掏錢酬謝，被大媽拒絕，我深深地為大媽鞠躬道謝，并留下我的手機、座機號以及我的北京詳細(xì)地址及乘車路線，歡迎大媽來京游覽，我好盡地主之誼?？墒?，三年過去了，大媽至今未來，也怪我當(dāng)時激動，太粗心，未詢問大媽真實姓名或記下詳細(xì)地址，那樣我會問候及感謝的，故此只能將這珍貴的記憶收藏我內(nèi)心最深處。

上車后，兩位導(dǎo)游善意地責(zé)怪幾句，也知道表妹發(fā)現(xiàn)表哥表嫂沒上車焦慮地放棄了游覽“虎豹兄弟”園內(nèi)令人耳目一新的精美彩塑，求助于導(dǎo)游，導(dǎo)游也只是愛莫能助地等待著我的音訊。在后來游覽的日子里，導(dǎo)游查點人數(shù)格外認(rèn)真，我和妻子緊跟表妹，表妹也不時地回頭探望著。

香港香火最盛的廟宇之一“黃大仙祠”，原名嗇色園，建于一九二一年，祠內(nèi)金碧輝煌，供奉黃大仙，據(jù)說有求必應(yīng)。我祈求大仙保佑快餐店大媽生意興隆，財源滾滾，幸?？鞓?，長命百歲。

傍晚，從灣仔碼頭登上“海上游一洋紫荊游船”，飽覽港島與九龍之間蔚藍色的維多利亞海港。兩岸的萬家燈火和飯店、酒吧、KTV、康樂中心燈紅酒綠的光交織映襯在湖面上，五光十色讓人目眩。寬闊的中環(huán)廣場和高大的會展中心新翼讓人遐想。我站在船頭，涼風(fēng)習(xí)習(xí)，上午的驚恐，旅途的勞頓，一天的悶熱都隨風(fēng)而去，想著若沒有快餐店大媽菩薩般的心腸，我與妻子無任何證件，舉目無親，此時或許雙雙流落街頭，或許吃些苦頭，才讓表妹和導(dǎo)游尋找到，或許或多或少精神失常，或許會似伍子胥過韶關(guān)，一夜愁白了頭……想著，想著，一股暖流涌上心頭，不由地自言自語道：世上還是好人多，還是好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