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公戲劇目及研究文獻的整理與探討

謝 婷

(運城學院 圖書館，山西 運城 044000)

關公戲是“以描寫關羽故事為題材或以關羽為重要人物的戲曲”。[1]關公是中華大地上被尊崇、供奉最廣泛的全能神，長城內(nèi)外、大江南北、邊塞高原、海洋之濱都存在著關公崇拜現(xiàn)象。以表現(xiàn)關公出世、結義、征戰(zhàn)等經(jīng)歷和死后顯靈等情節(jié)為主的“關公戲”也成為關公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是塑造和宣揚關公形象、進行社會教化、傳播關公文化的重要途徑。

宋元雜劇中已經(jīng)有關公戲演出，之后的明清傳奇、京劇及地方戲中，關公戲不斷發(fā)展、完善，經(jīng)歷了繁盛輝煌時期，產(chǎn)生了大量經(jīng)典劇目，名家名角薈萃，成為當時最有影響力的“流行文化”。然而隨著大眾欣賞習慣和娛樂消費趨勢的轉變，當下關公戲和傳統(tǒng)戲曲一樣，陷入式微境地，各地舞臺上鮮有關公戲劇目上演。

近年來，習近平總書記在多個場合談到要重視、保護和傳承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中央辦公廳和國務院辦公廳下發(fā)了《關于實施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傳承發(fā)展工程的意見》，提出“實施戲曲振興工程，做好戲曲‘像音像’工作，挖掘整理優(yōu)秀傳統(tǒng)劇目，推進數(shù)字化保存和傳播?！盵2]“充分發(fā)揮圖書館、文化館、博物館、群藝館、美術館等公共文化機構在傳承發(fā)展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中的作用。編纂出版系列文化經(jīng)典?！盵3]

關公戲作為中華傳統(tǒng)優(yōu)秀文化的代表，對其發(fā)展情況、研究現(xiàn)狀進行梳理、思考，探索其傳承與保護路徑，就顯得尤為必要。筆者利用身處河東大地，兼具關公故里、蒲劇之鄉(xiāng)的文化底蘊和高校圖書館文獻豐富的便利條件，在這方面做了些基本工作，為將關公戲發(fā)揚光大盡綿薄之力。

一、劇目整理

筆者以北方劇種為主，參考了京劇、蒲劇、秦腔、梆子戲等劇種的劇目匯編文獻，遍歷各大劇種代表性劇院、劇團的網(wǎng)站，收集了關公戲的劇目信息，經(jīng)過比對，將劇情相同、相似的劇目合并，以劇目名、劇情簡介、劇種及表演者、備注(列出劇目別名、表演特色等)的格式進行著錄，形成了關公戲劇目目錄。關公戲大致分為兩部分：一、關羽為中心角色的戲；二、關羽為配角的戲。第一部分以時間為線，事件為點，將關公戲分為關羽出身及結義、征戰(zhàn)生涯、身死及顯靈濟世四個階段，第二部分為劉備、張飛、諸葛亮、周倉、關羽后人等為主的戲及后世關公和周倉顯靈、關帝廟為背景的戲。第一部分為關公戲的主體，占53.4%，第二部分主要從側面展示關公的形象、精神及其對后世的福澤庇佑和深遠影響。

可以看出，關公戲系統(tǒng)完整，展現(xiàn)了從關公出世到桃園結義、征戰(zhàn)一生到身死成神、顯靈庇佑的漫長過程；關公戲分布廣泛，從京劇及北方梆子戲到南方的粵劇、漢劇、徽劇等都有豐富的關公戲劇目；關公戲內(nèi)容向上，多數(shù)劇目內(nèi)容展示了關羽忠義、善良、英勇等正面人格，具有良好的道德教化意義。

表1 現(xiàn)存關公戲主要劇目情況

同時也應注意到，關公戲在不同劇種、地域演出中的差異，分析其反映和折射的文化背景、地域因素的不同；關公戲中存在部分宣揚“忠君”、“女人是禍水”、“顯靈”等封建糟粕思想，應注意加以分辨、剔除。

二、文獻梳理

筆者通過中國知網(wǎng)數(shù)據(jù)庫，用題名=“關公戲”O(jiān)R“關戲”O(jiān)R“老爺戲”進行檢索，結果較少，通過上位詞“關公”O(jiān)R“關羽”O(jiān)R“關帝”進行檢索，再用關公戲主要劇目名進行補充檢索，對獲取的相關文獻進行篩選、去重后，得到關公戲相關研究文獻214篇，包括期刊論文、學位論文，另有少量會議論文、報紙文獻等。將文獻信息提取、輸入EXCEL中，通過生成數(shù)據(jù)透視表，統(tǒng)計、制圖，獲得關公戲研究的時間脈絡、文獻來源分布及研究機構分布等信息。

1. 關公戲研究的時間脈絡

從各年發(fā)文量(見圖1)來看，社會對關公戲的研究呈基本上升趨勢，但關注度整體不高。上世紀80年代到90年度初，年發(fā)文量在4篇以下；90年代中后期至2006年，年發(fā)文量略有增加(6-10篇)；2008年以后，年發(fā)文量上升到10篇左右，出現(xiàn)了2008、2015、2016三個研究高峰，年均發(fā)文量為14篇。關公戲研究高峰與關公文化熱以及國家對戲曲等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視程度有關。

圖1 “關公戲”研究各年發(fā)文量(1957年至今)

2. 關公戲研究的文獻來源及機構分布

“關公戲”文獻來源分布圖(圖略)顯示，發(fā)布關公戲研究成果的主要是中國京劇、中國戲劇、四川戲劇、戲劇報、戲劇之家等戲劇類專業(yè)刊物和碩、博士論文等專題研究。研究機構分布圖(圖略)則顯示，山西師范大學、福建師范大學、中山大學、中北大學、哈爾濱師范大學等高校和中國藝術研究院等機構是關公戲研究的主要機構。

3. 關公戲文獻主題分析

關公戲研究文獻按照研究主題大致分為文本研究、表演研究、歷史和文獻考證研究及綜合類研究四大類別。其中，文本研究和表演研究占較大比例，綜合類研究次之，歷史、文獻考證類研究最少。文本研究以對關漢卿的《單刀會》和《劉關張雙赴西蜀夢》劇本探討以及對明清時期關戲文本的曲文、角色、人物形象演變等方面的研究為主；表演研究則以對流派與名角、演出描述與點評及特定時期或劇種關戲舞臺表演的整體梳理主，主要來源于戲曲愛好者的零散、片段記錄，學術性不強，深度不足，且對舞臺裝扮、道具、臉譜、聲腔、出場等方面的研究較少；綜合類研究以關戲研究綜述，關戲與社會、群體、文化信仰等方面的關系研究為主。

(1)關公戲文本研究

關公戲文本研究主要是利用戲曲劇本、相關文獻進行分析、比對、推理、考證的研究。這方面的研究者主要有杜鵑、劉海燕等。杜鵑[4-11]對關公戲研究文獻進行梳理、總結，對元明清時期關公戲劇目、演出及演員情況作了總述，對不同時期、不同類型關公戲的賓白、關羽角色、關羽戲曲形象的發(fā)展變化進行了梳理，較為清晰地勾勒出關公戲中的角色發(fā)展演變、劇本流變及藝術特色等。劉海燕[12-14]研究了明、清戲曲中的關羽形象塑造，其博士論文考察了戲曲中關羽形象的多種形態(tài)，分析指出關羽人物形象的多種形態(tài)、多層次闡釋對應于各階層不同的觀賞、接受視角；明代以后，關羽形象中的神格完善，關羽顯圣的情節(jié)增多；指出清代宮廷大戲《鼎峙春秋》中的關羽形象是“豐富完整的人神統(tǒng)一”，為后來京劇關羽戲的繁榮奠定了基礎。杜鵑和劉海燕通過較嚴謹?shù)奈墨I考證和學術思辨，對關公戲相關文本文獻進行了較為深入的研究。

此外，關四平[15-16]從文化角度、人物美學角度對元雜劇尤其是《桃園結義》、《單刀會》中的關羽形象塑造進行了分析。梁菁菁[17]將元雜劇中的關公戲分為近史實類、傳奇類、神怪類，并舉例分析了各類雜劇的思想內(nèi)容、藝術特色與結構排場，認為勇武、忠義、關羽崇拜是關公形象塑造的三個主要因素。潘琰佩[18]比較了元、明、清三代的關公戲，明確關羽形象自身發(fā)展的過程，并以《鼎峙春秋》中的關羽為研究對象，考察關羽形象演變的原因。

戲曲中關公形象的塑造是關公戲最有特色、最有藝術魅力及研究意義的部分，是關公戲的核心要素。該主題的研究者從不同視角關注戲曲中關公形象的特點、演變過程及原因，但都認可關公形象的基本特點：忠、義、勇，并注意到了關公形象中人格的逐步豐富，強調了關公形象的塑造、傳播與關公崇拜互為影響的因果關系。

(2)關公戲表演研究

關公戲表演研究主要分為兩方面，一是對經(jīng)典劇目、名角演出的記錄、點評，如周桓[19-21]專注于對關公戲舞臺表演研究，對李萬春及其徒弟的關公戲表演、藝術特色、服裝道具改革及其傳承進行了探討，牛緒妹[22]、果維[23-25]研究了“活關公”高盛麟的“老爺戲”，對其表演及其藝術特色進行了描述與評價，留下了關公戲演出的事實資料。二是對特定時期、劇種關戲演出相關情況的梳理、分析。王政堯[26-27]著眼于清代民間和宮廷“關戲”的盛況，對其劇種、劇目、演員等基本情況進行了梳理，分析了宮廷“關戲”對民間“關戲”的促進與影響作用以及清末社會局勢、民眾心理、文化信仰等因素對“關戲”盛行的影響。藍穎[28]對清代關公戲的道具、裝扮進行了研究，指出“關公戲的裝扮和道具因演出場所不同而不同?！惫鶒俒29]對海派京劇中的關公戲進行了梳理，認為它在程式化表演、服裝、道具等方面均有革新和突破，取得了較好演出效果。

對關公戲表演研究的時間范圍集中在關戲鼎盛的清代，研究文獻顯示關公戲演出的程式化、藝術性已經(jīng)達到較高的水平，而涉及當前在演劇目的研究極少，說明關公戲演出稀少、關注度不高，也彰顯出關公戲保護和傳承的緊迫性。

(3)綜合類研究

綜合類研究是探討關公戲作為社會現(xiàn)象的形成、演變、意義、價值等方面的內(nèi)容。杜鵑對關公戲繁榮的原因探析及整體發(fā)展進行思考，分析了教化、關公信仰及正史記載等因素對關公戲繁榮的影響。認為儒家教化是關公戲在明清時期繁盛的主要原因，為今后關公戲的發(fā)展和進一步研究提供了思路。華云松[30]從關公戲的題材來源、劇目、文本、搬演、審美接受、文體互動、文化意蘊七個角度入手，力圖對關公戲作系統(tǒng)的闡釋。梁帥[31]探討了晚清民國“關公戲”在旗人生活圈的盛行情況，并認為這與旗人的尚武情節(jié)及入關以來形成的關羽崇拜密切關聯(lián)。他對清代關公戲的流派、名角、經(jīng)典劇目進行了梳理考證。

可以看出，綜合類研究主要從不同視角探討關公戲與社會群體、民眾教化、精神信仰等方面的相互關系，具有彰顯、提升關公戲社會影響和價值的作用。

三、結論與建議

通過對劇目、文獻的梳理發(fā)現(xiàn)，關公戲極少作為當下常演劇目，國內(nèi)目前還沒有開展較為全面的關公戲劇目目錄及劇本整理工作，對關公戲的研究主要以文本研究和綜合研究為主，對劇目和劇本的整理挖掘、版本比對、藝術特色等研究取得了較多成果，且在多視角、跨領域的綜合性研究方面有所進展，對舞臺表演方面的研究則深度不足。

可見，關公戲作為傳統(tǒng)戲曲藝術的瑰寶，已經(jīng)陷入瀕臨失傳、發(fā)展低迷的困境，對其研究也只能從文獻、記錄中開展。有效地保護、傳承關公戲是當務之急。

SWOT分析法是通過對研究對象所處環(huán)境進行調查羅列、系統(tǒng)分析，得出相應發(fā)展戰(zhàn)略的一種競爭情報分析方法。借鑒SWOT分析法，通過對關公戲當下發(fā)展環(huán)境的掃描與分析，探索關公戲的保護與傳承路徑。

分析可知，當下關公戲的保護與傳承應著重從以下幾方面尋找突破點、開展工作。

1. 對關公戲劇目、劇本及表演資料進行挖掘、收集、整理、加工與序化，形成關公戲專題資料庫，提供多途徑檢索、分類瀏覽與全文下載等功能，既是為關公戲的保護與傳承做基礎性工作，也為表演學習、文化研究、政府決策等提供完整、便捷的信息獲取渠道。

表2 關公戲發(fā)展策略的SWOT分析

2. 加大宣傳力度和政策扶持力度，提高關公戲的熱度，改變傳統(tǒng)觀念。關公戲是弘揚正氣、凝聚人心的戲曲藝術瑰寶，黨和國家出臺了一系列保護、振興傳統(tǒng)文化的文件，各地應積極宣傳，出臺配套政策、加大扶持力度，提高關公戲的社會關注度，營造全社會崇尚優(yōu)秀傳統(tǒng)藝術、尊重戲曲工作者的氛圍。

3. 整合資源，重點開發(fā)、培育一批精品關公戲劇目，擴大社會影響力。文化管理部門要出臺政策，鼓勵各大劇種充分整合劇團間資源，集中力量，編演精品關公戲劇目，作為演出、交流常備劇目，以配合當下各地關公文化熱及關公文化節(jié)等活動的開展，既培養(yǎng)了演員，又擴大了影響力。

4. 結合現(xiàn)代舞臺技術，對關公戲進行創(chuàng)新，探索適合現(xiàn)代觀眾審美又保留關公戲精神內(nèi)核和藝術精髓的表演。關公戲是傳統(tǒng)戲曲的一支，具有綜合性、虛擬性、程式性的特色，現(xiàn)代舞臺藝術則在傳統(tǒng)舞臺藝術的基礎上，更靈活多變、豐富多彩。關公戲的革新，應在尊重基本劇情、保留其精神內(nèi)核和藝術精髓的基礎上，充分利用現(xiàn)代舞臺藝術，展現(xiàn)戲曲內(nèi)容、表現(xiàn)人物形象、感染觀眾。

5. 以關公戲為媒介，開展傳統(tǒng)文化教育和交流活動，培育關公戲的后備人才和觀眾群體。李濤[32]認為，關公文化中的思想精髓和中國的傳統(tǒng)藝術形式相結合，更容易拉近關公文化與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人們的距離。近年來，全國乃至全球出現(xiàn)了關公文化熱，各地舉辦了規(guī)模盛大的關公文化節(jié)，可充分利用這些節(jié)慶活動，演出關公戲劇目，或進行國際交流演出，拉近關公戲曲、關公文化與全國乃至世界觀眾的距離，提高觀眾對關公戲的感知度、欣賞力，最終達到對關公精神、中華文化的理解和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