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孝賢曾說,他在張震身上看到了現(xiàn)如今許多年輕演員體現(xiàn)不出的味道,而他同樣評價過張震是一個看起來特別老派的很悶的人?!袄吓伞逼鋵嵥闶且粋€褒貶看個人理解的形容詞,張震聽聞的反應是哈哈大笑,“可能接觸電影的時間比較久,尤其一開始接觸的都是長輩。我覺得老派給我的第一印象,是他們對拍電影這件事都挺認真的?!?/p>
張震第一次接觸電影,是那部著名的《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演小四那年,張震15歲,和小四一樣,正是讀中學的年紀,也是做任何事都可以被歸結(jié)為“叛逆”的年紀。在《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之前,張震在其他電影里客串過一兩次,但都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演戲。那幾回短暫的片場體驗,更接近于在陌生的游樂場玩了一下午的感覺。
小四這個角色,是張震的父親張國柱牽線的。此前,父親已經(jīng)演了十多部電影。當時張震并不理解演員的工作,他羨慕其他同學的父親過著朝九晚五的日子,只有自己的父親,一旦開工,就會連著幾個月不見人影。父親讓他去試鏡,他還有些排斥。張震回憶道:“一開始我沒有那么大意愿想要參與拍電影,但是開拍后,想法發(fā)生了180°大轉(zhuǎn)變?!?/p>
多年以后,張震才意識到當初的小四給日后的自己帶來了巨大的影響。不光是一次愛上電影的契機,也是他轉(zhuǎn)變性格的關鍵。當年,在電影開拍前,張震和其他小演員集中上了幾節(jié)表演課,學著認識身體、運用情感,但想要在那個年紀搞懂演戲還是有點難度。導演楊德昌也知道他們無法將劇本一五一十地理解清楚,所以常常通過一些直接但有效的方式,幫助他們進入某一場戲的情緒里。從《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的片場回家,張國柱說張震變酷了,“成長思維的轉(zhuǎn)變,是我們不能預期的。很多事情你不講,但是你在感受、在沉淀。”
到現(xiàn)在,不主動打開話匣子的張震并不像是一個理想的聊天對象,但旁人感受到的距離感并非是他故意營造的。“比較好玩的是,如果我不講話,人家就會覺得,少在那邊裝酷,其實沒有,我也不是刻意裝?!眾蕵啡艽?,事情很多,每個人想走的方向都不一樣,展現(xiàn)的樣子也參差不一。張震說:“我覺得做好自己比較重要,自己要有個信念。其他不關我的事,讓他們?nèi)ブv吧?!?/p>
#電影《雪暴》新聞圖
#電影《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劇照
做演員這些年,張震時不時就會翻出《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來看,每次都能有不同的體會。他說小時候演戲比較被動,幾乎沒有選擇權。盡管那個時候就很喜歡表演,但是找不到方向,沒有把它想成是一件可以規(guī)劃的事情。20多歲的時候,張震也和其他人一樣,慵懶著,放縱著,極少思考。但隨著年紀的增長,他意識到揮霍日子的行為需要停一停了,該做出改變了。
讓張震領悟到“什么是好演員標準”的人,是鞏俐?!耙粋€好演員就是她那樣的,需要從心里面有情感宣泄出來,不是耍個帥,抽一口煙就可以?!边@之后,張震為《赤壁》熟讀《三國》,為《深海尋人》考取PADI(國際專業(yè)潛水教練協(xié)會)潛水執(zhí)照,為《吳清源》慢跑瘦身,為《一代宗師》花三年時間練八極拳,為《刺客聶隱娘》學會近身劍術。張震成了自己曾經(jīng)特別羨慕的自律的人,他可以比以前更準確地拿捏人物的內(nèi)心,也更明白演員是在做什么事。“在學習的過程中,你可以體驗到很多,對塑造人物非常有用。埋頭苦干,你一定會得到一些效果或者成績。我不是表演本科出身,在追求表演這一塊的時候,早些年就一直有個疑問,怎樣能更提升自己表演的高度,我的做法就是體驗生活?!?/p>
王家衛(wèi)曾在采訪中提到張震的轉(zhuǎn)變:“我突然感覺他長大了,有很大的氣場。就像戲里面說的每一件事情都有一個火候,從《一代宗師》開始,他的火候已經(jīng)到了?!弊屑毴タ矗瑥堈痫椦莸拿總€角色多多少少都有某一部分的張震在里面,但他已經(jīng)不像拍《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時那樣,會被角色影響,混淆演戲和生活了。
#電影《刺客聶隱娘》劇照
久而久之,找一個切入點進入人物的過程,張震已經(jīng)非常熟悉了。表演之路沒有對錯之分,為了不讓自己受限,張震只有去接演更多不同類型的電影,飾演更多各有特色的角色,“之后碰到對的人、對的戲,才能把累積的經(jīng)驗發(fā)揮出來。”
4月底上映的《雪暴》,聚焦警匪題材,是一部在艱苦環(huán)境下完成的作品。劇組與演員在零下30℃、海拔2744米的長白山上,共同挨過了三個多月的時間。張震表示自己非常喜歡大自然,“人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下 ,會有什么樣的狀態(tài),是最吸引我的地方,我作為演員只能通過表演盡量完成導演的想象。第一次跟崔斯韋導演合作,他本身是編劇出身,可以從他的劇本里看出很多電影感,在拍戲的時候也可以領悟到比較清楚的指導方向?!?/p>
除了在表演上不斷探索,尋求更多可能性之外,張震一直都在做準備,“想在電影領域再做點什么,因為我真的很喜歡電影”。轉(zhuǎn)行導演需要較強的抗壓能力,張震想了想還是算了,他的計劃是從制片人開始做起。“我想說,如果從制片人這個角度,就可以把電影這個工業(yè)看得更全面,認識得更多一些?!敝劣谧约喝蘸笙胍蛟焓裁礃语L格的電影,張震表示還是需要時間,在明確自己想做、觀眾也喜歡的電影類型之前,先多體驗、學習一些。
2015年,張震的女兒出生,之后這幾年,他都以陪伴孩子為主。在與小孩日常的互動中,自己也會放開很多,“看著他們長大,其實自己也是在成長。因為有時候,自己一些不經(jīng)意的動作就會影響小孩,所以我會開始反省。”
#電影《雪暴》劇照
如果說張震將心思花在如何提升表演高度上是他的第一次成長,那么組建家庭之后的他,無疑經(jīng)歷了第二次成長。那些生活狀態(tài)上的改變,都是瑣碎但美好的改變?!艾F(xiàn)在40歲了,會越來越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之前都是以自我為中心,有了家庭以后,完全沒有自己的生活,整個重心都在小孩那邊。很多未來的規(guī)劃,或者人生的方向都跟以前不同?!痹谂畠荷嫌變簣@之前,張震打算把工作的事情先緩一緩,“上幼兒園以后,自己的生活再慢慢開始?!?/p>
就在上個月,張震的經(jīng)紀公司放出一張海報,明確公布了張震近期的演藝計劃,海報上“厚積薄發(fā),全力‘震’擊”8個字更是在告訴觀眾,張震馬上就要以全新面貌回歸了。除了電影《雪暴》之外,他還將參與好萊塢史詩科幻巨制《沙丘》,以及古裝神話劇《三生三世宸汐緣》的拍攝。
《沙丘》改編自同名系列小說,講述天賦異稟的少年保羅被命運指引,為了保衛(wèi)自己的家族和人民,決心前往浩瀚宇宙間最危險的星球,張震飾演的角色是保羅的老師越博士。電影目前仍在拍攝階段,我們也只能先通過劇情,對張震的這次國際化進階抱以期待。
最近,率先引發(fā)網(wǎng)友熱議的是前不久電視劇《三生三世宸汐緣》發(fā)布的預告片,這部劇是張震和倪妮繼《雪暴》后的再度合作,也是張震出道20多年來首次出演的電視劇。張震扮演的九宸是肩負守護六界蒼生之責的戰(zhàn)神,被倪妮飾演的桃林小仙靈汐無意喚醒,兩人相知相愛,經(jīng)歷幾重輾轉(zhuǎn)悲歡,最終選擇一諾蒼生。制作班底更是集齊了一班匠人,《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導演林玉芬與首席造型總監(jiān)張叔平等人都將繼續(xù)為《三生三世宸汐緣》保駕護航。
在此之前,觀眾可能都無法想象會等到張震拍電視劇的這天,但其實張震過去就曾在采訪中透露自己的意愿:“表演就是一種修行,好的角色更能幫助演員提高‘修為’。所以當有好的角色出現(xiàn)的時候,我都會握住機會,這與大銀幕或者小熒屏無關。”
#電影《一代宗師》劇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