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穎堯
加州理工學院研究果蠅的歷史已有上百年,從生物學、工程學,到社會科學,果蠅是探索從情感到微生物群的重要合作伙伴。
一個星期四的早晨,位于半地下室的教堂實驗室(Church Laboratory)飄出焦糖和現(xiàn)烤面包的香味。它是從一桶粘稠的金色液體中散發(fā)出來的。“照顧”液體的是加州理工學院老師魯伊斯·桑多瓦爾(Ruiz Sandoval)。過去的31年里,魯伊斯老師每周至少要準備兩次這種液體。聞著香味,似乎以為她在為饑餓的研究生們準備食物,其實液體是給加州理工學院科學家們用于研究的果蠅吃的。
對于魯伊斯老師來說,這一天的任務非常輕松,科學家們只訂購了3650瓶液體。通常,她一天要準備六七千瓶液體,喂養(yǎng)數(shù)十萬只果蠅。
加州理工學院鼓勵各實驗室繁殖果蠅,以便解鎖果蠅所掌握的驚人的科學信息。在過去的幾十年里,果蠅被數(shù)十個實驗室用作大腦、行為、身體發(fā)育、飛行力學、遺傳學等方面的研究。這群棕色身體、紅色眼睛的“小不點”,看起來與人類這一物種相去甚遠,卻是超級完美的研究模型。首先,果蠅繁殖力超強。只要把雄蠅和雌蠅放入同一試管,10天后,就會有新生命誕生。其次,它們的DNA序列由大約15,000個基因組成,這些基因全都經過充分地研究和歸類。最后,加州理工學院研究果蠅的歷史長達一個世紀,已能精準地操作單個果蠅基因。
果蠅與智人的關系始于人類從非洲遷出,人類通過發(fā)酵谷物和水果來釀造啤酒和葡萄酒的時期。很快,只要有人喝酒,就能找到熱愛酵母的果蠅。幾千年后,果蠅回報人類,把身體獻給了科學。20世紀初,生物學家托馬斯·亨特·摩根(Thomas Hunt Morgan)為研究遺傳和發(fā)育生物學尋找模型。他意識到,沒有比果蠅更合適的模型了。果蠅可以裝進牛奶瓶,里面放點香蕉泥即可。于是,果蠅和人類開始了長期而富有成效的研究合作。
1928年,摩根來到加州理工學院,成立生物學部,他利用果蠅奠定了遺傳學的基本原理。有一天他注意到,他的一只雄蠅的眼睛是白色的,而不是紅色。出于對這種特性如何傳給后代的好奇,摩根進行了實驗。他發(fā)現(xiàn)果蠅的眼睛顏色與它的X染色體有著特殊聯(lián)系。為此,摩根于1933年獲得諾貝爾生理學或醫(yī)學獎。他的研究為理解遺傳性X染色體相關疾病,比如血友病奠定了基礎。
加州理工學院迅速成為全球果蠅研究中心。
今天,加州理工學院的果蠅研究主要集中于探索它的大腦,以探究神經科學。幾個實驗室正在研究基因與行為之間的關系。果蠅的大腦是理想選擇,因為不像人的大腦(往往被我們對世界的不同體驗所塑造),果蠅的大腦是由基因構成的。加州理工學院神經學家伊麗莎白·洪(Elizabeth Hong)研究了氣味是如何被編碼到果蠅大腦中的。她說:“靈長類動物往往是視覺生物,但在絕大多數(shù)動物的世界里,都依賴于嗅覺類的化學感應與環(huán)境互動?!边@一領域的核心挑戰(zhàn),是了解大腦如何對復雜的氣味進行排序和編碼,氣味既有腐爛水果上酵母的香味,又有附近捕食者的氣味。果蠅是研究這一復雜系統(tǒng)的理想模型,因為它們的大腦中只有大約50個獨特的氣味受體。
果蠅也可以用來理解神經學的其他方面。生物學家大衛(wèi)·安德森(David Anderson)在實驗室里用果蠅來研究進攻、壓力和饑餓等行為和情緒是如何被編碼到大腦中的。最近安德森實驗室發(fā)現(xiàn),果蠅大腦中有一個由三個神經元組成的簇(cluster)控制著“威脅(threat)”,即雄蠅在面對其他雄蠅挑戰(zhàn)時所表現(xiàn)出的特定行為組合,比如迅速展開翅膀、快速前沖、不斷調整方向……安德森說:“從果蠅到蜥蜴,再到酒吧里好斗的人,威脅行為處處存在,果蠅是一個強有力的起點,以便研究人類是如何產生類似行為的?!?/p>
加州理工的果蠅研究并不局限于果蠅的大腦,有的研究者利用果蠅研究飛行,有的研究腸道中的微生物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