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論雷州半島南海海域十七、十八世紀域外交往史"/>
陳國威
雷州半島是中國三大半島之一(另兩個為遼東半島與山東半島),東瀕南海,南隔瓊州海峽與海南省相望,西臨北部灣,西北與廣西壯族自治區(qū)的合浦縣、博白縣、陸川縣毗鄰,東北與本省茂名市所屬茂南區(qū)、化州市、電白縣接壤,背靠大西南。其地理位置可謂獨特,介于南海與北部灣之間。但由于地處邊陲,與中央中心政權遠離,在不少歷史文獻中被稱為蠻夷之地。事實上,從漢代始,雷州半島已成為中國與外界交往的主要基地,《漢書》卷29《地理志》載,“自日南障塞、徐聞、合浦”出發(fā),即可到達東南亞與南亞不少地區(qū),乃為我國“海上絲綢之路”記載的文字之始?,F(xiàn)筆者不揣淺陋,結合田野調研與文獻資料,以明代鄭若曾等所繪《萬里海防圖》中的“兩家灘”為考察對象,對雷州半島南海區(qū)域17、18世紀對外交往的相關情況進行梳理、分析,說明歷史上,雷州半島南海區(qū)域應是繁忙的海上交往區(qū)域。
鄭若曾,字伯魯,號開陽,江蘇昆山人,生于明弘治十六年(1503),卒于隆慶四年(1570),終年68歲。他是明代著名海防軍事專家,其編繪的《海防一覽》海防圖、《萬里海防圖》以及編寫的《籌海圖編》成為明代重要的海防策略指引,《籌海圖編》甚至蘊含著明代海洋疆域的自主認知思想。曹婉如先生認為明之海防圖大都屬于鄭氏的“萬里海防圖”系統(tǒng)。[注]曹婉如:《鄭若曾的萬里海防圖及其影響》,載曹婉如主編:《中國古代地圖集(明代)》,北京:文物出版社,1995年,第69-72頁。道光《崑新兩縣志》卷26《文苑一》載鄭氏:“幼有經世志,凡天文地輿、山經海籍,糜不得其端委。婦叔魏校最器重之?!盵注](清)張鴻、來汝緣修,王學浩等纂:《崑新兩縣志》(以下簡稱(道光)《崑新兩縣志》)卷26,《文苑一》,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91年,第402頁。按,原文沒有標點,筆者加標點。另以下所引方志古籍原文,沒有特別說明者,標點皆為筆者所加?!痘I海圖編》胡松序中言之為“太常卿魏渠先生高第弟子也” 。[注]鄭若曾撰,李致忠點校:《籌海圖編》(以下簡稱李致忠點校:《籌海圖編》),北京:中華書局,2007年,第990頁。魏校,字子才,昆山人,先祖本姓李,居住在蘇州葑門之莊渠,自號“莊渠”,乃弘治年間進士,曾任職南京刑部主事、兵部郎中、廣東提學副使、河南提學等職;著有《周禮沿革傳》《周禮義疏》《春秋經世》《莊渠詩稿全編》等;《明史》《廣東通志》《粵大記》等均有其傳。據(jù)說魏校很賞識鄭若曾,“以兄女妻之”。鄭若曾人際圈還有王守仁、呂柟(楠)、唐順之、羅欽顧、王畿、茅坤、王艮、歸有光等人,他們?!把心嵭?,不角立門戶,為空言無補之學”[注](道光)《崑新兩縣志》卷26,《文苑一》,第402頁。。王守仁,即陽明先生,“心學”的開創(chuàng)者,亦精通兵法;呂柟,明代著名理學家、關學代表人;王畿,思想家,人稱“龍溪先生”;王艮,陽明心學的泰州學派的創(chuàng)立者;歸有光,明代著名古文家,世稱“震川先生”;唐順之,明代“嘉靖三大家”(另兩人為歸有光與王慎中),輯有《武編》一書;茅坤,進士,文學家,藏書家,《武備志》的作者茅元儀即為其孫。據(jù)言鄭若曾所學涉獵頗廣,凡有關經世致用,比如天文地志、山川形勝、賦稅兵機、政治得失,都在搜羅研究之列。但在科舉場上,鄭氏似乎不如意:嘉靖十五年(1536),34歲的鄭若曾始以貢生身份覃恩貢入京師; 1537年他有幸參加了京師丁酉科的會試;嘉靖十九年(1540),他又參加了京師庚子科的會試。雖兩次榮獲第一,結果一因對策切直,觸動時弊,一因考官分歧,爭執(zhí)不下,最終名落孫山。[注]李致忠點校:《籌海圖編》卷末,鄭定遠《先六世貞孝先生事述》,第986頁。從此,他絕志科名,無意仕途,潛心學問。他的好友歸有光認為:“以伯魯之才,使之用于世,可以致顯仕而不難。顧以詘于時,而獨以重于鄉(xiāng)里之間?!盵注]轉引自王杰:《一代海防軍事學家——鄭若曾》,載《文史月刊》2012年第8期,第29頁。據(jù)言,鄭氏“所著書,皆切實經濟,不以文詞篤工也”[注](道光)《崑新兩縣志》卷26,《文苑一》,第402頁。?!稓J定四庫全書總目》在其《籌海圖編》條目中亦有言:“此十書者,江防海防形勢皆所目擊,日本諸考皆咨訪考究,得其實據(jù)。非剽掇史傳以成書,與書生紙上之談固有殊焉?!盵注]四庫全書研究所整理:《欽定四庫全書總目》(整理本),“史部二十五·地理類二”,北京:中華書局,1997年,第955頁。嘉靖三十一年(1552),明之海疆危機迭起,海盜王直勾結倭寇侵擾沿海,生靈涂炭。鄭若曾家鄉(xiāng)昆山一帶,遭受倭患,尤為嚴重。他親眼目睹倭寇的橫行、家鄉(xiāng)的動蕩,認為造成這種局面的原因,是明之上下缺乏應對危機的深刻意識與相應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嘉靖三十九年(1560)四月至四十年(1561)九月間,他完成了12幅的《沿海圖》。官兵據(jù)圖以戰(zhàn),輒有成效。地方志載曰:“邊島寇擾東南,若曾出為當事籌畫,屢中款要。總制梅林胡公,鎮(zhèn)府南塘戚公,江南翁、周二撫院莫不折節(jié)虛左,延入幕中,參贊機務?!盵注](康熙)《昆山縣志》,轉引自李致忠:《談<籌海圖編>的作者與版本》,載《文物》1983年第7期,第88頁。道光《崑新兩縣志》則曰:“嘉靖中,□(以)諸生入北,雍關中擬元者再,竟不遇倭擾東南,總制胡宗憲辟為贊畫,偵知倭不□(諳)地境,導之者為內地奸人,以計間之,寇遁。敘功授錦衣世蔭不受,而著書。薦修國史不就?!盵注](道光)《崑新兩縣志》卷26,《文苑一》,第402頁。明人范惟一在《籌海圖編》序中稱:“鄭子履難思憤,以倭之深人由我策之不豫,稍置弗講,非完計也。乃輯沿海圖十有二幅,蘇郡刻行之。屬有持以示督府少保胡公者,胡公覽而嘉異之,羅而致之幕下,參謀贊畫,俾益增其所未備。”[注]李致忠點校:《籌海圖編》,第992頁。
鄭若曾指出:“不按圖籍,不可以知厄塞 ;不審形勢,不可以施經略。”[注]李致忠點校:《籌海圖編》之《凡例》,第11頁。考慮到明軍在防倭過程圖籍不足,后聽取其好友、沿海主事官員唐順之建議,加之1552年倭寇滋擾沿海給他痛苦的記憶,鄭氏即竭盡所能,凡“兵興以來公私牘牒,旁搜遠索,手自抄寫”,遂于嘉靖三十四年(1555)完成沿海圖本12幅,“附以考論,郡守太原王君為之板行”(胡松序)。其后鄭若曾不斷完善相關海防圖,并于嘉靖四十年(1561)至四十一年(1562)間完成了《籌海圖編》。據(jù)李新貴考證,“《海防一覽》編摹的底本,是嘉靖三十九年(1560)至四十年(1561)間鄭若曾、唐順之繕造的 12 幅的沿海圖”“《海防一覽》是以某種‘萬里海防圖’為底本摹繪的簡略圖”[注]李新貴:《明萬里海防圖初刻系研究》,載《社會科學戰(zhàn)線》2017年第1期,第98、97頁。??紤]目前此“某種‘萬里海防圖’”沒有發(fā)現(xiàn),故我們可以通過《海防一覽》來了解當時明代的沿海海防情況,畢竟《鄭開陽雜著》卷 8保留著《海防一覽》,且也算是初刻圖。在鄭若曾《鄭開陽雜著》卷8《海防一覽》之“萬里海防圖”第一幅圖中,在雷州半島瀕臨南海的東海岸上繪有“兩家灘”的標識,并在旁邊有文字注曰:“蕃舶多在兩家灘,乃遂石二縣要害,宜嚴守”。[注]按,原文沒有標點,筆者加標點。雷州半島南海區(qū)域某一據(jù)點——“兩家灘”出現(xiàn)在鄭若曾的眼里,并注曰“宜嚴守”。而在另一幅對《海防一覽》有所修正的明代海圖《乾坤一統(tǒng)海防全圖》[注]李新貴認為《乾坤一統(tǒng)海防全圖》是在《海防一覽》基礎上修正繪制的。見李新貴:《明萬里海防圖初刻系研究》,載《社會科學戰(zhàn)線》2017年第1期,第101頁。上,“兩家灘”旁也注有“兩家灘海澚為石城、遂溪二縣要害,番舶多泊于此,遇警輪注防守”等字句。[注]曹婉如主編:《中國古代地圖集(明代)》,第39頁。在其后不少輿地圖及方志地圖中,“兩家灘”只是一個名稱,再沒有像上述兩幅海圖中透露如此多的信息,包括《籌海圖編》在內?;诖?,筆者想以兩幅早期海圖所載兩家灘的文字為線索,探索明清時期雷州半島瀕臨南海區(qū)域的海上交往史。
當今廣東廉江市亦有地名曰“兩家灘”,歸屬于廉江良垌鎮(zhèn)管轄,通過地圖觀察,不難發(fā)現(xiàn)該地通過五里山港灣與湛江港相連,為湛江港灣底部。《湛江市地名志》“新華鎮(zhèn)”條載:“……30噸以下船只可從湍流埠頭經五里山港通湛江、海口……新華圩又名兩家灘,距廉城鎮(zhèn)22公里,五里山港北岸,面積0.18平方公里,人口700。據(jù)《清史地理志》載:明末皇竹肖姓在其村南成圩,陳村陳姓也在村東成圩,同以一、七日為圩期,因兩圩相隔不遠,利益沖突,訴之官府,判決陳姓以四、九日為圩期,名四九圩(即今四九圩);肖姓圩仍以一、七日為圩期,名兩家灘圩。1966年改名新華圩。集鎮(zhèn)呈帶狀延伸?!盵注]廣東省湛江市地名志編纂委員會編:《湛江市地名志》,廣州:廣東省地圖出版社,1989年,第179頁。不知此“兩家灘”是否是鄭若曾《萬里海防圖》上所繪的“兩家灘”?查當?shù)胤街荆滴酢端煜h志》卷1“墟市”記曰:“兩家灘墟,遂石接境地也□□□□□陸行遂人設墟于灘,石民咸赴市焉。開海弛禁,石邑之新墟道通海舶,土人利其鱗集移建為墟,而遂市幾廢,居民走控高雷二郡檄縣查勘,予毅然任之,剙立林東墟。又思睦鄰安下之道,期訂石令白公會議曰,兩家灘墟。地則唇齒,人盡姻婭,其來由舊,自宜世世因之,毋相易也。迨海禁既開,盛衰頓異,以致兩邑居民分境立墟,貿易之徒因而向盛背衰,此亦情勢使然,乃石民既已趨,今而遂民必欲從古聚訟有何益乎?會議石屬之新墟期以一七,遂屬之林東墟期以逢四。雖愚民或有多寡之嫌,而同事必無彼此之忌,其名雖分而實則一,無容紛爭者也,爰為移石詳府勒石永遵云?!盵注](明)宋國用修,(明)洪泮洙纂:《遂溪縣志》(以下簡稱(康熙)《遂溪縣志》)卷1,《墟市》,廣州:嶺南美術出版社,2009年,第26-27頁。也就是說,清康熙時期兩家灘區(qū)域由于“道通海舶,土人利其鱗集移建為墟”,故在此遂石交界的區(qū)域設立兩個墟市——兩家灘墟與林東墟。林東墟后因墟期的緣故,又曰四九墟,即今遂溪縣四九村。明清時期,遂溪隸屬雷州府管轄,石城則歸高州府管轄。從《萬里海防圖》觀察,古今“兩家灘”的位置大致相同。且康熙《石城縣志》上編卷2上載:“東南之入海者為東橋江(去縣四十里,源發(fā)于化州謝獲山,南流二十里經遂溪柳浦江,會石門流入海)、為南橋江(與東橋對,故名。源出化州謝畔山,西南流,會石門入海)、為兩家灘(去縣五十里,源出遂溪縣桃枝江,東流會石門水入于海)?!盵注](清)梁之棟修,(清)黎民鐸纂:《石城縣志》(以下簡稱(康熙)《石城縣志》)上編,卷2上,廣州:嶺南美術出版社,2009年,第24頁。筆者田野調查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兩家灘鄰近東橋村,村旁有一河曰良垌河,當?shù)厝苏f良垌河在東橋村及周邊被稱之為東橋河,或是東橋江。在東橋河之西是兩家灘河,下游是南橋河(即良田河),三河匯集經石門五里山港通湛江港出海。故古今兩家灘的位置相差不大,大致就是在此遂、廉兩地交界處,即上述兩海圖所載的兩家灘“遂石二縣要害”。
清康熙二十四年(1685),政府在東南沿海相繼設置粵、閩、浙、江四海關,這是中國歷史上真正以“海關”命名的中外貿易管理機構,又以粵海關最為重要?;浐jP設立后,在廣東省沿??诎断群笤O立了廣州大關、澳門、庵埠、烏坎、梅菉、海安、??诘?個正稅總口。各總口共下轄小口約70處,分為正稅口、掛號口和稽查口。設在廣東西部的正稅總口有兩個:梅菉(高州)和海安(徐聞),其下設正稅口、稽查口和掛號口有18個。也許因為兩家灘區(qū)域集貿比較繁榮之緣故,此也可以與鄭若曾《萬里海防圖》上所言“蕃舶多在兩家灘”相對應,清政府一直在此區(qū)域設置稅務機構收取稅收。至清道光十八年(1838),梅菉總口下轄的正稅口有:兩家灘、陽江;掛號口有芷寮、暗鋪;稽查口有水東、硇洲。[注]湛江海關編:《湛江海關志》,2011年,第84頁。從正稅口的設置,也可以看出兩家灘的貿易規(guī)模還是不小的。從海關史角度觀察,海關各種關口所承擔職責各有不同:正稅口負責檢驗進出口貨物及征收關稅;掛號口負責檢查進出關境手續(xù)及收納掛號費、銷號費等;稽查口負責緝查走私。其后約在清同治十一年(1872)二月,粵海關在水東、兩家灘、赤坎、千洲設卡征收鴉片稅。[注]湛江海關編:《湛江海關志》,2011年,第81、85頁。而隨著大埠、赤坎貿易港口的崛起,兩家灘貿易受到嚴重的挑戰(zhàn)。據(jù)清宣統(tǒng)二年(1910)“廣州常關工作報告”中記載:粵海關在廣州灣周邊設有海安、大埠、雷州、石門、暗鋪、黃坡、高州、水東、織貢等9個常關關卡。于此,兩家灘關口在海關文獻中消失了。廣州灣是法國租借地時期的稱呼,即現(xiàn)湛江市(1945年收回時改名)。赤坎是其轄地之一,自明清時期起仍是這一帶繁榮的商貿集鎮(zhèn)。如現(xiàn)存清嘉慶二十一年(1816)閩浙會館《韶安港客商船戶出海名次開列碑記》,記載旅居赤坎的福建詔安商號船戶45家及店主姓名。[注]石碑現(xiàn)藏于湛江博物館內。譚棣華、曹騰騑、冼劍民編:《廣東碑刻集》,廣州: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2001年,第466-467頁有收錄。清道光二十九年(1849)地方志也載:“商船蟻集,懋遷者多;洋匪不時劫擾,商旅苦之?!盵注](清)喻炳榮、趙鈞謨等纂:《遂溪縣志》卷6,《兵防》,廣州:嶺南美術出版社,2009年,第232頁。
上述康熙《遂溪縣志》所提及的:“開海弛禁,石邑之新墟道通海舶,土人利其鱗集移建為墟”,事實上說明兩家灘的貿易興盛與其地理位置擁有很大關系——“通海舶”。民國《石城縣志》卷2《與地志下》亦曰:“東條之水分東南橋二江,會于兩家灘,至石門東入海?!瓋杉覟┰诔悄衔迨?,源出銅羅(鑼)埇,經青陰橋過遂溪桃枝江,東流至雞籠山,會東橋南橋二水,由石門入海;潮汐往來商船所泊?!盵注]鐘喜焯修,江珣纂:《石城縣志》(以下(民國)《石城縣志》)卷2,《輿地志下》,臺北:成文出版社有限公司,1974年,第112-113頁。也就是說,兩家灘通過港灣,從石門進入南海。從現(xiàn)在的地圖上觀察,兩家灘比較靠近內陸,并不是一個沿海岸的區(qū)域。但它鄰近地方卻是以港灣命名的地方:官渡(石門)、山心港、白鴿港、湍流村等等;而距兩家灘不遠處卻是一處古窯址——拱橋窯址?!皬摹吨袊奈锏貓D集》廣東分冊的廣東古代窯址分布圖可以看出,今茂名、湛江一帶的古代窯址在不同時期有明顯的地域轉移。隋唐五代的窯址集中在雷州灣、湛江灣一帶及安鋪港,宋元時期有窯址集中在今雷州市西部,明清時期的窯址則北移到鑒江流域及廉江境內。鑒江流域的窯址雖然多,但是最大的兩個窯址在廉江東部的良垌鎮(zhèn)拱橋、苑瑤兩地?!盵注]周運中:《明代高雷商路與湛江港白鴿門水寨的設置》,載李慶新、胡波:《東亞海域交流與南中國海洋開發(fā)》(下)(以下簡稱周運中:《明代高雷商路與湛江港白鴿門水寨的設置》),北京:科學出版社,2017年,第615頁。
“萬里海防圖”所言的“蕃舶多在兩家灘,乃遂石二縣要害,宜嚴守”,與《乾坤一統(tǒng)海防全圖》所載的“兩家灘海澚為石城、遂溪二縣要害,番舶多泊于此,遇警輪注防守”,除了顯示當時兩家灘時常有番舶往來,或避風,或貿易外,也說明當時兩家灘亦為一重要的海防據(jù)點。這可以在鄭若曾的《籌海圖編》中得到說明:“‘廣東三路雖并稱險阨,今日倭奴沖突莫甚于東路,亦莫便于東路而中路次之,西路高、雷、廉又次之,西路防守之責可緩也。’是對日本倭島則然耳。三郡逼近占城暹邏滿剌諸番島嶼,……若連頭港、汾州山、兩家灘、廣州灣為本府之南,翰兵符重,寄不當托之匪人,以貽保障之羞也。”[注]李致忠點校:《籌海圖編》卷3,第245頁?!稄V東海防匯覽》引《廣州府志》曰:“高、廉、雷亦逼近安南、占城、暹邏、滿剌諸番,島嶼森列,曰蓮頭港、曰汾洲山、曰兩家灘……皆四郡衛(wèi)險,而白鴿、神電諸隘為要。此防海之西路也。”引《大清一統(tǒng)志》載:“兩家灘營,在縣東南五十里,海澳通大海,為石城、遂溪兩縣緊要?!盵注](清)盧坤、鄧廷楨等總裁,吉恒等監(jiān)修:《廣東海防匯覽》卷4,《與地三》,“險要三”條,清道光刊本,日本國會圖書館藏本,第5、6、14頁。也就是說,兩家灘在當時應是一個重要的海防據(jù)點,它的歸屬于白鴿門水寨巡視。“白鴿門水寨欽依把總一員。嘉靖四十五年議設,領船大小共五十一只,軍兵一千五百二十六名?!盵注](明)郭棐撰,黃國聲、鄧貴忠點校:《粵大記》(以下簡稱《粵大記》)卷27,《政事類》“兵職”條,廣州:中山大學出版社,1998年,第773頁。議調者乃時任兩廣總督吳桂芳。
周運中在《明代高雷商路與湛江港白鴿門水寨的設置》一文中,考證了嘉靖四十五年兩廣總督吳桂芳設立的白鴿門水寨的具體位置,認為:“明代湛江港附近的高州、雷州二府經濟發(fā)展迅速,促使介于高州、雷州之間的白鴿門成為商路要沖。白鴿門水寨扼守湛江港中部海域,正是近代湛江港興起的先聲?!盵注]周運中:《明代高雷商路與湛江港白鴿門水寨的設置》,第615-616頁。筆者認同周運中白鴿門水寨最初設置于高雷交界處、而不是現(xiàn)代所言的雷遂交界處的觀點。但對他白鴿門水寨舊址的考證感覺有必要于此提供一條線索,畢竟對白鴿門水寨的具體位置,周運中亦是把握不定的:“因為白鴿門就在現(xiàn)在的湛江港,所以才能停泊數(shù)千只船”“在今南三島東部有北葛村?,F(xiàn)在南三島東部有北合村,北葛、北合很有可能就是原來白鴿門所在。鴿字的讀音從合,所以北合就是白鴿”“原來的白鴿門水寨很可能在湖村”[注]周運中:《明代高雷商路與湛江港白鴿門水寨的設置》,第608、610、611頁。。事實上周文中引用《粵東兵制》中的史料:“高、雷之交有地點曰梅祿墟,商民輻湊魚米之地,賊所垂涎,必由白鴿門而入,又須與北津兵船協(xié)力扼之,免籍盜糧也”[注](明)歐陽保等:《雷州府志》(以下簡稱(萬歷)《雷州府志》)卷13,《兵防志二》,“信地”條,廣州:嶺南美術出版社,2009年,第209頁。,認為:“梅菉鎮(zhèn)在吳川,說明白鴿門確實靠近吳川縣,必在今湛江市東南部”[注]周運中:《明代高雷商路與湛江港白鴿門水寨的設置》,第608頁。。事實上南三島一直歸屬于吳川管轄,吳川于明清時期一直受高州府管轄。我們若從兩家灘作為一個商貿集散地的角度,而白鴿門寨是一個兵寨的角度來考慮,是否白鴿門水寨就是在兩家灘的附近呢?畢竟明代海洋政策總體來說還是處于保守的。而筆者在做兩家灘田野調研時卻發(fā)現(xiàn)在其背面,往石門出??诜较蛴幸淮迩f名曰白鴿港村(村民稱呼),或曰白甲港村?!墩拷械孛尽份d:“白甲港,在廉江縣廉城鎮(zhèn)東南21公里良田河南側。屬良垌鎮(zhèn)。410人。原名白鳩(按:當?shù)卦挕傍F”與“鴿”同音)港,1931年村人陳信材建議改為白甲港。聚落呈帶狀。以農業(yè)為主,兼營捕撈?!盵注]廣東省湛江市地名志編纂委員會編:《湛江市地名志》,第178頁。村落內《重建觀潮堂序》亦言:“……來龍千里,潛伏奔延,堂前河流帶水,盡歸案底”,似乎反映村落的地形情況面臨大河。田野調研不難發(fā)現(xiàn)白鴿村所在地類似一個小山,高于周圍地方,細觀察卻可看出并不是一個原始的山頭,地面土層厚實,似是堆積而成的。而明人郭棐在《粵大記》中談及到白鴿寨的信地設置情況時曰:“(白鴿寨)自赤水港起,至雷州海安所止,為本寨信地。分哨廣州澳、硇洲等處。自海安所起,至欽州龍門港止,舊有烏兔寨,續(xù)已裁革。于白鴿寨委哨官一員,領兵船十只,駐扎??蹈鄯朗?,此哨仍舊。 近該軍門看得:自此以至龍門港,海洋遼遠,防守闊疏。北津寨船數(shù)多,議移十只,設協(xié)總一員統(tǒng)領,泊龍門港。又一哨官領船十只,泊冠頭嶺乾體港,交互哨邏烏兔等處。該寨兵船住扎沙頭洋。分二官哨:一至赤水西,與北津兵船會哨,取吳川所結報;一至???,哨邏圍洲一帶,與新移泊守龍門、乾體港兵船會哨,取凌祿巡司結報即回,不許住泊?!盵注]《粵大記》卷28,《政事類》,“營堡”條,第840-841頁。也就是說白鴿寨的兵船、哨船其實是分扎多個地方的。因而,筆者認為該白鴿港村即為明清時期的白鴿門水寨舊址,至少是其中一個駐地或一個哨地。
濱下武志先生認為,海洋貿易包括了“沿海地區(qū)的貿易,跨海貿易以及諸如連接中國南海與東海的海洋鏈之間的貿易。這些貿易往來最終形成了一個開放的、多元的區(qū)域,這些區(qū)域之間既聯(lián)系緊密,又充滿了多樣性”[注][日]濱下武志著:《中國、東亞與全球經濟:區(qū)域和歷史的視角》,王玉茹等譯,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9年,第105頁。。由于地理位置獨特,明清以來,兩家灘鄰近南海區(qū)域一帶——如芷寮、梅菉、陽江等即處于繁忙的對外交通狀態(tài)。
《清史稿》載:“石城……東橋水,出雞頭嶺,東南過兩家灘,入吳川,是為石門港也?!盵注](清)趙爾巽等撰:《清史稿》卷72,“志第四七”,中華書局,1976年,第2285頁。也就是說,石城這個在唐代即為縣城(羅州)的區(qū)域可以通過兩家灘的水路與外界往來。石門港遺址現(xiàn)在已不復見,其碼頭不知是否在今石門大橋處?但有一地名顯示該地與外界交往不少:官渡。文獻載“石門港在縣西南八十里,自石城縣流入,又東南入海,闊二十余里,為海濱大港”“石門,城西七十里,石城、遂溪分界,俗名門頭”[注](清)毛昌善修,陳蘭彬纂:《吳川縣志》(以下簡稱光緒《吳川縣志》)卷1,《地輿》,清光緒十四年刊刻本,臺北:成文出版社,1967年,第42、45頁。。民國時期《遂溪縣采訪員一、二次報告》記錄:“門頭埠……商店約有六七十間。港頗深,出口貨油、糖、生豬為盛,入口貨咸魚為盛。帆船輻輳,常有數(shù)十艘不絕?!盵注]轉見劉佐泉、岑元馮:《尋古韻之集渡口驛站商埠于一身的石門渡》,載《湛江晚報》2010年5月24日第19版。其實“萬里海防圖”與《乾坤一統(tǒng)海防全圖》都提及兩家灘當其時有“番舶”所泊,而在明清時期——即使是現(xiàn)在,“番”在民間往往指代域外。只不過到底是西方,抑或是東南亞,還是內地其他地方,另當別論?!胺啊弊匀皇莵碜酝饨绲拇?。方志所記載的“兩家灘……由石門入海;潮汐往來商船所泊”,也就是說不少外界商船往往趁著潮汐來到兩家灘泊船貿易。據(jù)康熙《石城縣志》上編卷2上所載,青平、橫山與息安等地以“貨魚鹽”為主,南門、清水與南新墟是以“牛馬”為主,而兩家灘墟市卻是以“檳榔椰子”為多。[注](康熙)《石城縣志》上編卷2上,第27頁。實際上明清時期,粵西一帶有吃檳榔、用檳榔的習俗。如宋代周去非《嶺外代答》卷6“食檳榔”記:“自福建、下四川與廣東西路皆食檳榔者。客至不設茶,唯以檳榔為禮?!盵注](宋)周去非著,屠友祥校注:《嶺外代答》,上海:上海遠東出版社,1996年,第135頁。清朝屈大均在《廣東新語》卷25《木語》載,“檳榔,產瓊州,以會同為上,樂會次之,儋、崖、萬、文昌、澄邁、定安、臨高、陵水又次之?!T州縣亦皆以檳榔為業(yè),歲售于東西兩粵者十之三,于交趾、扶南十之七。……熟者曰檳榔肉,亦曰玉子,則廉、欽、新會及西粵、交趾人嗜之。熟而干焦連殼者曰棗子檳榔,則高、雷、陽江、陽春人嗜之。……粵人最重檳榔,以為禮果,款客必先擎進,聘婦者施金染絳以充筐實,女子既受檳榔,則終身弗貳”[注]屈大均撰:《廣東新語》卷25,《木語》,北京:中華書局,1997年,第628-629頁。,甚至達到“日食檳榔口不空”之狀態(tài)。光緒《吳川縣志》卷2“風俗”條亦說:“冠婚之禮,將娶延賓加冠、命字,聘禮重檳榔,盛以朱盒,飾以彩紅,綴以銀盞?!鼻宕睹非娭尽份d:“俗尚檳榔,連殼咀嚼,以扶留青葉和石灰啜之。冠婚喪祭,款客必進。邂逅不設,用相嫌恨。凡男子忿爭,奉檳榔上門,即可和解?!盵注](清)梁兆硻編纂:《梅菉志》卷1,“風俗”條,吳川:吳川市地方志辦公室,2009年,第78頁。由于粵西地區(qū)并沒有生產檳榔,自然需要從外界販運而來。另有學者談到,明清時期不少海商常年從海南販運檳榔到雷州港南亭街銷售。后因當?shù)爻霈F(xiàn)欺行霸市的現(xiàn)象,官府為了維護市場秩序、穩(wěn)定賦稅收入,及時施政治理,因采取除弊革新舉措得當,效果明顯,后來建有《新革榔稅牙行碑亭》紀念此事。[注]李龍:《明清時期雷州的檳榔文化》,載政協(xié)雷州市委員會編:《雷州文史》總第27期,2007年,第227-228頁。不知兩家灘是否也存在與海南貿易檳榔活動?
查明清時期相關筆記,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兩家灘鄰近區(qū)域存在著與海南貿易檳榔的行為。清嘉慶海南《會同縣志》收錄了吳者仁《檳榔賦》,里面說到:“懿夫檳榔之為物也,實奇甸之所鐘。滋瓊海之瀝液,發(fā)玉洞之芳濃,其始植也……資潤下之力堆垺充棟兮,委積填閾漸漬不驟兮,衣作松浸淫曷已兮,中透極惟滋味之醞釀兮,超海北而甘食更有溫如玉兮,可珍縐若谷兮,理逾彬彼燥濕之不侔兮。茲肉子之可入貨分三品兮,業(yè)諧具幣,騖趨一時兮,載曩茅筠。爾乃攬艨艟,屯箱軸,舟交檣,車擊轂?;蝥t浮巨海,數(shù)日直抵江門;或足捷長途,經旬乃至梅菉,卒歲如狂,明年又逐?!盵注](清)陳述芹纂修:《會同縣志》卷9,《藝文》,上海、成都、南京:上海書店、巴蜀書社、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127-128頁。也就是說,從海南會同(即現(xiàn)海南瓊東縣)販運檳榔至粵西的江門、梅菉,已達到“卒歲如狂,明年又逐”的情景。明人郭棐亦在《粵大記》記載檳榔貿易的事件[注]景泰三年(1452)夏四月。:“時海賊寇海豐、新會,甚猖獗??偙d使都指揮僉事杜信往剿之,被殺。備倭指揮僉事王俊追至清水澳,不及。還至荔枝灣海面,獲白船一只,俊取其檳榔、蘇木等物,縱賊開洋而遁。事發(fā),追出俊贓。奏聞,俊當斬。奉旨:就彼處決,號令。于是誅俊梟之?!盵注]《粵大記》卷32,《政事類》,“海防”條,第891頁。后期也有學者認為,明清時期“北海、海安、雷州、赤坎、江門、廣州、潮州、泉州等濱海港埠,先后成為海南檳榔的主要集散地?!盵注]陳光良:《海南檳榔經濟的歷史考察》,載《農業(yè)考古》2006年第4期,第187頁。南海海域存在著一條海上檳榔之路。
而上述提到的梅菉,乃兩家灘東北面一繁盛的商貿集市。從兩家灘出發(fā),經石門,行半天海路即可到達。萬歷《雷州府志》卷13《兵防志二》的“信地”條載:“高雷之交,有地名曰梅祿,商民輻湊,魚米之地,賊所垂涎,必由白鴿門而入。”[注](萬歷)《雷州府志》卷13,《兵防志二》,“信地”條,第209頁??梢哉J為梅菉鎮(zhèn)至少在明代萬歷年間已成為商貿集散地?!短煜驴芬捌鹱凇秾幋ㄋ胶D說》說:“縣之側有墟曰梅祿,生齒盈萬,米谷魚鹽板木器具等皆丘聚于此。漳人駕白艚春來秋去,以貨易米,動以千百計。故此墟之當 (富)庶,甲于西嶺。宜乎盜賊之垂涎而歲圖入犯也。”[注]轉引自吳滔:《清代廣東梅菉鎮(zhèn)的空間結構與社會組織》,載《清史研究》2013年第2期,第28頁。而目前保存下來的碑文談到:“吾粵十郡,高與廣相距千里而不離疆域,梅菉去高郡僅一百五十余里,均非外省窎遠者比。廣州會館曷由而建……梅菉當雷、廉、瓊孔道, 吾廣人寓居眾,□□□□,十居八九,使不有會集之所,居者無與言歡,行者無以節(jié)勞,眾咸曰非便”,可以認為當時的梅菉已進入迅猛發(fā)展時期?!皬V民來貿易者,常近千人”[注]譚棣華、曹騰騑、冼劍民編:《廣東碑刻集》,第477-478頁。,故晚清方志曰:“梅菉墟,在茂名縣西南,接吳川縣界,為雷瓊通衢,商旅極盛”[注](清)梁兆硻編纂:《梅菉志》卷1,《形勝》,第100頁。。
這一片南海海域中,還有陽江與外界交往的通道。陽江一帶商人,自明至清長期專做海南島檳榔、椰子生意,他們從產地以低價買入,雇船運輸,再經江門港轉銷粵地,“物雖微而利最長”[注]陳光良:《海南檳榔經濟的歷史考察》,載《農業(yè)考古》2006年第4期,第187頁。。另外明代海防同知鄧士亮曾在其《心月軒稿》記錄他當年曾在陽江打撈“紅夷大炮”的情況。“萬歷四十八年,有紅夷船追趕澳夷船,遭颶風俱沉陽江縣???,夷賊驍悍肆掠,居民驚逃。總督許檄令高肇二府海防及各官查驗……(職)會同參將王楊德及守備蔡一申至海上,差通事譯夷,多方計誘之解去戈矛,分置村落……搭鷹楊架,捐俸雇募夫匠,設計車絞,閱九十日,除中小銃外,獲取大銃三十六門。總督胡將二十余門運解至京……紅夷船有西洋布、納羢、胡椒、磁器等貨物,船底深邃,藥氣昏迷,職令多人垂□而下,搜取貨物若干,發(fā)廣州府庫,變價二千余兩,時澳夷船盡經搶掠,兩海防官盡法力追,不獲分厘,職訪有首事為奸者,大張告示,獻銀免罪,未及兩旬,相率獻銀二千兩,貯廣州府庫,共計四千余兩?!逼浜筻囀苛吝€為“紅夷大銃”賦詩一首:“神物知非偶,相看氣自豪。堪容數(shù)斗藥,何事五營刀。镕冶傾山窟,騰音沸海濤,邊城欣有藉,不敢侈功勞?!盵注](明)鄧士亮撰:《心月軒稿》卷17、卷5,收于四庫未收書輯刊編纂委員會編:《四庫未收書輯刊》,北京:北京出版社,1997年,第陸輯26-143、陸輯26-70頁。對“紅夷”來陽江一事,地方志也有如此的記載:“(萬歷四十八年)六月,颶風大作,時澳人為紅毛番所劫,有順風飄泊北寮者,鄉(xiāng)民乘勢搶掠財物,既而追賊論罪,上下五十余里逃亡殆盡,獄斃、自縊、服毒者甚眾?!盵注](清)張以誠修、梁觀喜纂:《陽江志》卷37,《雜志上》,臺北:成文出版社有限公司,1974年,第1759頁。據(jù)臺灣學者黃一農先生的考析,鄧士亮打撈出來的幾十門西洋大炮乃當時“在陽江觸礁之英國東印度公司商船獨角獸號上的炮”[注]黃一農:《歐洲沉船與明末傳華的西洋大炮》,載《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七十五本,2004年9月,第618頁。。明正德十三年(1518)廣州市舶司移駐高州府電白,如此的調整也是因為當時粵西存在著與域外交往的便利與沿革,從而促使粵西在海上絲綢之路中的地位得到提高。
南海地區(qū)是中華海洋文明的重要發(fā)祥地,從秦漢時期開始,我們的先人已在這一區(qū)域進行貿易活動,它是海上絲綢之路核心區(qū)。17、18世紀以來,隨著地理大發(fā)現(xiàn)影響的推進,東西之間往來已漸變成常態(tài)。盡管存在宗教、商業(yè)、文化與政治等方面的差異,但仍有不少航海探險者紛紛走出自己生活的空間,致力于海洋貿易,前往遙遠而陌生的陸地,與當?shù)厝酥g建立起某種關系。雷州半島的東海岸,瀕臨南海,沿岸存在著諸多港口。這些港口的存在,促進了其所在區(qū)域與域外社會的交往,使之成為歷史上南海貿易網絡中的一環(huán)。當然,這些港口商埠在歷史發(fā)展的進程中,自然會隨著國際航海貿易之變化而走向興衰枯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