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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啞簫(四章)

    2019-04-24 09:28:42耿林莽
    星星·散文詩 2019年12期
    關(guān)鍵詞:水波紋黑衣人簫聲

    耿林莽

    啞 簫

    ——古戰(zhàn)場傳奇

    將軍百戰(zhàn)歸。

    解甲歸田,他的雙目失明了。

    屋子很冷。只老妻伴他獨(dú)守凄涼的黃昏。后園的竹簌簌撲打著寒風(fēng),像雪珠在鐵衣上的碎裂。

    他打了個(gè)冷噤。

    “吹一曲蘇武牧羊調(diào)吧。” 老妻說。

    “呵,不?!崩蠈④娚焓值窖g去摸他的簫管。他要吹一支得勝回朝的曲子——耀武揚(yáng)威的、喜氣洋洋的“將軍令”。

    顫顫的手解開包裹的絲綢。

    然而那簫卻吹不響了。

    他手中握的,是沙場陣亡士兵的一節(jié),冰冷的瘦骨。

    唇是人體中柔軟的部位,眼是窗子,她是門。

    當(dāng)她關(guān)閉,誰也撥不開。

    唇:

    唇是大海波濤中飄搖的小舟。哦,不。

    溫馨的話語,從那里流出,她是一條潺潺的小溪。

    每當(dāng)社會(huì)遭遇動(dòng)亂,話語周邊危機(jī)四伏,一言不慎,便可能引來一場災(zāi)禍。

    小心翼翼的人們,唇之門因之而常常緊鎖。

    有朋自遠(yuǎn)方來,不亦樂乎?

    兩個(gè)人卻堅(jiān)守住沉默,相對無言。

    唇!那兩片鮮嫩的葉子,在微微抖動(dòng)。

    哦,抖動(dòng)!

    抖動(dòng)的葉子,漸漸靠攏,靠攏。

    (此時(shí)無聲勝有聲)

    黑衣人

    黑衣人在水岸邊坐著,看不見他的臉。

    背影像一面墻的蹲伏。

    黑衣人,是飄在水面的影子,這影子無家可歸。

    半夜里,泉聲幽咽,大鳥的翅膀厚重地滑過。

    黑衣人不聲不響,他聽見,蛇在洞穴與草之間,忙忙碌碌。

    黑衣人守住孤獨(dú)。

    他掏出懷中嗩吶,想吹出歡樂的調(diào)子。

    聽上去卻分外凄楚。

    一尾魚和又一尾魚,聞聲而至,聚攏在黑影的周邊,不肯離去。

    黑影飄飄,因水波紋的動(dòng)蕩而頻添誘惑。

    一尾魚和又一尾魚,津津有味地在那里撕咬,吮吸,咀嚼。

    能嚼出點(diǎn)什么味道來呢?

    幽暗進(jìn)行曲

    夕光淡淡地,將一襲黃昏的風(fēng)衣,披散在宏闊森林的肩上。

    葉子們?nèi)旧狭怂膽n郁,一片片沉入睡眠。

    河流閃閃,光在退卻,波濤和漣漪由青轉(zhuǎn)藍(lán)。藍(lán)是幽暗的凝聚,宛若夢幻。

    幽谷間有人在吹簫,簫聲悠悠,似有若無地,出入于高高低低的峰巒。

    她吹出了一縷縷飄渺的輕煙,快速蔓延,全面占領(lǐng),這是一支異常神秘的幽暗進(jìn)行曲。

    眼淚似的一滴清露,自竹之端墜落,她是夜色迷茫的幽暗世界里,唯一的一顆閃光的明珠,柔弱。

    柔弱而且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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