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映宇
中國2001年正式加入WTO,意味著中國與世界的全面接軌,也意味著我們必須遵守WTO中的《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xié)定》(TRIPS協(xié)定)。
在WTO規(guī)則的框架下,知識產權受到了高度重視。作為知識經濟確立和發(fā)展的基礎以及國際經貿體制的重要組成部分,知識產權保護和知識產權制度改革,就成為了所有WTO成員的當務之急。近年來,知識產權這個概念逐漸走入中國公眾的視野,隨著大眾知識產權意識的提升,各類知識產權的維權官司也與日俱增。
2017年4月24日,安徽淮南市文化市場綜合執(zhí)法大隊執(zhí)法人員向學生講解盜版字典鑒別方法。
如何保護知識產權,又不濫用知識產權,這是當下急需解決的問題。
經過多年行業(yè)自身的規(guī)范,我國出版行業(yè)的版權意識已經有了顯著提高,但也不是沒有糾紛和爭議。
與那種明目張膽的侵權相比,中國的圖書市場最常見的是打擦邊球:偽書、攢書、山寨書大行其道。
中信出版社出版的以色列歷史學家尤瓦爾·赫拉利所著的《人類簡史》走紅后,各種掛著《人類簡史》名字蹭熱度的書就在市面上開始露臉。2016年,市場上出現了另一本《人類簡史:我們人類這些年》,作者是“亞特伍德”,這名字很有欺騙性,讓讀者誤以為又是哪個西方大學的歷史學家,買回來一看才發(fā)現,這個“亞特伍德”居然是個中國人!
赫拉利的《未來簡史》、霍金的《時間簡史》、天下霸唱的《鬼吹燈》都遭遇過“撞臉”,“撞臉”的圖書,不是書名一模一樣,就是改一個字,比如將《鬼吹燈》改為《鬼點燈》,以混淆視聽。
這和上世紀八十年代金庸著作暢銷時,用“全庸”“金庸全”、“金庸新”來署名的障眼法,其實是一個路數,其實質就是欺騙消費者,蹭暢銷書的熱度。面對有市場需求的圖書,某些出版社的編輯就坐不住了,想要通過造假的方式來賺得效益,卻往往丟掉了自己的信譽。
另一種情況是對知識產權的理解不深。
2016年,傅雷先生逝世50周年,傅雷著作進入公版期。各大出版社爭相出版傅雷的著作,特別是進入新課標的暢銷書《傅雷家書》,更是成為了一些出版社眼中的香餑餑。
可是,這些出版社卻沒有高興起來。2018年,傅敏和合肥三原圖書出版服務有限公司將煤炭工業(yè)出版社告上法庭,提出煤炭工業(yè)出版社擅自刪改傅雷作品,侵犯了傅雷對其作品的修改權;煤炭工業(yè)出版社故意使用《傅雷家書》知名商品特有名稱、與傅敏編寫的《傅雷家書》構成不正當競爭;煤炭工業(yè)出版社侵犯三原圖書公司享有著作權的樓適夷代序《讀家書,想傅雷》等訴訟。
2019年1月16日,宿遷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判決,具體包括煤炭工業(yè)出版社立即停止侵犯傅雷作品的修改權;立即停止使用與《傅雷家書》同樣的書名印刷、發(fā)行圖書的不正當競爭行為;立即停止侵犯合肥三原圖書出版服務有限公司對樓適夷著《讀家書,想傅雷》和金圣華譯傅雷家書中英文、法文信的著作權;賠償原告經濟損失合計12萬元等。
《傅雷家書》最早出版于1981年,作者是傅雷、朱梅馥、傅聰,編者是傅敏。這些家書開始于1954年傅聰離家留學波蘭,終結至1966年傅雷夫婦去世為止,是傅雷寫給傅聰和兒媳彌拉的家信,由傅雷的次子傅敏編輯而成。
《傅雷家書》經歷了三十幾年出版過程,不斷增加書信,調整內容,變換出版社,從三聯(lián)到遼寧教育再到譯林,從一本十幾萬字的小冊子變?yōu)橐槐靖导掖髸?。所以《傅雷家書》絕不是傅雷一個人的作品,以為傅雷先生的傅雷著作進入公版期,就等于《傅雷家書》進入公版期,這是想當然了。
如果說傅敏訴煤炭工業(yè)出版社屬于正當維權,那么高曉松訴韓寒就屬于“找茬”了。
湖南衛(wèi)視《歌手》翻唱節(jié)目。由于版權費太貴,電視臺翻唱類綜藝節(jié)目成本越來越高,難以為繼。
2006年3月23日,高曉松在自己博客上宣布已向韓寒發(fā)律師函,稱準備起訴其侵權,因為韓寒在作品《三重門》中未經允許引用了自己《青春無悔》的歌詞內容。
這事的起因是2006年文學評論家白燁寫了《80后的現狀與未來》,字里行間以長輩的身份談了關于“80后”作家的情況。韓寒看到后,隨手就是一篇《文壇是個屁,誰都別裝逼》,由此拉開韓白之爭的序幕。作家陸天明接受記者采訪時說了韓寒兩句,結果給犀利哥韓寒駁斥,又惹惱了陸天明的公子陸川,陸川為父鳴不平,單挑韓寒,稱韓寒是“紅衛(wèi)兵小將”,結果又被不服氣的韓寒拍磚。
此時,高曉松是陸川的哥們,跟陸天明關系也不錯,看不下去,找個理由起訴韓寒。問題是,韓寒當年的小說中對高曉松的歌詞標明了作品的名字,也寫了高曉松的大名,并非主觀惡意將其竊為己有。歌曲一旦公開發(fā)表,別人就有傳唱、引用的權利。在韓寒的長篇小說中全文引用一首歌的歌詞,屬于正常的引用,所以這根本就不能構成侵權,高曉松即使告了也不會贏。
可能高曉松也知道這一點,原本想嚇唬一下韓寒,結果看韓寒并不慫,他自己只好撤訴了。有趣的是,兩人并未因此結怨,反而因此結緣,成了朋友,可謂不打不成交。韓寒的電影《飛馳人生》公映前,高曉松專門做了一期《曉說》來為韓寒吆喝,要是沒有之前的那段文壇公案,韓寒和高曉松恐怕還未必能成為現在這樣的鐵哥們呢。
一周前的《歌手》沖刺賽上,競演歌手聲入人心男團與迪瑪希翻唱改編了包括皇后樂隊經典歌曲《We Will Rock You》《Bohemian Rhapsody》《We Are The Champions》在內的六首奧斯卡大熱金曲。
之后皇后樂隊歌曲版權方索亞音樂發(fā)布官方聲明:以上歌曲均是我司管理音樂作品,未曾向湖南衛(wèi)視《歌手》授予過版權許可,《歌手》涉嫌侵權。
剛剛在愛奇藝上線的原創(chuàng)音樂節(jié)目《我是唱作人》,早在幾周前的節(jié)目交流會上,節(jié)目總監(jiān)制陳偉就表示過,之所以做“原創(chuàng)”,原因之一是做不起翻唱節(jié)目了:“現在很多歌的版權方要價很高。有的歌想在節(jié)目里唱,對方甚至要出100萬,150萬的價格。”陳偉半開玩笑道:“家里有礦的才能做翻唱綜藝。”
曾幾何時,翻唱類綜藝節(jié)目在中國熒屏上四處開花。很多都是從海外購置的版權,這些版權費隨著節(jié)目的走紅也是水漲船高。
2012年,前四季《好聲音》的制作公司燦星將此節(jié)目引入,版權費用花費2000萬,但到了2013年,版權費用與其他衍生品的打包費用上漲到了8000萬。2016年初,燦星與荷蘭版權所有方最終一拍兩散據悉與荷蘭方面要價太高有關。
對中國綜藝節(jié)目的版權輸出大國是韓國。韓國版權輸出突破5億美元,其中超過七成"輸入"中國,引進節(jié)目堪稱衛(wèi)視的“搖錢樹”,比如,湖南衛(wèi)視《爸爸去哪兒》第一季冠名費2800萬,節(jié)目爆紅后,第二季冠名費飆升至3億多,翻了十倍。這也是很多衛(wèi)視大呼吃不消而改做原創(chuàng)節(jié)目的一大原因。
要尊重版權、加強版權意識是一回事,可是有了版權就漫天要價是另一回事。
一般普通的歌曲,幾千元可以拿到授權。一些經典老歌,要價則可能在九萬十萬??墒侨绻钱斚麓蠹t的歌曲,就可能報出60萬乃至更高的天價。依此來計算,如果做一檔《歌手》這樣翻唱類的電視綜藝節(jié)目,其它不算,光歌曲版權方面,大概就要花去千萬左右,可見代價不菲。
音樂行業(yè)是版權亂象的重災區(qū)??梢哉f,互聯(lián)網上自由下載的音樂,摧毀了華語地區(qū)曾經火極一時的唱片工業(yè)。
面對亂象和網絡音樂版權正規(guī)化的呼聲,2015年7月初國家版權局一紙通知責令網絡音樂服務商停止未經授權傳播音樂作品,并于7月31日前將未經授權傳播的音樂作品全部下線。
在各平臺最先簽署的《網絡音樂版權保護自律宣言》中,明確了“先授權、后使用”的基本原則,意味著“先上船后買票”行為遭抵制。網絡音樂版權“最嚴令”之后,是我們現在看到的網絡音樂群雄割據的局面。有的歌必須在蝦米聽,有的歌必須在網易云聽,有的歌必須在QQ音樂聽,造成了我們很多的手機上,同時裝了好幾個音樂App,甚至有時候,為了聽某一首歌,專門下了一個App的情況。
這種情況雖然保護了音樂版權,但是卻讓愛樂者傷了腦筋。
2018年,國家版權局先后約談大中型唱片公司和網絡音樂服務商,推動騰訊音樂、網易云音樂、阿里音樂等主要網絡音樂服務商達成版權合作,各方將99%以上獨家音樂作品開放授權,繼續(xù)推動網絡音樂版權秩序不斷規(guī)范,引起社會廣泛關注和好評。
不僅各大聽歌App如此,而且K歌App也需要購買版權。不過K歌App和聽歌App也有不同之處,那就是K歌不需要原唱,K歌App在版權的使用上比聽歌App要少,只用到了作詞作曲這部分的權利,當然這也需要唱片公司或原作者授權,目前唱吧App等K歌類App,與國內主流唱片公司都有合作。
與App的情況相對的,是KTV公司的不滿。日前,中國音像著作權集體管理協(xié)會(“音集協(xié)”)被廣東9家KTV公司告上法庭。
2008年“音集協(xié)”成立之初,天合集團便成為收取版權費用的代理方,天合集團負責向KTV運營方收取音樂作品的版權使用費,對KTV運營方下發(fā)許可證,而音集協(xié)則對收取上來的版權費進行再分配。上訴的9家KTV表示,經營場所內使用的音像作品曲庫系統(tǒng)是通過與第三方簽訂《曲庫安裝合同》購買而來。在得知天合集團是KTV歌庫作品的集體管理者后,幾家KTV多次向天合集團提出簽訂《著作權許可使用合同》的請求。但天合集團卻以不合理的簽約要求阻止簽約進行。
很顯然,音樂著作人的權利應該得到保護,但KTV公司的合法權益同樣應該得到主張。既然KTV公司購買了音樂版權,只要這些版權合法,就應該受到保護,而不應再向其收取費用,反復收取,顯失公平,這是KTV版權主張中需要注意的問題。
伴隨著我國經濟的迅猛發(fā)展,知識產權領域的糾紛層出不窮,商標糾紛日益增多,已成為人們關注的熱點之一。
中國商標法規(guī)定的商標糾紛主要有三種類型:一是商標異議,二是商標爭議,三是商標侵權。
2018年4月24日,浙江義烏鐵路口岸海關監(jiān)管場,義烏海關查獲的首批300個侵犯俄羅斯世界杯“RUSSIA 2018”商標權的足球,涉及圖案、商標標識等侵權。.
2016年8月,上海市工商局檢查總隊根據相關案件線索,對當事人上海有象文化發(fā)展有限公司擅自使用“聯(lián)合國”名稱和徽記的行為進行了查處。
經查,當事人是一家主要從事文化交流和會議會展服務的公司。自2016年2月起,在未經聯(lián)合國組織授權同意的情況下,在其官網、微信公眾號、微博、宣傳資料以及報名協(xié)議等處使用“聯(lián)合國”、“United Nations”、“UNITED NATIONS”中英文名稱及徽記,并以所謂的“聯(lián)合國世界青年峰會”的名義組織招募人員赴美參會,從中獲得參會費等違法經營額共計600余萬元人民幣。該公司在經營活動中擅自使用“聯(lián)合國”名稱和徽記的行為,極易導致公眾誤認。
2018年12月14日,北京知識產權法院公開宣判涉“微信”商標權及不正當競爭糾紛案,法院認定“微信”屬馳名商標,判微信食品公司及時更名并賠償騰訊公司1000余萬元。法院認為“微信及圖”商標和“WeChat”商標構成馳名商標,被告微信食品公司及小小樹公司在“餐廳”、“超市”及網上商城等服務中使用“微信食品”、“WECHAT FOOD”的行為,構成侵權。
商標logo,是一家企業(yè)的標志,歷來為商家所重視。2017年,國內無錫一家餐廳收到了美國HBO電視網的律師函,狀告其侵權,原因是餐廳的縮寫名是HBO。但就是這么小的一家餐廳,卻引起了全球著名的美國HBO電視網的重視,可見外國對品牌LOGO的保護意識有多強烈。
日本,曾經是一個侵權大國,現在卻變成了設計大國。國際建筑界的最高榮譽普利茲克建筑獎,目前共產生了45位獲獎者,其中日本設計師就占了8個。安藤忠雄、山本耀司、MUJI、優(yōu)衣庫都深入人心,從社會整體的水平來看,日本的設計在全球都可以說名列前茅。
但在上世紀40-60年代,日本的情況完全不是這樣。日本的吸塵器,抄襲美國通用電器;寶馬摩托車被直接克隆山寨成了日本品牌,日本著名建筑師丹下健三設計的東京巨蛋,被指抄襲美國明尼阿波利斯的體育場。只是時過境遷,日本大力培養(yǎng)設計師,培養(yǎng)全民審美意識,這樣的努力收到了成效?,F在,我們一提日本設計就肅然起敬,山寨抄襲幾乎絕跡,明星設計師層出不窮。反觀中國,山寨建筑比比皆是,工業(yè)設計方面抄襲也為人詬病,在這方面,是需要中國的設計師們多多反思的了。
盡管有這樣那樣的問題,總體上看,中國版權產業(yè)和人們的版權意識,都在不斷進步。2018年12月25日,中國新聞出版研究院發(fā)布了2017年中國版權產業(yè)的經濟貢獻調研結果:2017年我國版權產業(yè)的行業(yè)增加值6.08萬億元人民幣,占全國GDP的7.35%。其中核心版權產業(yè)行業(yè)增加值為3.81萬億元人民幣,占我國GDP的4.61%。2017年中國網絡版權產業(yè)的市場規(guī)模達6365億元人民幣,同比增長27.2%。調研結果顯示,近年來我國版權產業(yè)呈持續(xù)增長態(tài)勢,網絡版權產業(yè)增長較快,版權產業(yè)對促進經濟社會發(fā)展的重要作用日益凸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