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記“特”字當頭的老西藏精神

邢濟萍

老西藏精神，是十八軍將士和進藏人員用生命和熱血鑄就的。

“特別能吃苦，特別能戰(zhàn)斗，特別能忍耐，特別能團結，特別能奉獻”，這以“特”字當頭的閃光精神，既反映了進藏將士的精神風貌，又反映了西藏的特殊性，它是中華民族自強不息民族品格的生動體現(xiàn)，是中國共產黨紅色精神譜系中的寶貴資源，是我黨我軍優(yōu)良傳統(tǒng)與西藏具體實踐相結合的產物，是駐藏部隊官兵同西藏各族人民一道前仆后繼、百折不撓、英勇奮斗凝結而成的寶貴精神財富。

1949年10月，當中華人民共和國已宣告成立時，西藏——這片地處祖國西南邊陲的雪域高原，仍處于帝國主義勢力覬覦羈絆、百姓生活在封建農奴制壓迫下的狀態(tài)中。為完成祖國大陸統(tǒng)一，驅逐帝國主義勢力出西藏，使西藏人民成為統(tǒng)一的各民族平等合作的新中國大家庭成員，黨中央、毛主席于11月發(fā)出了解放西藏的命令，指示“進軍西藏宜早不宜遲”，并從西藏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具體情況出發(fā)，提出了和平解放西藏的方針。

剛剛迎來新中國成立、準備接管川南的十八軍將士受領了“進軍西藏、解放西藏”光榮而艱巨的任務。這支由張國華為軍長、譚冠三為政委的英雄部隊，征塵甫卸，又打起背包扛起槍，遵照毛主席提出的“一面進軍，一面建設，一面筑路，一面生產”的指示，克服重重困難，向西藏進軍！

然而，擺在他們面前的任務是何等艱巨、條件是何等惡劣、困難是何等艱險??！

從甘孜到拉薩，3200多里征程，道路——沒有，卻要翻越十幾座杳無人煙的大雪山;糧食——供應不上，卻要每人負重五六十斤行軍;環(huán)境——高寒缺氧，頭重腳輕卻仍要承擔開山修路之任務，同時還有西藏反動分裂分子的破壞搗亂。重重困難，道道險關，使進軍西藏被稱之為“第二次長征”。

正是在充滿艱險的進軍途中，在解放、建設西藏的激情歲月中，進藏部隊和各路人員錘煉鑄就了“特”字當頭的老西藏精神，和平原地區(qū)相比，在高海拔嚴寒缺氧環(huán)境中奮斗要付出更多的體能和辛勞，因此這突出“特別”二字的精神也特別讓人感動;在邊進軍邊修路、建設和養(yǎng)護川藏、青藏公路過程中，筑路部隊和民工發(fā)揚“讓高山低頭，叫河水讓路”的英雄氣概，克服千難萬險，打通兩條進藏公路，亦形成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頑強拼搏、甘當路石，軍民一家、民族團結的“兩路”精神。

特別能吃苦——這是共產黨人和我軍將士自力更生、艱苦奮斗、吃苦耐勞、不畏艱險優(yōu)良傳統(tǒng)的繼承和發(fā)揚，是十八軍將士和老西藏們忠于祖國、聽黨指揮、服從大局、邊疆為家高尚品德的具體體現(xiàn)。

西藏號稱世界屋脊，條件艱苦。進軍伊始，十八軍黨委即提出：全軍同志要吃大苦，耐大勞，像當年紅軍一樣戰(zhàn)勝任何困難，為了西藏人民的解放，我們爬也要爬到西藏去，要用死在西藏、埋在西藏的氣概去完成黨交給的解放西藏的任務。

進軍途中，艱難困苦可想而知。所走之路是極地天路，他們負重徒步穿越荊棘叢生的叢林峽谷，渡過數(shù)十條冰冷湍急的河流，翻越十幾座高峻奇寒的雪山;糧食供應不上，就挖草根、野菜和捉老鼠充饑;疾病、雪盲、饑餓、寒冷、缺氧，無時無刻不在威脅著官兵的生命。當年十八軍文工隊隊長鄭克級同志曾用詩詞形象描繪出進軍之艱苦：“步履踏千山，羚鹿為友伴，累臥草毯，寒夜共月眠。負重八十斤，一步行三喘，饑吞生米，渴飲雪，地鼠為佳餐。”“長征苦，不堪言。進藏難，難于上青天。行軍近一載，馱馬頻頻倒路邊;戰(zhàn)友氣絕處，薄被裹尸葬荒原?！毙熊娐飞弦恍┩揪瞳I出了寶貴的生命。

當部隊歷經(jīng)千難萬險到達拉薩時，西藏反動分子公然叫囂要把解放軍趕走、餓跑。但進藏部隊并未被困難嚇倒，他們發(fā)揚我黨我軍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嚴格遵守三大紀律八項注意，認真執(zhí)行《十七條協(xié)議》，模范執(zhí)行黨的民族和宗教政策，根據(jù)毛主席關于“進軍西藏，不吃地方”、“生產自給、影響群眾”的指示，不增加西藏人民負擔，自己動手，積極開展大生產運動，創(chuàng)辦八一農場。當時部隊剛到拉薩不久，生產工具缺乏，時值冬季天寒地凍，氧氣缺乏，糧食不夠吃，勞動十分艱苦。但部隊吃苦耐勞，僅用17天，便在拉薩西郊一片雜草叢生的河灘地上開荒2300畝。在大家辛勤勞作下，新開墾的土地當年就收獲糧食10萬余斤，蔬菜60萬公斤，使部隊終于在西藏站穩(wěn)腳跟，也反映了十八軍將士在雪域高原生產自救、長期建藏、邊疆為家的鋼鐵意志和堅強決心。

修路，是進藏部隊面臨的又一艱巨任務。高山阻隔，氣候多變，地形復雜，條件落后，后勤保障困難，都給筑路帶來無數(shù)困難。但筑路部隊和民工發(fā)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精神，克服重重困難，在4年多時間里完成土石方2930多萬立方米，終于在1954年修通聞名遐邇的全長2255公里的川藏公路和全長2100公里的青藏公路。而僅在修路過程中就犧牲3000多名同志，平均每修建1.45公里就犧牲一位同志。當兩條公路全線通車時，譚冠三將軍動情地說：“幾年來，我軍民風餐露宿，涉險無數(shù)，其艱難困苦之程度，犧牲之壯烈，令人感慨萬分！”并作詩曰：

惡水險山阻重重，萬里坦途只夢中;

壁立千仞堪崢嶸，江河澎湃豈容通。

從來鳥獸愁攀越，人跡罕至原野空;

而今五丁開山人，神兵天降奮奇勇。

深山峽谷顯好漢，怒江兩岸出英雄;

猛士身軀埋溝壑，天險從此變通途。

壯志已酬無遺憾，萬疊驚濤敬英靈;

艱難困苦常銘記，扎根邊疆更立功！

在艱難修路過程中錘煉出的“兩路”精神，成為激勵后人不懈奮斗的動力源泉。

特別能戰(zhàn)斗——這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革命英雄主義的具體體現(xiàn)，是我軍將士為奪取勝利不惜流血犧牲豪邁氣概的充分反映。

當年的西藏不僅環(huán)境艱苦，且情況復雜。外有帝國主義殘余勢力干涉，內有民族分裂勢力搗亂和破壞，斗爭尖銳。

黨中央根據(jù)西藏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具體情況提出和平解放西藏方針，并為此做了種種努力，但都遭到國外反華勢力和西藏當局的阻撓和拒絕。他們對中央派出的和談代表加以阻止、軟禁甚至殺害，決意關閉和談大門，并陳兵金沙江兩岸和昌都等地，妄圖以武力阻擋解放軍進軍西藏。為了實現(xiàn)解放西藏的戰(zhàn)略目標，中央決定以打促和，實施昌都戰(zhàn)役。該戰(zhàn)役自1950年10月6日發(fā)起，至24日結束，歷時19天，共計斃、傷、俘藏軍及民兵共5700余人，繳獲大量武器彈藥。昌都戰(zhàn)區(qū)環(huán)境極其艱苦，補給十分困難，作戰(zhàn)地區(qū)之廣、戰(zhàn)區(qū)地形之復雜、作戰(zhàn)行動之艱巨，在人民解放軍歷史上都是罕見的。而我軍將士發(fā)揚“特別能戰(zhàn)斗”精神，堅定靈活，無堅不摧，堅強忍耐，既有吃苦耐勞大無畏的革命英雄主義精神，又有高度的組織紀律觀念，使昌都戰(zhàn)役圓滿實現(xiàn)預定戰(zhàn)役目的，打開了進軍西藏的大門，擴大了共產黨、解放軍的政治影響，在中國革命戰(zhàn)爭史上留下了熠熠生輝的一頁。

在1959-1962三年平息西藏地區(qū)叛亂斗爭中，我軍官兵堅決貫徹執(zhí)行中央“軍事打擊、政治爭取、發(fā)動群眾三結合”的平叛方針，發(fā)揚英勇頑強、機智靈活、艱苦奮斗的戰(zhàn)斗作風，夜以繼日地戰(zhàn)斗在地廣人稀、交通不便、補給困難、氣候寒冷、空氣稀薄的雪山草地和深山老林，忍饑耐寒，臥雪飲冰，連續(xù)作戰(zhàn)，反復清剿，創(chuàng)造了許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跡和光輝戰(zhàn)例。這一斗爭的勝利，徹底粉碎了叛亂集團勾結帝國主義和國外反動勢力制造的叛亂，保衛(wèi)了西南邊防的安全，使藏族人民從野蠻的封建制度下解放出來，走上了建設民主和社會主義的康莊大道。

在1962年震驚中外的中印邊界自衛(wèi)反擊戰(zhàn)中，我駐藏部隊又表現(xiàn)出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英雄主義氣概，打出了軍威，打出了國威。

老西藏們就是用這種英勇無畏、吃苦耐勞、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排除了各種困難，戰(zhàn)勝了各種敵人。

特別能忍耐——這是在西藏特殊環(huán)境下錘煉出的極具特色的奉獻精神，是老西藏們高尚情操的具體體現(xiàn)。

雪域高原西藏被稱之為地球第三極。從自然條件講，空氣稀薄缺氧，氣候惡劣多變，交通閉塞不便，后勤保障困難。天路險峻，條件艱苦，使駐藏人員面臨極大考驗。能在西藏堅持就要有忍耐精神，耐得住艱苦，耐得住貧瘠，耐得住體能上的考驗。

從社會基礎講，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語言不通，發(fā)展落后，風俗習慣不同，民族宗教問題敏感，分裂和反分裂斗爭復雜。在工作中要講政策和策略，有時受到誤解還要耐心做工作，爭取少數(shù)民族同胞的理解和支持。

從家庭親情講，長期以來，一代又一代共產黨員舍棄常人所擁有的，放棄常人所享受的，舍小家為大家，忍受著親人分離、夫妻分離、兒女分離的苦楚，扎根雪域高原，矢志艱苦奮斗。有的父母逝去不能及時趕回盡孝;有的妻子重病不能在身邊照顧;更多的是兒女不在身邊，不能盡到父母責任。十八軍政委譚冠三將軍從進藏起就與兒女分離，四個孩子寄養(yǎng)四個地方，直到1955年3月（一說1959年7月）他們全家六口才有一次團聚機會。我們說雖然老一輩革命家一生南征北戰(zhàn)，革命意志堅強，但他們也是人，也有兒女情長，但為了建設新西藏，他們不得不做出個人犧牲，這種骨肉分離的痛苦是常人難以想象的。這種忍耐——耐得住寂寞，耐得住和親人長期分離的痛苦，更需要有高尚情操和奉獻精神的支撐。

特別能團結——這體現(xiàn)了我軍官兵和駐藏人員熱愛西藏、反對分裂、一心為西藏人民服務的博大胸懷;是自覺遵守政策紀律、嚴格守法、維護民族團結的具體體現(xiàn)。

為在西藏站穩(wěn)腳跟，進藏部隊另一項重要任務就是做好上層統(tǒng)戰(zhàn)工作，同時開展影響群眾工作，搞好民族團結。西藏為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黨中央、毛主席根據(jù)西藏特殊情況，指示要認真做好上層統(tǒng)戰(zhàn)工作，通過上層影響下層，寄希望于西藏人民。1951年5月23日，《十七條協(xié)議》簽定的當天下午，毛澤東主席就特別叮囑張國華等同志說：“你們在西藏考慮任何問題，首先要想到民族和宗教這兩件大事，一切工作必須慎重穩(wěn)進?！泵飨闹甘緩娬{了民族、宗教、統(tǒng)戰(zhàn)工作在西藏工作中的極端重要性。中共中央西南局第一書記鄧小平亦提出“靠政策走路，靠政策吃飯”，西南局、西南軍區(qū)提出“政治重于軍事、補給重于戰(zhàn)斗”的原則。十八軍黨委和西藏工委根據(jù)黨中央、毛主席的指示，按照西南局的要求，堅決貫徹執(zhí)行黨的民族政策和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為搞好民族團結做了大量工作。

十八軍專門成立了政策研究室，詳細了解西藏的政治、經(jīng)濟、宗教、民族等各方面情況，編寫了一系列政策規(guī)定，把黨的民族政策和軍隊紀律與藏區(qū)實際情況相結合，從而保證了各項方針政策的正確制定與落實。譚冠三將軍對西藏上層愛國人士尊重愛護，赤誠相見，從政治上團結他們，從經(jīng)濟上、生活上關心他們。

西藏黨、政、軍各級主要領導，既是戰(zhàn)斗隊，也是工作隊，他們在各級都直接做統(tǒng)戰(zhàn)工作和群眾工作，把中央的方針政策與西藏的具體實際相結合，把高度的革命熱情與求真務實的科學態(tài)度相結合，把敢干和會干相結合，既積極做上層統(tǒng)戰(zhàn)工作，又密切聯(lián)系和依靠西藏人民，換來了群眾的更大信任。

特別能奉獻——這是黨的理想信念和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宗旨的體現(xiàn)，是共產主義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和長期建藏、邊疆為家精神的具體體現(xiàn)。

特別能吃苦，特別能戰(zhàn)斗，特別能忍耐，特別能團結，歸根到底是特別能奉獻，是具有堅定的理想信念，牢記黨的宗旨，把人民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只有具備共產主義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才能做到無私無畏，勇于奉獻。

駐藏部隊官兵和地方各族干部，都是把個人得失、進退、家庭乃至個人生死置之度外，而把祖國統(tǒng)一、民族團結、解放西藏、建設西藏、保衛(wèi)西藏的需要放在第一位，黨叫干啥就干啥，從不講任何價錢。譚冠三將軍一進藏就表示了要“把老骨頭埋在西藏”的決心，他曾在詩中滿懷豪情地說：

男兒壯志當報國，藏漢團結重如山;

高原有幸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尸還。

為了西藏工作的需要，老西藏們堅持“長期建藏，邊疆為家”，短的十幾年，長的幾十年。許多老西藏們“獻了青春獻終身，獻了終身獻子孫”，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約有5000多名同志犧牲在西藏的工作崗位上。

老西藏精神是十八軍將士和駐藏人員用寶貴生命和艱苦實踐、用忠誠、信念、深情和品格鑄就的，它既是前輩留給后人的寶貴精神財富，也是新時代不斷開拓進取的精神動力。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在高原上工作，最稀缺的是氧氣，最寶貴的是精神?！保?015年8月24日至25日在北京召開的中央第六次西藏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長期以來，在西藏工作的同志們和西藏各族群眾心心相印，始終堅持講政治、顧大局，不畏艱難、恪盡職守、無私奉獻，用自己的青春和熱血、智慧和力量創(chuàng)造出一個又一個人間奇跡，為黨和人民的事業(yè)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2011年7月，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國家副主席、中央軍委副主席的習近平，率團赴西藏出席西藏和平解放60周年慶?；顒悠陂g的講話）

如今的西藏和當年的西藏相比已發(fā)生翻天覆地變化，但老西藏精神卻永不褪色，代代相傳。孔繁森、李素芝等一批批英雄模范人物就是踐行老西藏精神的杰出代表。在新時代條件下弘揚老西藏精神，仍要繼承以各民族團結核心的團結精神和在高原特殊環(huán)境下的奮斗奉獻精神，依照黨的十八大后黨中央提出的“依法治藏、富民興藏、長期建藏、凝聚人心、夯實基礎”的西藏工作重要原則，續(xù)寫西藏發(fā)展的新篇章。

（原中央黨史研究室副巡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