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評蒲劇《堯頌》

2018年6月9日，臨汾影劇院首次上演了大型音樂舞蹈史劇《堯頌》，該劇由臨汾小梅花蒲劇團擔任演出，山西師范大學舞蹈系學生參與演出。作為弘揚山西悠久文化、迎接臨汾“首屆堯都旅游節(jié)”的重要代表作品，該劇受到了山西省委宣傳部、山西旅游發(fā)展委員會、山西省文化廳、臨汾市委市政府等多個單位的合力支持。

首演期間，《堯頌》以其恢弘的場面、撼人的視聽，感染了在場觀眾，取得了很好的演出效果。演出共分為八個篇章：鑿井惠民、龍盤出世、洞房花燭、觀象授時、康衢擊壤、協(xié)和萬邦、歷山訪賢、禪讓天下，融合史實與民間傳說，演繹了四千多年以前的歷史故事，講述堯帝在任的經歷和功績。下面談談對此劇的拙見。

一、《堯頌》的藝術特點

（一）以古老劇種為載體

《堯頌》以傳統(tǒng)蒲劇為載體，呈現(xiàn)出濃厚的地方演劇特色。作為臨汾地方戲的代表劇種，蒲劇有唱腔高昂、腔高板急、樸實奔放的特點，善于抒發(fā)大開大合的壯烈情感，表現(xiàn)慷慨激情的史劇又善于刻畫人物性格和情緒。堯帝巍峨形象的塑成、浩蕩場面的呈現(xiàn)，充分發(fā)揮出了蒲劇藝術的表現(xiàn)力。

（二）音樂伴奏的中西結合

音樂伴奏有兩種。一為蒲劇的傳統(tǒng)音樂，蒲劇文武場的強烈節(jié)奏，為臺上的舞蹈表演提供了施展的時間與空間。在音樂節(jié)奏的輔助下，劇情舒展細致入微、扣人心弦，人物形象的刻畫豐富多彩，使表演產生了很強的感染力。

其二為交響樂的創(chuàng)新應用。作為史劇，史詩性、英雄性的場面呈現(xiàn)必不可少，而這一場面的塑造唯有交響樂見長。在演劇的開篇和結束，每一章節(jié)的交替，故事的高潮、大型舞蹈場面等都應用的是交響樂伴奏。交響樂的應用，彌補了戲曲文武場伴奏對宏大場面渲染的不足。

（三）語體的多樣呈現(xiàn)

蒲劇的唱腔是以晉南方言為基礎的，歷來演出中，演員的唱詞、念白都運用的是晉南方言。這種方言的語體應用在《堯頌》演出中有了諸多變化。

唱詞的語調依舊使用晉南方言，顯現(xiàn)了蒲劇自身的韻律與特色。筆者在觀看時發(fā)現(xiàn)，不時有觀眾在臺下低聲跟唱。在當?shù)匕傩招闹?，蒲劇的唱腔與語調已經深入人心。

值得一提的是，念白有了一個明顯的變化。所有的念白均由晉南方言語調改為普通話的語調。作出這一調整的原因，不難理解，《堯頌》的演出受眾不僅僅是晉南的觀眾，更多的是全國甚至世界各地的觀眾。在6月10日晚的演出中，到場的觀眾有來自全國各地的商業(yè)精英、旅行社代表，來自世界各地的華人華僑代表、百家宗親代表。如此看來，從觀眾角度出發(fā)，演出既能讓來自各地的觀眾感受到本土劇種的獨特唱腔，又能讓所有觀眾聽清楚、聽明白演員的念白，作出這樣的語體調整算得上一舉兩得。

另外，《堯頌》演出增添了一個別具一格的環(huán)節(jié)——朗誦。朗誦應用于每一章節(jié)故事的開端介紹、故事結束的內容總結和含義引申。例如，開篇舞臺熒幕上出現(xiàn)以下文字：“四千多年前，帝堯和他的子民們傍水而居，聽百鳥啼鳴，看百獸游走，過著安逸而寧靜的生活，明媚的陽光下，他們耕田狩獵、采集野果;靜謐的長夜里，他們聆聽星河的對話，感受著生命的律動。”洪亮的男聲朗誦營造出靜謐的生活氛圍，呈現(xiàn)出祥和的生活畫面，此刻臺下的觀眾已然沉醉其中，迫切想要感受四千年以前人們的安逸生活。再如，演出最后一部分熒幕上出現(xiàn)以下文字：“堯，姓伊祁，名放勛，號陶唐氏，年十六踐天子位于平陽，在位七十年得舜……百姓悲哀。掏土位陵，歷三載，四方無舉樂，以思堯?！毖輨〗Y尾對堯帝的生平做了簡要概括，尤其到后半部分的朗誦時，朗誦者用聲音和情緒的雙重渲染，營造出堯帝故去后的悲愴之感，引起觀眾更多的心靈觸動?？上攵?，這些內容如果換做唱詞或者戲曲中的念白呈現(xiàn)，藝術效果肯定遠不及此。

如此可見，在《堯頌》演出中，語體的轉換都做了充分的考量，因而在劇目的藝術特色體現(xiàn)、受眾接受信息、演出效果上都得到了不錯的印證。

二、《堯頌》中的堯文化認同

《堯頌》的演出被冠以“文明始祖，光耀千秋”的主題，在劇場中，筆者發(fā)現(xiàn)舞臺上方拉出了“華夏源、中國根、黃河魂、大美堯都歡迎您”字樣的條幅，說明《堯頌》演出服務于首屆堯都文化旅游節(jié)，目的十分明確。

另外，筆者在演出宣傳海報中發(fā)現(xiàn)這樣一段話：“堯，史載為三皇五帝中五帝之一，他廣鑿水井、欽定歷法、設立謗木、實行禪讓，開創(chuàng)了中國科學與民族的先河，歷來被尊為民師帝范、文明始祖。至圣先師孔子在《論語》中贊曰：唯天大，唯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一代史圣司馬遷在《史記》中頌道：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堯建都于平陽，即今山西臨汾?！边@段宣傳文字展現(xiàn)了自古以來人們對堯的尊崇，彰顯出堯文化的重要地位。

演劇中充分體現(xiàn)了堯文化的深遠影響。鑿井惠民這一篇章的結束，熒幕上對“背井離鄉(xiāng)”一詞進行了詮釋：“從此，人類結束了逐水而居的流離生活，而在地勢較高的地方建起了家園，安居樂業(yè)。于是人們把井視作生命的家園，所以，今天人們仍然把城市文化叫做市井文化，把城市文明叫做市井文明，把離開故土叫做背井離鄉(xiāng)?！卑殡S著朗誦者的解讀，臺下觀眾恍然大悟，引起一陣交流。人們從小就接受堯文化的滋養(yǎng)，在有了更進一步的認知后，產生了情感共鳴。演出中出現(xiàn)的類似小插曲不只一次，“洞房花燭”“龍的傳人”“誹謗”等故事的呈現(xiàn)都讓在場觀眾深有感觸。

除了這些與普通民眾生活貼近的堯文化，《堯頌》還有更高一層的文化提煉：“協(xié)和萬邦”一章中的國家興盛、萬國尊崇;“歷山訪賢”一章中的民主議事制度，開創(chuàng)民主先河;“禪讓天下”的政治體制的突破，影響深遠。凡此種種都是堯帝為后代留下的文化遺產，也是中國人內心認同的文化根脈，至今影響著中國的文化沿襲。

中國先秦史學會副會長、天津師范大學教授杜勇在2016年“帝堯”文化研討會上指出，“弘揚帝堯文化精神，既是加強精神文明和道德建設的題中之義，也是推進社會發(fā)展進步、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時代需求”。《堯頌》也將在接下來的演出中發(fā)揮出更大的社會效益。

三、關于《堯頌》的一些建議

《堯頌》演出被譽為多種藝術形式的綜合，這無可厚非，但其中有一藝術元素的應用值得商榷，這便是朗誦。筆者發(fā)現(xiàn)，被稱之為朗誦的內容，其實均為演出的畫外音，起到了解釋、說明的作用，應是客觀性敘述的旁白，用朗誦為其下定義有失偏頗。從這一點看，劇目中的旁白被戲曲演員用朗誦的腔調夸張渲染，實際上，聽感上洪亮鏗鏘、飽含深情的演繹卻沒有將解說詞中的本意傳達到位。抑揚頓挫的過分應用、朗誦中的氣息和節(jié)奏問題，為演出效果減色。建議不要將解說部分作為朗誦藝術形式進行處理。“隔行如隔山”，解說部分的內容，如果能尋求專業(yè)的配音員錄制，既能夠準確傳達文本意圖，又能夠恰當渲染氛圍，這才是最好的選擇。

從演劇的章節(jié)構成看，全劇八章，力圖極盡呈現(xiàn)堯帝的歷史功績，為了達到這一目的，卻忽視了情節(jié)構成的合理性。例如，第五章“康衢擊壤”中，編劇既想體現(xiàn)堯帝統(tǒng)治天下、人民安樂的功績，又想多呈現(xiàn)堯帝立下誹謗木的高尚君德，于是出現(xiàn)了情節(jié)銜接突兀的問題。前壤父唱擊壤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堯帝卻唱和道：“尊敬的壤父莫聽他論，我乃陶唐氏名叫放勛。你胸懷坦蕩，言辭中肯，我愿唱聞這樣的聲音。請幫我轉告眾黎民，宮前豎起木樁一根，其上可褒可貶可訓?！鼻罢邽槿栏竿缆拘穆?，沒有任何褒貶之意，而后文堯帝的對白沒有點明設立誹謗木的緣由，由此看來，情節(jié)構成不太合理。

首屆堯都旅游文化節(jié)出現(xiàn)了“華夏源、中國根、黃河魂、大美堯都歡迎您”的標語，在筆者看來，在旅游文化節(jié)中，文化才是旅游的根和魂。蒲劇《堯頌》作為旅游文化產品的代表作，隨著不斷完善與提升，其不僅可以催生巨大的經濟價值，還能彰顯深厚的文化價值。

（山西師范大學戲劇與影視學院）

作者簡介：魏子賀（1993-），男，河北保定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戲劇戲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