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難民歸途路漫漫

楊曉

01.阿富汗孩子純真的笑臉。

疾困侵擾難民缺少謀生手段

2月19日，我們來到位于白沙瓦郊外的漢薩納難民營。據(jù)聯(lián)合國難民署介紹，這個難民營建于1980年，目前生活著920個家庭共4424人。這里雖不是一排排帳篷，但情況也好不了哪里去。眼前是低矮的平房和坑坑洼洼的土路，路上我們看到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他端著一個小碗坐在地上吃午飯。午飯很簡單，像是稀粥，小手黑黑的。

路過的平房外墻上貼著的圓圓的餅狀物引起我們的好奇心。我們以為這是他們的外墻裝飾，問了才知道，由于燒不起木柴，他們用動物糞便來當燃料，而貼在墻上是為了風干。

我們走進一家難民的住房，屋里沒有床，甚至沒有椅子，所有人要么站著，要么就坐在地上。為了謀生，他們一家老小以制作阿富汗民族頭飾為生，五六歲的小孩子都很專注地為飾品上色。全家人忙活5個小時可制作一件，到市場上能賣到20元人民幣。

據(jù)每周來此接診的醫(yī)生阿卜杜爾·汗說，堪憂的衛(wèi)生條件引發(fā)各種傳染病。冬天流行肺結(jié)核，夏天流行瘧疾。由于醫(yī)療資源緊張，難民營里形成一個默契：男人們有病都不去看，而把看病的機會留給婦女和兒童。醫(yī)生說，每周他來這里3天，每次接診90個病人。我們看到診室外面排起了長隊。

最令人不放心的是飲用水，據(jù)住在這里的45歲的長老會主席馬魯克介紹，這里吃水比較難。聯(lián)合國難民署給村里挖了40口井，但目前還能用的只有16口。而到了夏天，難民營旁邊的河水會泛濫，造成河水倒灌，飲用水會受到污染，加劇了當?shù)匦l(wèi)生條件的惡化。

女童上學難 大學生鳳毛麟角

1981年，難民署在村里開辦了小學，受校舍條件限制，目前實施二部制，上午男孩子上學，下午是女孩子。58歲的校長沙瑪·汗帶著我們進學校參觀。

教室門前擺放著孩子們的鞋，進去一看竟然沒有課桌椅，教室地上鋪著單子，孩子們或坐或跪著聽課。教室光線比較暗，好在這里安上了太陽能發(fā)電機，讓每間教室都有照明。盡管條件異常艱苦，但孩子們的課程還是比較豐富的，包括英語、普什圖語和波斯語，還有數(shù)學、科學等科目。

小學畢業(yè)后，孩子們就無法就近入學了。長老會主席馬魯克說，到了上中學的年齡，孩子們必須要每天走路幾公里。男孩子還可以，但女孩子走這么遠的路不現(xiàn)實。而且，孩子們小學學的是普什圖語和波斯語，而白沙瓦當?shù)毓W校教的是普什圖語和烏爾都語，課程銜接不上。據(jù)了解，烏爾都語課程即將進入小學生課表。

上中學已經(jīng)比較困難，上大學就更困難了。馬魯克說，每年阿富汗難民都有幾千名學生到了上大學的年齡，但每年能上大學的不到千分之一。

今年33歲的阿富汗難民納斯魯拉在漢薩納難民營出生，他幸運地讀到了碩士。納斯魯拉也被選入長老會，協(xié)助與聯(lián)合國難民署和白沙瓦難民事務局溝通。他說，他所認識的難民里只有四個上了大學。現(xiàn)在他白天在一家私立小學教書，晚上來難民營輔導學生。他希望難民的下一代能夠擁有知識擺脫貧窮。

02.在漢薩納難民營內(nèi)的小學校門口，孩子們向我們敬禮致意。

03.在漢薩納難民營內(nèi)的小學校，孩子們的校服、書包和課本都是聯(lián)合國難民署分發(fā)的。

避戰(zhàn)出走40年他鄉(xiāng)變故鄉(xiāng)

白沙瓦離阿富汗邊境只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因此是阿富汗難民的首選地。阿富汗難民與白沙瓦的普什圖人同文同種，當年，普什圖人張開雙臂接納了這些難民。時間過去了40年，阿富汗仍然不太平，難民們故土難回。

白沙瓦難民事務局官員阿沙德說，難民人數(shù)在上世紀80年代達到頂峰，后來由于塔利班掌權(quán)和美國反恐戰(zhàn)爭，難民數(shù)量或增或減。

期間，很多難民結(jié)婚生了孩子，這里每個家庭平均有5個孩子，因此到目前，在開伯爾省的難民人數(shù)大約仍有350萬人。

去年，聯(lián)合國難民署和白沙瓦當局動員阿富汗難民回家，表示對主動回國的每個難民家庭補助400美元?，F(xiàn)在過了時間點，但回國補助還有200美元。“過了40年，到了難民回家的時候了?！币晃徊辉竿嘎缎彰碾y民事務官員感慨道。

然而，難民們卻不認同，此時回家時機尚未成熟。一位名叫瓦西姆的23歲難民說：“阿富汗國內(nèi)仍然不安全，我不愿意讓我的家人冒生命危險?！卑咨惩叩挠浾甙⒏ダ椎险f，這位難民說得不無道理，誰也無法保證難民回國后的安全。

除了安全考量，人口的增加也是問題。比如說，當時來巴基斯坦是兩個年輕人，現(xiàn)在回家時，卻可能增加了5個孩子。

土地需要購買，房屋需要重建，回鄉(xiāng)成本并不低。

我們尋找“追風箏的人”

去白沙瓦的阿富汗難民營采訪，是我們“‘一帶一路探訪巴基斯坦”之行的特別策劃。緣起是一本暢銷書《追風箏的人》，書中描述了因蘇聯(lián)入侵，大量阿富汗人避難白沙瓦等情節(jié)。而后，我又看到講述白沙瓦阿富汗難民家庭貧困生活的紀錄片。這些場景，對于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我來說實在太陌生。我希望去白沙瓦看看這些難民。

幸運的是，我們結(jié)識了聯(lián)合國難民署北京代表處副代表維維安，她曾在白沙瓦工作過4年。在她的幫助下，我們聯(lián)系到聯(lián)合國難民署駐伊斯蘭堡的官員愷撒·阿弗雷迪，在他們的幫助下，我們得以完成采訪。

我們了解到，聯(lián)合國難民署及國際和本地機構(gòu)以及巴基斯坦當局40年來對阿富汗難民持續(xù)不斷的照顧，與此同時，我們也看到因為條件所限，難民營仍不盡如人意的生活條件。這些難民急需得到國際社會的關(guān)注，尤其是生在難民營的阿富汗孩子們，他們雖然沒有選擇生在哪里的權(quán)利，但他們也應該和其他孩子一樣，不僅應該有一個健康的體魄，也應該享有良好的教育。他們每個人該有一套課桌椅，更應該有一個對未來的憧憬。當我們離開漢薩納難民營的時候，看到不遠處兩個阿富汗小朋友放起了風箏。

04.在漢薩納難民營，阿富汗孩子們放起了風箏。

05.參觀難民一家，他們靠手工制作阿富汗民族頭飾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