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艾萍
小滿節(jié)到了,我竟然沒有察覺。昨天的一場大雨把我從瑣事中拽起,讓我走出了家門到田野去。
走出村莊,放眼望去,到處是干凈的:馬路像是用刷子洗過,每個細小的縫隙里已沒有一點灰塵。昨天的大雨讓小麥著實痛快地喝了個飽,也讓莊稼人省了許多財力。我雖幾年不曾下地,可知道莊稼是由節(jié)氣管著,每到小滿,麥子開始泛黃,里面的瓤兒已經(jīng)半飽,要是在青黃不接的年代,現(xiàn)在就可以吃燒麥、吃碾饌了。說起碾饌,它可真不好做,先是用手磋去外皮,去殼干炒,再用石磨碾成長條狀。做好后用新蒜泥加柿子醋,放上芝麻鹽兒,坐在青石條的洋槐樹下,喝著疙瘩湯,吃著噴香爽口的碾饌,那才叫得勁兒呢。
沿排水堤來到了一片成熟的油菜地,只見深黃色的油菜地里一臺收割機在循環(huán)穿行,排水堤樹下的田主們,或坐在三輪車上,或趔趄在地頭的蛇皮袋上把弄著手機。如今他們不用起早貪黑地割麥、不用在火辣的太陽下翻曬、碾場、揚麥,也無需干垛麥秸養(yǎng)牲口的事。想想,現(xiàn)在的機械化作業(yè),省去了多少工時和勞力。
想著種田的那些事,望著將要割完的油菜,突然一只野兔從不遠處掠過,我很驚喜,多少年不曾在田間地頭看見這靈活的小東西了,就連布谷鳥的叫聲也不容易聽到。記得小時候跟大人一起去收莊稼時,經(jīng)常會遇見小刺猬;有時也會發(fā)現(xiàn)一堆野雞蛋和灰鴿子蛋;還會在社員的尖叫聲中,看到小蛇。而如今這些很少見到。唯有喜鵲、麻雀這些小東西一直零星地伴隨著我們。
再往前是一個葡萄園,我沒打招呼,便推開柵門走了進去,迎接我的是“汪汪”叫的小黃狗,它瞪著算盤珠似的眼睛,伸著寸把長的舌頭,盡職地將我攔在門口。女主人一聲招呼,小狗乖乖地坐在地上靜了下來。我禮貌地對園主說:“我可不可以進去看看?”“可以可以,大姐你隨便看?!敝灰娒啃衅咸鸭芏加幸粧€長的水泥桿相互連接,每個水泥桿的間距至少有兩米,高度好像有兩米多。最頂端是一根8毫米粗有塑料外套的鋼絲繩固定在兩端;一棵棵葡萄有秩序地生長在那里,像身穿綠色軍裝的戰(zhàn)士挺拔威武?;氐姆N植不像家院里的葡萄,一顆就能將院子攀扯嚴實,它是講究科學的。無論如何種植,小滿時的葡萄都不成熟,基地的也不例外。
我走近細看,這時的葡萄皮翠綠如碧玉,只有青豆一樣大小,一串串密密麻麻,像滿天繁星掛在茂密的綠葉下,我伸手摸了一個,硬硬的,像捏了一顆小串珠,放進嘴里又酸又澀,“呸、呸”,吐了青澀的果子,轉(zhuǎn)身看見一排花椒樹,它是葡萄園的圍墻,像衛(wèi)士一樣保衛(wèi)著這些幼小的果實。我還沒走近,它身上特有的香就讓我聞到了蔥花花椒葉油烙饃的味道。我顧不得它滿是圪針的枝杈,小心地摘了一把,拽了兩片葡萄葉,將帶刺的香包了起來。我想,是不是帶刺的都是香的?
轉(zhuǎn)悠了一大晌,感受到了所有的生命都是隨著氣候的變化而逐漸成長、成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