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占發(fā)
我在西城一個大雜院住了近40年,此院共有住房30多間,除正房面積較大外,其余房間都較小,也就10平方米左右。
那時,人們的生活水平較低,工資也就四五十元,能維持吃飯穿衣就算不錯了。而老蘇工資高,全院僅他家有臺五個燈的收音機。老蘇是個熱心腸,大人、孩子愛去他家串門,為的就是聽個京戲、相聲。夏天的晚上,老蘇干脆把收音機搬到院里讓大家聽,街坊們扇著蒲扇,聽著戲匣子,倒也其樂融融。
焦大媽是院里唯一的家庭婦女,和善可親、樂于助人。有時我媽上中班,就把家門鑰匙交給焦大媽,我放學(xué)回來后去焦大媽那拿鑰匙開門。像我這種情況的院里還有兩家,焦大媽總是不厭其煩,認(rèn)真行事。若遇到刮風(fēng)下雨天兒,人們還未下班,焦大媽就把院里曬的衣服被褥收起來疊好,等街坊們回來后再給他們送去。大家感激地說,幸虧咱院有個熱心大媽,不然就麻煩了。
院里住著對工作非常負(fù)責(zé)任的居委會主任一家。主任隔三岔五就召集全院居民開治保會,傳達(dá)上級有關(guān)精神,通報本地區(qū)案情,檢查本院的安全漏洞。大院一直比較安全,從上世紀(jì)50年代到90年代的40多年里,從未發(fā)生過治安問題。
居委會發(fā)給大院的“衛(wèi)生值日”牌按順序天天轉(zhuǎn),轉(zhuǎn)到誰家就由誰家負(fù)責(zé)打掃衛(wèi)生。大家都非常支持這一工作,大院的衛(wèi)生搞得干干凈凈。院里僅有一個水龍頭,做飯高峰時,經(jīng)常站滿了等待接水的人,但大家都能互相謙讓,年輕的讓年老的,洗衣的讓做飯的,休息的讓上班的,從未發(fā)生過不愉快的事。一次滲水井堵了,池里的水溢出來往院里流,找了房修所幾次,可維修工太忙一時來不了。大家一合計,決定自己干。有的掏泥,有的裝桶,有的外運,淤泥清除干凈了,污水不再橫流。
三年自然災(zāi)害時期,物質(zhì)匱乏,買什么都要“本兒”。即使這樣,院里人仍你幫我,我?guī)湍恪D菚r雞蛋和紅糖每月每戶才供應(yīng)一斤,要是誰家有個做月子的哪能夠吃?但眾人拾柴火焰高,不用本家人張口,鄰居們拿著副食本兒就過來了,這個說:“這月我本兒上的雞蛋吃不著,你們買了吧?!蹦莻€說:“我這本兒上還有半斤紅糖,你們吃吧?!苯址粋儫嵝臏嘏那橐猓袆拥卯a(chǎn)婦家人熱淚盈眶。
街坊之間互相幫襯的事情舉不勝舉。誰家的爐子滅了正想燒劈柴籠火,鄰居看見后說:“別點劈柴了,多費事呀,我給你燒塊炭煤吧?!辈淮笠粫?,一塊冒著火苗的炭煤就送了過來。誰家做飯時火不旺了,還有個菜沒炒,鄰居知道了說:“上這兒來炒吧,我這火正閑著。”那家的人就端著鍋過來了,一邊炒著菜,一邊聊著天。臨冬時,人們忙著買儲存煤、儲存菜,安煙筒掛風(fēng)斗,熱熱鬧鬧準(zhǔn)備過冬的場面至今記憶猶新。
如今,老鄰居們早已喜遷新居,住上了寬敞明亮的新樓,但大家曾在一起你幫我我?guī)湍?、樂樂呵呵過日子的情景仍歷歷在目,永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