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當代兒童文學在世界文化場的多元化張力探析
——以曹文軒《青銅葵花》為例

畢燕燕 劉會然 馬良 青島工學院

一、引言

幾年來，中國兒童文學“走出去”引起了國內兒童文學界和越來越多出版界認識的關注。令人可喜的是曹文軒、沈石溪、楊紅櫻等作家的作品，經(jīng)過出版社大力推介，已成功地逐漸走向國際市場。其作品被譯成英文、法文、德文、日文、韓文、希臘文、瑞典文、愛沙尼亞文、越南文等多種語言文字，無論是亞洲市場，還是歐美市場都相繼獲得認可。其中作品對外譯介最多的是曹文軒，獲得評價最高的也是曹文軒。他于2016年獲得國際安徒生文學獎，俗稱“小諾貝爾”獎，這是繼2012 莫言獲諾貝爾文學獎后，中國文學在“走出去”的道路上的又一重要里程碑。IBBY 國際兒童讀物聯(lián)盟執(zhí)委張明舟(2016)在對中國兒童文學“走出去”發(fā)表觀點說：“曹文軒讓中國兒童文學有尊嚴地走出去?！?/p>

作為中國兒童文學走向世界的成功案例，《青銅葵花》的譯介有重要的研究價值。該作品為曹文軒的長篇小說代表作，于2005年由江蘇少年兒童出版社出版，好評初潮，在國內產(chǎn)生了重大的影響力，獲獎無數(shù)，如：“五個一工程”獎，國家圖書獎等國家級大獎。經(jīng)過十年沉淀，江蘇少年兒童出版社大力推介《青銅葵花》的海外版權。最終，英國漢學家汪海嵐(Helen，Wang)擔當翻譯，由英國沃克出版公司出版，于2015年4月正式出版發(fā)行，進入英語國家兒童的閱讀視野。之后，在讀者中同樣產(chǎn)生巨大反響，獲獎無數(shù)，如2015年英國筆會獎，2017年麥石兒童文學翻譯獎，“馬什兒童文學翻譯獎”等。《青銅葵花》已跨越文化和語言障礙，其文學價值和藝術魅力在另一個文化場里依然發(fā)揮著張力，帶給英美兒童讀者不一樣的閱讀體驗和文化感受。對《青銅葵花》在世界文化場的多元化張力研究有助于探索中國兒童文學走出去的有效途徑，增強國家文化軟實力，提高文化自信。

二、文學價值張力

(一)苦難文學的普世價值張力

《青銅葵花》是以中國一段具有特色的歷史文化時期為背景。整個故事以苦難為主線，葵花的幼年喪母、喪父；青銅一家的貧困；水災過后的房屋倒塌；蝗災過后的饑荒，所有這一切貧困，寒冷，饑餓……還有小說最后的生離死別都在作者的筆下娓娓道來。但讀者感受到的更多的是一個個故事背后的溫情，溫暖和感動，感受到的是人性的熠熠生輝?；蛟S這正是苦難的價值所在，苦難不但可以摧垮一個人，更可以使一個人更加堅定，自強。苦難的價值不僅可以從一個人身上看到，更可以從一個民族身上看到。世界上的國家，不但是中國，更多的其他民族和國家正也是在經(jīng)歷苦難之后收獲幸福。

曹文軒曾經(jīng)在他的演講中這樣講道：“每一代人對應著每一代人的苦難，苦難絕對不是從某一代人開始的”。確實如此，每個國家和民族的創(chuàng)立者一定經(jīng)歷了難以想象的艱辛，那么世界發(fā)展到今天，是不是就不需要苦難了呢？答案是否定的，因為苦難是必然的。正是因為它的必然性，每個人都感同身受，正式因為它的必然性，才使得苦難文學的普世價值得到了體現(xiàn)?！懊總€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苦難，苦難絕非從今天開始”，這正是《青銅葵花》想告訴讀者的，這樣的主題思想使其在世界文學的文化場里張力不減。

(二)詩意的美學價值張力

曹文軒作品的語言風格，一貫給人以純凈、唯美的感覺，有其獨特的美學風格。詩意的美感在小說中無處不在。他的作品的美學特征十分鮮明，那種純凈精致、語言的簡潔明亮、有節(jié)制的情感描寫、溫馨的感傷氣息等等，流動著古典浪漫主義情愫和唯美主義氣韻。小說通過大量的隱喻和暗示，青銅和葵花，從人名到雕塑作品，再到大麥地金黃熱烈的向日葵，都洋溢著詩情畫意；每一張都是一幅古典詩畫，呈現(xiàn)出的內容和色彩不盡相同，純凈唯美的文字，意境的高雅，呈現(xiàn)出獨有的詩意敘述特征。

其次，以善為美的精神價值和追求。兒童文學是哺育兒童成長的精神食糧，更需要弘揚真善美?！肚嚆~葵花》中兩個孩子無論經(jīng)歷怎樣的苦難，作者都會用向上向善的情懷照亮他們。無論現(xiàn)實多么殘酷，他們都勇于直面現(xiàn)實，滿懷希望地走向未來。這部作品里，曹文軒深刻地描寫了現(xiàn)實，但也蘊含了溫暖和希望的快樂因子。比如，由于房屋倒塌后為了讓葵花可以有亮光寫作業(yè)，青銅做了螢火蟲燈。再比如，葵花在學校文藝匯演的主持中需要一條項鏈，青銅便用冬天里的冰磨成一顆顆冰珠一顆顆穿起來，晶瑩剔透，在陽光下特別好看。蘆花鞋，冰項鏈，螢火蟲燈……種種意象交疊到一起，讓全世界的讀者感受到了一種生活之美，自然之美，心靈之美。

最后，意象美感。大量的隱喻意象也是文本的一個特點?！疤斓紫?，葵花算得上最具靈性的植物，它居然讓人覺得它是有敏銳感覺的，是有生命與意志的。它將它的面孔，永遠地朝著神圣的太陽。它們是太陽的孩子。整整一天時間里，它們都會將面孔毫不分心地朝著太陽，然后跟著太陽的移動，而令人覺察不出地移動。在一片大寂靜中，它們將對太陽的熱愛與忠貞，發(fā)揮到了極致。”不僅描寫了葵花的生命狀態(tài)，也將其賦予了意義，這代表了“生命與意志”，代表了一種積極向上追求的精神。

(三)詩化敘事的藝術張力

在曹文軒看來，寫作就好像搭建房子，要有立體感，要有生活的節(jié)奏感和不疾不徐的步調。就這部小說的敘事層面而言，故事推進比較緩慢，節(jié)奏適中，易于被廣大兒童讀者所接受。

這里主要討論這部小說敘事視角的兒童化。“兒童視角指的是小說借助兒童的眼光或口吻來講述故事，故事的呈現(xiàn)過程具有鮮明的兒童思維的特征。”小說中的青銅和葵花都是敏感而善良的孩子，青銅雖然自己很想上學，但由于貧困把機會讓給了葵花的那種胸懷；奶奶生病了，葵花覺得自己應該為家庭付出而故意把成績考砸被退學，這樣就可以把錢節(jié)省下來給奶奶看病，甚至后來跟隨相親去南方撿銀杏掙錢該奶奶看病，即便是調皮搗蛋的嘎魚也透露著孩子應有的頑皮性格，并不失善良，葵花的小船失去方向的時候對她的戲弄；后來葵花家一部分收入來源的瓜田被他蓄意破壞，以及后來青銅奶奶生病他特別熱情抱去兩只鴨子給奶奶補身體；還有容易嫉妒，愛虛榮的葵花班上的女同學，都那么生動展現(xiàn)著童年時期的人性中的方方面面，這一切都發(fā)自一個個孩子真實的內心，呈現(xiàn)一個少年的生活狀態(tài)。這種兒童的視角展現(xiàn)了最真誠的情感，反映了那個時代獨特的物質，精神，現(xiàn)實生活，其中的很多負面的東西，經(jīng)過一對小小主人公的美好凈化，轉化為了美好和詩意，充滿感染力。

三、譯介的人文價值張力

(一)中國文化傳統(tǒng)和倫理價值張力

這部譯介的優(yōu)秀之處在于不管運用多少異化和歸化，增譯和省譯的翻譯策略，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和倫理價值觀的傳遞絲毫未減。中國文化中的親密家庭，孝順尊敬老人，勤奮與重教育等價值觀在小說中得到了淋漓盡致的表現(xiàn)。尤其是面對苦難的態(tài)度，展現(xiàn)了古老的中華民族在面對種種困境時不斷努力崛起過程中的所有品質，包括愛，勤奮和重視教育。

愛是最重要的東西，有了愛，啞巴的青銅甚至在小說結尾能發(fā)聲了。從小愛到大愛，這種愛的張力傳遞到了世界讀者的心中，因此，曹文軒曾說，他成功的原因或許是因為這部小說的主題是全人類的。

(二)中國文化色彩和意象張力

譯本的插畫和封面，封底的版面設計，凸顯了濃郁的中國文化特色和意象。油麻地的青山綠水，蕩漾的蘆葦蕩，高空中飛翔的鳥兒，一頭老黃牛背上坐著青銅和葵花……其次，由于中英文的語言和文化差異，即便是中文中的很多國外沒有的意象，也在每一章中都通過一幅和主題相關的水墨畫，這給予讀者對中國文化意象的充分的想象空間，極大渲染了中國文化色彩。

四、結語

《青銅葵花》的譯介在國外好評如潮，專業(yè)人士的書評基本和國內評論家的觀點如出一轍?！犊瓶怂箷u》《出版人周刊》《書單》《學校圖書館雜志》等英美專業(yè)書評刊物的評價中，可以看到對這本小說的稱贊之詞。整本小說的主題得到了世界讀者的肯定，與在西方反對享樂主義的文化氛圍不謀而合，在整個世界重享樂主義的文學思潮中獨樹一幟。其主題人類化，苦難與詩意并行的寫作技巧，中國文化和價值觀特色在譯介中都得到了完美體現(xiàn)，這一切使得小說在世界文化場里張力不減，值得所有中國當代兒童文學作家學習，在這一思想指導下，中國兒童文學才能在世界文學舞臺上站得穩(wěn)，站得久，站得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