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又存：思政課堂上的“紅色氣質(zhì)”

位于湖北省黃岡市浠水縣的聞一多紀念館，是吳又存回鄉(xiāng)常去探訪的地方。那里存放著聞一多先生的詩文手稿，描摹著他的革命歷程和治學經(jīng)歷。2018年，吳又存去云南師范大學交流學習，在國立西南聯(lián)合大學舊址聞一多衣冠冢前，他誠摯地獻上一束鮮花，并情不自禁地三鞠躬以表達自己的敬仰之情。聞一多先生的本職是教師，同時也是著名詩人、學者。吳又存與聞一多先生，既是同鄉(xiāng)，也是同行，若算上對詩詞的熱愛，兩人亦是同好。在吳又存心中，早已將他視為精神偶像，并追隨著他的腳步。

一種垂范——永遠的情懷

人的成長，離不開人的影響。先輩中，有聞一多先生這樣的師范，成長中，則有一位又一位優(yōu)秀教師的熏染。吳又存在老師們的關懷下，涵養(yǎng)了一份執(zhí)著堅守的教育情懷。

他在浠水望城中學讀初三時，有一日患了重感冒，四肢無力，幾乎站不起來，只有在宿舍臥床休息。班主任謝鴻儒得知，幫他買了感冒藥，還怕他不愛吃藥，又用搪瓷杯裝了一杯子糖水，一邊扶他坐起來，一邊喂他吃藥。班主任老師這樣呵護著年少的他，吳又存當時控制不住眼淚，輕輕哭了起來。班主任老師慈母般的關懷，像一種無聲的示范，讓他至今感念。1993年，吳又存來到武漢工作后，每年過年回鄉(xiāng)，也必然會去看望這位謝老師。說來也巧，筆者采訪吳老師的前一天，謝老師在學習強國APP上看到有關吳又存的報道，便打電話給他，問新聞里的“吳又存”是不是他？吳又存不好意思地說：“是我，我還沒來得及跟您說?！?/p>

在浠水一中讀高中時，吳又存受語文教師方六一的影響頗深，尤其是習得了做剪報的習慣。方老師的課程資源，從不局限于課本——除了鉆研教學，他還看了大量的書籍和報刊，用剪報的形式把他認為好的詩詞字句和知識點留在手邊。學生上早自習的時候，他今天介紹一首小詩，明天講解一句名言，以此開拓學生的視野。吳又存認為，方老師教會了他“開卷有益”。只要閱讀，不管是看書還是看報，總能有所收獲，也應有所收獲。讀書做讀書筆記，不動筆墨不讀書。粗略統(tǒng)計下來，他做的讀書筆記已有約兩千萬字。

參加工作后，吳又存常常在華燈初上時，一個人靜靜地剪貼著報刊上的思想浪花。他相信這些浪花會將他的教學園地裝扮成永遠的春天。雖然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人人熱衷于收藏電子資料，但他更喜歡有溫度的剪報——他的剪報本已經(jīng)有30多本。剪報的好處，就是一目了然，拿在手里有溫度，且可以隨時取用。

在黃岡師專（今黃岡師范學院）讀書的三年，每天天蒙蒙亮的時候，他都要在學校跑兩千米。一天一天地跑著，他心里出現(xiàn)了一句：我喜歡蒙蒙亮的天。于是，他寫下了散文《天蒙蒙亮》?！拔蚁矚g天蒙蒙亮，我喜歡蒙蒙亮的天，因為它是一種奮斗、一種不懈的追求?！闭窃谶@里，他對未來有了期許，那就是全面發(fā)展自己的綜合素養(yǎng)；也正是在這里，他勾勒了讓自己成為學者型教師的夢想。

學生時代的這些寶貴經(jīng)歷，既錘煉了吳又存的堅韌與從容，也涵養(yǎng)了他執(zhí)業(yè)一生的教育情懷。

一次體罰——永遠的自省

1993年，吳又存畢業(yè)分配到武漢青山石化學校，正式成為一名思政教師。那時候他剛剛參加工作，一開始模仿著其他老師的講課方法。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老的內(nèi)容，老的方法，只會讓學生趴在課桌，把課堂當做困眠的地方。但他不愿意自己的課堂如此，更不愿意學生如此。

堅持黨對軍隊絕對領導是我軍加強黨的領導和黨的建設的首要任務。在這次黨的建設會議上，與以往只講“黨的建設”的提法不同，習主席把“黨的領導”和“黨的建設”并提，并且把“黨的領導”置于“黨的建設”之前，意在表明“黨的建設”工作的目的和價值指向是加強“黨的領導”。堅持黨對軍隊絕對領導，是軍隊全部建設的前提性問題，事關我軍“跟誰走”的根本性質(zhì)，事關軍隊建設的根本方向，容不得半點虛浮。

因此，他想起中學老師的做法。在堅持讀書、做剪報的時候，他心里想的就是，將之轉(zhuǎn)化為教學素材，讓自己心底的浪花引動學生思考的泉。收集報刊資料的過程，有些枯燥；整理和化用資料，還有點咀嚼的艱辛。他收集資料的標準是對學生學習、成長有價值，對自己課堂教學有價值。有了這些素材，還要思考如何合理地使用，讓教學效益最大化?？傊磺卸家獮榻虒W服務。

一件二十多年前的舊事，吳又存說起來，仿佛昨天才發(fā)生一樣，對他有深深的觸動和深遠的影響。那是1998年的一天，吳又存上課時發(fā)現(xiàn)一個學生在打鼾，于是生氣地揪起學生的耳朵，說他是“死豬不怕滾水燙”，還罰他站在教室后門。下課后，這名學生向吳老師道歉，他說：“老師對不起！昨天我拉了一晚上肚子，幾乎沒有睡成，所以上課才會……”聽罷學生的話，吳又存頓感愧疚。要知道，當時課上他講的正是《依法保障青少年健康成長》。揪耳朵和罰站就不是體罰學生了嗎？自己豈不是說一套，做一套？更何況，學生如此表現(xiàn)，是有緣由的。而自己沒有第一時間關心和呵護學生，反而去懲罰學生。

這個認知，令他心緒不寧，甚至輾轉(zhuǎn)反側(cè)。在學校單身宿舍，也不知道有沒有吵醒同住的室友，凌晨時分，他披衣而起，鋪開稿紙，把白天的愧疚和思悟?qū)懴聛怼４麑懲?，天已?jīng)亮了。他把這篇文章取名為《課堂上的尷尬》，意在警示自己，不要變相體罰學生。當天，文章投給《楚天都市報》，大約一周后便刊發(fā)出來了。后來，吳又存在課堂上從不因為成績而點名批評學生，也不挖苦諷刺學生。至多，在下課前他會提示一句：“沒考好的同學，課后來辦公室找我！”

為了擺脫學生上課睡覺這一痛點，吳又存在其職業(yè)生涯中不斷創(chuàng)新。以至于后來，學生總是期盼著上他的課，下課了也舍不得他走。吳又存感慨道：“作為教師，他最大的喜悅，是學生成才。而當下就有的喜悅，是學生發(fā)自內(nèi)心的認可和喜愛。光學生喜愛還不夠，上課的目的是幫學生形成信念，促成行動，由外而內(nèi)的運化知識?！?/p>

一份淡定——永遠的堅守

2000年，吳又存到解放中學工作，仍然是一名思政教師。當年，有6位同班校友和他一起到武漢教思政課。說起這些校友，吳又存有些嘆息！他說，這些年堅持教思政課的，恐怕就只有我了。有的同學改行教歷史、語文去了，有的直接轉(zhuǎn)行，下海經(jīng)商了。他的親戚也有經(jīng)商的，也希望吳又存和他一起經(jīng)商，但他還是更喜歡這三尺講臺。也曾有學校看中他的教學能力，邀請他去高中執(zhí)教，但他心里卻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執(zhí)拗：高中需要好老師，難道初中就不需要嗎？婉拒這些邀請后，他暗下決心：我就要在初中把思政課教好！

他說的把課教好，絕不只是說讓學生成績過得去，而是傳導自己的激情，激發(fā)學生的生命潛力。從教之初，吳又存心中即有一個價值認定：這是關乎國家未來和民族希望的課程；是塑造學生靈魂和生命的學科，是讓莘莘學子學做人的課堂。而立身之本，在于家國。家國情懷，由家而國。

2006年10月在南京舉行的全國第四屆政治優(yōu)質(zhì)課大賽（由中國教育學會中學德育專業(yè)委員會主辦、33個省市參加的、中學政治學科規(guī)格最高、規(guī)模最大、影響最廣的大型賽事）中，吳又存所授的課《難報三春暉》榮獲全國一等獎第一名。該課被教育部、北師大、中國教育學會德育專業(yè)委員會制成光盤面向全國推廣，對全國、省市新課改起到了推動作用。

吳又存父親早逝，家中貧困，時常借米欠債，生活重擔落在母親身上。初中畢業(yè)時，他本欲不再讀書，想為母親減輕負擔。但母親堅持要他讀書，為此，她想方設法地克服困難。在吳又存的記憶里，母親每天凌晨四點就起床，走多少里路到縣城里賣饅頭，到夏天時就賣冰棍。但是母親不會算賬，常常為了一分一角傷神，便要求兒子教她算賬。吳又存有時半夜起來，發(fā)現(xiàn)母親還在燈下一點點地算賬。這段記憶是他執(zhí)教《難報三春暉》時，真情涌動的緣由。

吳又存用自己的課堂詮釋了“教師即課程”。他對詩詞的熱愛，早就用在日常上課中。他不是語文老師，在課堂上使用詩詞時，卻也是隨手拈來。關注中國詩詞大會這個火熱的節(jié)目，固然是出于他的興趣愛好，卻也不是簡單的文化消遣。在詩情激蕩的同時，他心底的弦始終為課堂教學而撥動。他思考著如何將這個廣受歡迎的節(jié)目和他的教學聯(lián)系起來。所以，他的思政課，有詩詞相伴，卻不是風花雪月，而是為培養(yǎng)學生的家國情懷提供養(yǎng)料。

吳又存在課堂上，吟誦過詩詞，組織過學生進行“時政演講”，講過故事，為學生唱過歌，種種教育教學的手段，都有創(chuàng)新和嘗試。在人們對這些手段津津樂道的時候，他卻認為縱然有十八般武藝，也不一定能上好課。上課的手段是術，對課程的追求是道。教師自然是要走正道的。他認為，課程文化不是游離于師生之外的事物，不是冷冰冰、高高在上的訓斥，而是俯首凝神的注視、深入靈魂的撫摸。課程文化的營造需要熏染，尤其需要教師示范性的熏染。教師不妨放下師道尊嚴的架子，用自己的“真情告白”，與學生共同分享其中的痛苦和歡樂。教師故事和教師經(jīng)歷（隱私）是一種特殊的課程資源，往往會融入個人深刻的情感體驗，負載著思想的淚和笑，承托著師生的內(nèi)心世界與情感。

一種境界——永遠的追求

因為參與部編版八年級思政教材《道德與法治》的編寫工作，吳又存與華中師范大學教育學院博士生導師杜時忠教授相識。2014年4月，吳又存35萬字的個人專著《達成生命成長之美——我的教學新視界》由研究出版社公開出版發(fā)行，中國教育學會中小學德育研究分會思想政治課教學學術委員會向全國政治教師隆重推介，并榮獲市委、市政府聯(lián)合頒發(fā)的武漢市第15次社會科學優(yōu)秀成果獎。杜時忠教授為該書寫下了題為《做新的思想品德課教師》一文。在文中，杜教授不無贊嘆地說：“兩年來，我們之間多有交流、研討與交往，特別是上十次不厭其煩地修改教材初稿，他身上諸多的優(yōu)秀品質(zhì)吸引了我的注意，也促使我思考新時期的思想品德課教師或政治課教師應該是怎樣的。因為，新的課程標準頒布之后，新的教材出版之后，教師素質(zhì)就是課程改革成功與否的關鍵！”

在杜教授眼中，吳又存是新型的思政課教師，具備了“新教師”所有的重要素質(zhì)：“他耐得住寂寞，可以十幾年準備一節(jié)課；他謙虛謹慎，在全國優(yōu)質(zhì)課大賽中奪魁，首先歸功于幫助自己的前輩與同事；他有自己的教育主見，認識到“一味互動不一定體現(xiàn)新課程的精神，講授不一定就是舊課程的套路”；他問題意識突出，科研成果累累，發(fā)表了200多篇文章，參著20多部；他有責任有擔當，在全國各地作報告100多場，與同行分享經(jīng)驗，志在提高思想品德課的教育質(zhì)量與專業(yè)聲望……”

吳又存的論著豐富，公開發(fā)表的論文，涉及面廣，對教育教學有很強的指導性。其中有系列主題教學札記，如《學科課程主題教學的總體述說——主題教學札記之一》《認識自我——主題教學札記之二》《權利義務伴我行——主題教學札記之八》《樹立憲法意識——主題教學札記之九》《學科課程主題教學的總體回顧與展望——主題教學札記之二十》，等等。有教材系列比較，如《從鄂人版教材的特色談人教版教材的優(yōu)化》《北師大版和人教版思想品德教材的比較分析》，等等。有課堂教學研究，《探析十八大對思想品德教學的意義及影響》《政治課“活學現(xiàn)用”顯魅力》《淺談思想政治課的課堂外延教育》，等等。有反思經(jīng)驗總結(jié)，如《游弋在精神的綠洲》《師德的闡釋》，等等。有教學管理研究，如《國家推介中小學校園集體舞的分析與思考》《對京劇進課堂的思考和分析》，等等。有試題研究探討，如《思想品德圖表題的分析與解答》《中考“法律類”試題的考查主題及備考對策》，等等。

在科研方面，吳又存也付出了努力。作為主要研究人員，他承擔了湖北省基礎教育研究課題《中學政治課與社會實踐相結(jié)合的教學模式研究》，該課題被中央教科所評選為課題類一等獎。他還擔任國家十五重點科研課題《構(gòu)建“自我建設”德育模式的方法研究》課題組副組長，使“自我建設”逐漸成為學校的德育特色，該課題已成功結(jié)題。此外，他參與或承擔的已經(jīng)結(jié)題的科研課題有：《中學生主體性德育的基本理念與和諧運作的研究》《新課程背景下中學課程資源開發(fā)與利用的策略研究》，等等。

吳又存很慶幸自己在學生時代就打下了的演講和寫作的基礎。從教以來筆耕不輟，捕捉了無數(shù)教育教學中的浪花。在成為“全國優(yōu)秀政治教師”、入選教育部第三批“國培計劃”專家后，他擔任了人民教育出版社特聘的“初中思品教材培訓專家”、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特聘的“全國課程培訓專家”，被湖北省教育廳特聘為全省“農(nóng)村教師素質(zhì)提高工程”培訓授課教師，為更多教師的專業(yè)成長做出了貢獻。

一種氣質(zhì)——永遠的紅色

3月18日，全國思政課教師座談會召開后，吳又存接受了來自四面八方的采訪，受到了多方面的關注。但是，他不認為這是一種“成功”，因為老師的“成功”永遠在路上。當天，他回武漢的第一件事，就是準備下午的課。正如他所說，現(xiàn)在的事是教書，以后的事，也還是教書。談及參加這次座談會的感想，他有多方面的感悟，對思政教師的責任與使命也更明晰了。

首先，便是進一步認清了思政課的地位和價值。思政課是德育的主渠道、主陣地，是培根鑄魂的事業(yè)，是塑造學生心靈和靈魂的工作。思政課是任何學科不可取代的，決不能讓思政課邊緣化。人沒有思想就談不上創(chuàng)新，民族沒有情感，就不會被感動。一定意義上說，思政課承載的是民族的未來和希望。因此，吳又存迫切地感受到：新時代思政課教師更要有強烈的責任感和使命感。

他說，“人們或許有一種認識上的偏差，以為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的培養(yǎng)，是學生進入大學之后的事。實際上，從義務教育階段，就應該重視培養(yǎng)學生的家國情懷，以及社會主義接班人的自覺性。”因此，作為一名思政教師，既應該明確“立德樹人”的重要性，又要像習近平總書記強調(diào)的那樣，不僅是向?qū)W生傳授知識，還要傳遞信念和價值，在循循善誘中讓學生對精神力量、人生價值和生活態(tài)度有切身的感悟。思政教師要更加挺起胸膛，告別自卑，堅定、執(zhí)著而自豪地站在講臺上，內(nèi)心時刻提醒自己“我的責任重大”。

一堂真正的好課，不僅要向?qū)W生傳授知識，還要傳遞信念、價值、追求。學生只有更加注重道德與法治方面的思想建設，才能成為德法兼修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

其次，思政課教師要樹立堅定的政治信仰。吳又存感到這次座談會，習總書記的發(fā)言有振聾發(fā)聵之效。他說：“這次大會，習總書記對辦好思政課發(fā)出了時代最強音！同時也給我們思政課老師上了一堂生動的思政課。教師是立教之本、興教之源。習總書記在講話中，反復強調(diào)上好思政課教師是關鍵。傳道者自己首先要明道、信道，育人者要先受教育。所以，吳又存更加深刻地認識到：“思政課教師首先對馬克思主義理論要真信真懂，要做道德的標桿和政治的導航人?！弊鳛樗颊處?，只有不斷提高自身政治素養(yǎng)和知識儲備，方能為黨和國家培養(yǎng)合格的建設者和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