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西民歌中的紅色文化研究

田雅麗，繆志娟

皖西大別山地區(qū)是中國革命老區(qū)之一，在革命疾風暴雨中，皖西地區(qū)無數(shù)英雄兒女參軍征戰(zhàn)，為中國革命事業(yè)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戰(zhàn)爭的烽火催生出了那個年代特有的紅色文化，衍生出的紅色民歌在大別山地區(qū)的每一寸革命土地上生根發(fā)芽，又綿延壯大。地頭田野間膾炙人口的民間小調變成了鼓舞人心的紅色民歌，人民群眾傳唱著一首又一首革命歌曲，革命之火，熊熊燃燒。這些不同體裁、不同題材的紅色民歌，在流著熱血的土地上傳唱至今，它讓歷史在音樂中得到了生動的保存，它是革命隊伍發(fā)展的重要佐證，是那個時代特殊的記憶符號。

一、紅色民歌的體裁種類

音樂滲透于文化環(huán)境之中，而不同地區(qū)的地域文化環(huán)境又孕育著多樣的音樂類型。皖西大別山地區(qū)的地理環(huán)境特殊，造就了該地區(qū)豐富多彩、數(shù)量繁多的漢族民歌。為了更好更快地配合革命活動宣傳，紅色民歌利用了皖西地區(qū)的傳統(tǒng)的民間曲調填寫新詞來改編創(chuàng)作。其中山歌、小調類的民歌，旋律簡單，所唱內容貼近生活，更容易被人民群眾接受，是皖西地區(qū)傳唱最廣的兩種體裁類型，也是紅色民歌在創(chuàng)作時最多的選擇。利用傳統(tǒng)民歌改編創(chuàng)作的形式在當時也實現(xiàn)了傳統(tǒng)民歌向紅色民歌的轉變，進一步加快了歌曲的傳播。

(一)民間小調填詞類

絕大多數(shù)紅色民歌是由傳統(tǒng)民間小調填新詞而成，《打倒反動派》由《車水歌》填詞而成。《新十恨》采用了傳統(tǒng)民歌《十恨》的曲調，將舊詞內容改寫，表達了勞動人民對反動派、地主階級的恨?！缎麓蛄凡捎谩洞蛄返那{，把舊歌詞改成了百姓對紅軍的盼望和想念。由傳統(tǒng)民歌曲調稍作改編填詞的紅色民歌也不在少數(shù)，如廣為流傳的《送郎當紅軍》則是改編于民間小調《雙探妹》的旋律再填新詞而成?！睹褡甯锩琛肥窃趥鹘y(tǒng)民歌《砍柴調》的曲調基礎上稍作改動填上新詞而成的。[1]傳唱至祖國各個地方的《八月桂花遍地開》旋律改編至當?shù)孛耖g小調《八段錦》，然后重新填詞而成。

(二)利用古典曲調填詞

許多紅色民歌運用了傳統(tǒng)古典曲調進行填詞改變，如《紅軍歌》就是采用《蘇武牧羊》新填歌詞：“工農痛苦實在深/資本家剝削/豪紳相欺凌/國民黨 新軍閥/面目更猙獰?！睆V大人民群眾利用傳統(tǒng)的古典曲調配合新的填詞是為了更好的達到宣傳和鼓舞的作用，這類紅色民歌還有《農民歌》《黃麻起義歌》《青年參軍歌》等，雖說它們都是集體新創(chuàng)作，但都具有大別山傳統(tǒng)民歌的風格特點。

二、紅色民歌的題材內容

革命戰(zhàn)爭時期，大別山地區(qū)人民群眾的反抗斗爭持續(xù)不斷，紅色文化在這一時期綻放奪目的光彩，紅軍奮勇抗戰(zhàn)的英姿被應運而生的紅色民歌記錄在冊，為后人留下豐富多彩的歷史資料。為了宣傳革命活動，歌頌革命先輩愛國救國的英勇事跡，紅色民歌在題材內容上有描寫土地革命斗爭和武裝起義革命的，有歌頌軍民魚水情的，有描寫婦女爭取解放的。這些歌曲對促進革命的最終勝利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成為大別山區(qū)紅色文化的重要組成。

(一)描寫軍民一家親

土地革命戰(zhàn)爭時期，紅軍隊伍每到一地人民群眾就立即行動起來，按照紅軍的作戰(zhàn)需要，盡其所能的做好各項后勤保障。在這期間產生了《擁護紅軍歌》《編雙草鞋送紅軍》等大量反映人民與軍隊的魚水情深的紅色民歌?！吧缴锨嗨筛B根/蘇區(qū)人民愛紅軍/一只草鞋四邊經(jīng)/編雙草鞋送紅軍。草鞋送給紅軍穿/步步緊跟毛委員/前線殺敵要勇敢/保衛(wèi)咱們的鄂豫皖?！盵2]表達了人民群眾愛戴領袖、熱愛紅軍的真摯情感，生動描繪了軍民依存的血肉關系。人民群眾積極參加革命，《宣傳歌》、《送郎當紅軍》孕育而生。“送郎當紅軍哎，送郎當紅軍，哥當紅軍為的是窮人，一心跟著共產黨，徹底消滅民團軍奮勇向前進。紅軍去打仗，妹妹在家能把重擔抗，齊心建設鄂豫皖，勝利有保障?！?/p>

(二)描寫武裝起義

金寨地區(qū)作為皖西重要革命根據(jù)地之一，發(fā)生過“立夏節(jié)起義”“六霍起義”等，誕生了金寨第一支主力紅軍——紅32師，同時也產生了一些反映這些武裝起義的紅色民歌。例如,《黃麻起義歌》《打商城》《立夏節(jié)暴動》等。這些歌曲的內容主要反映當?shù)厝嗣裎溲b起義,從不同方面來描寫戰(zhàn)士們的勇猛機智和浴血奮戰(zhàn),以激勵將士們奮勇作戰(zhàn),多打勝仗?！按髣e山上出太陽/革命歷史第一章/工農士兵打天下/建設新社會樂無窮?！边@首《立夏節(jié)暴動》描寫了工農革命戰(zhàn)士英勇作戰(zhàn)，表達了他們激昂的豪情斗志和革命的英雄氣概。

(三)描寫土地革命斗爭

在土地革命時期,大別山地區(qū)有75%的土地被地主和富農霸占,人民群眾受到嚴重剝削，[3]大別山民眾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人民先后進行過多次自發(fā)的反抗斗爭，打土豪、分浮財?shù)取Ｍ瑫r也產生了《莊稼人翻身樂》《生產忙》《翻身歌》等反映這個時代的紅色民歌。正如《土地革命歌》歌詞寫到:“土地革命要人人清/沒收地主土地歸農民/人人有田耕。改良生產大發(fā)展/工農來土改?！边@些歌曲都表達出農民渴望土地，以及重新拿回土地的喜悅。

(四)描寫婦女爭取解放

土地革命戰(zhàn)爭時期，婦女們深受封建壓迫，生活極端艱苦，她們渴望通過革命斗爭，改善當前的生存與生活困境。1931年5月，金寨縣成立了婦女生活改善委員會，幫助婦女解決生活上的問題，并對廣大婦女群眾進行革命思想教育。在這期間產生的紅色民歌有《婦女解放歌》《婦女訴苦歌》《婦女鬧革命歌》等。

三、紅色民歌的背景故事

《八月桂花遍地開》是為慶祝蘇維埃政府成立所作，是皖西代表性革命民歌，歌詞激情豪邁，曲調輕快明朗，深得廣大人民喜愛，被廣泛流傳至今。這首歌具有宣傳革命思想、鼓舞革命斗志的重要作用，堪稱紅色歌曲典范。關于這首歌背后的故事，《金寨紅軍史》中是這樣記載的：“從立夏節(jié)起義勝利、紅32師的建立，到三次反‘會剿’的勝利和區(qū)、鄉(xiāng)蘇維埃政府普遍建立，人民群眾歡欣鼓舞，張燈結彩，玩燈唱戲，熱烈慶祝。為了表達廣大勞苦群眾翻身解放和慶祝蘇維埃政府成立時的喜悅心情，當時的商城縣委書記李梯云和縣委委員漆禹源、漆先棣在花堰白蓮宮(現(xiàn)金寨縣斑竹園鎮(zhèn)境內)研究決定編一首歌唱蘇維埃的歌讓群眾演唱。[4]羅銀青是金寨縣斑竹園鎮(zhèn)沙堰村人，擅長詩詞歌賦，是當?shù)赜忻牟抛印?927年春，他進入武昌中央農民運動講習所學習，同年入黨。他接到創(chuàng)作任務時，正值桂花飄香的金秋時節(jié)，于是觸景生情創(chuàng)作出了《八月桂花遍地開》的歌詞，并配以當?shù)孛耖g廣泛流傳的《八段錦》曲調。樂曲定稿后，羅銀青在學校組織群眾用打花棍的表演形式進行編舞，并在斑竹園長嶺崗舉行的第一區(qū)蘇維埃成立大會上演出，十分成功。此后，這首著名的革命歌曲開始在豫東南革命根據(jù)地廣為傳唱，并流傳到全國各地。

大別山民歌國家級非遺傳承人、紅軍后代余述凡先生介紹：母親廖赤月12歲那年會同大姐廖赤見一起參加紅軍，跟隨紅軍文藝宣傳隊轉戰(zhàn)南北，走過很多地方。無論走到哪里，文藝宣傳隊都會傳唱《八月桂花遍地開》。

紅色民歌《立夏節(jié)暴動》是以立夏節(jié)起義為背景的，歌詞開頭唱到：“五月六日真光榮，工農士兵起暴動?！?929年，經(jīng)歷了湖北黃麻起義失敗的共產黨員徐子清、徐其虛在金寨境內與打入當?shù)孛駡F內部的共產黨員周維炯等人秘密開展革命斗爭活動，成立了以徐子清、肖方、周維炯為正副指揮的起義指揮部，并制定了周密的起義計劃。5月6日(陰歷三月二十七日)立夏節(jié)的晚上，他們選擇了地處偏僻、山高林密的平頭山，趁當?shù)孛駡F忙于過節(jié)，發(fā)動大規(guī)模革命武裝起義。[5]立夏節(jié)起義是鄂豫皖邊區(qū)首次取得全面勝利的起義，沉重打擊了地方反動勢力，有力地鼓舞了人民群眾開展武裝斗爭的積極性。

大別山民歌省級非遺傳承人許懷鳳傳唱的《紅軍到金寨》，其創(chuàng)作背景是第一次大革命失敗后，白色恐怖籠罩著大別山區(qū)，鄂豫皖邊區(qū)人民在黨的領導下，先后舉行了“立夏節(jié)起義”“六霍起義”，創(chuàng)建了以大別山為中心，橫跨鄂豫皖二十余縣區(qū)的革命根據(jù)地，紅軍的到來，拯救了水深火熱之中的金寨人民群眾。

《編雙草鞋送給哥》也是當?shù)亓鱾鞯囊皇准t色民歌。1930年春，廣大人民群眾紛紛組織起來，打土豪、分田地，擁軍慰勞，支援革命。金寨燕子河成立了擁軍慰勞隊，隊長袁大桂跑遍燕子河的家家戶戶發(fā)動婦女編織布草鞋。為了鼓舞帶動婦女們編草鞋，她經(jīng)常通宵達旦編織布草鞋并編唱紅色歌謠：“我編草鞋為哪個喲，送給紅軍好哥哥。紅軍穿上布草鞋喲，去打敵人多利索！”。大伙由此稱她“草鞋隊長”。

紅色民歌《十勸夫君去參軍》產生于在第二次國內革命時期。當時，燕子河地區(qū)群眾積極參加赤衛(wèi)隊和紅軍，有父子兵、弟兄兵，還有很多全家齊參軍，出現(xiàn)了娘送幾個兒子去當兵，妻子送丈夫去當兵的動人場面?！妒畡穹蚓④姟烦剑骸耙粍裎曳蚓?，意志要堅定。打倒中國反動派，活捉蔣匪軍。二勸我夫君，快去當紅軍。打土豪，捉劣紳，窮人把田分。三勸我夫君，思想要堅定。拋頭顱，灑熱血，為黨爭榮譽......”

皖西大別山地區(qū)的紅色文化產生于20世紀上半葉，戰(zhàn)火連天的歲月里，紅色民歌是皖西紅色文化中最亮眼的一朵奇葩。它在這里萌芽、生長，根據(jù)不同時期的革命宣傳主旨、革命對象和任務變化，紅色民歌也隨之涌現(xiàn)出新的宣傳力量。成為大別山軍民共同的革命歲月中難以磨滅的生動記憶。它以慷慨激昂的音樂鼓舞士兵和人民群眾，是歷史記憶的留聲機，對推動中國革命走向勝利起到了積極的作用。一首首情真意切的紅色民歌展現(xiàn)了革命時期，人民以堅韌的毅力與勇氣和反動派作斗爭的英勇無畏的精神，它是革命先輩的頌歌，也是革命勝利的號角；它是時代的真實寫照，是中國革命歷史上的不朽之作，直至今日依然是我們最寶貴的精神財富。